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张掖往事》

中篇小说《张掖往事》

张掖往事 第一节 1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29:07 ● 字数:2791

故事发生在1966年的张掖,当时,赵国庆16岁。 那一年,和赵国庆家有亲戚关系的公社医院院长秦好国因为耐不住造反派组织“黑河风雷”的批斗,从关押着的牛棚里逃了出来。也是没有想好,逃出来的秦好国立马就傻眼了,他不知道自己该逃到哪里去。在一个寂静的小树林里,秦好国考量了许久,觉得还是到赵国庆家里去比较靠谱,咋说自己也是他的舅爷爷。 看到失魂落魄的舅爷爷,赵国庆大惊,当得知是逃出来躲避批斗的,在老爹赵多仁还在犹犹豫豫之际,赵国庆就大呼小叫道:“舅爷爷,不要怕,你就藏在我们家,多大的个事?!” 事情说大到真没大到哪里去,说小也没小。 也不只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黑河风雷”的司令王明义带着一帮手下就找到了赵国庆家,突然间破门而入,把秦好国、赵国庆及赵多仁抓了个正着。 “哈哈!”王明义看着惊慌失措的秦好国放声大笑,讽刺地说:“我以为你跑到苏修美帝那里去了,原来也不过是跑了个赵家庄子嘛!都给我抓起来!” 几个“黑河风雷”造反派的队员一拥而上,一个按秦好国的头,两个抓住秦好国的胳膊往后面使劲地拧,迫使秦好国摆出了一幅土飞机的架势。 赵国庆上来阻止,被王明义狠狠地踢了一脚,骂道:“退后!你这个地主崽子,胆敢窝藏反革命分子!来人,把赵多仁和这个地主崽子也给我抓起来!” “凭什么!”赵国庆奋力抗争:“秦院长是我的舅爷爷,舅爷爷走个亲戚,有啥不可以的?!” 听到赵国庆犟嘴,王明义冲赵国庆就是两个嘴巴子,骂道:“猴子吃仙桃--不知好歹!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棺材背上搔痒痒--不知死活!”王明义连续用了三个歇后语,并为自己的博学洋洋自得。 赵国庆被打了两个嘴巴,又挨了骂,就急了,也回了一句:“你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王明义显然没想到赵国庆会用歇后语骂人,就笑了,说:“吆,一头的高粱花子,还冒充知识分子哩。” 赵国庆看到王明义眼镜后面闪着寒光,就骂:“猪八戒戴眼镜子,冒充着有文化哩!谁不知道你连个阑尾都割不掉。” 王明义一急,竟然没词了,就冲手下的人大声地喊着:“少听他的废话,抓到公社了再说!” 王明义手下的人从赵国庆家找出了几根绳子,就把秦好国、赵多仁和赵国庆给捆起来了。 赵国庆刚刚8、9岁的妹妹赵云霞还算机灵,乘乱跑出家门,一溜风地跑到了队长赵多明家。 张掖农村大多都是一个姓一个庄子,如高家庄、马家河、张家湾、李家寨等等;庄子里大都住的是或近一点或远一点的本家子。赵多明算起来是赵国庆的爸爷,也就是赵多仁的叔伯弟弟,在张掖就习惯性地称呼为爸爷。 “什么?!王明义抓你的哥哥和爹?”赵多明听到王明义来社里抓人,就躁掉了,说:“他有什么权力来我们社里抓人?他抓人为啥也不给我说一声?眼里还有没有地方了?走!看看去!” 赵多明嘴里说着,走到上房就拧开了扩音器,大声地喊:“呔,都把驴耳瓜子扎起来听着,十八岁以上的男社员到庆娃家去!有紧急任务!”说完后,就和赵云霞一起往赵国庆家跑。 赵多明跑到赵国庆家街门口时,王明义带来的人正推推搡搡地把秦好国、赵多仁和赵国庆给推出街门来。 “呔!”赵多明大喝一声:“来的是啥人?谁让你们胡乱抓人的?!” 王明义赶紧从后面跑到赵多明跟前,问:“你是谁?” 赵多明回答:“我是队长!” “队长?”王明义疑惑地问:“你是干啥的队长?” 赵多明就躁了,心想,我是干啥的队长?队长还有干啥的?队长就是队长嘛!狗日的眼里没人嘛!连队长是干啥的都不知道。这样想着就来气了,脱口骂道:“干啥的队长?**妈的队长!” “呔!你咋骂人呢?!”王明义急了,大声地说:“我是公社黑河风雷的司令,大名叫个王明义!你说你今天想干啥?!” 赵多明一听人家是“黑河风雷”的司令,自己才是个队长,就没主意了,态度立马软了下来,说:“你们为啥抓人哩?就是抓人也要和我们地方上说一声嘛,我们也好协助你们。” 王明义见自己的名头镇住了赵多明,就越发摆起大来,说:“赵国庆、赵多仁窝藏反革命分子,你们队上不但不报告反而阻止革命机构专政,知不知道该当何罪?协助就不必了,明天到公社黑河风雷司令部去,交一份检讨,好好谈谈认识。走!” 王明义正要带秦好国、赵国庆和赵多仁走,赵成军、赵多亮、赵成有、赵文明、赵文科等一大帮人都赶来了,看见王明义等人要把秦好国、赵国庆和赵多仁带走,就不愿意了,呼啦一下子把王明义等人给围起来了。 赵文科、赵文明都是赵多仁的爸爷辈,哪能看着侄儿子和孙娃子给抓走,就大声咋呼起来,要打王明义等人。 赵多明赶紧劝阻,说:“人家是公社黑河风雷司令部的,赵国庆和赵多仁爷俩窝藏反革命分子,大家不要胡来,我再问问。”王多明说罢,就又问王明义说:“说秦院长是反革命分子谁认定的?赵国庆、赵多仁知道不知道秦院长是反革命分子?” 王明义答:“秦好国包庇地主富农,走资本主义道路,是反革命分子,应该批斗;赵多仁赵国庆父子二人明知秦好国挨斗,还要留在家里,就是窝藏。” 赵多明转脸问赵国庆:“呔!庆娃,人家秦院长是反革命分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咋就敢窝藏?!” 赵国庆拧着脖子说:“我咋知道人家秦院长是反革命分子?!我只知道秦院长是我的舅爷爷,舅爷爷走个亲戚也有罪?留着舅爷爷住了几天我们就错了?” 赵多明听了后就说:“就是!我咋觉得你们也没啥错的。” 赵文科接口说:“有啥错哩?!秦好国算起来和赵国庆就是舅爷爷和外孙子的关系,不过是远了点,但论起来还是亲戚嘛!” 王明义一看村民胡搅蛮缠起来,知道今天抓赵国庆、赵多仁是不可能了,就只想着赶紧把秦好国抓走,免得节外生枝。这样想着,就赶紧说:“赵队长!反革命分子我们是一定要抓走的,你是生产队的队长,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可不敢糊涂啊!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你看着办吧!” 赵多明从本质上讲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特别是政治上的事,就更不敢胡来了,对王明义软中带硬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文明见赵多明不说话,就站出来说:“秦院长你们可以带走,庆娃你们也可以带走,但赵多仁不能带走;为啥?抓革命促生产嘛,队上还有一百多亩地没犁哩,他这个地主分子走了,地谁犁?!” “就是的!”赵多明倒过了梦醒,赶紧说:“赵多仁放到队上批斗,秦院长和赵国庆你们可以带走。”赵多明说这话的意思是能保住一个算一个,赵多仁年纪大了,经不住批斗,赵国庆娃蛋子,还能上纲上线了?大不了陪陪斗,过几天我们给保回来算了。王明义估量了一下,比自己原来想的要好,就说:“就按赵队长说的办;不过你们可要狠狠地批斗这个老地主,让他从思想深处认识错误。” 赵多明赶紧说:“那当然!那当然!要不然他成花果山的猴子啦,无法无天了。” 王明义说:“那就这样,我们走了。” 王明义指挥着手下的人,押着秦好国、赵国庆走了。

第二节 2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30:34 ● 字数:1346

赵国庆是在公社陪着秦好国挨了三天斗后,被赵多明给保回来的,因为害怕“黑河风雷”造反派组织再找赵国庆的事,赵多明就打发赵国庆到肃南县祁丰乡去搞副业。 肃南县祁丰乡虽然属于张掖地区肃南县,但离张掖却有二百多公里之遥,倒是离酒泉、嘉峪关很近。赵国庆到祁丰去搞副业,虽说没出张掖,倒也等于是出了很远的一趟门。 和赵国庆一起到祁丰搞副业的还有赵文平、赵文科、老葛、赵明亮、赵成有五人,他们的任务是去淘金。听上去似乎有些危险,但当时的政策是允许社队搞一些副业,用来增加社队资产。 赵文平是赵国庆的本家爷爷,因为上过六年学,在当时算作是大知识分子了,加之又是队上的会计兼文书,所以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赵国庆他们所谓的副业队的领导了;最主要的是赵文平脑子好使、为人灵活,在赵家庄子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赵多明就特意派他去负负责、记记账,沟通沟通关系什么的。 赵文科也是赵国庆的本家爷爷,因为是车把式的缘故,只要是走远处,绝对离不开赵文科。赵文科把马车一赶,鞭子往空中一甩,趴趴地响,其动作极为潇洒,就像是今天开上奔驰按喇叭的感觉一样。 老葛是流落在乡间的老红军,原本在队上放羊,因为在祁连山里打过仗,比较熟悉祁连山里面的情况,就从北山上给抽回来了,羊交给了其他人放。 赵多亮是赵多明的弟弟,算起来也是赵国庆的爸爷。 赵成有虽然也姓赵,却和赵国庆不是一个门里的,在当地一般被视为外来户;因为也姓赵的缘故,好像并不是很见外。 副业队主要以赵文平、赵文科两人为主。 那是七月底的一个早晨,太阳刚刚露出地面,血红色的朝霞和浓密欲滴的紫色云彩,掩映着东方的曙光。这些鲜艳壮美的色彩,瞬息不停地变幻着。另一大半天空,还没从茫茫的夜色中苏醒过来,村庄似乎还展现着一片暗蓝。 随着“趴趴”地两声鞭响,赵文科赶着马车从村东头走了过来,这时赵国庆早已等候在街门口,喊了声:“科爷”,就把行李卷子扔上了赵文科停住了的马车上。赵文科“驾”地喊了一声,三匹哨马和驾辕的马就一起使劲,马车又走了起来;陆续地,赵文平、赵成有、赵多亮都把行李扔到了马车上,跟随着马车来到了赵多明家门口。 在赵多明家门口,光棍老葛和赵多明一起站着,一直等到马车来到跟前停住,老葛也把行李卷子扔到马车上。随车到来的赵文平就问赵多明说:“队长,再有啥安顿的没有?要没有我们就走了。” 赵多明问了声“人都到齐了吗?”一边问着,一边拿眼睛把几个人扫了一遍,然后对赵文平说:“赵文书,别的也没啥了,就是赵国庆和光头子这两个鬼仔儿你要给我看紧了,可不敢再惹下个啥祸了。” 赵国庆听见赵多明在骂自己,就说:“爸爷,咋地一说惹祸你就提的是我,我就那么坏吗?” “瞎怂,鬼仔儿!”一听赵国庆的话,赵多明就骂上了:“你好地很,你好地像一朵花儿,公社里把你拉上展示去了。我给你说,到了祁丰老老实实地,要是调皮捣蛋,赵文书你就组织上批斗,回来我扣他的工分。庆娃你这个瞎怂,鬼仔儿,你听见吗?” 赵国庆赶紧回答说:“听见了,听见了。我调皮捣蛋地咋哩,山里头我上哪里调皮捣蛋去哩。” 赵文平说:“没事了就走!”说完后,就第一个就爬到马车上去了。 其他人也陆续上了马车。 赵文科摇了下马鞭,“啪”地一声,马车就走开了。

第三节 3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32:41 ● 字数:1378

从赵家庄子出发,马车二十来分钟就到张掖城了。这时,天色已大亮,太阳发着红光,给张掖城披上了一层金色;不宽的街坑坑洼洼,两边载满了白杨树,杨树后面的房屋雕梁画柱,显得很温暖。三三两两的居民闲散地走在街上,不时地有骑自行车的人打着铃铛子超过马车去。 “打毬铃子哩嘛,谁不知道你骑地个自行车车子!”赵多亮就骂打着铃儿骑自行车超过去的人。 赵文平拍了下赵多亮的头,说:“你这个光头,不如人还不服人,能得很你也骑一个去。” 赵多亮就不服气,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赵文平。 赵文平说:“看啥哩?你看毬哩!” 赵多亮回答说:“就是地,看毬着哩。” 赵文平忽然感到吃亏了,就蹬了赵多亮一脚,说:“妈地逼的,看爸爷着哩,没看毬地。” 其他人就大笑。 小小的张掖城哪里经得住马车走,在赵文科连续甩了几个响鞭后,马车就穿出了张掖城,上了张掖到肃南的公路。 七月里的太阳,转眼间就晒起人来了,空气也热乎乎地,随即便出了汗;赵国庆就喊:“热地很啊,科爷,打上马跑啊!一跑就有了风了。” “跑啥哩?!”赵文平说:“心静自然凉,你娃娃家安稳些,自然就不热了。” 赵国庆不说话了,躺在行李上看天上的云彩,果然感到不怎么热了,就忍不住地说:“平爷,你咋跟诸葛亮一样,还真的不热了。” 赵国庆的话让赵文平很受用,就开始给别人讲故事,讲的就是刘备三请诸葛亮,这里面多少有点显耀自己的意思。赵国庆听得很认真,脑子里也在想,不明白的地方就问赵文平。 “平爷!”赵国庆说:“刘备要是请上两回请不动,再不请去了,诸葛亮咋办哩?诸葛亮不就出不了山了?诸葛亮是真的不想出山还是假的不想出山?” “那咋地可能?”赵文平说:“诸葛亮是算好了的,不要说三回,十回刘备也得请去。” “哪为个啥?” “为了坐江山呗!” “毬事得很啊!”赵多亮接上话说:“我要是刘备,进去后‘啪、啪’地就是两个嘴巴子,然后让张飞绑上就走,我看他还装,装个毬哩!” “妈卖屄的!”赵文平就骂:“你个贼光头,你能和刘备比?你咋也敢和刘备比,巴拉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你咋就敢把自己和刘备比?拾你的粪去吧!” 赵多亮被骂了个不吭声。 赵文平一生气,就不讲故事了,马车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颠来颠去地跑着,就把人都给摇瞌睡了。 赵国庆想起和老葛在北山里放羊的事,就说:“葛爷,唱个歌吧!” 老葛说:“唱啥哩嘛!把人害羞的。” “害羞啥哩嘛?”赵国庆说:“唱着个歌嘛,又不是让你勾搭哪个**去哩。” 老葛急了,骂道:“呔!瞎仔儿,咋跟爷爷胡说哩!” 赵国庆就笑,说:“在山里放羊的时候,你唱得好着哩,什么白生生的大腿水灵灵的□,这么好的东西咋就留不住哥哥你。” “哄”地一声,大家都大笑起来。笑毕,赵文平也说:“老葛,你就唱上一段儿,荒郊野外地,权当解解乏嘛。” 赵文平一说,老葛不好再推脱,就说:“那阁就唱了。哥哥你走来妹妹照,眼泪儿滴到大门道;有朝一日见了哥哥的面,知心的话儿要拉遍。……”老葛一唱完大家就欢迎,又是拍手,又是叫好,老葛受到了鼓舞,情绪一下子高了,就不停地唱起信天游来了:“你要拉我的手,我要亲你的口,拉手手,亲口口,咱二人疙崂里走。……” “好!好!”其他人鼓着掌叫好。 马车在轻松欢乐的气氛中行进着。

第四节 4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33:26 ● 字数:1775

大约走了三个多小时后,马车进入了一片峡谷地带,但见两边的山一层黄色、一层红色,黄色和红色之间走着一层淡淡的土灰色。那黄的似金,红的如火,灰的像钢,颜色搭配得异常醒目,像是上帝手中攥着的画笔,无意间在张掖的大地上浓浓地抹了一笔。 眼前的山景让赵国庆异常惊喜,他站在马车上,大声地喊:“哇!彩山!彩山!我们到彩山了。” 这里是张掖的丹霞地貌景区,不过那个年代这里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些荒漠的山,人们似乎都无暇关注这些自然景观的美丽,使得美景像是夜晚中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女,幽怨地叹息着一种稀有资源的浪费。 说来也是奇怪,那时候的人们为什么对美的反映如此迟钝?全然没有欣赏美的雅兴。赵国庆看到了早些年代修建在山中的小炼钢炉,不知在这样美丽的山洼中能练出什么成色的钢铁?如果能够练出好的钢铁,为什么又废弃了?知之不成,何以为之? 随着赵国庆的叫喊,赵文平也直起身来,放眼去看周边的山体。彩色的山呈现出多姿多彩的身姿,引人注目。这里除了彩色的宏大的山体,就是近处被风蚀了的地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是茫茫大海一般,一些黑色的泥土还留有极淡的腥味。在一些断层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层一层土地的年轮。这里布满了石头,但却不是很坚硬。风的侵袭,将这里的山雕刻得无奇不有,有的山峰像骆驼,有的像猩猩,有的像豹子头,有的像披着袍子的道士,更有甚者像男人的生殖器,显示着一种雄性的力量。在这里,如果你有足够的想象力的话,每一座山峰每一块石头都可以起上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停!”赵文平大喊一声,赵文科“吁”地一声就把马车停下了。 “六哥,神神叨叨地咋哩嘛?”赵文科问赵文平。 赵文平回答:“休息、吃饭,放松放松再走,尻蛋子都坐疼了。” 马车还没停稳,赵国庆就从马车上跳了下了,因为跳的猛的缘故,差一点摔倒在地,跌跌撞撞地前行了几步,算是站稳了。 “走,刘光头,爬山去!”赵国庆大声地招呼着赵多亮。 赵多亮也从马车上跳下来,跟在赵国庆的身后,一前一后地向山上爬去。 “呔!”赵文平大声地喊:“瞎怂,吃上些了再爬去!” 赵文平的话像是风声从赵国庆、赵多亮两人耳旁飘过,两个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在爬山方面,赵国庆显然优于赵多亮。只见他前倾着身体,两只腿使足了劲,蹭蹭蹭地往上移着;赵多亮直着身体,显出了爬山的疲态。十多分钟,赵国庆爬上了最近的一个山峰。站在山峰之巅,景色更加诱人,赵国庆看到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绵绵不断,但见怪石如林,变化万千,似物似景,形象各异,真如苏轼所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了。 高山有顶我为峰。站在高山之巅,看着空旷大地,赵国庆感到了心胸的旷达,忽然间就悟到人生的一些哲理:成份是个毬,人优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站得比别人高,你看得就比别人远,你也就比别人更伟大。赵国庆向下看着还在努力往上爬的赵多亮,太阳照得光头闪闪发光,赵国庆心里就想,看看,贫农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伟大到哪里去嘛! 赵多亮在费了很大的劲后也爬上来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不忘骂赵国庆:“呔,成成,山上有席哩嘛,你跑上那么快咋哩?” 赵国庆不知道有“秀色可餐”的成语,但他感觉到美丽的景色真的可以让人有一种吃的**,就指着远山对赵多亮说:“有啊!你看,这不都是大餐?!” 顺着赵国庆的手指,赵多亮也看到了张掖丹霞地貌的美景:赤壁千仞,峰回路转,一步一景,人移景变,环顾四周,雄奇诡险,千怪万状,险象环生,山峰矗立,蓝天白云下,七彩斑斓,美轮美奂。 “哦也!”赵多亮也惊叹了,他第一次见到世上还有如此美景。文化程度比赵国庆还低的赵多亮自然不懂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怀古情怀,但他极目远眺,也感到心胸开阔,万虑顿消。原本他是不愿意到祁丰搞副业去的,心想呆在家里多好,吃饭有妈做,吃饱了到处闲转,东家进,西家出,谝谝闲传,跟神仙一样,跑到那山沟沟里咋去哩?现在,他没了那种消沉,只是恨恨地说:“毬!多大个事!” 赵国庆和赵多亮在山顶上站了许久后,才依依不舍地下到山下。 “劲大毬子地很?!”赵文平说:“劲大地很到祁丰了好好干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大的劲。给!吃上些干粮。”赵文平说着,就把干粮袋递了过来。赵国庆和赵多亮一人掏出一个饼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在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后,再次启程前行。

第五节 5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38:21 ● 字数:3791

马车在穿越了肃南县城后,便进入了祁连山腹地,气温变得凉爽了起来。 赵国庆爬山爬累了,马车一走动,摇来晃去的,瞌睡便袭了上来,不知不觉地倚在行李卷子上睡着了,等感到身上发凉醒了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满目青翠。 祁连山是中国西部境内最为主要的山脉之一,它由由多条西北向东南走向的平行山脉及峡谷组成,东西长八百多公里,南北宽一百至二、三百公里,海拔4000至6000多米,面积达两千多平方公里。 在70多年前,这里进行了一场不太均衡的战争,不占任何优势的中国工农红军被马家军追杀,于是,在祁连山的腹地,曾经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许多的四川、湖南少女流落到了祁连山区,后来,她们成了地道的本地居民。再后来,政府到处寻访,她们被当做老红军受到了政府的优抚。 这时,赵国庆他们的马车就行进在祁连山腹地中,只见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山与山之间有着简易的小道和小河淌水,山阴处松涛阵阵,山坡上五彩缤纷,开满了各色花朵。 赵国庆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他兴奋地站起身来,伸展了双臂,“嗷、嗷”地大声喊叫;四周的山谷中也传来了“嗷、嗷”的回音。 “你看把庆娃欢喜的。”老葛说:“北山里放羊也没见你这么欢喜过。” 赵文平说:“北山能和南山比?北山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枯燥还是个枯燥;南山就不一样了,山清水秀,有藏回裕固等民族的人,一会儿还能看到放牛放羊的丫头子哩。” 赵多亮接上话说:“平爷老也老了,咋也不正经起来了,想丫头子了哦?” “滚你妈了个屄!”赵文平骂赵多亮说:“你这个光头哈怂,平爷是替你和庆娃想着哩;你说说你,都三十了还是个光棍,咋还啥毬都不知道。” “平爷你咋骂人呢?”赵多亮说:“娶媳妇子谁不知道?问题是没人看上我。现在的丫头子瓜着哩,要上跟上我赵多亮,至少可以省得点灯熬油了。” 其他人就笑,就骂赵多亮,说:“人家丫头子就活得个煤油钱?你个瞎怂那个光头真的能当灯用哩,晚上做贼去,别人逮不住,逮住的肯定是你。” 赵多亮才不希望晚上做贼时别人跑了,自己被逮住了,就说:“晚上做贼我戴帽子哩。”赵多亮说完后,又看赵国庆一眼,说:“我娶不上媳妇是头光着哩,呔,庆娃,你咋也娶不上媳妇子?” 赵国庆笑笑,心想,老子不就是成份高点嘛,要不然身板壮实、浓眉大眼的我,媳妇子还不是挑着娶哩!四处的青山绿水让赵国庆心情高兴,也是为了气一气赵多亮,赵国庆就坐在马车帮子上唱起了张掖民间小调: “下了百副贴, 来了么一百个客呀, 男客还可以呀, 女客太啰嗦呀, 怀抱小娃娃呀, 坐了一桌多。” 赵多亮说:“没请我!” 赵国庆说:“请你咋呢?我吊汽灯哩!” 说完又唱: “一更到二更, 来了么闹房的人呀, 新房里胡闹腾呀, 脏的个弄不成呀, 要脏你就脏呀, 咱还要做新人。” 赵文平说:“就是些刘光头这号子没出息的人。” 赵多亮说:“老汉也闹房哩,新婚三天没大小。” 赵文科“趴”地甩了个响鞭,骂赵多亮说:“你们刘家门里才没大小哩!” 赵国庆接着唱道: “二更到三更, 来了个铺床的人呀, 核桃加红枣呀, 床上咯登登呀, 要铺你就铺呀, 咱心里喜盈盈。” 赵多亮说:“把庆娃急得,媳妇子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腿肚子里转精着哩。” 赵文平想起了赵国庆小时候写得作文,就骂赵多亮说:“你知道个毬!人家庆娃早就把学校里的齐老师给号下了。” 赵国庆的脸刷地红了,就停了下来,不唱了。 老葛说:“庆娃,唱得好着哩,再唱!” 赵国庆不好意思地笑,说:“胡乱唱得哩。” 赵文平也说:“唱得好着哩,这是我们张掖的文化,要传承哩,唱!庆娃。” 赵国庆又接着唱: “四更到五更, 又来了个听墙的人呀, 要听你就听呀, 筛子里扣灭了灯呀, 这就是咱天配下的两口子人。” “好!”赵多亮大声地说:“终于成事了!” “与你没啥毬关系!”赵国庆说了赵多亮一句,就又接着唱: “五更到天亮, 早早地起了身呀, 瞧一瞧我的她呀, 脸上飞红云呀, 女帮男来男帮女呀, 从此过光阴。” 赵国庆的小调唱完了,又冲着山谷“嗷嗷”地叫,山谷也“嗷嗷”地回音。在远处的半山腰里,云儿散散地飘着,牛羊安静地吃着草,一个丫头子使劲地冲赵国庆他们挥舞着红头巾。 赵国庆这边的人都兴奋了,赵多亮说:“还是山里女人大方,要是我们那里的,早躲得远远地了。呔,庆娃,唱上几句,**一下。” 赵国庆说:“算毬了吧,我唱的那两嗓子,也就是自己高兴个下,咋地能**人家呢?葛爷行哩,酸曲儿又多,唱上两句看看。” 老葛推辞地说:“阁都是老汉了,跟人家米娃子对歌,不是耍**哩嘛!” 赵文平就笑着说说:“这个不算是耍**,这叫文化交流,看看你陕西的歌儿厉害,还是人家裕固族的歌儿厉害。” 老葛本是个爱唱歌的人,经不住**,就唱起来了: “对面的山凹凹青翠翠, 上头的妹娃子声脆脆; 哥哥我有心搭上个话儿, 不知道对面的妹娃子回不回声?” 山谷空灵,歌声悠扬,余音缭绕,慢慢沉寂。 少顷,对面传来歌声: “要想吃枣上树来, 要想对歌你唱起来, 我的山歌满山崖, 就看你哥哥来不来?” 赵多亮笑着说:“葛爷,丫头子问你着哩,你去不去?” 老葛笑笑,唱到: “世上的人儿都爱富, 哥哥我穷得穿不起布, 想和妹妹一世过, 拿不起金银让妹妹过户。” “好啊!唱得好!”赵国庆说:“凭钱儿找女人跟买牲口差不多,不爱钱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听下这个丫头子咋地回答哩。” 对面山谷里丫头子唱到: “家有金银堆山坡, 还有羊儿满圈跑; 金啊银啊我不爱, 只盼哥哥你好人到。” 马车里的人都兴奋了,赵多亮说:“呔,庆娃,还有这好事哩,丫头子倒贴哩。葛爷,你下车放羊去吧,反正你又没媳妇子,给那个丫头子倒插门去。” 老葛闻言骂道:“你这个光头没毛妈卖皮的,阁给人家米娃当爷哩!” 其他人就笑,赵国庆说:“刘光头,我看你行哩,你三十了还是个光棍,倒插门刚好。” 赵多亮说:“我又不会唱歌儿,丫头子爱的是唱歌儿的人。葛爷行哩!” 老葛骂赵多亮说:“你娃造孽哩嘛!” 赵文平说:“世上的事没个哈数,说不定人家丫头子就喜欢的是老汉,老葛,要不了你真的倒插门去。” 老葛急了,说:“宋文书,你咋也胡整哩嘛,阁说不唱不唱嘛,你说是文化交流哩,咋就把阁老汉交流得倒插门哩?” 其他人闻言哈哈大笑。 对面的歌声又传来了: “裕固族姑娘就是我, 姑娘我心里歌儿多。 闪光的珠宝我戴过, 细细的毛线我捻过。 好听的歌儿我听过, 你的心儿我想过, 远方的哥哥你路过, 留下个姓名我不忘过。” 赵国庆大声地对老葛说:“葛爷,问你姓名着哩!” 赵多亮站起身来,把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地喊:“我叫赵国庆,张掖赵家墩的!” 赵国庆在赵多亮的尻子上踢了一脚,说:“你咋不说你叫赵光头,又好记又好找。” 在嬉笑打闹中,马车慢慢地行进着,远处还隐隐约约地听得到裕固族姑娘的歌声: “要吃酥油你莫作声, 要骑马驹你莫要跑; 要想挨鞭子你羊群里来, 要爱姑娘你说出来, ……” 在喧闹中,天色黑了下来,在刚刚走出祁连山腹地、尚离祁丰约100公里的地方,赵文平决定就地宿营。赵国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和赵多亮一起,很快地在略微干燥的地方用铁锹平出了一块地方,其他人卸下来车上装的帐篷,几个人一起很麻利地打开,支了起来,并将四周用土培实,将行李从马车上拿下来,打开铺平,便躺在上面,伸展四肢,直叫唤舒服。 那一夜,赵国庆又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裕固族姑娘,很甜地冲自己招手,赵国庆就笑醒了。其他人还在沉睡,赵国庆翻起身来,走到帐篷外边,只见天上高挂着一轮圆月,天空像是被水洗过的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背后的山及眼前的草原被照得亮堂堂的,因此就显得更加沉静。在帐篷的周围,洒落了一地月光,夜空因此而温柔了许多。 赵国庆仰望天空,思索着人生的意义。 随着年龄的增大,赵国庆越来越爱思考问题了。别看他平时总是跟人开玩笑、耍贫嘴,其实他无时不在内心深处思考着一些人生的问题。赵国庆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地劳作,却不能使弟弟妹妹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辛辛苦苦地劳作却被定为富农?为什么一些懒汉二流子因为贫穷反倒成了一种荣誉?赵国庆在想,为什么人们要集中为一个大集体?为什么不能人尽其能地发挥自己?这些问题困扰了赵国庆许久,直到改革开放后,他才搞明白,为什么?就因为追求一个飘渺的理想,人们放弃了对现实社会本质的认识。人类的理想应该是什么呢?人类的理想难道不应该是和谐、富裕、自由与公正吗?这样的思考并非无益,它会让思考的人敏锐地抓住时代赋予的机遇。 过去不可避免地要成为历史。 历史作为一门学问,就是让人从昨天知道今天和明天。 但在当时,赵国庆是百思不解的。 赵国庆在帐篷外徘徊了许久,最终又回到帐篷里躺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了。

第六节 6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40:27 ● 字数:1370

虽然还是夏末季节,但凌晨的草原却寒气逼人。 无法入睡的赵国庆索性翻起身来,翻出了在家里就准备好的羊皮袄,穿在身上,再次来到帐篷外。 一地的月光像流水一般,显得轻飘飘的,特别的空灵。四周有了一丝儿风,轻轻地吹着帐篷,月色就随着微风,像大海里的波浪,翻滚了起来。 在略带寒冷的风里,赵国庆眺望着远处的天际。 随着赵国庆,老葛也钻出了帐篷。赵国庆是要观看草原上的日出,而老葛则是拿出铁锅,用石块支好,把塑料桶中的水倒进锅中,准备烧水做饭。 草原之夜渐次撤离,黎明渐次降临。 初时,东方依旧铁青,依旧星光点点;少顷,随着天色渐蓝,背倚着的祁连山和眼前的草原也褪去了黑纱,露出了青黛色;随后,晨曦闪烁,拉开东方铁青的云幕……渐渐的,一块块连着草原边陲的云由铁青变得斑斑驳驳,天幕底下出现淡淡的铅色,而且由厚渐薄,由浓渐淡,由圆渐长,缥缥缈缈,游游离离。不知不觉,云幕大开,那铅色的天边,顷刻染上一片橘黄色彩,那色彩继而变浅红,继而变粉红,继而变橘红,先是如羞涩的少女,接着似飘起一帐宽阔的彩绸,由东向南,向西,向北,由下至上,由远及近,渐渐燃烧起来,随即,整个草原的天空也燃烧起来,一轮红日即将从东方升起。 赵国庆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绝没想到草原的日出如此美轮美奂,他经不住地冲帐篷里喊道:“出太阳了!出太阳了!快来看!”随着赵国庆的呼喊,赵多亮披着被子窜了出来,赵文平、赵文科及赵成有也钻出了帐篷。 这时儿,红光从东边倾泻而来,红光所到之处,草原就变得五彩缤纷,花儿上的露珠也发出了彩色的光芒。“出来了!出来了!快看!”披着被子的赵多亮大声地喊;果然,在地平线的那一片金光中,有一个点特别亮,虽然很小,却充满了能量,金光从圆点散射出来,像一个**的白炽灯泡。那个圆点上升得很快,越变越大,更多的金光射出来,射向天空,射向白云,射向草原。在赵国庆他们的欢呼声中,太阳终于挣脱远处合黎山的纠缠,悬在了空中,将他的光芒普照大地和天空,黑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万物重又恢复到各自原来的颜色,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草是绿的,花是五彩缤纷的,马是棕、白、红、黄色的,帐篷是土色的,帐篷外袅袅升腾的一缕炊烟是青黛色的,背后的祁连山则是冷峻的青蓝色的。 观看草原日出的激动随即便被紧张的时间消磨,几个人鱼贯而入,老葛往已经烧开的锅里下小米,少顷,其他人又鱼贯而出,各自拿出干粮袋,准备好碗筷,等着小米粥熬好后泡馍吃。 一会儿,小米粥便熬好了,一缕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急不可待。赵国庆把馍馍掰成了几大块,放入手中的小盆子里,等老葛一掀锅盖,便将早已拿在手中的铁勺伸进过去,将米汤盛入盆中,那几块馍便由硬变软,并散开了。 赵文平骂赵国庆说:“哈怂,吃饭积极得很。” 赵国庆说:“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看赵多亮!” 此刻,赵多亮还蹲在地上往碗里掰馍馍。 赵多亮听见赵国庆在说自己,就回敬说:“吃饭端盆子,干活装聋子。” 赵国庆就骂:“妈地屄的,我啥时候干活还不如你了?!”骂毕,便吹着热气,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一会儿,一盆子饭吃掉了,吃了一头的汗。 吃过了早饭,赵国庆一行乘着马车又向着祁丰进发,一路上穿行于草原花海中,满目美景,全心欢畅,在日头即将落山的时候,来到了祁丰牦牛沟,即他们将要淘金的地方。

第七节 7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42:26 ● 字数:1646

牦牛沟就在祁连山脚下,一湾溪水从山中哗啦啦地流出,两边是砂石河基,四周被草原围绕,蔚蓝的天空深邃广远,原野空旷辽远,水草丰茂,牛羊散在草原上,淹没在茂盛的牧草中,当一阵大风吹来的时候,野草起伏翻涌,肥壮的牛羊随之显现出来。 在小溪边上的空地上,赵国庆他们搭起了帐篷,埋锅造饭,宿营起居,开始了一段时间的淘金生活。 祁丰是肃南县的一个藏族自治乡,地大物博,人烟稀少,是游牧民族天然的繁衍地。在赵国庆他们住的地方,小溪的另一边,也搭建着一座白色帐篷,上面用蓝颜色勾画出了许多图案,看上去特别吉祥;那是藏族姑娘卓玛的家。卓玛家共五口人,阿爸阿妈和两个姐姐央金、旺姆。央金、旺姆已经出嫁,家里只剩下卓玛和阿爸阿妈,放着30多头牛和200多只羊。 藏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每天早晨、晚上,卓玛都坐在自己家帐篷的门前,唱着藏族民歌,像是故意唱给赵国庆他们听的一样。赵国庆一行六个男人,出门在外,孤寂难掩,就常常到卓玛家去;卓玛的阿爸阿妈便拿出酥油奶茶招待,一来二往,双方便熟悉了,甚至成了难舍难分的好邻居。 当然,能够接近卓玛和卓玛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卓玛家门口的那只大藏獒就足以让胆怯者望而生畏。这一点自然难不住赵国庆。每天吃完饭后,赵国庆都留一小块馍,没事的时候便转到卓玛家门口,那只大藏獒便扑上来,由于范围受限,只能顺着一根半环形的钢丝绳扑;每到这个时候,赵国庆就把手中准备好的馍馍扔给藏獒,藏獒在吃了赵国庆的馍馍后,也有吃人嘴短的感觉,咆哮得就不是很凶了。时间一长,藏獒对赵国庆有了好感,就不再扑赵国庆。这个秘密赵国庆并不会告诉别人,特别是赵多亮。 一天,吃完晚饭,赵多亮约赵国庆到卓玛家门口去转,赵国庆说:“那个藏狗咬人哩!你不怕?”赵多亮反问赵国庆说:“你怕不怕?”赵国庆想了想说:“我怕!”赵多亮就大笑,笑话赵国庆胆小。赵国庆装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说:“你不怕我怕毬哩!这样吧,你跟在我的后面,千万别让狗看见了,你看下我的胆子大不大?”赵多亮想反正你在前面哩,就是被咬也先咬的是你,就说:“走走走!谁不去谁是狗!” 两个人就往卓玛家门口走去,快到卓玛家门口时,赵国庆对赵多亮说:“你藏到我的身后,我们慢慢往前走。”赵多亮就藏在赵国庆身后,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往卓玛家门口挪去。 卓玛家门口的大藏獒显然看见了赵国庆,虽然摇着尾巴,却显示出了足够的警惕,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在思索着赵国庆身后为什么还藏着另一个人? 赵国庆慢慢地往卓玛家门口走,边走便对赵多亮说:“不要害怕,有哥哥我挡着哩!” 赵多亮原本比赵国庆要大十二三岁,这时候也不敢跟赵国庆打嘴巴仗,谁让人家在前面给自己挡着狗哩。 大藏獒站直了身姿,似乎随时要往前扑。赵国庆估计了下距离,即使藏獒扑上来,也扑不到人,就故意跺了下脚,然后大喊一声:“狗来了!”转身就跑。说时慢,那时快,就在赵国庆一跺脚,一转身的刹那间,藏獒忽地就扑了上来,吓得赵多亮魂飞魄散,直声都出来了,跌坐在地上,赵国庆却站住不跑了。 藏獒扑到了离赵多亮只有一米远的地方被栓狗绳给拉住了,只是直立起了身子,“汪、汪”地嘶叫,这时的赵多亮已经吓得尿了一裤裆,浑身抖得像筛子,“妈呀妈呀”地乱叫唤。赵国庆站在赵多亮身边就笑,说:“叫妈狗就不咬你了?没事,站起来,狗够不上。”赵多亮就颤抖地站起来,猛地躲在赵国庆身后,抱着赵国庆的腰,生怕赵国庆跑了,把自己喂了狗。赵国庆闻到了一股骚味,往下一看,说:“你咋尿裤子了?”赵多亮也低下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湿了一片。 远处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赵国庆循着声音望去,卓玛正站在自己家帐房门口笑哩。赵国庆一下子红了脸,赵多亮拉上赵国庆就要往回跑。卓玛大声笑着跑到藏獒跟前,装出要解开拴狗的绳子的样子,这下子赵国庆也害怕了,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赵多亮更是跌跌撞撞地,“妈呀妈呀”地哭叫着,只恨爹妈给少生了两只腿,看着两人的狼狈样,卓玛就笑得更凶了。

第八节 8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44:43 ● 字数:1440

第二天,卓玛的阿爸赶着羊群来到了赵国庆他们干活的地方,眼睛看着赵国庆,嘴里嘀哩咕噜地说着什么。和赵国庆一起干活的人都不知道卓玛的阿爸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疑惑地看赵国庆。赵国庆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又没干啥亏心事,怕啥哩?就迎着卓玛阿爸的目光看,并问:“老阿爸你说的啥啊?听不懂。”卓玛的阿爸几乎急了,声音更高,更加嘀哩咕噜。正蹲在地上抽水烟的赵文平就骂赵国庆:“呔,你这个哈怂,干啥坏事了?”赵国庆直摇头。赵文平又转过脸问赵多亮:“呔!赵光头,你说赵国庆干啥坏事了?人家藏族老汉咋找上门来了?”赵多亮也不知道咋回事,心想昨天差点被狗咬也算不上啥坏事,就也摇头。 赵文平想着出门在外,少惹是非最好,现在人家找上门了,一定是赵国庆干啥坏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拿烟锅子就要打赵国庆;藏族老汉嗷嗷地叫着,过来把赵文平给拦住了,伸出手指指赵国庆,又伸伸大拇指,夸奖赵国庆说:“扎西德勒!扎西德勒!”老葛在祁连山里呆过,也碰见过藏民,懂得“扎西德勒”是汉民“你好!”的意思,就对赵文平说:“宋文书,问题不大,老汉说的是‘你好!’”赵文平想,要是说“你好!”看来问题不是不大,要是干下啥坏事,人家说的就是“你坏!”了。这样想着,就狠狠地瞪了赵国庆一眼,说:“哈怂,你要是给爷爷惹下祸,看我不剥了你一张人皮?!” 卓玛的阿爸就又说赵国庆“帕博、帕博”,也就是“勇猛”的意思。在夸奖了赵国庆一阵后,卓玛的阿爸就邀请赵国庆他们到家里去做客,说了一大通什么:“额啦”“嘎苏徐”、“切让措”、“苏尔掐确”什么的,老葛似乎听懂了什么,就说:“让我们到他们家喝奶茶哩。” “好啊!”赵文平问老葛:“好啊藏民咋说?” 老葛也是一知半解,随口诌到:“扎西德勒。” 赵文平就双手合掌,对卓玛的阿爸说:“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卓玛的阿爸也双手合掌,说:“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说完后,赶着羊走了。 卓玛的阿爸一走,赵文平就夸奖起老葛来,说:“老葛,你这个老光棍还行哩,咋就懂几句藏语?”老葛就想起了三十多年前在祁连山里打仗时与藏民的交往,要不然,我咋地会说藏语? 接下来赵文平就犯难了,究竟是不是请我们去做客呢?要是去做客,我们该带点什么礼品?人家藏民都有啥讲究?这样想着,就停止了干活,几个人商量起来,最后决定带一些从嘉峪关买来的蔬菜,至于礼节什么的,就按汉民的来。下午收工后,几个人就提着蔬菜,到卓玛家来了。 卓玛家的狗已经栓到了帐篷后面,看见赵国庆他们向自己家走来,卓玛就兴奋地欢叫,卓玛的阿爸阿妈也走出了帐篷,恭候在门前。赵国庆他们来到了卓玛家门口,都弓着腰,双手合掌,嘴里念着扎西德勒。卓玛的父亲依次给每人披上了哈达,并让进帐篷;卓玛的阿妈给每人端上了喷香的奶茶;卓玛在一旁嘻嘻地笑,在赵国庆看她时,调皮地伸伸舌头,赵国庆脸就火辣辣地烧。 在卓玛家做客。赵国庆真正领略到了啥叫个热情好客,啥叫个豪爽开朗。在卓玛家帐篷的门口,卓玛的阿爸阿妈堆积木材,点燃了篝火,为客人们跳起了欢快的锅庄;卓玛亮出了甜美的嗓门,吃起了优美的藏歌: “啊,天上有多少颗星, 锅庄就有多少调; 山上有多少树, 锅庄就有多少词; 牦牛身上有多少毛, 锅庄就有多少舞姿; 尊贵的客人啊, 您有多少快乐, 锅庄就有多少热情。” 卓玛阿爸阿妈舞姿优美而动人,卓玛的歌声悠扬而甜美,赵国庆他们也深深地受到了感染,使劲地鼓着掌,尽情地欢叫着。

第九节 9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46:47 ● 字数:2914

那是一个欢乐的夜晚,温柔而美丽的藏族姑娘卓玛深深地镶嵌在了赵国庆内心深处。 自那后,卓玛就经常到赵国庆他们干活的地方去玩,赵国庆及其他人都跟卓玛及卓玛一家成了好朋友;尤其是赵国庆和卓玛,相互间的情感要深厚许多,因为卓玛从内心深处爱上了赵国庆,赵国庆也对卓玛产生了温柔的情愫。 赵国庆的勇猛让卓玛敬佩:她亲眼看到赵多亮在藏獒面前的狼狈,而赵国庆却潇洒自如,临危不惧;她喜欢赵国庆健壮的身材,喜欢赵国庆浓眉下大而有神会说话的眼睛;喜欢赵国庆的憨厚。一次,赵国庆他们到卓玛家做客,卓玛照例为他们唱起了藏族民歌,并邀请他们对歌。这就把赵国庆他们给难住了,老葛是能唱几句,但老了;赵文平也能唱几句,因为他平时老拉着板胡子唱京剧,然而也老了;除此之外,就没人能唱歌了。赵国庆的唱歌,也就是自娱自乐的水平;和说话比较起来,绝对要比唱歌好。但卓玛邀请对歌,准的有个人出场,赵多亮就把赵国庆给推出来了,因为他早已看出卓玛对赵国庆有意思。赵国庆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跟上,头也不敢抬,嘴里大声地嚷嚷着:“我不会!我不会!”卓玛看着腰板圆滚、嗓门粗大、憨笑中带着调皮的汉族小哥哥,心被搅得痒酥酥、热乎乎的,就从心里喜欢上了赵国庆。在以后的日子里,卓玛就经常来找赵国庆,虽然语言上不太相同,但眼神里传递出来的全都是爱。 赵国庆也喜欢卓玛。他喜欢卓玛的单纯漂亮,喜欢卓玛的热情豪爽,但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想起了家乡中对自己热恋的贺芳芳、想起来越来越瘦弱的父亲,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那种责任决不能因贪图欢快而放弃。 在干活中,赵国庆就锁着眉头这样瞎想,这时候,远远地就传来了卓玛的歌声,她唱的是一首叫做《在哪遥远的地方》的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每当人们走过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 歌声悠扬而甜美,像是天籁之音: 我愿流浪在草原 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粉红的笑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的打在我身上 …… 随着悠扬而**的歌声,赵国庆就看见远处的草原上,卓玛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赶着一群羊,**而来。卓玛的嗓音很甜美,笑声像银铃一般,骑在马上,甩着撩抛子,唰地一声,石子从撩抛中飞出,形成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准备乱跑的那头羊身边,羊被吓了一跳,乖乖地回归到卓玛给它规定的地方,卓玛就笑。 赵国庆听着痴迷,看着入神,脖颈子上就老葛抽了个夹脖子。打了赵国庆一个夹脖子后,老葛就骂道:“你这个鬼仔儿,富农娃,想娶媳妇哩嘛?” 赵国庆这阵子正为卓玛的追求而矛盾和苦恼,自己已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了,想着娶媳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因为庄子里面有个漂亮的姑娘在喜欢自己,因为父亲年老多病需要自己养老送终,因为弟弟妹妹们需要自己关照抚养,虽然自己也很喜欢卓玛,却不能放弃责任;但是放弃卓玛吧,又是一种心痛,漂亮的姑娘谁不喜欢?谁不想?当然,想归想,赵国庆才不说想哩,他**了下自己被打得脖子,笑着说:“葛爷,我还小着哩,**子还没成型;倒是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精毬打得炕板响的,该说个**了。”老光棍葛长生“呔”地大喝一声,说:“鬼仔儿,没个大小,跟爷爷开开玩笑哩!”说着就提起锹把要打赵国庆。赵国庆就跑,老葛假装地追,一会儿,赵国庆竞跑到卓玛的跟前了。卓玛看着赵国庆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笑,就招手让赵国庆骑到她的马上。赵国庆回头看看老葛还在追,就扯住卓玛伸过来的手,紧跑两步,真的翻身上了马。卓玛大笑,狠狠地打了下马屁股,马腾地一下,驮着卓玛和赵国庆跑远了。 老葛拄着个锹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那天,赵国庆跳上了卓玛骑的马,两个人风驰电掣般地向远处的草地跑去。 在草原深处,卓玛猛地拉了下马缰绳,“吁”地一声,马便前蹄腾空,停了下来,赵国庆没有小心,就从马屁股上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卓玛望着赵国庆欢快地放声大笑。赵国庆不愿意在卓玛面前显出不经摔的样子,就努力地站起来,尽管屁股被摔得生疼,还是咧着嘴笑,说:“没摔疼!”卓玛自然听不懂赵国庆的话,在笑毕后,抬脚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缰绳一扔,马就到一边安静地吃草去了。 卓玛站到赵国庆对面,抬着头,调皮地看着赵国庆笑,两只眼睛毛毛的,特别温柔。卓玛的眼睛让赵国庆冲动,他想起了和老葛在北山放羊时老葛常唱的信天游:“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望哥哥。”于是,赵国庆就想抱抱卓玛,但他不敢,他害怕,所以只是拘束地站在卓玛面前。 卓玛望着赵国庆笑,伸舌头,赵国庆无动于衷;卓玛就用手推赵国庆,赵国庆还是无动于衷;卓玛忽然拦腰抱住赵国庆,似乎想把赵国庆摔倒,但赵国庆圆滚的腰使她无法抱住,便又用头去顶,用脚去拌,赵国庆就像一颗大树一般,纹丝不动。卓玛一急,又用脚对着赵国庆一顿乱踢,卓玛的靴子踢疼了赵国庆的小腿,赵国庆一使劲,把卓玛平平地摔倒在地,卓玛没哭,而是放声地笑,笑着向赵国庆招手。赵国庆的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上,感到了眩晕,他想扑上去,就像一只狼扑向一只羊一样扑上去;但他没有,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是坐到卓玛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卓玛。 卓玛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她感觉到赵国庆坐到了自己身边,心里就像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期待着一种幸福降临;但没有,赵国庆只是傻乎乎地坐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草原很静,静到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这种寂静中,没有发生火的热烈,倒是让幸福远离;卓玛的泪水从闭着的眼睛中流了出来,顺着眼角流向耳朵。看到卓玛的眼泪,赵国庆更加惊恐,显得无所适从;忽然间,像是草丛中跳跃出一只兔子,卓玛从草地上翻身跳起,伸手抓住扔在身旁的牧羊鞭,朝着赵国庆恨恨地就是一鞭。一阵巨疼从皮肉向内心生成,赵国庆感到肩膀上生起一个肉格棱子,随即便浑身一阵战栗。卓玛恨恨地瞪了赵国庆一眼,跑到马跟前,翻身上马,驾地一声,照马屁股就是一鞭,那匹马忽然间就扬起了头,闪电般地蹿了出去,恰如绿色草原上的一道闪电,转眼间便消失在远处丘陵后面。赵国庆望着卓玛消失的地方呆呆地发愣。 卓玛的离去使赵国庆有了一种失落感,他感到其实自己渴望卓玛就依偎在自己身边,永永远远地,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但这不可能,自己已有心爱的姑娘,有年迈的父亲,有需要自己拉扯的弟弟妹妹,自己如何能逃避这份责任呢?想着想着,赵国庆便感到头昏,便放任自己,浑然倒地,看着天上厚厚的云层,任思绪飘扬。 到了下午收工的时候,赵国庆自己慢腾腾地走回来了。其他的人都围了过来,问:“呔,庆娃,你和卓玛干啥来?”赵国庆回答:“啥也没干!”其他人不信,都说:“啥也没干咋一下午的时间?”赵国庆就笑,说:“卓玛打着马就是个跑,一下子跑了几十里路,一把把我推下来,自己骑上马回来了,我没办法就赶紧往回跑,把人跑着。”赵国庆边说,边抹一把头上的汗,甩到地上。老葛就说:“卓玛有病哩嘛!”卓玛有没有病,赵国庆自然知道,所以就在心里骂老葛:“你才有病哩!”

第一十节 10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49:19 ● 字数:2317

自那以后,卓玛对赵国庆的攻势更猛烈了,那是一团燃烧的火,足以熔化一切;赵国庆就像一颗岩石,压抑着将要喷发的地火,不使火势得以蔓延。赵国庆是个有良心的人,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利用下班时间帮卓玛家干活;反正有的是力量,睡一觉便能滋生出来。 日出晨曦牛羊漫野,牧歌悠悠风情醉人,一种简单安详,却让人燃烧着矛盾之美,让花海宛如一块镶嵌在祁连山坡地上瑰丽夺目的绿宝石。祁连山大草原一碧万顷草海烟波浩渺,文珠寺氤氲缭绕着祥和之气,小溪流水蜿蜒盘曲风姿绰约,晚霞艳丽洒一地红光浪漫温情,自然风光和古朴多彩的民族风情交相浑映各成情趣。漫步其中,枕着小溪涛声,观日落牧归,共水天一色,跨骏马飞身天际,看群山连绵,峰峦叠嶂,品奶茶酥油,吃攥粑烤全羊,听悠扬藏歌,妙趣无穷。 就这样,赵国庆在祁丰生活了大半年,直到有一天,一个选择让他不得不做出时,他选择了逃离,这多少都有背于他的性格;但这种背离又是必须的。 那是一天晚饭后,卓玛的阿爸托了一位懂汉语的藏民找到了赵文平,说出了想把赵国庆招为女婿的意思;赵文平觉得这是个好事,但赵文平太了解赵国庆家的情况了。赵国庆招了女婿,宋自州怎么办?下面的弟弟妹妹谁来照管?赵文平并不知道赵国庆的意思,就搪塞那位藏民,说:“好事啊,好事,你先回去,回头我和庆娃谈,看庆娃是什么意思?然后给你回话。”藏民千叮咛万嘱咐地走了。 晚上,赵文平就正儿八经地和赵国庆谈起这件事。 “什么?招我做女婿?”赵国庆一听说是“招”就明确地表示了反对:“那不行,如果是嫁过去,我会考虑考虑;但要是招,那不可能。我成了招女婿,我的爹咋办哩?谁养活哩?” 旁边的赵多亮对赵文平说:“我没爹,我愿意哩!” 赵文平骂道:“滚你妈的屄!你没爹你是哪里来的?哈怂,没你的事,屄夹严了好好地听着。” 赵多亮急了,说:“宋爷,庆娃不愿意,要养活爹哩!我的爹不在了,你给说说,把我给招上吧。你觉得行哩吧?” “我觉得行哩!”赵文平说:“老葛也行哩,都是光棍汉;问题是人家丫头子要愿意哩嘛!” 老葛一听说自己,就急了,说:“宋文书,你咋地糟蹋人哩嘛!阁都快五十的人了,你糟蹋下阁没啥事,人家女娃才十七八嘛。” 赵文平就笑笑说:“跟你开玩笑哩。” 老葛嘟囔道:“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嘛?这玩笑开得要死人哩!” 赵文平蹬了老葛一眼,说:“那你就死去!” 老葛就不做声了。 赵文平又问赵国庆说:“庆娃,人家丫头子可是看上你了,你说你到底看上人家丫头子没有?如果看上人家丫头子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再说。” 赵国庆低下了头,悄声说:“看倒是看上了,问题是我们家里真的离不开我。” 赵文平生气地说:“那你说咋办哩?离了你个**地球还不转了?呔!你出来半年了,你的爹不还活的好好的哩嘛?庆娃,爷爷觉得行哩。” 赵国庆回答:“你觉得行哩,你就给卓玛当上门女婿去。我还是那句话,招绝对不行!要嫁过去我就考虑考虑。” “呔!”赵文平高喝一声:“我要是像你一样狗大个岁数,还用着你说?哈怂,咋就不知道个好歹!” 赵国庆撅着个嘴说:“我觉得不行!” “那我给人家咋说哩?”赵文平为难地说:“人家要是听到你不愿意,肯定会很难受的;藏民可不像汉民,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哈怂我给你说,你和人家丫头子好了半年了,你现在不行,人家的老子割你的毬毬哩!” 一听这话,赵国庆就害怕了,因为他天天看见卓玛的阿爸带着刀子,看见哪只羊不行了,就刀刀拿上给羊放血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麻利地很;要是一气之下真的把自己的**给割掉,那就一百个不划算了。赵国庆想起了小时候被狼咬掉**子的杨虎娃,现在也十七八了,一天到晚蔫毬巴脑地,浑身不由地打了个颤,不寒而栗。 赵文平问:“咋了?害怕了?害怕了就答应下来,明天了我给人家回话。” 赵国庆低下头就不说话了。 晚上,躺在被窝里,赵国庆就动开了脑子,想着该如何办?跑啊,毬,先跑掉了再说。赵国庆想到了跑,然后就对跑的后果进行了估量,大不了回去后被队长骂个顿,总比在这荒郊野外被人把**子割掉好吧;于是,赵国庆坚定了要跑的决心。接下来,赵国庆就琢磨起该如何跑了?二百多公里路哩,咋地跑哩?刚跑出去要是让卓玛的阿爸追上,那时候连个护架地人都没有,**子就真的悬乎了。赵国庆被难住了,想了许多方案都不是很保险,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忽然,赵国庆想起赵文平讲过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人要乘车到楚国去,由于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结果只能离楚国越来越远。对呀!赵国庆高兴地差点坐起身来,心想,我一不在人家肯定往酒泉方向的公路上追,我为啥不向祁连山里跑,顺着山根根回家去?!对!就这么办!赵国庆又盘算了下逃跑路线。赵国庆接着想,起码要让人给卓玛家传导个相反的信息,让卓玛家的人往反方向追,于是,赵国庆就想到了赵多亮,这个光头子不是想做招女婿里吗,就让他传导虚假信息。赵国庆为自己的计划而得意,竟然睡着了。 因为一夜没睡好的缘故,第二天早晨,别人都起床了,赵国庆还没醒来,就被赵文平掀了被子,骂道:“呔,你这个哈怂,该起床了。我给你说下的那个事咋地想下了?” 赵国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还没想好哩,明天了答复你。” 白天,干活的时候,赵国庆就叫赵多亮,说是拉个屎走。赵文平骂道:“拉个屎还要人陪哩吗?又不知道日啥鬼哩。快去快回!”赵国庆就招呼赵多亮,两个人跑到了远远的一个沟里。赵文平骂道:“拉的个屎嘛,还跑了个远;来,都停下,抽回烟。”赵文平说罢就坐到地上,从腰里掏出了旱烟袋,填了一烟锅烟丝,刷了跟火柴点着,恨恨地吸了一口,浓浓地吐出了一口烟,说:“就是个过瘾!”

第一十一节 11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52:47 ● 字数:1996

在远处的山沟沟里,赵国庆问赵多亮说:“呔!光头,你喜欢卓玛吧?” 赵多亮说:“喜欢哩,咋地不喜欢?!做梦都喜欢着哩。” “喜欢就好!”赵国庆说:“呔,光头,你想一想,我要是一招女婿,就没你啥事了吧?” 赵多亮想了想,就点头。 “我要是不招女婿,是不是你就有了机会?” 赵多亮又想了想,对着哩,就又点头。 “呔,亮娃!”这回,赵国庆不叫开赵多亮的外号,改叫小名了。 “咋哩?” “我要是跑掉,卓玛家就把我招不成女婿了,说不定就把你给选上了,老葛肯定不行嘛,老了嘛,哦?” “就是的,问题是你不跑!” “谁说的我不跑?!”赵国庆见赵多亮入了套套,就说:“问题是跑不掉啊,你想想,我要是让人家抓住,把**子给割掉,那多不划算,还不如给卓玛当女婿子哩,你说对吧?” 赵多亮想,对个毬,你给卓玛当了女婿子,那还有我的啥事?于是,赵多亮就鼓动赵国庆说:“你还是要跑哩,你的爹一大把年纪了,有今年没明年的,你要是在山沟沟里招了女婿,你的爹咋办哩?村上的人都说你是个孝顺娃子,你要是在山沟沟里招了女婿,全村的人都骂你哩!” “所以,有个事情你得帮忙。”赵国庆说:“既是帮我也是帮你。” “咋地个说法?”赵多亮就问。 于是,赵国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赵多亮。 “就这么个事情,还绕了个大弯子!”赵多亮顿时轻松了许多,高兴地对赵国庆说:“庆娃,跑,卓玛家多会来人,我多会说,我把他们支得远远的。” 两个人约定好了之后,就回到了干活的地方。 中午,吃过午饭,赵国庆就开溜了。 下午开始干活,赵文平不见赵国庆了,就问赵多亮:“呔!赵光头,赵国庆呢?” 赵多亮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妈地个屄!”赵文平放声大骂:“狗日下的,早晨你们两个日鬼下的事情,你不知道?你再给我说个不知道!” 赵多亮吓坏了,就不说话。赵文平正要再问赵多亮,远远地就见卓玛骑着枣红马跑来了,顿时便鸦雀无声。 “庆娃!庆娃!”跑到跟前,卓玛就大声喊。 平时都是赵国庆“哎!”地回声,这回是赵多亮抢着回答了。 卓玛问:“庆娃呢?我啦,找他啦。” 赵多亮赶忙回答说:“庆娃的爹病了,庆娃回家了,从那边走的。”赵多亮故意指着酒泉的方向。 和赵国庆他们结交了半年多时间,卓玛多少也听得懂汉语,也会不流利地说些汉语。这时已经听懂了赵国庆走了的意思,问赵多亮说:“走啦?” “走啦!从那边走的!”赵多亮就又指了指酒泉的方向。 卓玛拉转了马头,抽了马屁股一鞭,马就猛然一跃,风驰电掣般地向酒泉方向追去。 卓玛骑在马上,不停地用鞭子抽着马屁股,马就拼尽全力,跑得都离开了地,像是空中划过的彩虹,风驰电掣般向酒泉方向追去。 “庆娃!庆娃!”卓玛嘴里喊着,眼睛向四处张望,渴望看到她心爱的汉族小哥哥。 卓玛一直追到了兰新公路上,也没看见赵国庆的身影,卓玛就跳下了马,悲伤地四处看看,然后无奈地坐在马路边,双手捂着脸哭,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哭得异常伤心。 卓玛哭着,是因为她不明白赵国庆为什么不辞而别?她想,即使是临时回家,至少也应该和我打个招呼,连个招呼也不打,自然不是什么好事,看来宋哥哥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赵国庆的不辞而别,给卓玛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痛苦,像是许多虫子嚼咬着她的心,那种痛苦使得她脸色也变得苍白无色。她瘫坐在马路边,感到特别的无助、无奈,只是捂着脸伤心的哭泣,最后,她竟然在马路边上睡着了。 日头也由高悬渐渐西沉。 草原上笼罩起了空灵的寂静,远处的祁连山披上了晚霞的彩衣,西天上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公路这边有羊儿向草原深处走去,公里那边的绿洲上,村村寨寨都升腾起了袅袅炊烟。 枣红马的嘶叫声,唤醒了卓玛。此刻,卓玛站起身来,伸手拉过了马缰绳,然后跳起身来,骑到马上,狠狠地打着马。那马和卓玛一样得灵性,仿佛知晓卓玛心中的伤痛,就嘶鸣着、奔腾跳跃着、飞狐一般向草原深处**而去。卓玛也撕心裂肺地大叫着,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不停地打着**的枣红马,自己更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母狼。 马奔腾跳跃着,卓玛嘶鸣呼叫着,渐渐地便沉寂了下来。 先是细微弱小的声音,渐渐地便清晰**了: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每当人们走过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流浪在草原 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粉红的笑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的打在我身上 …… 这是卓玛的声音,她骑在马上,悠扬地唱着,已经是心静如水。 卓玛唱一阵子,笑一阵子,然后打着马奔腾跳跃一阵子。 卓玛复归到了本性的状态。

第一十二节 12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53:30 ● 字数:1317

与此同时,赵国庆已经沿着祁连山根跑了五个多小时了。他就像:失群的孤雁,趁月明独自贴天飞;漏网的活鱼,乘水势翻身冲浪跃。不分远近,岂顾高低。心忙撞到路行人,脚快直如临阵马。当然,祁连山下,有的是野兽,哪里有什么路行人;快如临阵马,却是真的。赵国庆沿着山脚,一路上就是个跑,跑得连汗都顾不上擦。 在这五个多小时里,赵国庆高一脚、低一脚地跑出了近一百里山路,正是:逃生不避路,到处便为家。自古以来就有这么几般,说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穷不择妻。赵国庆心慌抢路,顾不得观赏祁连山下艳丽景色,也不理会牧羊姑娘招手致意,在黄昏时分才发现自己独身在祁连山下,才发现自己已经饥寒交迫到难以抵挡的程度。自己饥寒交迫到难以抵挡的程度,固然事小;野兽若饥寒交迫到难以抵挡的程度,问题就大了。人饥寒交迫好说,因为人终究是理性的;野兽饥寒交迫就不好说了,因为野兽是不讲道理的。日头西沉,黄昏将至,狼虫虎豹,逐鹿山野。赵国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有点胆怯了,他想起了小时候被狼咬掉了小**的杨虎娃,担心忽然间跳出个老虎,把自己给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就成了老虎的美餐了。赵国庆这时才深深地感悟到,与把命丢掉相比,让狼咬掉小**是何等的幸福。 正在赵国庆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之际,夕阳照耀下的草原深处,显露出两个姑娘,她们骑在马上,轻轻地摇着鞭子,渐渐走进;随即,一群羊也从草原中渐渐显现,边走边吃着草,不慌不急,比人要安闲许多。 真是天无绝人之处,赵国庆有了主意,他决定就在这两个姑娘家借宿。 牧羊的姑娘也看到了站在草地上失魂落魄的赵国庆,一起打着马儿,急促地跑过来。 那是两个裕固族姑娘,戴着帽顶缀有红线穗子的尖顶圆形帽子,身着长袍,上面套着翠绿坎肩,四个眼睛圆圆的,脸上带着调皮的微笑,望着赵国庆。赵国庆做了一个**的大辑,嘴里“扎西德勒!扎西德勒!”地叫着。两个裕固族姑娘一起放声大笑起来。赵国庆顾不得许多了,用手指指西边,又用双手做了个睡觉的动作,再指指两个姑娘。两个姑娘笑得更欢了,其中一个把鞭子扔给了赵国庆,用手指指羊,示意其赶上羊走。赵国庆弯身捡起姑娘扔在面前的牧羊鞭,吆喝了一声,甩着羊鞭,赶上羊就走。两个姑娘骑着马,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 俯视着健壮憨厚的小伙子赶着羊,一个姑娘就唱开了: “依尔拉,依尔拉, 我把心爱的哥哥唱, 身着紫色氆氇袍, 摇着鞭儿放步走, 姑娘我心里暗自喜。 依尔拉,依尔拉, 他年轻英俊的影子, 时刻在我心里跳, 我把心爱的哥哥唱。 依尔拉,依尔拉, 哥哥心灵手儿巧, 样样活儿都会干, 豺狼雪豹他敢打, 金银财宝他会找, 人人都夸他。 哎! 依尔拉,依尔拉, 我在心里吧哥哥叫, 遇事稳重话儿少, 勤奋好学爱动脑, 人都称他难不倒, 我爱哥哥哥爱我, 永远不分离。” 赵国庆听不懂姑娘唱的是啥意思,只见另一个姑娘使劲地笑,还用牧羊鞭打唱歌的姑娘,唱歌的姑娘就打上马儿跑,另一个也打上马儿追,两个人嬉笑打闹,好不热闹。赵国庆也裂开嘴笑,放羊鞭摇得更欢了,羊群就也跑起来。

第一十三节 13 ● 作者:大河东流6666 ● 发布时间:2015-04-26 21:54:30 ● 字数:2268

到了裕固族姑娘家,两位裕固族老人端上了奶茶,油果子,煮上了羊肉,一边看着赵国庆喝奶茶,一边打听赵国庆的家世。赵国庆就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说自己在南山挖煤,别人带话说家里老人病了,心里一急就偷得跑出来了,大半天都没吃饭了。说着,眼泪还真的刷刷地流了下来。裕固族老人就安慰赵国庆,说不急,待会儿吃肉,吃完了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让安静去送你,一直把你送到肃南城,然后坐车回张掖去。安静就是两位老人的小女儿,此刻,正冲着赵国庆笑。虽然喝了奶茶,但赵国庆一直惦记着锅里的羊肉,特别是闻到羊肉的膻香后,就更加坐立不安了。安静的爸爸说:“知道你饿坏了,不急,肉煮烂了吃。”羊肉总算是煮烂了,端上来后,在安静阿爸阿妈的催让下,赵国庆先是小口小口的吃,不一会儿就狼吞虎咽起来。安静的阿妈就看着笑。 那一夜,赵国庆就住在安静家。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安静的阿爸已准备好了一红一白两匹马,安静和赵国庆分别跨上马去,扬扬鞭子便骑着马儿上路了。 被阿爸阿妈安排上送赵国庆去肃南的裕固族小姑娘,虽然名字叫安静,其实一点也不安静。她头戴长缨圆帽,身穿高衣领的橙缎长袍,系着条绿绸腰带,袍边、袖口都压镶着两寸多宽的滚花锦边。她的脸蛋是鹅蛋形的,皮肤微黑而细润。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蓄着柔和的光亮。她那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她的圆形尖顶帽下露出了乌黑光亮的长发,梳成了十多条细碎均匀的小辫,最后被束在一起套入背后的辩套中。耳边拖垂着银耳环,在阳光下闪着白光。一条红布带上,从额前缠系到脑后,布带下面用红黄白绿蓝五色珊瑚和玉石小珠串成的小珠穗,像小珠帘一样齐眉垂在前额。她的高领长袍前后,有红布做成的长方形硬布块,上缀有鱼骨做的圆块、各色珊瑚珠组成的图案,下边有红色线穗,并用各色珊瑚、玛瑙、玉石珠串成的珠链把两块布牌连起来,戴在脖子上,分别垂挂在胸前和背后。 这是裕固族的全套打扮,只是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穿戴的。据说这样的装饰是为了纪念裕固族女英雄萨尔玛珂。 据裕固族传说,智勇双全的裕固族可敦(公主)萨尔玛珂,在民族面临危亡的关头,亲自带领众骑兵**陷阵,突袭打败了围攻的敌人,最后血洒沙场,人们称颂她为拯救民族的英雄。妇女的服饰中胸前两片“罕”,表示遮住**和两腿,后垂的“董地斯”,表示遮住脊骨,飘荡在帽顶上的红缨穗和红色腰带,表示洒满草原的鲜血,以纪念这位英雄。 身着民族服装的安静,身材苗条,神态活泼开朗,显得调皮而美丽,性格上一点也不安静。在路途上,她嘻嘻哈哈地笑着,不停地打自己的马,在马急速奔跑的过程中,猛地拉住马缰绳,使得急速奔跑的马,要么嘶鸣着直立起身来,要么猛地反转身来,原地打起圈圈,然后再向前腾空跳跃,疾速奔跑。安静的不安静更多的表现在和赵国庆的嬉闹中。安静打着自己骑的红马奔跑,还时不时地转回来,紧贴着赵国庆骑着的白马跑,趁赵国庆不注意时,对着赵国庆骑着的白马屁股上狠狠抽上一鞭,看着赵国庆驾驭着的白马嘶鸣跳跃,自己就银铃般地大笑。 蓝天白云下的草原上,一红一白两匹马飞驰着,马匹伸成了一条线,肚皮了几乎紧贴着地上的草。因为骑得快的缘故,前面的红马像一条彩练;后面的白马,恰似长空中划过一道透亮的闪电。肃南城渐渐地清晰起来,马慢了下来,两肋汗淋淋的,像水洗过的一样,马头扬起,鼻中喷着雪片似的白沫。 在临近肃南县时,赵国庆和安静先后跳下马来,两个人开始拉着马慢慢前行。 他们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被他们拉着的马却异常亲热地交谈着,这个啃啃那个的脖子,那个咬咬这个的嘴。此刻,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赵国庆想的是赶紧赶回张掖去,去看望自己年老的父亲,而安静想的是能把赵国庆这样一位壮实的哥哥留在草原上,骑马放牧,肆意放荡,那该是多么的美啊!望着赵国庆脸的侧面坚毅的线条,望着赵国庆挺拔的身躯,安静的心里就生出了幽怨,像结着幽怨的丁香花一样。安静在想,亲爱的汉族哥哥,为什么要对我不理不睬?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爱你?知不知道爱在心里口难开的焦虑? 在进入肃南县城时,赵国庆把马缰绳交给安静,说:“谢谢两位老人和姑娘,安静,你回吧,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安静接过马缰绳,站住了,连同一红一白两匹马。 赵国庆只身前行,他不时地回过身来,向安静挥手。 “骑白马,跑沙滩, 你没有婆姨呀我没有汉。 咱俩捆成一嘟噜蒜呼嗨吆哎, 土里生来土里烂。 骑白马,挎洋枪, 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 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嗨吆哎, 打日本就顾不上。 三八枪,没盖盖, 八路军当兵的没太太。 待到那打下榆林城呼嗨吆哎, 一人一个女学生。” 忽然间,赵国庆的身后传来安静的歌声。这是一首调同于《东方红》的陕北民歌,显然是安静从学校或者是什么地方学来的,安静的歌声还略带童音,因此就更加柔美,更具感染力。 这歌声让赵国庆心灵震撼,赵国庆也读懂了这歌声中包含的意思,赵国庆停住了匆匆前行的步伐,僵硬地站住了;一股暖流在心底流动,赵国庆流泪了,为这位美丽痴情的裕固族姑娘流泪了;赵国庆想翻转身去,想快速地跑回去,想骑上那匹雪白的马,和安静一道纵横向草原深处;赵国庆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在略微犹豫了一番后,又翻转了身,加快了步伐,快速向肃南县城奔去。 看着赵国庆慢慢消失的身影,安静的眼里留下了泪水。 赵国庆的讲述很有他的语言特点,绘声绘色,场景化极强。“好姑娘啊!”从赵国庆的言谈中,感受得到他对那段爱情的留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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