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ail of Cathulhu|不存在的小故事一则

小白免说

人类经常会陷入神秘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深渊里,动物会不会呢?有一天小白免的猫丢了,便展开了可怕的想象……

The Tail of Cathulhu|不存在的小故事一则

强尼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他没有犹豫。

冲动总是原始粗糙的,也是危险的。炎热午后想要一瓶汽水的念头很难被定义为冲动,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作为一只灰黑色的暹罗猫,强尼是否懂得冲动意味着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那些祖先留下的猫科动物的攀高习性,那些突如其来的狂奔,那些打翻的玻璃杯和饭盆,很难说是预谋已久还是冲动为之。

那天,他知道自己必须出门。

人类回家通常很晚,那天也不例外。门留了一道缝,外面的楼道透着隐约的光。

「我必须警告你」狗说,「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们这些被驯化的小可爱生存。」趾高气扬却也容易认输,狗不是一种特别容易信赖的动物,至少对猫来说。

每天,这只体型不大的西藏猎犬都会抖擞着她油亮的毛,跟人类一起出门。每次她都会带来一些新鲜的味道:死掉三天的麻雀,干了的犬类粪便,刺鼻的化学制剂,腐坏的剩菜,其他公狗那令人厌恶的精液气味。那天她带来的味道单纯而明确,可强尼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The Tail of Cathulhu|不存在的小故事一则

「我们的认知都受到物种的限制」强尼平静地说,「况且,生存对你我的含义也不一样。」

他出了门,没有理会她未说出口的话。

楼道是所有孤独聚集的地方,半夜醉酒又没带钥匙的人类,在前男女友家门口默默守候的人类,无法乘坐电梯离开的厉鬼,还有堕入电梯井被遗忘了的钥匙们。如果你仔细听,会发现每栋楼的楼道都在讲述不同的故事,以不同程度和方式的孤独。

强尼出神地听,突然楼道里的灯灭了,他才发现门已不知去向。有那么一会儿,世界上所有的光亮和声音都消失了,方向、重力、温度,都一起消失。强尼闭上眼睛,靠直觉行走,仿佛黑暗中下坠的错觉。

闭眼走路是很难的,将自己完全交给黑暗,感觉就像猫被扔进水里一样无助。强尼挣扎着,跌跌撞撞,他的眼睛大睁,瞳孔扩大到整个眼球,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开始惊慌,想要掉头往回走,撞上一道道门,都不是自家的门。

「你看那里有只黑猫,他什么都看不见。」

强尼似乎听到墙壁里传来议论声。

「可怜的家伙,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同一个声音,来自不同的方位。

「他要去哪儿?未来和过去,他得选一个。」

两边开始同时说话了,或者是很多面墙同时发出了声音。

「选择不存在的东西,也能成为选择么?」

强尼觉得鼻尖有东西正在靠近,气味单纯而明确,可强尼想不起来是什么。

不是任何熟悉的气味:早晨人类拉开窗帘,尘土在阳光下的味道;不可靠近的自来水管中氯的味道;厨房里人类几天前做饭留下来的油烟味;那条猎犬混合着牙菌斑和腐坏肉类的口水味……

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东西在慢慢逼近,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年。他撒腿跑开,任由猫科动物的直觉带他狂奔。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下楼,而眼前地下室的门其实是屋顶露台的门。一道轻而易举的栅栏,风送来陌生的消息。

「去吧。去吧。去吧。去吧。去吧。」风说。

「去吧。」墙里的声音坚定地说,闷声闷气。

「你是谁?」强尼努力平复着呼吸。

「只一个向导。」黑暗回答道。

「那我应该去哪儿?」强尼迟疑地问。

「你心里早有答案。」

「可我只是想离开这儿。」

「你已经离开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从湿润的鼻尖传导开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到达僵直的尾巴末梢。

不可避免地,另一种情绪也渗透进来,强尼摇摇头。

「那我可以跟你走么?」强尼问那个声音。

「当然,来吧。」

世界突然明亮了,很多猫从强尼身后窜出来,四脚白色、身上有橘色斑纹的猫,长毛的好像一片灰白云雾的猫,灰蓝色的猫,行动敏捷像豹子一样的猫,骨瘦如柴的猫,肥大的边小跑边喘着气的猫,嘴里叼着死耗子的猫,脏到看不出原来毛色的猫,拖着半边身体的猫……

用不同的声音,他们在唱着差不多的旋律,强尼听不清是什么,似乎有这么几个字:

「去……崇高的呼唤……家……不复存在……赞美……神秘的力量」

受到感染的强尼,也随着那些猫小跑着向光亮去,嘴里念着他不能完全理解的句子,心中充满欢欣。

人类

强尼失踪是一年前,那之后没几个月我就搬走了。我非常非常想念他,但我也知道,没有可挽回的余地。

狗试着去找过他,差点也丢了。我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

所以今天邻居打电话说找到了强尼的尸体,我不意外。

他是在楼顶的一个角落被发现的,旁边是通向露台的紧锁的门。从来没有人上到露台,也没有东西从外面进来。那是一扇严严实实的铁门,房东说已经有很多年没打开过了。

尸体还完好,只有眼球不在,听到这里我挂了电话,真让人难过。

后记:敲完最后一个字,囧尼在小白免身后的阳台伸了个懒腰。啊愚蠢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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