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錢荒」之四:白銀短缺造成經濟崩潰才是大明狗帶的根本原因

開放了“海禁”、“銀禁”的皇帝與大臣們發現,世界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異邦商人手裡突然有了取之不竭的白銀,對中國產品購買的也更加瘋狂。這些人彷彿專門為了“錢荒”的大明帝國送銀而來。困擾明朝百年的缺錢問題突然就這麼解決了,中國人自此開始了不缺白銀的生活。

大明“錢荒”之四:白銀短缺造成經濟崩潰才是大明狗帶的根本原因

這些銀子從何而來?從美洲進口。自從西班牙發現了美洲之後,西班牙的船隊從美洲運回了大量金銀。這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隻手,把西班牙人在美洲發現的白銀,與同時代明朝的貨幣問題聯繫起來了。

白銀從此成了聯結整個世界貿易的紐帶:歐洲人渴望獲得中國的絲綢、陶瓷和茶葉,但是本身沒有任何可以被中國看中並願意與之交易的產品。如今,靠著白銀,歐洲終於獲得了加入以中國為中心的世界貿易體系的資格。

據估計,在1545-1800年裡,世界的白銀產量約為13.7萬噸。而這13.7萬噸白銀,至少有6萬噸通過茶葉、瓷器、絲綢等貿易進入中國。這也是中國為什麼從明朝後期能夠採用銀子作為貨幣的最根本原因。

由於白銀從全世界不斷流入,使中國真正成為一個超級“用銀之國”。但這對歐洲來說,則是銀荒的轉嫁。

西方挖出來的白銀都被運到了中國,到了1800年以後,美洲的白銀產量大幅度降低,西方人沒有了白銀可供交換中國的瓷器、茶葉和絲綢,乾脆幹起販賣鴉片賺白銀的勾當,這最終導致了1840年的戰爭。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鴉片戰爭本該叫做“白銀戰爭”。當然,這是後話。

大量白銀的流入,使得明朝經濟快速地興旺繁榮起來。此時的明朝,已經變成一個世界貿易中心。它物產豐富,商品齊全,各國都樂於跟明朝進行貿易。

然而詭異的是,這場本該在世界各國間不斷流轉的白銀,卻在中國止步了。也就是說,不管流入多少白銀進入中國,都再也沒有流出來。並且按理說,白銀大量流入中國,應該會像濫發的紙幣一樣造成通貨膨脹現象,但當時的情況是銀價並沒有隨著白銀的增多而降低,反而出現了白銀騰貴的現象。

這種令人費解的現象,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我們以中國史上對金銀最為痴迷的萬曆皇帝為例一窺全豹。

大明“錢荒”之四:白銀短缺造成經濟崩潰才是大明狗帶的根本原因

萬曆有一個很特別的愛好——愛攢私房錢。為了斂財,他想盡各種名目徵稅,比如你想養只雞,先交稅吧。大臣工作幹得好不好,要看進貢金銀有多少。在他的影響下,崇禎時期的官員阮大鋮對貪汙賦予了一種全新的意義:“想當官的人,只要拿錢,就能當官;犯法的人,只要拿錢,就放了他。執法的可以公開索賄,自己留一部分,其餘全上繳國庫,這樣一來,國庫就充足了。”

要說這麼辛苦搜刮來的白銀,放在國庫裡幹些正事,也是件好事。可白銀一旦入了萬曆的荷包,不管以什麼名目,讓他吐出來都是極其困難的。

萬曆年間,邊境發生戰事,大臣們哀求萬曆拿點銀子出來發軍餉,他考慮再三隻願拿出了一點零頭以示心意。而那些被他視若珍寶的白銀此時正在庫房裡慢慢變黑髮黴。上有皇帝“帶頭”藏銀而不用,更別說大臣和百姓們競相把銀子埋在地下了。

“藏銀地下”成了明朝的一種社會常態。這種囤積白銀的偏好,導致市場上流通的白銀逐漸減少,從而使得西方廉價的白銀在持續流入中國的情況下,購買力依然居高不下。

在那個沒有匯率的年代,這導致了中國的商品被歐洲各國的廉價白銀大量洗劫。同樣,大量的出口導致了大量的貿易順差,貨幣的大量湧入,也使得明朝經濟空前繁榮,財政收入空前擴張。

到了明後期已經成了一個“消費社會”。百姓們多年來由於缺錢而被壓抑的消費慾望,被大大激發起來,這使得明朝的手工業、商業得到迅猛發展。工商業既然成了能掙大錢的行業,勢必導致大量的務農者更願意進城做小買賣。

另外,手工業的發展也帶動了原材料的上漲,種糧食不如改種經濟作物,這使得明後期糧食產物相當匱乏。這種在國家還沒有能建立起金融秩序時,就提早的、過度的市場化,使得明朝大部分地區無法應對災荒或糧食的短缺。

果然,1610年後,流入中國的白銀逐漸減少。過於依賴世界市場的明朝,出口一旦受阻,國內立即陷入經濟危機。憂患意識極強的國人又開始慣性地“藏銀地下”,進一步加劇了貨幣的萎縮。於是,非食品價格通貨緊縮,而食品價格大幅上漲。

大明“錢荒”之四:白銀短缺造成經濟崩潰才是大明狗帶的根本原因

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在一個沒有確立匯率、國際貿易準則的年代,明朝政府過早地把一切交給市場,盲目依賴貨幣進口,而忽略了貨幣金融的安全和糧食生產的安全。於是明末那場空前的糧食危機成了壓垮大明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

表面上看,李自成滅了明朝。但實際上,明朝覆亡於它的經濟崩潰。而導致明朝經濟崩潰的就是白銀短缺。可以說是白銀毀了大明帝國。現如今來看,一個白銀產量稀缺的國家,竟然會選擇別國富藏的白銀作為自己的貨幣,這無異於把自己的金融命脈委於他人,非常諷刺與荒唐。

在這個意義上,美國曆史學家彭慕蘭甚至把明亡的教訓,視為國家在財政、經濟上的“缺位”,而將一切放任給“市場”的典型案例,並將其作為觀察隨後數百年中國的一個重大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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