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因別的木材而成名，大名鼎鼎的小葉紫檀揚名竟源於一場鬧劇
得益於珠串文玩小件市場的發展，小葉紫檀近年來聲名鵲起，大名幾乎老少皆知。其實“小葉紫檀”不過是個市場俗稱，其植物分類學中的中文學名叫“檀香紫檀”，屬於蝶形花亞科紫檀屬紫檀木類，主產地在印度南部。
歷史上，紫檀木雖不乏別名，然流傳較廣的就叫“紫檀”。那麼，“小葉紫檀”之名是何時出現的？又因何而知名於市場呢？
圖：小葉紫檀的葉子並不小。筆者拍攝於廣西憑祥中國林科院熱帶林業研究中心
先看一下收藏家馬未都的相關說法——
“紫檀上船前就沒有枝葉，只剩主幹，一來便於運輸，二來也提高了利用率。枝枝杈杈沒有用處，故無須上船。中國人沒人見過紫檀的葉子，無從比較葉子之大小。倒是多年以前我曾聽老工匠說過，紫檀的棕眼大小可以區分材質的優劣，小眼兒比大眼兒的好。北京方言兒化非常嚴重，小眼兒外人聽來就是小葉兒。外行人想當然就稱之為小葉兒紫檀，久而久之，以訛傳訛，謬種流傳至今。”
這是目前網上可查到的關於“小葉紫檀”得名之說的為數不多的資料。筆者認為，馬先生說的並非“比較葉子之大小”而得名無疑是可信的，國內還真沒多少人見過紫檀樹葉，尤其是在信息和物流均不發達的過去，畢竟紫檀木的主產地在印度南部距中國甚遠。然說“小葉”仍“小眼”謬種流傳至今，是否屬實很難考證，或許有關聯。無論如何，小葉紫檀並非僅僅因此就得名於市場的，而是另有原因。
筆者通過查閱資料和專家學者專著發現了端倪，並通過向一些木界前輩問詢，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前後脈絡。
原來，“小葉紫檀”之名正式出現竟然源自於木業的一場鬧劇，這和另一種木材“大葉紫檀”有關。所謂“大葉紫檀”就是主產於非洲馬達加斯加的豆科黃檀屬黑酸枝類的“盧氏黑黃檀”。
圖：盧氏黑黃檀（大葉紫檀）原木
大致情況是這樣的——
由於種種歷史原因，自清中期起，原明清紫檀傢俱所用紫檀木原材的進口出現斷層，此後紫檀木在國內“絕跡近100年”。
20世紀90年代中期，有商人從印度洋島國馬達加斯加進口了大批深色硬木，國內一些木材商人不知道為何種木材，便根據其木材特徵發揮想象，為其取名為“紫檀木”、“玫瑰木”、“黑檀木”等，後來還出現有“犀牛角紫檀”、“老紫檀”之稱謂。
由於當時國內並沒有產於印度南部的檀香紫檀標本，也沒得到盧氏黑黃檀的相關資料。部分木材學家將其錯誤地鑑定為檀香紫檀。故宮的一些專家也認為故宮有部分傢俱可能是用這種木材製成的。
當時有商人將這種所謂的“紫檀”贈送了些給故宮用以修復文物，還舉行了捐贈儀式和專家研討會，並藉此公開在雜誌、電視廣告中聲稱這種木材為明清皇家廣泛使用，故官中的許多紫檀傢俱就是使用的這種木材，並在國際互聯網上大肆宣傳。然而沒想到的是，鋪天蓋地的宣傳驚動了聯合國環境保護組織。
圖：清中期·乾隆御用紫檀木活腿文具桌
因為紫檀木是受國際公約保護的瀕危木種，聯合國環境保護組織於是通知馬達加斯加政府停止採伐紫檀木和紫檀貿易。馬達加斯加為自證清白，則向聯合國環境保護組織遞交了書面報告，說明本國不產紫檀木，本國出口到中國及其它國家的深色硬木均為“盧氏黑黃檀”。
馬達加斯加還正式將“盧氏黑黃檀”的全部資料提供給中國林業研究部門。同時，南京林業大學的木材學家從英國得到了產於印度的檀香紫檀標本，中國林科院的木材學家也從故宮及硬木傢俱廠收集到了老的紫檀傢俱殘件進行檢測比對。結果都明白無誤地表明這種來自馬達加斯加的木材根本不是明清傢俱所用的紫檀木，而是“盧氏黑黃檀”。
圖：現代·清式大葉紫檀龍頭多寶格
真相已然大白天下，然而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仍有一部分人一口咬定這種木材就是檀香紫檀。當時，真正的檀香紫檀已重新開始越來越多地進入國內，以1999年的數據為例，當年檀香紫檀進到國內的成本是盧氏黑黃檀的6倍以上，那些執著的人張冠李戴的真正原因不言而喻。
或許公然指鹿為馬的伎倆不便表演，手握資源的木材商們極盡混淆視聽之能事，為盧氏黑黃檀先後冠以“海島性紫檀”和“大葉紫檀”之名謂，而將真正的檀香紫檀叫做“大陸性紫檀”和“小葉紫檀”，意圖加強關聯，堂而皇之走上了“傍名木”之路。所有這些名謂完全憑空杜撰，植物分類學中根本找不到與之相對應的植物。
至此，“小葉紫檀”和“大葉紫檀”正式粉墨登場。掐指算來，從其名正式出現在市場至今不過20餘年。
今天，在市場培育和深厚紫檀文化薰陶下，“小葉紫檀”之大名越來越響亮，作為具唯一特指性的商業俗稱，它已然成為檀香紫檀的代名詞。反觀“盧氏黑黃檀”和“大葉紫檀”，卻幾乎為滾滾市場大潮所淹沒，又有幾人還想著這兩個名字呢。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也是當初的鬧劇主導者們所沒想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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