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他是官三代,也是富三代,

從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數育,

就讀的都是世界一流的名校,

卻很不“爭氣”沒有拿到過一張文憑。

在沒有文憑的情況下,

他竟然成為了世界知名的歷史學家、

古典文學研究家、語言學家、詩人。

他是蓋世奇才,

是全中國最博學的人。

被譽為三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師,

他,就是陳寅恪。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陳寅恪(1890.7.3—1969.10.7),字鶴壽,江西修水人,祖上原為客家人。中國現代歷史學家、古典文學研究家、語言學家、詩人、哲人。

清華任教時,被贊:“公子的公子,教授之教授”。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一定聘他”

1925年,清華學校成立研究院。一日,校長曹雲祥與梁啟超談起導師聘任之事。

梁啟超說:“有一個人校長不知可曾注意過?”

曹雲祥說:“不知是哪一位高賢?”

梁答:“江西修水的陳寅恪,校長有意聘他嗎?”

曹問:“他是哪一國的博士?”

梁答:“他不是博士,連碩士也不是。”

曹說:“那他總該有大著吧!”

梁答:“也沒有著作。”

曹笑道:“既不是博士,也不是碩士,又沒有著作,這就不好辦了!”

梁說:“我梁某人也不是博士,著作算是等身了,但加起來還不如陳先生寥寥數百字有價值。好吧,你不請,就讓他在國外吧!”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國學研究院》陳丹青畫(趙元任、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吳宓)

梁雖不是博士,但17歲即中舉人,維新變法,蜚聲海內外,曹氏自不敢小視。接著,梁啟超便介紹哈佛大學要高薪聘請寅恪,柏林大學、巴黎大學的教授對陳寅恪是推崇得無以復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最後梁啟超說:“就算你想聘人家,人家來不來還是個問題呢!”

曹雲祥到底不是個思想僵化之人,連忙回答:“我一定聘他,我一定聘他!”

陳寅恪到清華任教實為吳宓所薦,但梁啟超與曹雲祥對話情節經陳哲三教授演義出來後,頗具傳奇色彩,故廣泛流傳。

談葡萄酒

陳寅恪的學生藍孟博說,陳先生講演,字字是精金美玉,同學們都顯得程度很不夠,恨自己語文修養太差,但先生誨人不倦,很耐心。

一次,我們在閒聊時問起葡萄酒的來歷,先生便把葡萄酒原出何處,原名是什麼,何時傳到何處,何時變成何名,如此這般,從各國文字的演變過程談到傳播的過程。

一件小事的閒談,使我們學到許多知識。

條幅作媒

陳寅恪先生自幼即體弱多病,“深恐累及他人”,所以直到中年仍未婚娶。

其時,散原老人年逾古稀,見兒子婚姻還無著落,十分著急,說:你再不娶,老父就要做主包辦婚姻了!陳寅恪請求寬以時日。

亦是天賜良緣,一日,同事間閒聊中偶然提到女教師唐篔家中懸一條幅,署名“南注生”,大家都不解其來由。

陳寅恪的舅舅俞明震乃清代著名學者,曾與清末臺灣巡撫唐景崧共事。陳寅恪讀過唐景崧的《請纓日記》,瞭解唐氏的家世,當然亦知唐景崧的別號“南注生”,幾個因素再加上時間的推算,因而推斷唐篔是唐景崧的孫女。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此後,陳寅恪便與唐篔結識了。1928年8月,倆人喜結連理,一些好友參加宴會,並作畫、作詩、撰聯以賀喜。

吳宓先生以紅箋題詩:“廿載行蹤遍五洲,今朝簫史到瓊樓。斯文自有千秋業,韻事能消萬種愁。橫海雄圖傳裔女,望門耆德媲前修。蓬萊合住神仙眷,勝絕人間第一流。

伉儷情深

陳寅恪與夫人唐篔婚後40餘年,感情誠篤純真。夫人長於吟詠,且書法亦佳,一直以“詩弟子”自居,夫婦時相唱和,饒有情趣,尤其是兩相離別時,書信往來,常以詩作互傾思念。

1928年暑期婚後不久,陳寅恪即隻身返校上課,其《渤海舟中作》一詩有“解識陰晴圓缺意,有人霧鬢獨登樓”之句。

1946年陳寅恪赴英治療眼病,作《大西洋舟中記夢》詩,前四句雲:“貧賤夫妻已足哀,亂離愁病更相催。舟中正苦音書斷,夢裡何期笑語來。”

《癸巳元旦贈曉瑩》一詩寫道:“燒餘紅燭嶺梅邊,珍重殘妝伴醉眠。枕上忽聞花氣息,夢驚魂斷又新年。”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1955年在陳寅恪先生66歲初度之時,夫人賦詩中有“回首燕都初見日,恰排小酌待君來”。同時,夫人詩中贊寅恪“齋中脂墨助高才”;寅恪答謝詩中,則贊夫人“織素心情還置酒,然脂功狀可封侯”。

同年,唐篔有《題陳眉公梅花詩畫冊一絕》,詩云:“孤幹如虯伴竹栽,共扶清影上妝臺。東皇似解詩人意,故遣寒香映葉開。”寅恪和曰:“老梅根傍倚窗栽,疏竹光搖玉鏡臺。待得月明雙弄影,愁心千疊一時開。”

在紀念夫妻結婚紀念日時,寅恪詩云:“同夢匆匆廿八秋,也同歡樂也同愁。”夫人答句是:“甘苦年年慶此秋,已無惆悵更無愁。”夫婦二人幾十年間,趣似琴瑟和諧,情如血肉相連。

不信佛道

陳寅恪先生對佛學研究很深,但他研佛不信佛,而是為了研究中西文化史。他精通梵文,研習聖經、佛經、可蘭經,甚至花2000元積蓄買《大藏經》,卻從不為書中的說教所惑。其父散原老人去世,他堅決反對請僧道唪經,反覆勸告兄弟們不要搞迷信蠢事。

粗通醫學

陳寅恪對醫學也很有研究,寫有《三國志曹衝華佗傳與佛教故事》《狐臭與胡臭》等有關醫學方面的文章,還經常讀外文版醫書。

在法國留學時,當時英、法等國上層人士有一種風氣,凡出身書香門第之子女,必須具備法學和醫學方面的修養,如此方不失體面。所以陳寅恪學醫是為了便於與外國學者交往,有利學術研究。

他對醫藥也很熟悉,上藥房買藥,他問到許多藥名,一位醫生驚奇地說:“陳教授知道的藥比我知道的還多!”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記憶驚人

凡接觸過陳寅恪的人,無論學生老師以至有關領導,都欽佩他驚人的記憶力。

其實在孩提時代,他的記憶力即與眾不同。平時大人說說笑笑,別的小孩打打鬧鬧,而他經常是靜坐沉思。他幼年在湖南撫衙,祖父會客交談,他則在一旁靜聽。客人走後,別人有時記不得剛才說過什麼,而他卻能娓娓道來,照述無遺,故常得大人誇獎。

“留心處處皆學問”,他之所以具有超常的記憶力,首先是具有超乎常人的“用心”。他從小愛看書,許多典籍皆能背誦。後來他雙目失明,而備課、著文、著書,卻能準確地指導助手查閱數十種數百種資料,幾達胸藏萬卷之境界,令人驚歎!

敢破“洋書”

陳寅恪的侄子陳封雄回憶說,他在中學時讀的世界史,是根據美國的教科書編的,一般應該是準確可靠的。但有一次寅恪叔翻閱這本書時,看見一張圖片上註明的是“刻有巴比倫文的出土碑碣”,便立刻指出:“這不是巴比倫文,是突厥文,寫書的人用錯了圖片。”我當時很驚訝,感到寅恪叔真是學識淵博。

愛書如命

“七七”事變後,北京西苑兵營被日軍轟炸,陳寅恪趕緊從清華回家,說其它東西都可犧牲,但一定要保住書籍和著作手稿,他要封雄等立即去僱車搶救。由於一時忙亂,《大藏經》及其他一些貴重書籍還是不及捎上,他為此久久不安。

1938年,他從香港取道越南赴昆明上課,特地買了一隻比較好的箱子裝重要書籍和手稿,不料被賊“惦記”,以為好箱子裡肯定有金銀財寶,所以被偷。為此,他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擊,過很長時間還耿耿於懷。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陳封雄還回憶說:“寅恪叔愛書成癖,為買書寧可節衣縮食,一擲千金而不惜。每年春節,他必須逛遊北京琉璃廠書攤,曾帶我去過兩次。他一到書攤便流連忘返,如醉如痴。我當時才11歲,跟著他轉,覺得無趣,且又苦又累,以後就再不想跟他去玩了。”

戒養丫頭

陳家以前也收養丫頭,陳寅恪留學歸國後,便要求家裡不要再養丫頭。家裡人很尊重他,就聽從了他的意見。原有的幾個丫頭,以後分別選擇清白殷實或有一技之長可以自立的人家出嫁,並贈以嫁妝。婚後,丫頭還把陳家當親戚來往。

是好就學

陳寅恪常對學生說:“凡事不論是本國的或是外國的,只要是好的就要學”。他不會喝酒,但他讚揚法國白蘭地是好酒,建議別人喝一點。一次宴會上,他用法國白蘭地酒瓶盛白開水代酒與客人對飲,以表示他對名牌好酒的推崇。

講究衛生

陳寅恪一向待人和善,不端架子,尤其尊重勞動人民。但在生活的衛生方面卻很認真,往往容易引起誤解。如他規定家裡人各用各的洗臉巾、茶杯,如果別人錯用了他的,他寧可丟掉也不再用。他這種做法,並不是輕賤人,只是比當時的國人超前而已。我們現在一家人共用一條毛巾、一隻茶杯的恐怕極少,不都是各用各的毛巾和茶杯嗎?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不受饋贈

陳寅恪生活節儉,廉潔自愛,不愛接受別人的饋贈,甚至親人之間也同樣嚴於律己。一年冬天,天氣特別寒冷,其侄陳封懷見他穿著比較單薄,便送了一件皮襖給他。但他一直沒穿,在家裡放了一個冬天後,又原物退還給封懷。

有趣試題

1932年暑期,陳寅恪在清華大學為學校擬國文試題時,出了一道“對對子”的題目。

因蘇東坡《贈虔州術士謝晉臣》一詩中有“前生恐是盧行者,後學過呼韓退之”一聯,遂出題為“孫行者”。答卷中有對“祖沖之”的,有對“王引之”的,有對“胡適之”的,陳寅恪認為都很好,“祖”對“孫”妙,而“引”又勝於“衝”,“胡”對“孫”,蓋“猢猻”乃“猿猴”也。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他認為“對對子”“即是最有關中國文字特點,最足測驗文法之方法”。其目的:

(1)測驗考生對詞類之分辨,如虛字對虛字,動詞對動詞,稱謂對稱謂,代名詞、形容詞對代名詞、形容詞等;

(2)測驗考生對四聲之瞭解,如平仄相對求其和諧;

(3)測驗考生讀書多少,如對成語,須讀詩、詞、古文多,才能信手拈來,綴成妙對;

(4)測驗考生思想如何,妙對巧對不但要求字面平仄虛實盡對,“意思”也要對工,且上下聯之意要“對”而不同,不同而能合,即辯證法之“一正,一反,一合”也。

有趣對聯

有一次,陳寅恪與學生閒聊,向在座者吟一對聯,上聯是“南海聖人再傳弟子”,下聯是“大清皇帝同學少年”。此聯涉及四人,上聯:康有為是廣東南海人,人稱“康聖人”,梁啟超是康有為的弟子,現在梁在清華任教,那你們就是康聖人的“再傳弟子”了;下聯:王國維是宣統皇帝溥儀的老師,王現在又是你們的老師,那你們就是皇帝的同學,溥儀與你們就是師哥師弟的關係了。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抗戰時,陳寅恪在西南聯大任教,當時日本鬼子的飛機經常到雲南、四川等大後方轟炸。遇有空襲警報,老百姓就要趕緊跑去鑽地道。針對這種情況,陳寅恪也曾戲作一聯:“見機而作,入土為安。

儒將風流

羅家倫雖然在外國留學,喝了不少洋墨水,但回國後從軍從政,在北伐後曾官拜少將。1928年,國民政府任命羅為清華校長。羅到校後,推行黨化教育。

一次,羅家倫去看望陳寅恪,並贈其新作《科學與玄學》一書。陳寅恪說:志希(羅家倫字志希),我贈你一聯如何?隨即吟出一聯:“不通家法,科學玄學;語無倫次,中文西文”,橫批是“儒將風流”。

羅家倫一時不明白“儒將風流”所指何事,陳寅恪笑著說:“你在北伐軍中官拜少將,不是儒將嗎?你娶了個漂亮的太太,正是風流呢!”在場眾人大笑。

賣書買煤

1947年冬,北京甚寒,而清華大學經費緊張,無力為住戶供暖。陳寅恪體質很弱,一向怕冷,又患心臟病、雙目失明,實在難以熬過嚴冬。家中無錢,只得忍痛將一部分書籍賣給北京大學,得區區120元,買點煤回家,僅在一室生只火爐,以度寒冬。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當時某報刊登“天籲”所填《生查子》一詞並序。序曰:“陳寅恪教授賣書買煤,為之意苦者久之”。詞曰:“錚錚國士名,矻矻寒窗苦。生事困樵薪,珍襲歸書賈。燎原戰火燃,斷續炊煙舞。何異又焚書,風教委塵土。

“萬請刪去”

陳寅恪的學生羅香林曾做了一篇論文《客家源流》,請先生指正。文中敘述了客家人孫中山的家世,隨後也簡單地提起老師陳寅恪也是客家人。

陳寅恪看了此文後,認真地指示羅香林:孫中山先生是開國的偉人,我們自然應該宣揚他。怎麼能把我陳寅恪也寫在文中呢?“萬請刪去!”

“萬分佩服”

劉文典是民初著名學者,抗戰時在西南聯大任教。此君學問深厚,也頗自傲,且快人快語,還吸食鴉片。他對莊子頗有研究,卻又過於自負。曾說:世上只有兩個半人懂莊子,一是莊子本人,二是我劉文典,其他研究莊子的人加起來算半個。甚至倔勁上來,敢與蔣總司令對罵。但就是這樣傲氣的劉文典,提起陳寅恪先生,卻是“十二萬分佩服”。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劉文典

在西南聯大時,有一次發空襲警報。劉文典知道陳寅恪眼睛不好,體力又差,便急匆匆帶幾個學生找到陳寅恪,挾著他往防空洞逃避,還邊跑邊喊:“保存國粹要緊!保存國粹要緊!”看見沈從文也在跑,劉即大罵:“我跑是為了保存國粹,學生跑是為了保留下一代的希望。可是該死的,你幹嘛跑哇,你幹嘛跑哇!”

因沈從文是搞新文學的,寫白話小說,劉看不起他,加上劉有時喜歡罵人,所以在聯大提升沈從文為教授時,劉亦大罵:“

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該拿四百塊錢,我該拿四十塊錢,朱自清該拿四塊錢,可我不會給沈從文四毛錢!他要是教授,那我是什麼?

“要選上他”

據張稼夫《庚申憶逝》一書記載,1955年中國科學院選學部委員(院士)時,自然科學方面的情況比較單純,人員落實比較好辦。但社會科學方面就很複雜了,名額本身有限,黨內就有一批馬列主義水平很高的人有待評選。

像陳寅恪先生,屬於“不宗奉馬列主義”的黨外人士,對於新中國成立後的知識分子改造、批判胡適和俞平伯等運動又明顯持抵制態度,但學術成就巨大,在國際上有重要影響,又是愛國主義者,有關領導覺得選與不選都很為難。

此事呈報毛澤東拍板,毛澤東明確表態:“要選上”。

莫明其“妙”

“文革”開始時,造反派給陳寅恪扣上“反動學術權威”的大帽子,他不理解這莫須有的罪名。一天,他問助手黃萱:“什麼是反動呀”!黃萱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事後,黃萱沉痛地回憶說:當時所謂的“革命行動”,連博古通今的陳教授也莫明其妙,何況他人?

又有一次,批判陳寅恪是“不學無術的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陳寅恪喃喃地說道:不學無術怎麼成了學術權威?既是學術權威怎麼又不學無術?不通,不通。

代師挨鬥

1967年的某一天,造反派要將雙目失明、腿又癱瘓且78歲高齡的陳寅恪揪出去批鬥,夫人唐篔上前求饒,被推翻在地。此時,前歷史系主任、著名歷史學家、時年67歲的劉節教授挺身而出,說自己願意代替陳教授挨鬥,造反派果真揪鬥了劉節。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在批鬥會上,造反派以嘲諷的口吻問劉節,代人挨鬥有何感想。至誠至德至義的劉節說:“我能代表老師挨批鬥,感到很光榮!”這無疑是給造反派一個大氣凜然的回答,但也顯示陳寅恪在師生心目中的地位。

正直無畏

陶鑄同志在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一書記時,對陳寅恪先生多有照顧。“文革”初始,陶鑄調中央工作後,還打電話到廣東,要求保護陳寅恪。

“四人幫”曾拉攏陶鑄,拉攏不成,便以“中國最大的保皇派”“黨內第三號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的罪名迫害他。這時,廣東的造反派緊跟“四人幫”的步伐,想整陶鑄的黑材料,便數次找到陳寅恪,要他大膽揭發陶鑄的“罪行”,並暗示“揭發有功”。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陶鑄

此時陳寅恪已陷入待死的絕境,但面對威脅利誘,他大義凜然,絲毫不去考慮以揭發陶鑄或其他領導的“罪行”去換取廉價的“寬大”,只是交代:“他(陶鑄同志)是以中南局首長的身份看望我,並無私人交情。”

當要他揭發原校長陳序經時,他說,“陳序經和我的關係,只是一個校長對一個老病教授的關係,並無密切的往來”。說完,便閉著眼睛不做聲。

在過去的政治運動中,無中生有或小題大做“揭發”別人所謂“問題”者屢見不鮮。這些人大概屬兩類,一是鬥爭別人以增加自己的政治資本而圖“進步”,一是出賣別人以求劃清界限而圖“自保”。對比陳寅恪的高尚人格,這兩類人只能算是政治投機者。

“他是好人”

陳封懷回憶:“文革”中的某一天,中山大學兩名專案組人員到我家,迫令我愛人張夢莊寫陳寅恪的揭發材料,張夢莊堅決不寫。

她說:“寅恪先生是好人,是愛國人士,從沒有反黨反社會主義的事,我不能寫。”

專案人員威脅:“你敢擔保嗎?”

張夢莊義正詞嚴地說:“我敢以人格擔保。”

專案人員只好悻悻而歸。

張夢莊敢於逆潮流擔風險為寅恪叔擔保,當然不僅僅是因親屬關係,而完全是出於對寅恪叔的尊崇和信服。

夢中傳情

吳宓與陳寅恪是情同手足的朋友。1961年,吳宓在經歷反右派、反右傾等重大政治運動後,總放心不下久別的陳寅恪先生。這年8月,吳宓千里迢迢從重慶輾轉來到廣州看望陳寅恪,陳寅恪亦在家中坐等到半夜以後。

此次會面,陳寅恪贈詩有云:“問疾寧辭蜀道難,相逢握手淚汍瀾。暮年一晤非容易,應作生離死別看。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吳宓

1969年10月,陳寅恪去世,身陷囹圄的吳宓並不知道。1971年9月,吳宓實在放心不下陳寅恪,不顧挨批斗的風險寫信給“中山大學革命委員會”,“極欲知其確實消息”,而校方未作答覆。

1973年6月3日,吳宓在夢中與陳寅恪會面。吳宓日記雲:“六月三日,陰雨,夜一時,醒一次。近曉4:40再醒。適夢陳寅恪兄誦釋其新詩句‘隆春乍見三枝雁’,莫解其意。”

朋友相交如此魂牽夢繞,令人感動。

魂歸匡廬

陳寅恪夫婦於1969年去世後,骨灰長期不能入土為安。“文革”後,雖經多方甚至包括有關領導的努力,而有關方面總是善於以種種理由拖延、推諉,至使此事拖了一二十年仍無頭緒,期間又何止“一波三折”?

幸有寅恪先生三位女兒和有關領導如毛致用(曾任江西省委書記、全國政協副主席)、社會賢達如黃永玉等不懈努力,終於在2003年6月16日陳寅恪誕辰日這一天,在中國科學院江西廬山植物園舉行了簡樸而莊嚴的陳寅恪夫婦骨灰安葬儀式。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景寅山

陳寅恪墓完全不同於傳統的墓碑形式,它是由十餘方大小不同的數百萬年前的第四紀冰川石壘成的不規則堆積體。右邊矗立一塊一人高的柱石,柱石的正面刻有“陳寅恪唐篔夫婦永眠於此”11個字,此石的背面刻有“陳流求陳小彭陳美延廬山植物園敬立公元二〇〇三年六月十六日”28個字;中間由幾塊兩尺來高的小石塊橫著架起一塊橫臥的巨石,巨石的主體部分刻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10個大字,左下方刻有“後學湘人黃永玉敬書壬午春月”13個字。

墓址所在的小山崗被命名為“景寅山”,含景仰寅恪先生之意,並在小路旁立有1米來高的石頭,上刻“景寅山”三字。


陳寅恪先生的一生,選擇三尺案臺,專注於學術研究。經歷了晚清、民國、新中國的風雲變幻。從戊戌變法、庚子之變到辛亥革命清朝滅亡;從留學到任教;從客居香港到任教北京再到南下。這是一個傳統文人在複雜的局勢變幻中不違內心的自保之路。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陳寅恪書法

那是一個大師迭起的激盪時代,也是一個無力迴旋的悲劇時代。高呼“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卻一次次盤旋在失落與苦難。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仰望大師,嚮往那巍巍高木,卻不知那根早在地下長了百年……


陳寅恪:三百年來僅此一人,司馬光後千年史家!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