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潮退去，才知道誰在裸泳。這個夏天的幾波資本大潮，讓春曉資本這個“裸泳者”顯得相當狼狽。
2018年8月27日晚，A股上市公司九有股份發佈公告稱，其董事長兼總經理韓越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被上海市公安局奉賢分局刑事拘留，暫不能履職。公司董事長職責暫由副董事長徐瑩泱代理行使。同時，公司大股東天津盛鑫元通持有的1.02億股股份被凍結，該部分股份佔公司總股本的19.06%。
天眼查數據顯示，天津盛鑫元通由北京春曉金控科技發展有限公司100%控股，韓越持有春曉金控86.8%的股權，為春曉金控的實際控制人。
值得一提的是，韓越還是春曉資本的創始合夥人。從2018年6月以來，這家新銳VC機構就因為投資或間接關聯的牛板金、君融貸、聚財貓等P2P平臺接連爆雷，其全資子公司北京尚品國際旅行社突然倒閉並拖欠員工百萬薪資，其被投企業北京品途數信科技被爆因其撤資而大面積裁員等陷入輿論漩渦。
如今，這場大火燒到了其入股的上市公司中。而這一切的背後，或是一出裹挾著投資機構、P2P平臺、被投企業和上市公司等的金融大戲。
資本大樓將傾？
2018年6月初，作為杭州優秀互金企業代表，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務公司旗下的理財平臺——牛板金聯合創始人厲晗贇參加了位於瑞士的2018中歐企業家峰會。不到一個月後，這家公司就陷入了危機。
牛板金曾在2017年9月宣佈獲得春曉天澤的2億元A輪融資。天眼查數據顯示，春曉天澤由A股上市公司天澤信息產業與春曉資本共同成立，其在浙江佐助金融中的佔股達15%。
牛板金爆雷的速度讓眾多投資者們措手不及。2018年7月3號發佈逾期公告後，其門檻幾乎被維權的投資者踏平。
當時，牛板金官網發佈公告稱，公司爆雷的原因是擠兌。但在2018年7月4日維權現場的多段視頻中，厲晗贇向投資者透露稱，爆雷的真正原因，是平臺接受了“融數金服近90%通過眾多空殼公司的假借款需求，這些募集資金進入牛板金前股東孫啟良、陳鄂、胡文周、沈旭卿在上海南匯的地產融資項目。”
隨後，《財經天下》報道稱，一份從牛板金內部流出的“牛板金P2P平臺借款金額的確認協議”顯示，陳啟良、陳鄂累計通過平臺借款總金額不少於4.3億元人民幣。甲方為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署名為牛板金CEO王旭航，乙方為陳鄂及孫啟良。根據協議條款，這些錢部分進入了融數金服及其相關公司。天眼查數據顯示，春曉金控是北京融數金服背後的參股方之一。
2018年7月5日，杭州市公安局江乾區分局對浙江佐助金融公司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立案偵查，對“涉嫌犯罪的公司負責人王某依法採取刑事強制措施”，目前該案件正在進一步辦理中。
在牛板金爆雷後，2018年7月15日和7月18日，春曉資本投資或間接關聯的P2P平臺君融貸、聚財貓等先後宣佈出現逾期。其中，聚財貓曾在2017年3月宣佈獲得春曉天澤1億元A輪融資。
天眼查數據顯示，幾家P2P平臺之間的資金關係錯綜複雜。例如，春曉天澤與春曉資本同時是君融貸平臺股東，共持股24.4%，持股比例僅次於君融貸創始人吳雋。而春曉天澤還是牛板金的持股方、聚財貓的投資方，同時其持股公司融數集團此前也曾是牛板金的股東之一。
此外，在爆雷之前，幾家P2P平臺均被爆出存在不同程度的涉及關聯融資、自融、違規擔保等問題。
例如，據TBO報道，聚財貓平臺上名為“永盈寶D34”的借款項目，曾出現擔保公司與平臺相互關聯的情況。該項目的擔保公司為“北京融數數據服務有限責任公司”，其母公司是“融數信息科技集團有限公司”，後者曾接受過春曉資本的投資。與此同時，“君融貸”平臺上重點推薦的項目“課棧網”，是春曉資本的被投企業，春曉資本擁有其超30%的股份。
此外，春曉資本投資或孵化的多個創業項目，還曾通過春曉天澤投資的P2P平臺進行融資。比如，新浪科技報道稱，2016年春曉資本旗下的會唐網曾通過君融貸獲得6億借款。春曉資本持有會唐網34.63%股份，是其第一大股東。
某業內人士告訴投中網，此次春曉資本所投P2P平臺爆雷，更多是因為P2P行業的整體性系統風險。隨著2017年年底資管新規出臺，資本荒開始在創投圈肆虐。在其傳導效應下，P2P行業的收益率下滑、合規門檻及成本上升等導致其此前的模式難以為繼。網貸之家數據顯示，光是2018年7月，P2P網貸行業正常運營平臺的數量就比6月減少了218家。
P2P平臺爆雷的連鎖效應，除了導致春曉系資本孵化的尚品旅遊、品途等公司受到波及，對其入股的上市企業九有股份也頗有影響。
曾被舉報自融
春曉資本如今被詬病的多個問題其實早在一年前就有跡可循。
2017年8月25日，九有股份發佈公告稱，春曉金控以7.5億元的價格買進天津盛鑫元通100%的股權，佔總股本的19.06%，韓越就此成為春曉金控的實際控制人。
據《每日經濟新聞》報道，當時韓越曾出借2.5億元給春曉金控用於此次股權收購，並稱這筆錢來自家族自有資金。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既然其家族資金如此雄厚，韓越又為何會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
據《證券日報》報道，2017年8月30日，就在春曉金控成為九有股份間接控股股東一週後，上交所就收到舉報信，稱春曉金控的關聯企業大連君融貸信息技術服務有限公司(簡稱“大連君融貸”)及其全資子公司君融貸(北京)信息技術服務有限公司與九有股份旗下的九有供應鏈及潤泰供應鏈存在同業競爭關係。
工商資料顯示，深圳春曉天澤投資合夥企業(簡稱“春曉天澤”)及北京春曉致信管理諮詢有限公司(簡稱“春曉致信”)分別持有大連君融貸16%、8.4%的股份。春曉天澤和春曉致信兩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均為韓越，大連君融貸因而為春曉金控的關聯企業。
同時，舉報信還稱，春曉金控在君融貸業務上存在多項違反《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的重大違法違規行為，包括自我融資、自我擔保、將同一應收款項重複保理等行為。
其中，舉報信所稱的“自我融資”是指，君融貸一直為北京弟傲思時代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簡稱“弟傲思時代”)運營的課棧網提供融資業務。天眼查數據顯示，弟傲思時代是春曉金控的另一關聯企業。
自我擔保行為則是指，君融貸課棧網項目的擔保機構為上海君記商業保理有限公司(簡稱“君記保理”)，後者的股東大連平安的前註冊地址與大連君融貸相同，舉報信稱，此二者實為同一運營主體的兩塊牌子，君融貸在擔任平臺機構的同時也擔任了擔保機構的角色。
舉報信更稱，君融貸將同一應收款項重複保理。君融貸平臺上，既有為課棧網融資，也有為課棧網的培訓機構融資，劃款來源均為培訓機構的學費收入，或存在同一應收款項重複保理的行為。對於這些舉報，上交所當時曾發出問詢函，不過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從春曉金控入股這一年的情況來看，九有股份的經營有不升反降之勢。九有股份財報顯示，2018年上半年，公司淨虧損達498.32萬元，同比下降395.443%。
此外，公司資金長期處於短缺狀態，報告期間內公司長期應付款為4743萬元，短期借款為7.57億元，負債合計為38.52億元。目前，因為資金緊張，盛鑫元通已經累計質押了99.99%的持股。
受到實控人被刑拘等影響，截至2018年8月29日，九有股份的股價已經下跌至2.63元/股，市值和2017年9月的高峰時期相比縮水過半。
走向何方？
作為這系列事件中主角的春曉資本，成立於2015年，是一家創業型VC基金，目前管理著五期人民幣子基金，累計資金管理規模近20億，已投資超過50家中早期企業。公司主要關注TO B產業升級、消費升級和工業科技三大領域，投資階段涵蓋天使到B輪等多個輪次。
目前其LP包括多家政府引導基金、知名國企以及上市公司人士等。官網顯示，其投資組合企業包括課棧網、零壹空間、象輯科技、笨土豆、賣家雲、螞蟻HR、翰都、棉莊、雲農場、會唐網等。
從團隊來看，其核心創始成員包括韓越、呂佳凱和何文。其中，此次被拘留的韓越是其創始合夥人之一，曾畢業於荷蘭格羅寧根大學，擁有金融碩士學位。韓越曾在齊魯證券負責新三板業務，有近十年的資本市場經驗。
天眼查數據顯示，韓越擔任職務的公司有32家，其中其擔任董事/執行董事/法人的企業就超過20家。此前，他曾經擔任過融數金服（大連）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北京融數數據服務有限責任公司、北京灃潤金服科技有限公司、北京秋源管理諮詢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對春曉資本來說，隨著其創始合夥人被拘留，外界對其投資的質疑聲或將進一步加劇。不過，對於外界質疑聲中最常提及的幾個問題，比如其“對幾家網貸公司的投資涉嫌關聯融資和自融”以及“機構跑路”等，春曉資本曾於2018年8月20日發表聲明稱，“跑路”的信息不實，同時否認其投資涉嫌關聯融資與自融。但其承認投資的部分企業出現經營不善情況，並稱作為投資方承受了投資失利帶來的風險後果。
同時，春曉資本還表示針對P2P平臺的投資在其投資組合中佔比較小，對公司影響有限。然而，就在該聲明發出後的短短一週，其創始人韓越便被刑拘。
據《21世紀經濟報道》援引知情人士報道稱，面對如今有些“狼藉”的狀況，目前春曉金控已經將其旗下的管理基金與其他業務進行了隔離。知情人士稱，天津盛鑫元通所持有的九有股份被凍結，並不會影響春曉資本的其他被投項目。
對春曉資本來說，這一系列事件是否真如其聲明所言那般“影響有限”還有待觀望，但這一系列事件對其聲譽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而資金運轉的裂縫一旦出現，帶來的往往會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打擊。
對此，某個資深投資人表示，“這輪資本寒冬和P2P爆雷或將給投資圈帶來一輪洗牌，這輪洗牌將把部分投機取巧的機構篩除出去，留下的更多是專注價值投資的機構，這不失為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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