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2018年8月30日,雲南8歲女童慘遭繼母虐殺案震驚中國,孩子遺體被找到時,頭部有兩次刀傷,被硬物敲出兩個洞,面部已面目全非,嘴被膠帶封住……
最是繼母那句“我就是容不下她”,揭開了再婚家庭的養育之殤:婚好結,但親情如何溫柔生長?
本文主人公是北京一位律師,她離婚又再婚,靠努力和智慧讓重組家庭和睦而溫暖。
以下是她的講述……
0 1
無條件而迅速地離掉那場婚姻,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不希望任何糾纏與抱怨殃及到兒子端端。
我警醒地不對前夫一家做任何評價,允許兒子出入他們的新家,為了不讓父親這個角色在兒子的生命裡缺席,我帶他去玩野戰遊戲,每天早晨,我們娘倆堅持跑步,甚至,連我的穿著,也不知不覺向著中性靠攏。
當兒子切西瓜切到了手,面對鮮紅的血,他並沒有哭時,我覺得我作為單親母親,是成功的。
父愛叛逃,但我的兒子依然陽剛。
可是,兒子四年級時的家長會,還是給了我一個不小的打擊。
老師告訴我,端端在班裡成立了一個單親小組,一方面抱團反擊班級同學對他們的歧視,二來謀劃著如何拆散爸爸媽媽的新家。
端端是這個組織的靈魂人物,不停地向大家彙報著自己的戰績——每次去爸爸那兒,他都會趁爸爸不在時,和顏悅色地給林苗苗(他爸爸的現妻)講各種後媽的故事,每次去,講一個,以此表達他的抗議。
我想象不出,一個看上去可愛伶俐的小人,懷著那麼深的心機!
面對兒子的“報復”,我毫無幸災樂禍的快感,只有驚訝和無措。
而且,從個別細節裡,我看得出來,林苗苗對端端並不排斥,她會細心為他更換潮溼的鞋墊,削鈍了的鉛筆,給愛招蚊子的他買進口的驅蚊手環——這些關心,讓我依稀看到了她的底色。
也因此,我躊躇再三,給前夫羅玉林和林苗苗打了一個電話,約他們夫妻倆出來談談。
這不是令人愉快的約會,可我知道,為了成長中的端端,我們終是要坐下來。
我替端端向林苗苗道歉:“其實,他很喜歡你,但他覺得為了我,他得對你不好,比如給你講後媽的故事。對不起!”
林苗苗臉紅了,她說:“是我先對不起孩子的,讓他成為單親,應該道歉的是我。”
我切入正題:“我今天來,就是跟你們說這件事情。大人感情的事,其實跟孩子沒關係,就算給他帶來了困擾,也不是大人的本意。小林,謝謝你為端端釘紐扣、削鉛筆,謝謝你發現他愛招蚊子。我是個粗心的媽媽,好多事,你幫我做了。”
前夫吃驚地看著我,要知道,從前的我,道個歉比登天還難。
我接著說:“我知道,你們很慣他,每一次,都是無條件滿足他所有的要求。我很感激,但更希望你們以後多加管束。”
可想而知,有了這樣的開場白,我們就著端端的話題談得很愉快,他們答應我:“會繼續愛端端,但不會像從前一樣,毫無原則地愛。”
0 2
談話後的第一個星期,端端照例去了爸爸家,又準備了一個後媽的故事。
只是,這一次,林苗苗也準備了一個好後媽的故事。
她給端端講完這個故事後,對他說:“我決定做一個這樣的後媽。”
端端愣住了……
為了給端端更多瞭解新阿姨的機會,我狠心答應了單位的出差任務,去香港,為期一個月。
身為記者的林苗苗全權接管了端端。每個週三的下午,端端學校放假,她就把端端帶到她的單位——就連有采訪任務時,她也把端端帶在身邊。她的職業,她見多識廣的經歷,她朝氣蓬勃的同事征服了端端。
他開始接受林苗苗的一些“命令”,比如每天寫一篇日記,每天看一個小時的課外書,每天下樓跑半個小時的步。還有從超市回來的路上,一定要幫她提東西,哪怕是一袋牛奶。
很快,端端跟著林苗苗學會了提問,他問林苗苗:“你這麼優秀,幹嘛非得對我爸爸下手?”
這個問題很尖銳,林苗苗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發短信向我求助。
我回復:當我們找不到童話般的回答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孩子說出真相。不管怎樣,至少讓他知道,大人們起碼擁有誠實。也許,他沒那麼不寬容呢!
事情恰如我所想象得那樣,當林苗苗坦白地說出了她與端端爸爸相識相愛的過程後,她得到了來自端端的寬大處理。
端端說:“你們都結婚了,我也沒辦法。但你以後不能這樣了,我媽媽那麼好,你這樣做,我很為難。”
端端的話,讓林苗苗哭了。
她是從那一刻開始,打心眼裡愛上了我的兒子。所以,我不後悔親手將兒子送入“虎口”。
因為我知道,所有的誤會都是從不瞭解開始,也會在不瞭解中加重。
既然我和前夫已經分開,那就讓大家因瞭解而和解,這對孩子的成長很重要。他可以聽著童話成長,但更得在生活中接受現實。
一個月後,我回來了。林苗苗和羅玉林送端端回來。
看到我,他趕緊跑過來,拉著我就走,非要表現出他盼望我很久,跟他們沒有多少感情的樣子。
我笑了,為他的小心眼兒而失笑,也為他關照我的情緒而開懷,但我還是領著他走到他們的面前,謝謝他們對他的照顧,讓他跟他們說再見。
整個晚上,他表現得前所未有的乖順,陪我做飯,幫我掃地,跟我講他在學校裡受到的表揚,晚上臨睡前,我給他蓋被子,他說:“媽媽,放心吧,我永遠跟你最親……”
他躲在被子哭了,他為自己在心理上接受了林苗苗而自責,他為自己的媽媽孤身一人而心生難過。
我強忍著淚水,對被子裡的他說:“端端,你永遠記住,對於媽媽來說,這個世界上,最讓她開心的事,是所有人,都喜歡她的孩子。”
0 3
那天晚上,我徹夜失眠,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說不清是難過,開心,還是辛酸。
我知道,對於此時的我來說,守著兒子我可以過得心滿意足。
一段傷心的婚姻,讓我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不再考慮和別的人重新開始。可是,熱愛群居的他,會為我而孤單,會覺得這是不圓滿,我在他看我搬沙發的那份吃力裡,讀懂了他的心疼。
愛他,就該努力在殘缺中,為他製造圓滿。
當然,我也不希望以單身為代價,把全部的愛放在端端身上,成為他的負擔。
第二天早上,送端端上學的路上,我問他:“如果媽媽找個新爸爸的話,你對他有什麼要求?”
端端的回答很標準:“愛你唄。”
顯然,他對這個問題一點不吃驚,只是在快進校門時,他跑回來對我說:“他最好是個警察。”我笑了。
我開始高調地向朋友公佈我的再婚計劃,把人好放在了第一位,當然,如果是個警察那就更理想了。
我的心態無比放鬆,能找到就找,沒有合適的就等。二婚嘛,馬虎不得。
端端見了,如釋重負。但突然有一天,他鄭重地對我說:“媽媽,我覺得你在熟人裡找比較靠譜,彼此瞭解。警察這個工作太危險了,我不想你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
最後,我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後來成為我丈夫的法醫崔傑。
端端第一次見他時無比興奮,他對我說:“媽媽你太聰明瞭,他既可以穿警服,又沒有刑警那麼危險,我挺同意的。”
其實,真正打動我的,是崔傑對端端的喜愛。他領著他去打靶,給他講各種破案的故事,週末去健身時,也把端端帶在身邊,人問他這是誰,他說:“如果沒什麼差錯,應該是我兒子。”
端端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崔叔叔,你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崔傑有一個女兒媛媛,跟著媽媽生活,比端端大一歲,是一個任性又有些偏執的孩子,典型的單親綜合徵,崔傑很頭疼。
有好幾次,崔傑帶她來我家玩,乘著大人不注意,端端都被媛媛成功偷襲,而且打得挺嚴重。
但端端都沒有告狀,只是有一次我給他洗澡,他輕聲地喊了一下疼。在此情況下,他才告訴我是媛媛打的。
他說:“媽媽,你別告訴崔傑叔叔,我快把她改造好了。”
我好奇地問:“怎麼改造啊?”
端端神秘地說:“我比她懂得東西多,我把從你們四個家長那裡學到的本事,都講給她聽。告訴她,你要是答應你爸爸和我媽媽結婚了,你也就有至少三個家長了。她媽媽脾氣不好,經常打她。她在家捱打了,就記在本子上,見我時打我。剛開始她下手挺狠的,不過,現在她對我已經下不去手了。她說,要是你和她爸爸結婚,她就可以住在咱們家了。”
我的眼淚刷地下來了。
哭過之後,我決定找媛媛的媽媽談談。
可想而知,開頭見面無比艱難,她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她認為我既想搶她的前夫,也想掠走她的女兒。
等她終於說夠了,我才緩緩開始。
我跟她說了自離婚後,端端給我的難過與感動,我說:“只要爸爸媽媽還愛他們,我們的孩子就不是單親的孩子。而且,有這麼多人愛他們,他們就是多親的孩子,這樣,不好嗎?”
一次、兩次,漸漸地,她被我說動了,也感受到我的誠意,她說:“以後,麻煩幫我多帶帶媛媛,我覺得你比我更能教育好她。”
我說:“我會的,只是,我永遠都沒有你愛她,但我也愛她。因為,她跟端端有著一樣的經歷,他們都應該成為幸福的孩子。”
0 4
2016年,我和崔傑結婚了,羅玉林和林苗苗有了自己的孩子,媛媛的媽媽在2017年年初再婚,我們大人之間很少見面,但是端端和媛媛一到星期天就跑到他爸爸家裡,看望小妹妹。
如今,小妹妹已經三歲,他們仨一起玩時,人家總是搞不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三個孩子也不解釋,只是每年聖誕節,我們這六個家長都會收到他們三個聯名送來的禮物,他們仨對我們的稱呼五花八門。
我們的再婚之家像很多家庭一樣,有著各種各樣的矛盾,可是,因為他們三個,我們在承認了生活的不圓滿之後,都能夠最大寬容地去消化這些不快。
常常,看著他們仨親密無間的樣子,我總有流淚的衝動——有的時候,生活本身真的並不美好,可是,從愛出發,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努力,即使沒有打著蝴蝶結,人生依然是一份盛大的禮物。
而他們仨,是我心中最珍貴最美好的禮物。
餘生很短,我們無法伴他們一生,但他們仨,可以相互守護。
這樣的親情,不也很美好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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