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博士尋母5年:無時無刻不想找到媽媽,親侍左右

尋人按:

2019年1月29日,今日頭條公益尋人項目的郵箱裡收到了一封特殊的郵件。發來郵件的正是本文的主人公——北大博士生陳聰。

他有著令人心酸的家庭背景:父母離異,母親是精神疾病患者,父親常年在外打工,他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

因為母親的疾病,他躲避過、抗拒過、自卑過,把來看望自己的母親趕走過,甚至在十數年時間裡沒有喊過她一聲“媽媽”。後來,隨著年歲漸長,他漸漸懂事,開始對自己曾經的行為進行反思。高二時,因為讀了李密的《陳情表》,他深受感動,決定主動去見母親,報答她的生育之恩。

2013年,母親走失。2014年,他得知後踏上了尋母的漫長旅途。這些年來,他在網上發帖、在報上刊登尋人啟事、在各種尋人機構登記信息,他曾在大熱天裡尋覓母親的蹤影,曾翻山越嶺到陝西的小村莊裡尋找。但始終沒有音訊。

發來這封郵件之前,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獨自尋找。他沒有在朋友圈公開過這件事。他還是怕,怕老師同學朋友們知道,自己有個患有精神疾病的母親。

現在,他決定公開這一切。因為再也沒有什麼事兒比“找到自己的媽媽更重要”。他要用盡全力。

他的勇敢、他的坦誠、他對母親誠摯的愛打動了我們。這也是我們決定將此公開信刊登出來的重要原因。我們希望更多的好心人,能幫助這位心懷愧疚的兒子,完成找到母親的心願。

據陳聰介紹,張莉,1972年4月3日生,家住江蘇省徐州市銅山區張集鎮,身高154cm。患有精神疾病,於2013年3月16日走失。2015年9月在銅山區大彭鎮出現過。有人說在山東棗莊微山縣見過相似的人。徐州口音,會時而說胡話,清醒時能記得家人名字、住址,和正常人基本一樣。右臉龐有一處凹陷,笑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線,有兩個小酒窩。眉毛稀少,皮膚較白。能記得肖復省(其丈夫)、肖亞(小兒子)、陳聰(大兒子)、夏冬華(其妹妹)、張士榮(其父親)這些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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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莉照片

如有線索請與頭條尋人(電話:010-58341776;郵箱:[email protected])或陳聰(手機:13521973853)聯繫。

以下是陳聰的公開信(經與陳聰核實和確認後,做了部分編輯):

社會各界的愛心朋友:

大家好!

我叫陳聰,今年25歲,江蘇徐州銅山區大彭鎮人,目前在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讀博士一年級。初中就讀於徐州大彭鎮中心中學,高中在江蘇鄭集高中,本科和碩士分別畢業於中央民族大學和國際關係學院。

寫下這篇文章,是為了尋找我的媽媽——她已經走失近6年了。

我媽媽叫張莉,1972年出生,徐州市銅山區張集鎮人。媽媽在讀中學時,姥姥和姥爺經常吵架並離婚,媽媽因此受了嚴重刺激,精神上出了問題。

1992年,媽媽和爸爸結婚,並在一年後有了我。婚後,他們也經常吵架,並在我4歲(1997年)時離了婚。之後,媽媽嫁到了張集鎮,組成了新的家庭,也有了孩子。因為和媽媽接觸少、交流少,所以和媽媽接觸的每一個瞬間,我都記得十分清楚。以至於媽媽失蹤後,這些回憶無數次在我腦海中浮現,難以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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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和媽媽的照片

(和父親)離婚後,媽媽非常想我,經常從張集鎮過來看我。從她家到我家,相隔近40公里,她每次來,都要步行一天,或者騎上半天的自行車。

小學一年級時,媽媽為了能每天看到我,竟然在學校旁邊的採石場找了一份工作。一天早上,媽媽專門在學校門口等我,看到我就說:“聰聰,媽媽在採石場幹活掙錢,供你上學。”

身旁的小朋友看到她,說說笑笑,問我她是誰。7歲的我,不知所措。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媽媽沒幹幾天,就被家人接回去了。我怕遭到小朋友的嘲笑,常常躲著媽媽,甚至故意冷落她。現在每每想起這些事,我都非常難過。

2006年,我上初中。有一次,媽媽騎自行車來看我,路上不慎被大貨車撞傷,腿部骨折。媽媽被村裡人認出來,爸爸把她送到醫院。爸爸要帶我去醫院看她,13歲的我不情願地去了。

在病房裡,媽媽看到我很開心:“聰聰,你快坐。”

我站著,沒有坐下。爸爸讓我叫她媽媽,我也沒叫。

“這是你弟弟。”她一邊給我削水果,一邊指著旁邊的一個小男孩說。這是我第一次和小亞見面,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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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媽媽、弟弟小亞的照片

我待了10分鐘不到就走了。期間沒有說一句話。

這還不是我做得最過分的。有一次,媽媽半夜來看我,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廚房給她下了碗雞蛋麵,當時她就站在廚房門口,滿臉笑容地看著我。她心裡一定在想:“兒子長大了,會做飯了。”但我還是因為她精神不太正常,沒怎麼理睬她。

等她吃完麵條,我不耐煩地對她說:“你趕緊走。”

媽媽不願意走,我邊推著自行車,邊將她往外趕。“快走啊。”我喊道。

在路上遇到村裡的人,都來留住媽媽。我卻回擊:“少來管。”

我硬推著媽媽的車,邊哭邊喊:“快走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了。

現在每憶及此事,我都為自己小小年紀的虛榮心而深深地責備自己,為自己的不懂事而懊悔不已。

上了高中,我在書中學到了很多道理,尤其是在語文課上學習了晉代李密的《陳情表》。“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我看著看著就哭了,因為害怕同學發現,趕緊偷偷抹掉了淚水。

李密可以辭掉官職贍養把她養大的祖母,我也應當去報答母親的生育之恩。每次看到同學們的父母來學校看孩子,我就更想見到媽媽了。

高二(2011年)那年的冬天,爸爸來學校看我。我鼓起勇氣跟爸爸說,我想去找下我媽。他說,行。我帶你去找。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你媽。

2012年的春節,我終於在姥姥家,見到了媽媽一家。

“媽媽。”一見面,我就叫了一聲。在這之前,我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

媽媽的精神狀態還是不太好,聽到我的呼喚,只是笑了笑。

中午在外面吃飯。期間,我把媽媽叫了出去,和她一起散步。來之前,我無數次想過這個情景,可一旦真的見了面,我卻不知道說什麼了。倒是媽媽一直在問我,家裡誰誰誰怎麼樣了。她問一句,我就回一句。但是,我問她什麼問題,她往往答非所問。

春節期間,街上一片喜慶,到處貼著福字,還有小孩在放鞭炮。每經過一家門店,媽媽都會嚷起來。看到一家洗浴店,她就喊,聰聰,我們去洗澡吧;看到火鍋店,她就說,聰聰,我們吃火鍋吧。說完然後朝我笑笑。

認了媽媽,藏在我心裡的心結,一下就解開了。我感覺輕鬆了許多。

那時候有我和媽媽、小亞弟弟、小姨、姥姥,隔段時間可以見一次面,我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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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右一)和姥姥、小姨(左一)的合影

2012年,我考上了大學。高三暑假,我去姥姥家看望媽媽。傍晚告別時,媽媽跟我說,有空常來家裡玩,這裡有葡萄樹、地裡有西瓜,你跟弟弟可以一起去摘。我回復媽媽,等放寒假了再去看她。

站在門口,我看著媽媽一家遠走的背影。肖叔(媽媽的再婚丈夫)走在左邊,媽媽在中間,小亞弟弟走在右邊,一家人在一起,感覺好溫暖。我記得那天天特好,還有晚霞。

沒想到,這竟然是我和媽媽最後一次見面。

2013年的春節,因為做家教以及心生懶意,我沒有去看媽媽。直到2014年5月,小姨告訴我,媽媽已經走失一年多了。因為肖叔一直沒告訴小姨,她也是在媽媽走失半年之後才知道這個消息的。小姨不想影響我,也一直沒有告訴我。

暑假回家,我找肖叔詢詢問情況,並帶著小亞弟弟和姥姥去張集鎮派出所報了警。我在微博、論壇和貼吧上發帖,在徐州當地的報紙上刊載尋人啟事,在央視的《等著我》欄目,“寶貝回家”和“中國失蹤人口檔案庫”等機構都登記了信息,請他們幫忙尋找。

但一直沒有音訊。

這幾年偶爾聽說某地有流浪者,面貌像我媽媽,我都會奔赴現場去尋找,但最終發現都不是。最遠的一次,我去了陝西的佳縣。

北大博士尋母5年:無時無刻不想找到媽媽,親侍左右

我在佳縣的照片

2016年6月,肖叔偶然在微信群裡看到了一個小視頻,裡面有一位女士很像媽媽。我在網上發帖、請技術人員幫忙,最後找到了那個地方——陝西榆林市佳縣的一個山村。我滿懷欣喜,和同學揹著包一起翻山越嶺,找到了那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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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中疑是我媽媽的女士

可她並不是我媽媽。

媽媽以前也出走過,但每次離家的原因幾乎都是想念我,去我家看我。最長的一次出走了半個月,之後又回了家。

去年,我偶然聽村裡人說,2015年9月,也就是在走失兩年後,媽媽來我家找過我。但當時爺爺已經去世、爸爸在外打工,家裡沒有人,她就走了。可她也沒有回自己的家。

我和小亞弟弟經常聯繫。有一次他給我發信息:“哥,你說你想找到媽媽,我也是天天都在想她,咱都是咱媽的親生骨肉啊!說真的,上學的時候看到別人的父母都來看自己的孩子,我心裡挺難受的。那時候我就在心裡對自己說,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把咱媽找回來,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她都是咱的媽啊。”

我無時無刻不想找到媽媽,親侍左右,盡一個為人子的責任。希望媽媽能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孩子。現在聰兒已經長大,知道母親生我的不易。不管母親是什麼情況,我都要找到她。現在我在讀博士,小亞也已經工作了,我們一定能夠把您照顧好。我一直在努力,一定能給媽媽好的生活,一定能成為媽媽的驕傲。

又要快過年了,我想對媽媽說:“媽媽,您在外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清醒的時候可以跟周圍的好心人說一下自己的住址,家裡人的名字。只要一個電話,我們馬上接您回家!”

北大博士尋母5年:無時無刻不想找到媽媽,親侍左右

媽媽,我(右一)和弟弟都在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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