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說過“我來生做牛做馬來酬謝你”，閻王爺可不把這句話當兒戲，要是一個人錯事做多了，他來生就真得變成一頭牛，還清宿世欠下的債……
張福是個本分的農民，他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叫阿滿。阿滿嗜賭成性，他不只輸光了家產，還為了翻本借遍了親朋好友，弄得人人見了他都避之不及。
這天晚上，張福剛吃過飯，阿滿就找上門提出借錢。無奈於張福礙於情面，也借給過阿滿幾回錢，都是有去無回。張福苦口婆心地說：“你收手吧，假如你戒了賭，昔我借給你的錢不必還了，我再幫你找份作業自力更生。”
阿滿瞪著通紅的眼睛，說：“那種日子太累，活著也沒啥意思，就算拼上這條命，我今晚也要再賭一把。我知道你有筆存款，把它全借給我，要是我贏了錢，加倍還你；要是我輸了，哪怕來生變牛變馬，也要還你這筆債。怎麼樣？”
阿滿一副走火入魔的姿態，張福不敢不依，只好忍痛把多年的積儲全拿出來。阿滿數了數，總共兩萬八，他打了個借單就走了。
花花綠綠的鈔票轉瞬就變成一張紙條，張福欲哭無淚。而這張紙條也只過了一天，便完全作廢：阿滿一夜間輸了個精光，窮途末路，終究跳了樓。阿滿落了個粉身碎骨，大半響曩昔了，只需看熱鬧的，卻沒人肯為他收屍。最終仍是張福不忍心，出錢給他辦了後事。
轉瞬過了兩個月。這天張福正在地裡幹農活，遽然一頭大黑牛從遠處跑來，到他身前卻倏地停下。村裡的耕牛張福都認得，這頭牛卻很陌生，身上連根牽繩都沒有，像是從外面跑來的。
黑牛對張福卻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圍著他轉了幾圈，還低下頭輕蹭他的腳。遽然，張福發現黑牛腦門上有個相似月牙的印記，他驚呆了，因為他想到阿滿頭上也有這樣的胎記。
張福撫摸著牛頭，輕聲問：“阿滿，是你嗎？”
黑牛點了幾下頭，流下兩行熱淚，竟說出人話：“是我，我上輩子做了太多錯事，閻王爺罰我變牛還賬，不還完不能投胎做人，也算是守了信譽！”剛好張福家的耕牛老了，他這些天正愁著怎樣攢錢買牛，黑牛的到來可謂及時雨。張福給黑牛套好犁，它馬上撒歡般幹起了活。
等晚上收工回到家，張滿炒了幾個好菜，想好好犒賞黑牛。黑牛搖了搖頭說：“現在我既變身成牛，就不能再吃人類的飯菜。往後我只能吃草料，而且你只能用次等的草料餵我，要是吃得太好，當代是還不清這些債的。”黑牛還告訴張福，因為他們宿世是朋友，它才幹在他面前講話，但只需有外人在場，它是不能說話的，只和普通的牛一樣。
張福感慨萬千，其實他心裡仍然將黑牛當作朋友，私底下仍舊喊它阿滿，他還精心清理了一遍牛棚，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這樣阿滿晚上就能舒暢地睡一覺。
村裡有個叫阿達的二流子，專做些偷雞摸狗的陰謀，還私自放高利貸牟取暴利，村裡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阿達見張福平白得了一頭耕牛，天然饞得直流口水，計劃等夜深人靜，來個隨手牽牛。
當夜，阿達悄然翻牆躍進張家大門。他向屋裡瞄了瞄，連點燈火都沒有，這才悄悄推開牛棚，打亮手電筒一照，阿滿正趴著打瞌睡，還沒睡著呢。
阿達把早準備好的繩套拋出去，正好套進阿滿的脖頸，再適可而止地用力一拉，阿滿吃痛便站起來，想叫卻叫不出，要掙扎又使不出勁，只能跟著阿達往外走。
阿達正滿意，遽然一陣急促的鈴鐺聲大作，還沒等他反響過來，張福現已提著木棍趕來把他堵個正著。張福不容分說，一頓亂棍打得阿達“嗷嗷”亂叫，最終只好求饒：“別打了，求你放我一馬。”
張福這才看清對方是阿達，憤慨地說：“要是別人倒也罷了。你壞事做得太多，這次落到我手上，就必定要把你送去懲辦。”他撿起阿達套牛的繩子，三下五除二把阿達捆成個粽子。
阿達掙扎不開，咬著牙罵：“誰怕誰呀？這頭牛來歷不明，多半是你偷來的。你要是聰明就放了我，工作鬧大了也沒你的好果子吃！”
張福懶得理論，他回屋躺在床上，心中暗自為阿滿的機敏叫好。本來這是阿滿的主見，它擔心有人動壞心思，便讓張福買了些鈴鐺，藏在牛棚的稻草下面。鈴鐺的方位阿滿記得純熟，平常走動都不會碰到一下，但一有反常，它就會踩響鈴鐺向主人報信。
不一會兒，張福感到睏意上湧，他剛剛合上眼皮，卻聽到外面又響起一陣鈴聲，還夾雜著“哞哞”的牛叫聲。
難道阿達那傢伙掙脫了捆綁？張福一個激靈跳下床，飛奔到牛棚，正看到阿達在扯著阿滿的犄角向外拉，而阿滿拼命用四個蹄子抵住地，不願就範。張福怒火上衝，一會兒撲倒阿達，眼看要把他再次制伏。
此刻，阿滿卻似乎遭到很大的驚嚇，“哞”的一聲怪叫著向門外狂衝。張福生怕阿滿有失，顧不上抓賊，趕緊追曩昔。好在阿滿沒跑太遠，張福追上它，輕捋著它的毛讓它安靜下來。但等張福牽著阿滿回來，阿達早已沒了蹤影，地上只需兩切斷繩。
“廉價了那傢伙，”張福嘆了口氣，撿起繩子看了看，“想不到他還真有兩下子，竟然能弄斷繩子。”
往後的日子卻是驚濤駭浪，張福和阿滿一人一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也沒遇到有人打壞主見。轉瞬八年曩昔了，阿滿垂垂老矣，再也不能下地勞作。張福暗暗一算，以阿滿這些年發明的價值，差不多連本帶息地還清了那筆兩萬八的夙債，看來阿滿此生的任務現已完結，能夠與世長辭了。
又過了些日子，阿滿的身體越發衰弱，只剩少許遊絲般的氣味，但它始終不願嚥下最終一口氣。張福很心痛，他看出阿滿像還有未了的願望，便靠近它問：“阿滿，你是否還有心思？”
阿滿費了半響勁才張開口，用微弱的聲音問：“現在牛肉的市場價是多少？”
張福實言相告：“二十元一斤。”
阿滿頹然躺下，但仍然堅強地呼吸著。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牛肉的價格成了阿滿僅有關懷的問題，它只需有力氣開口，就問張福這個問題。張福逐漸發現，假如牛肉漲點價，阿滿就會興奮；要是降價，阿滿就懊喪。他真實搞不明白，阿滿為什麼會關懷這種問題。
這天牛肉的價格漲到二十五元一斤，是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最高峰，張福憑直覺認為阿滿會為此高興。果然，聽到這音訊後，阿滿竟然有力氣坐起來，還大聲說：“太好了，這下我能夠安心去了。等我死後，請把我拉去交給阿達處置。”
張福大吃一驚，不由問：“為什麼要廉價那傢伙？你忘了他還計劃把你偷走？”
“我當然沒忘，而且那次並非他掙脫了繩子，而是我用牛角把繩子挑斷的。假如他不是貪心想帶走我，根本不會驚擾你，就能夠輕鬆逃走。”
阿滿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看看一臉驚訝的張福，說：“你認為我此生只為還你的債而來？其實你那兩萬八，我只用了深夜就輸光了，但我還不死心，抱著最終一線希望去找阿達借高利貸。那傢伙心真黑，他只給了我三千塊，就要我還兩萬。現在牛肉漲到這個價錢，我這身肉再加上那次救過他一回，應該能抵上這兩萬的欠債，來生能夠無債一身輕了。”
說完，阿滿臉上總算顯露笑臉，慢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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