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下鄉剛十天我們就去公社告了生產隊長一狀,卻因禍得福

知青故事:下鄉剛十天我們就去公社告了生產隊長一狀,卻因禍得福

像我們這些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的中學剛畢業的城鎮下放知識青年,生活關甚至比勞動關還要難過。所以1975年我們下放農村時,上級特別規定,頭一個月的伙食由生產隊包辦。可不知什麼原因,剛下隊才十天,隊裡就讓我們去公社買糧,自己開伙了。我們當然很不情願,但想到自己是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也就只好“服從命令聽指揮”了。

隊裡派人在院子裡砌了地鍋,送來了麥草,還借給我們幾十斤剛碾出來的大米。不巧的是,當天下午正式開伙時,天竟下起了雨。起初我們興致很高,感覺像在野炊。淘米刷鍋洗碗打水,一人支傘,一個燒鍋,六個人各司其職,忙得不亦樂乎。可是草讓雨淋溼了,很難燒著,等好不容易燒著了,又是煙比火大,嗆得我們個個鼻涕一把淚一把,忍不住用手再一抹,個個都成了大花臉,實在是哭笑不得。雨卻不解人意,越下越大。我們只好把鍋抬進屋裡,用三塊石頭支著,好好歹歹,用了兩個鐘頭,總算把飯燒熟了。可掀開鍋蓋一看,又都傻了眼,米飯的表層黑乎乎地落了一層草灰,看了心裡直噁心。但飢餓實在難以忍受,我便用“吃灰眼亮”的俗語和“要問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的革命口號來鼓勵大家。然後用勺子颳去表層的草灰,每人盛上一碗。可是飯剛入口,又都吐了出來。原來淘米時,不知誰自作聰明,說《十萬個為什麼》上說,米淘的遍數多了,太乾淨了,容易得腳氣病,因此只淘了一水。而這米是剛碾的,沒簸,糠太多,粗得簡直像豬食,哪裡咽得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難過得直想掉淚。不過這總比沒飯吃強,大家只好勉勉強強地吃下半碗,草草洗刷,就睡了。那夜我做夢,家裡做了好飯好菜,就是不讓我吃,氣得我大喊大叫,從夢中驚醒,把別人嚇了一跳。

第二天一大早,年齡最小的小金說什麼也要回城去。好在村子離縣城只有二十來里路,就只好讓他當了“逃兵”。後來聽說他一進家門就是哭,就是喊餓,搞得全家人涕淚漣漣,他還跑到我家,讓我母親也狠抹了幾把眼淚。我們幾個當然也不願“坐守待斃”,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大家一嘀咕,就決定到公社去告狀。我們以到公社買糧為藉口,向隊裡借了一輛板車,幾條化肥口袋,拖泥帶水,拉著那輛糊滿泥的重若死豬的車子,十里路走了近兩個小時,才來到公社。

為了提高告狀的質量,我們先在街上每人買了五根油條,然後來到公社專管知青工作的民政助理那裡,邊大口吞吃油條,邊向他敘述我們的遭遇。那上了年紀的民政助理,開始時還想教訓我們幾句,後來也同情起來。我們中的小蔣趁勢摸起電話,要向他父親談情況。那民政助理連忙奪過話筒,說這是內線打不到城裡。他接著就給大隊打電話,狠批了他們一頓,然後讓我們不要再買糧了, 趕緊回隊,隊裡都安排好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瞻念前途,不寒而慄”的感覺。告領導的狀,可不是好玩的,弄得不好,以後那漫長的“再教育”日子可就難熬了。大家越想越害怕,步子也越沉重,回到隊裡,天竟已擦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村頭正站著一大群人迎接我們,有大隊支書隊長會計和小隊的全體幹部。他們拉著我們的手,說了許多好話,倒弄得我們不好意思起來,心裡直怪自己的魯莽了。那天晚上的飯菜特別豐盛,只是我心裡亂亂的,吃不出什麼滋味來,倒還落了幾滴眼淚在飯碗裡。

此後幾年,我們和隊裡相處得很好,幹活也極出色,還連年被評為縣社兩級先進集體。而那件告狀的事情,也從未有人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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