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鬍子浩:豆腐腦里的煙火

熊鬍子浩,全榜專欄作家,北京大學社會學系畢業。

祖籍四川夾江縣,現居廣州。

十年後,下定決心回老家過年。

成都平原上的每個角落,都有令你意想不到的饕餮之樂。峨嵋山下、成都平原南緣的樂山,即使是在四川這片吃貨嚮往的天堂,也算是美食橫行的所在。

自駕從廣州出發之後,就一直在溫暖的廣西、雲南盤桓,一路陽光相隨,還有甜到心裡的沙糖桔、奶油香味的草莓。

直到前天,夜奔六百公里,穿越了橫斷山的道道峽谷。從峨眉後山,盤山蛇形而下,直奔前方的人間樂土。等不及聯繫在這裡當市長的高中班女同學,我就直奔峨眉老城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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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廣西,雲南,最終回到家鄉四川夾江

真假東門豆腐腦

車剛停好,就見到了孔老二豆腐腦,店招牌上特書央視某某節目推薦,店內人氣亦頗旺;旁邊的一家名曰“攪三攪”,一排飛簷古建築裝修的大門,掛著“百年老店”的弔旗,先別說吃,這視覺上就先有了些品質的感覺。

再一看對面兩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掛了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店招:東門豆腐腦。莫非傳說中的東門豆腐腦,居然有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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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下午三點的街頭。看著身邊的人來人往,一時間有點恍惚。

打眼再瞧,只見左邊這家,店內冷清,門口看不到灶臺(估計廚房在店內),兩個服務員姑娘的招呼顯得有點熱情過頭;而右邊這家,佔了兩個門面,一邊是熱氣騰騰的灶臺,一口大鐵鍋內正是乳白帶點略黃色的豆腐腦,旁邊蒸臺上幾柱竹子蒸籠砌了十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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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氳的蒸汽後是忙碌的身影

氤氳的蒸汽後是忙碌的身影,一個婦女大勺從鐵鍋上輕輕的一抄,一大鍋豆腐腦就被淺淺地削去一片,只見那勺往早已一字排開的瓷碗上一頓,豆腐腦已然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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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勺從鐵鍋上輕輕的一抄,一大鍋豆腐腦就被淺淺地削去一片

然後一雙手從蒸籠山上一伸,取下一籠粉蒸牛肉往碗裡一倒,另一勺靈巧地在旁邊十幾個調料碗裡把紅油、花椒粉、炸豌豆、花生米、蔥花、香菜末等快速地挑入碗內,一旁等候已久的小二看已配料停當,立即就抄起大碗放入托盤給店內深處的食客送去。

儘管並非飯點,這家小店也坐了七八成客人,都是本地各色人等模樣。

哈哈,正宗“東門豆腐腦”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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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勺五臟通

趕緊找了位置,坐下,點了牛肉和肥腸豆腐腦。

牛肉和肥腸都是川菜裡粉蒸類型的經典,配在加了麻辣調料並且滑嫩的豆腐腦裡,囫圇圇一勺進去,有豆腐腦的鮮滑細膩,有麻辣味的提神醒腦,也有牛肉或者肥腸的肉味筋道,一種瞬間把你的口腔你的味覺立體填滿的感覺油然而生,很多人大老遠奔來追求的就是這第一口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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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大老遠奔來追求的就是這第一口的滿足感

豆腐腦應該是豆腐最嫩最細滑的一種形態,一鍋豆漿煮好之後,可以依凝固程度從嫩到老分為豆腐腦、豆花和豆腐。

豆腐腦加糖水直接喝,那是廣東客家人的食法。客家人湖廣填四川之後,對四川的麻辣口味進行了創新,結合竹籠粉蒸菜,做成了現在的模樣。

豆腐腦再老一點,做成了豆花,那就自成了一菜,蘸著紅油蘸水吃,既下飯又實惠。

四川農村在過去那個吃肉還顯得比較奢侈的年代。待客之道就是推豆花,所以家家幾乎都有石磨盤,一家人都行動起來,非常有畫面感,孩子更是喜歡這種好吃又有好玩的物事。

店門口的雞骨架

不過,峨眉這幾家久負盛名的豆腐腦店裡,依然沒有我最想吃的雞絲豆腐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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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峨眉再往前行,就是我的家鄉夾江縣,那裡的豆腐腦則是以雞絲豆腐腦這個品種而聞名。

記得我還在唸小學的時候(1980年代),我們夾江縣政府旁邊的毛街上,有家雞絲豆腐腦店,門口的樹上常年掛著一隻剔完了肉的光骨雞架,從頭到腳非常完整,有如標本一樣的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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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家鄉之後,北上讀書七年,又南下在廣州經營了一家自己的廣告公司這麼多年,但我從未看過什麼廣告畫面比這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了。

雞骨架後面的這家店門臉不大,幾張桌子,都是本地的老食客,白白嫩嫩的豆腐腦配好調料端上來,只見面上一叢切得細細的雞胸脯肉,入口有著和豆腐腦相配但又不同的細嫩感。

在改革開放伊始的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這家店的出現代表了一種民間手藝的迴歸和市民生活的復甦。但不知什麼時候,門口不再有雞骨架懸掛,這家店很快也在街道改造之後消失不見。

那份剔骨的匠心,現在想來真的是奢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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