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卻的紀念——寫給天堂裡的堂姐

不能忘卻的紀念——寫給天堂裡的堂姐


大姐,你走了,就在一個半月前永遠地走了,可我卻未能送你最後一程,只能以本文寄託我的哀思。

這次到北京參加培訓,從你大女兒那裡才得知你去世的訊息。記得你今年應是82歲 ,這個年齡也是高壽了,可你因長期患病在身,臥床不起近20年,你後半生的苦難,並不是你沒有條件享受生活,而是你神志不清沒辦法享受生活。人啊,鬥得過遭遇的苦難,卻鬥不過自己的命運。

2012年冬,你從北京大女兒處回故鄉養病,得知消息,我專門去看過你。這是30年來的第一次,是探望,是答謝,也是還願。

我依然記得,參加工作當年的中秋節,我專門買了20斤家鄉土特產板栗,去你家看望你們。下午臨走時,你二女兒對我說的一番話,從此讓我們中斷聯繫,期間雖有音訊,但不曾再走動,或許也是因了距離,但肯定不僅如此。那番話非常之直白明確,讓人猝不及防,對我而言是誤解,也是傷害。至今我仍不明白,那番話是她個人的揣度,還是姐夫或者你的意思而讓她來表達。

寫下這個標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心中奔湧著千言萬語,筆下似乎有千鈞之重。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一定要完成這篇文字,並且儘快完成,否則可能會寫不下去的。


不能忘卻的紀念——寫給天堂裡的堂姐


6年前的那次探望,至今仍歷歷在目……

初冬時節,尚看不到蕭瑟之色,依然留有秋的印跡。暖陽,將山川普照;和風,把殘綠吹動。路邊的民舍、田野、樹木,迅速向身後隱去。這裡,我不知來過多少次,可此番又是一種心情。

為了我的到來,姐夫張羅了半天,還專門請了幾位陪客,他侄兒媳婦,還有侄兒媳婦的親戚,一直在廚房忙活,午餐很豐盛,大家興致比較高,都喝了很多酒。我也喝了不少,大約有六兩吧。我先給姐夫敬酒三杯,感謝他對你的照顧。他業已78歲了,看起來身體還好,陪伴你一路走來,尤其在你患病之後不離不棄,相伴相守到白頭,真是不容易。

此次,你從北京大女兒那裡來到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借住在姐夫的侄兒家,我是在上個星期天聽說的。你可能不知道,這可是一個聞名遐邇的美麗山村,居舍別緻,仟佰交錯,茶園遍野,樹林繁茂,流水潺潺,飛鳥行行,一派田園風光。一些政要、專家,甚至中央首長都來過。

看起來,姐夫侄兒家的條件很好,是那種先富起來的小康人家。但願這裡的幽靜恬適,能帶給你不一樣的感受,相信對你養病也有好處。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令我感慨萬分。在病床前,我跟你說了很多話。當年那場變故可以說是災難降臨你家,讓你身心遭受重創,幾年後突發腦溢血,讓你從此癱瘓在床,行走不能。此前你的美麗華貴,你的丰姿綽約,而今只留在記憶之中了。他們說你時常犯糊塗,但你在跟我說話時,感覺你的神智還是清醒的。你一迭連聲地喊著我的名字說:“你今天來看我,我最高興,你情義最重......”你說不下去了,哭了,我的眼眶也溼潤了,還有那句話,那種囑託,更讓我頓覺命運弄人,世事滄桑。這是我無法辦到的事,就當你是犯糊塗時說的話吧,我這樣說只好請你原諒了。

1980年金秋10月,我到你所居住的城市求學,報到後父親領我來到你家,這才與你認識,也認識了姐夫,認識了你們的三個女兒和最小的兒子。你和全家十分熱情地接待了我們父子,記得當晚與父親就住在你家。姐夫從軍隊團職轉業到地方不久,組織分配給你們的住房雖然還算寬敞,但由於孩子多,還是感覺不夠住,我與父親就睡在客廳裡沙發床上。從此,差不多每隔一個星期,週末我都會來到你家,你熱情相待,好吃好喝地招待,還時常噓寒問暖,對我關愛有加,使我在外求學的日子備感家的溫暖,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母親慈愛得多。

在後來參加工作的日子裡,我每每念及,都在心裡說,不管是什麼原因讓我們之間產生了怨隙,我一定得去看你。你的四個兒女尤其是三個女兒,個個巧嘴利舌,活潑大方,熱情開朗,而且人人生得如花似玉,這大約是你的基因遺傳吧。他們對我這個與他們年齡相差無多的遠房舅舅並不排斥,相處也比較融洽,時常說這問那的。這些日子,在我年輕的心靈裡留下了愉快而難忘的記憶。

你的大女兒與我同歲,此時高中畢業已經上班,在一家全國知名的大型棉紡織廠當紡織女工。其實,我與她還是高中同級不同班的同學,只是當時並不認識。此時相識,令我們頗為驚訝和驚喜。記得她不止一次對我說過,你在高中可是個名人呀,成績好,當班長,人還長得帥,作文老是當範文貼在學校那面大牆上,好羨慕呢,想不到你還成了我舅舅。

有一年,她所在的工廠舉辦慶祝“五四”青年節聯歡晚會,要她出節目,她想表演詩朗誦,要我寫一首詩。寫什麼內容呢?她說就寫她,寫她的工作。於是,我加緊趕寫,從晚上九點至凌晨一點,一首長達百行的《我自豪,我是一名光榮的紡織女工》寫好了,據說在聯歡晚會上,羸得觀眾一片喝彩。記得她還問過我,你又沒當過紡織工人,怎麼寫得出來,還寫得那麼好呢?我一時無言以對,只好說,想象嘛。她笑著說,看來只能用才子來解釋了。有一回,中央樂團來到這個城市演出,她想法買了兩張票邀我一同去觀看,這是我首次有機會看到盛中國、劉秉義、羅天嬋等著名藝術家的現場表演。後來,她經人介紹談過一個男朋友,還徵求過我的意見,但不久就告吹了。畢業離開這裡的第二年春,她到武當山遊玩,返程時順道來找過我,但此後就失去了聯繫。

直到1996年春節前夕,我收到她寄來的一張賀年卡,內有聯繫方式,她說打算來看我。見面才知,她已不在原來的工廠,在一家保險公司工作,有了一個5歲的女兒,丈夫在鐵路建設單位工作。她提出能否合夥做生意,從她沒有說白的話中,我猜想她可能很需要錢。由於當時我剛調入黨委組織部門,工作繁忙且紀律嚴明,哪有做生意的可能呢。後來我才得知,因為大姐你的豪俠和疏忽而使自己的家庭在經濟上遭受重創,她是想盡快掙大錢還債啊。此後,又再次失去了聯繫。這次會面,我感覺她已有了許多的改變,與十幾年前比,似乎判若兩人了。這種改變,當然不是外表。

後來,有機會從其他渠道獲悉有關你們的訊息,得知她在北京工作,你們住在一起,也得悉你的病況,也知道了她個人感情生活的不順。2011年12月,妻子到北京參加一個會議,我委託她(妻子與她是高中同班同學)專門探望了你。我與你們也都通了話,表達我的問候與謝意。從妻子帶回有關她的信息來看,她已完全變了一個人,甚至連名字也改了,也不再主動聯繫,她似乎在與過去的人和事徹底告別。我想,那就不要再打擾她的寧靜或浮華了。此間還得知,那些年頭,在武漢,在廣州,在深圳,在青島,在大連,都有她奔波勞頓的身影,最後終於在北京站穩了腳跟,據說僅住房就有兩套。我想,這些年來,她的經歷肯定是一部耐讀的大書,波瀾而壯闊,豐富而凝重。作為你的長女,她承受並擔當了一個長子應當承受和擔當的一切。我時常在想,即便是堂堂男兒,也未必有她那樣的手筆與作為。她是好樣的,堅韌而達觀。因為她的艱辛付出,才有了你的家庭的重振。在此,願她過得好,一切皆如意。這是我真誠、善良而美好的願望。至於你的那個囑託,恕我無法完成甚至連轉告也不可能了。

大姐,在我們這個家族,可謂是人丁興旺。我們的祖父是親兄弟,你的祖父是老大,我的祖父是老二。父輩們總共弟兄10個,你的父親排行老大,我的父親排行老九。你是長房長女,兄弟們都稱呼你為大姐。我們這一輩,僅男性就近30個。遺憾的是由於居住分散,相互之間來往無多。記得小時候去你們那裡參加過一次婚禮,記憶中長輩們好象不常走動。上個星期天參加一個侄兒的婚禮,我們這一輩的兄弟們來了不到10個,席間,又有提出修家譜的動議。我也有此想法,可以設想,如果沒有家譜,我們的後代子孫們靠什麼來維繫家族關係,加之他們將來居住肯定會更加分散,可能聯繫更少。這是個比較艱鉅且艱苦的事情,他們推舉我和你的另一個堂弟來負責。我想,這項有意義的事應當做,但得從長計議,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你住在這裡養病,應當是不錯的選擇。我問姐夫,你的病還有無好轉的可能,他說沒什麼希望了,看了全國好多大醫院名中醫,檢查後都說只能這樣了。唉,弟弟真為你惋惜,為你難過。聽說在家庭遭受那場變故後,你一夜之間急白了滿頭黑髮,後來還到河南種了幾十畝的菜地,一干五六年,直到患病,為了掙錢,也更為了打發那難捱的日子和無盡的煎熬。可這是你乾的活嗎?你很早就隨軍,過著輕閒舒適的日子,哪裡幹過這等活計?天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啊!想當初的你,美麗高雅,溫婉賢淑,雍榮華貴,儀態萬方,整個兒就是一個貴婦人與闊太太。而今,看你滿頭花白,躺在病床上,不能較大幅度動作,卻一直不停地說著,有時含糊不清,不知所云,我心裡好難受,為你的風采已成昨,為人的命運太無常。

臨走向你告別,我與姐夫來到你房間,不知什麼時候你竟然在床上坐了起來,連姐夫也納悶。你拉著我的手一直不肯放下,連連叫著我的名字,滿臉是淚。姐夫說,不哭了不哭了,弟弟工作忙,他要走了。我連聲叫著,大姐莫哭,大姐莫哭,過段時間我還會再來看你。我真是不知怎麼勸慰你,我的辛酸我的傷感我的感嘆寫滿心頭,我只能在心裡默默祈願,願你少些疾病的苦痛。

……大姐,6年了,你在這個世上又生活了6載時光,為你殘弱的生命如此堅強,為親人的精心護理與貼心撫慰而感慨。而今,你已離親人而去,從此你將不會再有病痛的折磨。大姐,弟弟願你在天堂快樂。

不能忘卻的紀念——寫給天堂裡的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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