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臺灣作家李敖有一本小說，名叫《法源寺》。也許是緣分未到，這本書一直不曾讀過。
法源寺卻是去過幾次的。尤其是早些年，父親的猝然離世，給我一極其沉重的打擊。山月不知心裡事。內心悲涼愁苦，卻極少向外人提及此事。總是沉默，話語很少，一個人待著時，便會默默掉眼淚。那時，是我剛到北京的第四個年頭，也才剛剛三十歲多一點點。受情緒的影響，原本順暢的職業生涯也一落千丈。內心時常湧現孤獨無依，無常幻滅的悲哀與空寂。
時常去寺院禮佛。牛街附近的法源寺和國子監的雍和宮是我常去的寺院。對於禮佛的規矩，實際上不是很懂得。但是，每每去到寺院，當縷縷香菸飄起，聞到寺院獨有的煙火氣，寺院的寂靜感，僧人的或青或黃的衣衫，於我的心裡面都是一種慰藉。每一次匍匐拜倒在慈悲的佛像面前，總是淚流不止。心中似乎有所依止。
『原』來，寺院中，不僅僅有佛像，有香火，有僧人，有善男信女。寺院裡還有花啊。潭柘寺和白雲觀的玉蘭，龍泉寺的銀杏，以及法源寺的丁香。香菸嫋嫋，繁花盛開，昭示著我們生命的短暫、無常與美好。
春未盡。在清明過後的第二天下午，我獨自一人乘坐7號線地鐵，去法源寺看丁香。三點左右，進到寺院，賞花禮佛的人已經是人頭攢動。去歲春天，來法源寺禮佛賞花，正值花開的最好。紫色丁香，白色丁香，一樹樹，一叢叢。寺院的簷廊，窗戶，院牆，寶殿，僧舍，石階，木椅，處處花影浮動，影影綽綽。整個寺院，暗香湧動，如同無數輛寶馬香車車輪碾過。
『這』次來法源寺，丁香花事高潮已過，花開到了尾聲。花色暗淡，且傾頹，不及去歲來的時候花事盛大。前幾日，一場如如其來的雨雪，溫度驟降，更是加劇了它的衰敗。
花事將了而未了，似乎蘊含著更為深刻的奧義。這就是生命啊！似乎只有看到這些花，看到花的盛開與凋零，我們才感受到了時間的流轉。我們也再一次被提醒，每年，花真的只開一季。你觀賞它，它存在。不觀賞它，它也存在。它只依照自然的時令法則而運行，不以個人的好惡為參照。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彷彿只有佇立在這明豔的花樹下，才明白了古人為何要秉燭夜遊的行為做派。只因為時光太短暫啊！匆匆太匆匆，林花謝了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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