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淪落風塵,20歲名滿天下:這個女人告訴我們的道理

16歲淪落風塵,20歲名滿天下:這個女人告訴我們的道理

古井冷斜陽,問幾樹枇杷,何處是校書門巷?

大江橫曲檻,佔一樓煙月,要平分工部草堂。

這是四川成都望江樓上的一副楹聯,乍看之下,不禁讓人目瞪口呆:

“好大的口氣,你是誰啊,居然敢和詩聖杜甫平分秋色。”

別急,如果告訴你她還是一名女子,且是一位豔冠天下的大美女,你又該作何感想呢?

魯迅說:“好詩都讓唐朝人寫完了。”

《全唐詩》隨手一拎,便是一個大神,但是大多被男人承包了,可萬綠叢中卻有一抹亮麗的紅色。

四萬八千首的《全唐詩》收錄了她八十一首詩,為唐代女詩人之冠。

她,就是薛濤

一個讓白居易、劉禹錫、杜牧、元稹、張籍等大文豪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女子。

她用她的一生證明了一個道理:

把才華和智慧裝進女人的皮囊,就會釀出歷久彌新的陳釀,輕輕一晃,便醉倒了一段千年的時光。

01


公元776年,安史之亂的鼓角爭鳴剛剛停歇,詩仙李白已駕鶴西去14載,詩聖杜甫的茅舍也已經有6年無人修葺。

但是,這一切對於長安城內,一個叫薛勳的小公務員來說,無關痛癢。

他此時滿懷欣慰地看著院中讀書寫字的女兒,眼角的笑意肆意地飛揚。

女兒今年還不滿8歲,他給她起了一個名字:薛濤,字洪度。

這是一個氣宇軒昂的名字,作為父親,即便是在重男輕女的古代,薛勳依然對這個女兒充滿了期待。

而薛濤也沒有讓父親失望,年幼的她很早便在詩詞歌賦上展現出極高的天賦,而且博聞強記,比起一般的男孩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

薛勳望著庭院中的高大梧桐,突然冒出兩句詩,可一時卻無以為繼。

正在薛勳細細思考下兩句的時候,耳畔響起一聲清脆悅耳的童音: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妙!”

薛勳不禁撫掌叫絕,一低頭迎接他的正是女兒笑盈盈的面盤,嬌俏可人,已經可以想象出日後絕代芳華的模樣。

可細細一品,薛勳又覺得有些不對,這兩句詩由女兒家念出,頗具一股“風塵飄零”之氣。

也許身為人父冥冥之中有些預感,但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

這兩句“妙手偶得之”的絕句,最終會成為薛濤一生命運的判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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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公元781年,因為連年征戰,百姓賦稅繁重,耿直的小公務員薛勳為民請命向朝廷進言。

沒想朝廷一紙詔書,將他貶到了當時煙瘴之地的四川。

沒過幾年,便因為瘴癘命喪黃泉。

家庭支柱轟然倒塌,年僅14歲的薛濤和母親一下子陷入了生活的困境。

為了生存,16歲的薛濤不得不加入樂戶,成了一名營妓。

“樂戶”、“營妓”,這樣的字眼在現代人看來,異常刺目。

當然,它們自古也是“卑賤”的代名詞,樂戶屬於賤籍,按理來說:

一朝為妓,終生為妓,世代為妓。

不過薛濤加入的“營妓”,並非一般人想象得那般簡單嗎,它擁有國家的正式編制,入選極其嚴苛:

你長的好看嗎?你會唱歌嗎?你會彈琴嗎?你會舞蹈嗎?你會吟詩作對嗎?……

只要有一樣不合格都會被淘汰出局。

瞧瞧,這比現代的國家藝考要困難得何止百倍。

而史書對薛濤的評價是:

“容姿既麗”,“通音律,善辯慧,工詩賦”。

這是一個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女子。

可惜造化弄人,她的人生應驗了童年時的那兩句判詞。

也許有人還會腹誹一句,“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年幼時受的那些教育,才能讓她在生命的懸崖邊,擁有一把“救命稻草”。

有時候讓你沉淪的並不是苦難的命運,而是你連一個反抗命運的資格也沒有。

1200多年前的那個冬天,成都城內的那名少女,毅然地闖進刺骨的寒風和漫天的大雪中:

也許努力活著,才是對命運最大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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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營妓,說得好聽點是朝廷歌舞團的演員,有些還成了紅極一時的“大明星”,但是卑微的身份卻讓很多人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薛濤,在現代人看來,當年還是“蘿莉”的年紀。

美麗的外表,在為她贏得無數豔羨目光的同時,也同樣糾纏上了無數的貪婪和慾望。

這對於當時的樂妓來說太尋常不過了,在薛濤的那些“姐妹”眼中:

女人“以色悅人”,更何況她們本就是吃“青春飯”,若是遇上一個好男人,說不定還是一樁喜事。

可是薛濤卻不甘心命運的擺佈,直到一個男人的出現。

他叫韋皋,中唐時期和郭子儀齊名的大將軍,時任劍南西川節度使,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封疆大吏。

公元785年,一個剛剛過了“及筓之年”的少女,和一位年過40正值人生巔峰時期的大將軍在一場酒宴上相遇。

或許每一個少女的心中都對征戰沙場的大英雄充滿崇拜,薛濤少有地主動賦詩,寫就了一副名傳千古的七律《謁巫山廟》:

亂猿啼處訪高唐,路入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猶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雲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鬥畫眉長。

韋皋出身名門,有才華的女子他見得多了,但是一個女子的詩中竟然包含著深厚的家國情懷,沒有半點脂粉之氣,這就不得不令他側目了。

不久後,韋皋便一紙調令,將薛濤納入節度使幕府中。

當然,另外一層含義,眾人皆知。

雖然兩人相差了22歲,但是一個文韜武略,一個才貌雙全,蘿莉和大叔的故事,至今想起又何嘗不是一段傳奇呢。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是前人對於女子的偏見,而薛濤的每一次出場都將其擊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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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初入幕府,對於少女薛濤來說,應該是一段美好的記憶吧。

由於韋皋的寵愛,她彷彿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在這裡她讀書寫字、唱歌舞蹈,除了韋皋,她不再討好任何人。

尤其是在韋皋的刻意培養下,她竟然完全勝任了“校書郎”的工作,幫著撰寫起朝廷公文來。

別看“校書郎”只是從九品的芝麻綠豆小官,卻是非進士及第者不得任用,滿朝朱紫很多都是在這個職位上起步的。

據說,當初韋皋準備將這個官職正式授予薛濤,但是礙於身份、性別的原因,最終還是作罷。

可即便如此,“女校書”的名號卻流傳開來,時人王建在《寄蜀中薛濤校書》寫道:

萬里橋邊女校書,琵琶花裡閉門居。

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

我們無從揣度薛濤當時的心情,但是對於一位心高氣傲的年輕女子來說,本以為才華有所施展,這時難免會有不小的挫敗感吧。

後來她“恃寵而驕”做出出格之舉,想來也不無這方面的原因。

“求見濤者甚眾,而濤性亦狂逸,不顧嫌疑,所遣金帛,往往上納,韋公既知且怒。”

薛濤並不是一個貪財之人,否則以她和韋皋的親密關係,何至於收受一點“賄賂”,並且主動上交了,還鬧得個滿城風雨。

以現代人的眼光看來,這顯然是一個女人在使小性子。

可惜,對於這一點韋皋並不買賬,他不容許自己的威信遭到動搖,下令將其發配松洲,以示懲戒。

直到這時候,薛濤才大徹大悟,這些年她不知不覺間活成了一隻“籠中雀”,一味地逢迎討好,不過是男人點綴虛榮的裝飾物罷了。

現實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們:女人永遠不要期待依靠男人改變自己的命運,被人掌控的人生並不是人生,而是寄生。

就像最美的泡沫,最終迎來的還是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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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松洲,邊疆苦寒之地。

如果說豪門貴族、文人雅客在乎顏面,她還有些許周旋的空間;

那麼去到那粗鄙之地,恐怕不是她這麼一個羸弱的女子能夠承受住的。

於是,薛濤拿起屬於她的“武器”。

一連十首七言絕句,也就是著名的《十離詩》誕生了:

馴擾朱門四五年,毛香足淨主人憐;

無端咬著親情客,不得紅絲毯上眠。

越管宣毫始稱情,紅箋紙上撒花瓊;

都緣用久鋒頭盡,不得羲之手裡擎。

雪耳紅毛淺碧蹄,追風曾到日東西;

為驚玉貌郎君墜,不得華軒更一嘶。

隴西獨處一孤身,飛去飛來上錦裀;

都緣出語無方便,不得籠中更換人。

出入朱門未忍拋,主人常愛語交交;

銜泥穢汗珊湖枕,不得梁間更壘巢。

皎潔圓明內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宮;

都緣一點暇相汙,不得終宵在掌中。

戲躍蓮池四五秋,常搖朱尾弄綸鉤;

無端折斷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遊。

爪利如鋒眼似鈴,平原捉兔稱高情;

無端竄向青雲外,不得君王臂上擎。

蓊鬱新栽四五行,常將貞節負秋霜;

為緣春筍鑽牆破,不得垂蔭覆玉堂。

鑄瀉黃金鏡始開,初生三五月徘徊;

為遭無限塵矇蔽,不得華堂上玉臺。

詩中薛濤不惜把自己比作犬、筆、馬、鸚鵡、燕、珠、魚、鷹、竹、鏡;而把韋皋比作主、手、廄、籠、巢、掌、池、臂、亭、臺。

她將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裡。

同時,她也將所有的屈辱、痛苦、不甘全部攪碎,裝進了肚子裡,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轉危為安。

果然不出所料,韋皋再次被她的才華打動,重新將她召回。

只是這一次迴歸,薛濤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還有些許天真幻想的年輕女子。

她很快給自己贖身,脫離了賤籍。

“居浣花裡,種菖蒲滿門。”

你能想象,在那個封建時代,一個女子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拒絕權利的誘惑,只為了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由和獨立?

這一年,薛濤剛剛2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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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浣花溪上如花客,綠闇紅藏人不識。

留得溪頭瑟瑟波,潑成紙上猩猩色。

手把金刀擘彩雲,有時剪破秋天碧。

不使紅霓段段飛,一時驅上丹霞壁。

這是大詩人韋莊在《乞彩箋歌》中對薛濤的讚美。

因為韋皋的關係,在浣花溪畔過著半隱居生活的薛濤,雖然不在韋皋身邊為奴為婢,可依舊是西川幕府的座上賓。

只是此後她將更多的心思放到了自己的詩文創作上,白居易、劉禹錫、杜牧、元稹、張籍等大文豪都與她爭相唱和過。

而且她還發明瞭流傳後世的“桃花箋”,又名“薛濤箋”。

這種彩色的箋紙,因其名貴漂亮,便於書寫長詩,很受文人墨客的喜愛。

805年,韋皋卒。

這一年,薛濤35歲。

生命中最好的時光,是和這位大叔一起度過的,他曾經幫她脫離火坑,又差點讓她命陷深淵。

她是愛他多一些呢?還是恨她多一些呢?

後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妄加揣度,也許對於薛濤而言,愛與恨何必那般涇渭分明。

能在浣花溪邊過著自由自在、詩情畫意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反觀與她同時代,同樣才貌絕佳的魚玄機,縱情一生卻仍舊擺脫不了男人的主宰,最後還因為一男子丟失了卿卿性命。

女人獨立於人間,過人的才華不可或缺,但是在才華的桂冠上還應鑲嵌上“智慧”的明珠。

在這一點上薛濤看得很通透,所以她的人生更加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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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809年,這一年薛濤41歲,她以為此生再也不會遇見愛情了,沒想到愛情來得如此突然。

元稹來了,明明知道這位如日中天的大才子,是個浪蕩的花心人,兩人整整相差了11歲,她卻對他一見鍾情。

想必元稹當時對薛濤的傾慕也並非虛情假意,否則他在蜀中短暫的出使過程中,也不會和薛濤整整同居了三個月。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

《漢書》中的這句古訓,想必大家都知道。

年過四十的薛濤,即使年輕時候有著絕世容顏,此時也早已是半老徐娘之身。

吸引元稹這位大才子的恐怕並非她的外貌,而是那驚才絕豔的文采風流吧。

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字開緘到是愁。

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樓。

可惜這場“姐弟戀”有始無終,元稹選擇了他的高官厚祿,徒留下薛濤望斷高樓。

沒過多久她便聽到了元稹納妾的消息,對方是一個比自己年少貌美的歌姬。

就連元稹的好友白居易也看不過去了,寫詩勸解薛濤:

峨眉山勢接雲霓,欲逐劉郎此路迷。

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風猶隔武陵溪。

薛濤,算了吧,那個傢伙只不過是你夢裡桃源中的過客。

對此,薛濤淡淡一笑,脫下彩衣華服,也蛻下了美麗的哀愁,換上一身素衣道袍。

她用她的行動表明:

女人這一生,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足矣。

公元832年,65歲的薛濤在吟詩樓,也就是今天的望江樓安詳地走完了她的一生。

不糾纏,懂得及時止損,在愛情面前薛濤依然是那個才華橫溢、聰明智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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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知乎上有關“薛濤”的話題很多,其中有一則網友的留言非常有趣:

“薛濤我覺得年齡有些尷尬,早出生20年或者晚出生10年都行,這樣韋皋和元稹二選一,也不錯。”

這也許是幾千年來男權社會根深蒂固的觀念使然:好像女人出生在這世間,必須要選擇一個男人依靠一樣。

縱觀薛濤的一生,她的生命中從不缺少男人,也許活得卑微一些,未嘗不能找到一個比韋皋、元稹更好的人共度餘生。

但是,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她死後,宰相段文昌親手為她題寫墓誌銘,墓碑上寫著:“西川女校書薛濤洪度之墓。”

這樣的榮耀,從古至今,又有哪一個“營妓”出身的女子能與之媲美?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雖然一語成讖;

但是上一句“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又何嘗不是她人生的另一番寫照呢?

多舛的命運並沒有將其擊垮,反而因為才華和智慧長成了蒼天大樹,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1200多年過去了,如今我們對薛濤這位奇女子依舊津津樂道,除了縈繞在她身上揮之不去的“香豔傳說”,其實更應該看到:

決定一個女人命運的絕對不是外貌,把才華和智慧裝進女人的皮囊,才會釀出歷久彌新的陳釀,輕輕一晃,便能醉倒一段千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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