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為好人——讀陳忠實《白鹿原》


學為好人——讀陳忠實《白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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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學生時代我就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小說連播”中聽過《白鹿原》,十多年前讀過一篇小說原著,但都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這次聽到電視劇的開播,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將這部小說重讀了一遍,這才對這部小說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瞭解。

《白鹿原》共50餘萬字,由陳忠實歷時六年創作完成,是他的代表作。

小說情節曲折,人物事件繁雜,時間跨度大,從清朝末年一直到解放初期,對這期間的重大歷史事件均有涉及,是“一部描述陝西渭河平原五十年變遷的史詩,一軸中國農村斑斕多彩、觸目驚心的長幅畫卷”,被譽為“民族的秘史”、“當代中國文學的里程碑”。

小說整體內容宏大,但落腳點小,主要圍繞白鹿原上白鹿村白家和鹿家兩大家族之間的恩怨紛爭而展開,使得這部小說引人入勝又條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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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和對傳統文化的展現。

初次看到電視劇裡何平扮演的鹿子霖時嚇了一跳,與我讀小說原著得來的印象相差有點大,不過轉念一想,過於精明之人如果讓人看透了其實就是可笑之人。

有人說白鹿精神的代表是白靈、朱先生和鹿兆海,我覺得兆鵬應該更是,他冷靜成熟幹練,在電視劇裡更是如此。

從小說原著來看,死前均有白鹿出現的徵兆只有白靈和朱先生。

朱先生是個完美而略帶神秘傳奇色彩的聖人形象,他的原型是關中大儒牛兆濂,陳忠實幼時聽過不少牛的傳奇“牛”“人”合一即為“朱”。如果說朱先生代表的是過去,那麼白靈則代表了未來。

白靈天真活潑,善良純潔,在共產黨遭受國民黨大屠殺的最困難時期毅然由國民黨員轉為共產黨員,雖然這讓她的信仰根基顯得有些單薄(比之開始與兆海用投幣的方式選擇加入國民黨無疑是進了一步),但入黨之後的她迅速成長,機智勇敢,在反對錯誤的肅反運動中立場堅定,這個讓威嚴的白嘉軒疼愛而束手無策的女兒,顯然也是作者的鐘愛,寄託了作者對未來新女性及共產主義新人的希望,但可惜對她的著墨不多,大約這個新形象在作者腦海裡也是模糊的。

而讓白嘉軒兩次想起自己在慢坡地發現白鹿精靈情景的卻是白孝文,因為他當上了縣長。但當上縣長只是世俗意義的發達,按理白嘉軒對此不會看得很重,事實上他也一直不以孝文為榮,他深知孝文的脾性,最後黑娃之死也知是孝文不容之故,如果說白嘉軒是真君子,那麼孝文就是個偽君子,在電視劇中由白嘉軒明確說出來了就是一個“裝”字。

小說裡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是黑娃,他的命運與時代緊密相連而曲折多變。最傳奇的是他在當上土匪又招安成為炮兵營長後,居然投到朱先生門下求起學問來,併成為朱先生最後和最好的弟子,他也得以得到白嘉軒的允許並親自迎接進祠堂祭祖。

有人說這代表著叛逆黑娃重新迴歸傳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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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顯然是傳統文化的象徵,它不再是我們原先印象中的陰森和“吃人”,讓我印象最深的是“白鹿村的祠堂裡每到晚上就傳出莊稼漢們粗渾的背讀《鄉約》的聲音。從此偷雞摸狗摘桃掐瓜之類的事頓然絕跡,摸牌丸搓麻將抹花花擲骰子等等賭博營生全踢了攤子,打架鬥毆扯街罵巷的爭鬥事件再不發生,白鹿村人一個個都變得和顏可掬文質彬彬,連說話的聲音都柔和纖細了。”

讓我想起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中談到的中國傳統鄉土社會里的教化權力和“長老統治”大概就是這幅畫面吧,鄉規民約的教化作用不可低估,這對於當前我國農村社會的發展建設也有很重要的啟示。

小說裡的《鄉約》是由朱先生編寫制定的,如果說他是傳統文化的研究與倡導者,那麼白嘉軒就是執行者和具體的推行者。

白嘉軒完全顛覆了我們以往對地主、族長們的印象。作為地主,他與長工鹿三親如兄弟,共同勞動;作為族長,他翻修祠堂,創辦學堂,整治賭博惡習,幫助窮困家庭。

作者毫不掩飾對白嘉軒的欣賞與喜愛,但也客觀地寫出了他的死板迂腐,比如黑娃說他的腰挺得太直,這裡除了說他正直外,其實還有說他老是一副神像似的臉讓他無法感覺親近。他對雖有錯但卻是苦命的小娥沒有絲毫的同情之情,對子女的教育過於刻板和嚴苛等等。這其實反映了作者對傳統文化的矛盾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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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矛盾心態表現在很多方面,我贊同著名評論家雷達所說的“他既看到傳統的宗法文化是現代文明的路障,又對傳統文化人格的魅力依戀不捨:他既清楚地看到農業文明如日薄西山,又希望從中開出拯救和重鑄民族靈魂的靈丹妙藥”。他沒有開出藥方,只是在小說裡由朱先生含糊地提出“學為好人”。

不過,作家的職責並不在於開藥方,而在於能真實地反映社會歷史,尤其能反映其中的矛盾,矛盾與衝突乃社會發展進步的動力所在。好人的概念大概也只能是含糊的,它的含義會隨著時代和情境的變化而發生變化,但是“學為好人”則應該是我們共同的追求,希望自己變成一個更好的人,社會變成一個更好的社會,這個希望應該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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