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王國維曾在《人間詞話》中分析了“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要經歷的三個階段，巧妙地借用詩詞來表達，不僅讓人印象深刻，還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種洞察力和美之韻味的獲得與結合，要歸因於王國維對美術、美育的長期關注。
楊滌江 《國學大師王國維》局部
談到“美”，王國維不僅是中國近代美學的奠基者，而且還是中國近代美育的首倡者，形成了一系列美育理論成果。他在《論教育之宗旨》中說：教育之宗旨何在？在使人為完全之人物而已。
“完全之人物”需是精神與身體調和之發達。對應精神中知力、感情、意志，應有真、善、美之理想，實現這一理想就要通過教育功能，“教育之事亦分為三部：知育、德育（即意志）、美育（即情感）是也”。
誠如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自敘”中說道：“道德、藝術、科學，是人類文化中的三大支柱。”王國維準確地把握與界定了三者的界域，並首次將美育置於獨立的地位，明確提出美育的目的是讓人能夠實現“最純粹之快樂”。
在王國維看來，美育較之其他二育尤為特殊，一面使人的感情到達完美之域，一面作為德育和智育的手段。於是，他為成為“完全之人物”的教育宗旨畫了一幅關係圖。
《王國維全集》第十四卷中的“完全之人物”關係圖
德、智、體、美四育，再結合勞育，正體現了現代教育的全面發展觀。王氏教育之說功莫大焉。
與蔡元培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之說相似，王國維提出了“以美育代鴉片”的觀點。他在《去毒篇——鴉片煙之根本治療法及將來教育上之注意》中指出吸食鴉片是“國民之精神上之疾病”“古人之疾飲酒、田獵，今人之疾鴉片、賭博。西人之疾在酒，中人之疾鴉片”。
王國維 《贈朱自清先生的蓼園詩》條幅
因此禁止鴉片除了修明政治、大興教育以培育國民的知識與道德之外，宗教與美術成為慰藉國民感情的兩種手段。所謂宗教適於下流社會、美術適於上等社會，宗教慰藉理想、美術慰藉現實，甚至提出“美術者，上流社會之宗教也”，而“美術之慰藉中，尤以文學為尤大”。
培育高尚的嗜好，防止卑劣的嗜好，通過美育來治療國人的精神疾病，這與後來魯迅提倡以文藝改造國民精神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國維 《致羅振玉信》
此外，王國維還注重藝術對人的薰陶和小學生的美育，無不體現了其在民族圖存救亡之際深深的憂患意識以及積極的探索精神。這與蔡元培提出的“科學救國，美育救國”是一脈相承的，對後世文化藝術的發展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當中國進入21 世紀，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轉型似乎並未停止和完成。“科學救國，美育救國”發展成為了“科學興國，美育興國”，人們對藝術文化的初心並未改變。因為科學進步的今天，中國的“美盲”依然很多，人民美育的使命任重而道遠。
這個時代呼喚大師的出現，與大師同行，與美同行。當人們心懷疑問，不知何為文化、何為藝術、何為美時，不妨翻開王國維的一頁手札、一篇文章、一部手稿。答案或許就在泛黃的紙上，或許早已深藏於心裡。
內容選自《中國美術》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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