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詞作者早已不可考,卻爲何堂而皇之把它列入著名詞人名下

天涯羈旅,遊子懷鄉,文人筆下一個永恆的主題。“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馬致遠《天淨沙 秋》);悠悠天宇曠,切切故鄉情。(張九齡《西江夜行》);家在夢中何日到,春來江上幾人還?(盧綸《長安春望》);蝴蝶不傳千里夢,子規叫斷三更月。(辛棄疾《滿江紅•點火櫻桃》)……每讀到這樣的詩詞,我們就彷彿看到漂泊在外的遊子,孤獨寂寞,淚眼望鄉,滿目淒涼。感同身受,怎不使人心酸落淚!這一主題的詩詞太多了,而能夠被陳廷焯評為“不是風流放蕩,只是一腔血淚耳”的,只有《全宋詞》中的這一首。

青玉案

年年社日停針線。怎忍見、雙飛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猶在,亂山深處,寂寞溪橋畔。

春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這首詞作者早已不可考,卻為何堂而皇之把它列入著名詞人名下

年年社日停針線

大意為:年年春社的日子婦女們停下針線,孤單的她怎忍看見,雙飛雙棲的春燕?今日江城春色已過去大半,我獨自還羈身於亂山深處,寂寞地佇立在小溪畔。

春衫穿破了誰給我補綴針線?點點行行的淚痕灑滿春衫。落日時分我解鞍駐馬在芳草萋萋的河岸,雖有花枝卻無人佩戴,雖有美酒卻無人勸酒把盞,縱然醉了也無人照管。

這是宋代詞人創作的一首抒寫遊子思鄉情懷的詞作。收錄於《全宋詞》中。此詞在《陽春白雪》、《翰墨大全》、《花草粹編》等書中皆列入無名氏之作。唯《歷代詩餘》、《詞林萬選》題作黃公紹,唐圭璋先生在主持編寫《全宋詞》時,認為此乃失考所致,於是將它列入宋元之際的著名詞人黃公紹名下。這首詞之所以由無名氏經過輾轉而堂皇地列在著名詞人的名下,說明它曾廣泛流傳,並且有著較高的審美價值。

這首詞上片寫遊子在深山溪橋邊,遙念家鄉社日,看到雙雙飛燕而自傷孤單;下片寫遊子長期飄流在外,春衫已破,滿是淚痕,卻還不知歸期。末尾連用三個"無人",點出不僅賞花、飲酒都無心情,甚至醉了也受不到照顧。

這首詞作者早已不可考,卻為何堂而皇之把它列入著名詞人名下

怎忍見雙飛燕

上片“年年社日停針線,怎忍見、雙飛燕?”社日是古時祭祀土神的日子,分春社與秋社,這裡指春社。每逢社日,婦女有停針線的習慣,詞人一開始就著意於遠方的愛妻:在這社日來臨,百無聊賴之際,她一定會因思念異鄉的丈夫而愁緒萬端。由於詩人用春燕的成雙反襯夫妻的分離,所以,不用細緻的描寫,一個憂傷憔悴的思婦的形象便如在眼前。“年年”二字下得尤其沉痛,它暗示讀者,這對不幸的情侶已經歷了長期的別離,今日的憂傷只不過是往昔的延續罷了!“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猶在,亂山深處,寂寞溪橋畔。”此三句寫詩人自身的寂寞,因和意中人淒涼的處境遙相呼應,更顯得沉著動人。春日已過大半,自己卻仍在亂山深處、溪橋之畔淹留,固守離愁之苦。“亂”字包含了詩人全部的況味,它既意味著身世的孤獨,又象徵著離愁的紊亂和深重。這樣,詞中的“亂山”就不僅僅是一個客觀存在,同時也是惹起詩人愁思的情感化的產物,它的沉重與淒涼,使我們自然聯想到詞人精神上的壓抑。

這首詞作者早已不可考,卻為何堂而皇之把它列入著名詞人名下

今日江城春已半

下片“春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這兩句的意思是:春衣已破,誰為補綴?想到此,不由得淚灑春衫。此處看似俚俗,實為詩人的卓越之處。因為詞人表達相思之苦,一般不外乎兩種情形,或以物喻愁,或直抒胸臆,詩人拋棄了陳舊的套式,從夫妻這一特殊的關係著眼,選擇了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針線”情節作為表達情感的契機,這樣就具體而不抽象,真切而不矯飾。“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這四句是全詞的關鍵所在,也是寫得最精彩的片斷。它的高妙之處在於把思念之情落實到具體事物上,因此顯得充沛之至,纏綿之至。這不由讓人聯想到李商隱的詩句“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的韻味:當紅日西沉,詩人解鞍歸來,雖有鮮花,卻無人佩戴,以酒澆愁,又無人把盞,醉後更無人照管。這是無比悽楚的情景,讀來令人心碎。而正是在這種孤獨一人、無人慰藉的情況下,詩人的情感恣肆了,筆調放縱了,但讀來並不會使人產生輕薄之感。這正如陳廷焯評所評:“不是風流放蕩,只是一腔血淚耳。”

這首詞作者早已不可考,卻為何堂而皇之把它列入著名詞人名下

醉也無人管

全詞寫盡孤身羈旅的淒涼況味。通篇纏綿悽惻,委婉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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