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酒店」往事三十年

2014年正月初十的那場“酒店業地震”,讓東莞在人們口中的桃色和曖昧,變得天下皆知。性標籤更加揭不掉了。“東莞的莞字就很耐人尋味”。但,即便不可否認的是,東莞經濟還是很厲害的。

東莞“酒店”往事三十年

初步核算,2017年,東莞實現地區生產總值7582.12億元。這個數字略低於甘肅省2017年的GDP(7677億元),遠高於海南(4462.54億元)、寧夏(3453.93億元)、青海(2642.8億元)和甘肅(1310.63億元)。她用20多年的時間,走完了西方發達國家100多年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

東莞酒店業興建的高潮,出現在20世紀90年代。1996年,寮步鎮的金凱悅酒店開業。這是東莞第一家,也是全國第一家鄉鎮四星級酒店。這家酒店由大名鼎鼎的“莫老爺”莫志明投建。據其回憶,“當時有了錢根本不知道該投在哪,高科技的東西我不懂,蓋間酒樓至少我能看到有錢進出,比較踏實”。

東莞“酒店”往事三十年

莫志明還有一個稱號,是“14星企業家”。金凱悅酒店之後他又陸續興建了兩座五星級酒店。財源滾滾來,莫志明的榜樣效應,引得東莞民間資本競相仿效。

東莞人通過租賃經濟(東莞人在土地上蓋標準廠房,把土地和廠房一起出租外商)賺來的第一桶金,並將它撒向酒店行業,有多方面的原因,比如“世界工廠”為東莞帶來了大量穩定的客流;酒店是商務活動中不可缺少的組成,是一個招商競爭中的有利籌碼;成本低廉也是一大吸引民資流入的原因,據《罪與美》記載,很多東莞的酒店最開始都是建在工業用地上,工業用地與商業用地的土地價值差異約有10倍,很多早期建設酒店的人從中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但,更本質的原因是酒店行業,也屬於租賃經濟,它比標準廠房投入更高,但是租金也賺得多了。路徑依賴之下,靠租賃經濟發家致富的東莞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酒店行業。

酒店業,在黎平(他在2011年接手五星級酒店銀城)看來,是富起來的東莞人的唯一選擇。2014年,他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當地人大多農民出身,學歷都不是很高,對高科技的東西是難有感悟的。諾基亞、摩托羅拉曾是行業領先的大公司,都跟不上形勢,要東莞的本地老闆去做高科技,這樣的要求是不是有點不切實際?”他的觀點,倒和莫志明做酒店的原因一樣。

如此看來,當時的東莞人並沒有太多舍酒店而幹其他的理由。

截至2008年,據東莞市旅遊局向媒體透露,該市的星級酒店數量已超過百家,其中五星級酒店有18家,高星級酒店數量僅次於北京和上海,居全國第三位。

這麼多酒店裡,其中便有在2014年掃黃風暴中,被央視點名的東莞黃江鎮太子酒店。它的創始人梁耀輝,“太子輝”是他的另一個名頭。

東莞“酒店”往事三十年

這個人眼光好,幾乎趕上了所有的發財機會。他的事業從髮廊起步(1993年左右),梁耀輝的同鄉黃江人,現在,依然喜歡盤算他的第一桶金是怎麼來的,“梁耀輝開的髮廊,有50多位小姐,以每個小姐每天平均接客三次計算,每次500多塊,去掉分給小姐的部分,髮廊每天可收入四五萬元,一個月是150萬,一年下來就是1800萬。”

賺得第一桶金的梁耀輝開始多元化經營——開車行,走私汽車。高檔整車一部車出手可賺幾十萬元。梁耀輝憑著走私賺了多少錢,黃江人也說不清楚,他們只知道梁耀輝的車行是江海汽配城裡最大、最豪華的一家。第二桶金後,梁耀輝開始辦涉足酒店行業,除了東莞黃江鎮太子酒店外,還建了奧威斯太子酒店。

髮廊起家的梁耀輝,將酒店辦得風生水起,黃江鎮的太子酒店被整體作為桑拿部,從事色情服務業,央視暗訪中的“裸舞選秀”就在此地上演。奧威斯太子酒店,業務有三:食宿、中餐、桑拿。為了吸引人流,梁耀輝還修建了東莞最大的演藝場。生意,自然是很火爆的。黃江距離廣州、深圳只有半個多小時車程,兩地的消費者經常光顧這家酒店。珠海的客人,也會慕名前來。畢竟不是每家酒店都有“金魚缸”、“裸舞選秀”。

東莞“酒店”往事三十年

太子酒店,確實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這裡,酒店和色情業,自然地結合起來。

東莞色情業萌芽於90年代。比黎耀輝的髮廊更早的,是臺灣商人臨街開的桑拿店。它們主要為隻身來莞淘金的外商提供性服務。桑拿店的利潤豐厚,吸引了更多的資本進入,更多的店建了起來,更多的女孩子進入到這個行業。他們還承包了酒店的特定區域,開設桑拿會所。

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清桑拿會所進入酒店的準確時間。東莞當地人,眼瞅著一幢幢酒店拔地而起,桑拿會所一家家開進去。它們,互為藤蔓,彼此成就。

特別是2008年全球金融經濟危機之後,星級酒店的入住率走低。2008年6月到10月,東莞酒店營業收入均比2007年同期減少10%~20%。在營收方面,東莞的酒店業更需要仰賴外包出去的桑拿部。對於酒店來說,色情業相當於正困的時候,送來的枕頭,再說有外包這道防火牆,富貴險中求,何樂而不為呢。

對於國內大部分人來說,他們還是在央視報道之後,才知道東莞性從業者根據從業場所的不同分為四類,場所越高級價格越貴;才知道大名鼎鼎的“莞式服務”——“莞式服務”要求從業者在兩個小時內讓顧客在30餘種地下色情項目中選擇感興趣的進行服務,收費400元到2000元不等。

東莞“酒店”往事三十年

掃黃風暴,現在看來,只是一個黑天鵝事件,2008年之後,東莞的GDP增速,整體上,呈下降趨勢。特別是2009年,增速跌至統計表中的最低點,只有5.3%。

但在2016年,東莞7000多家來料加工企業中,超過5000家已轉為法人企業,轉型企業中有65%新開展內銷業務、18.5%收購或創建自主品牌。“十二五”期間,東莞努力佈局新業態,引進阿里巴巴、京東等電商巨頭落戶東莞,據商務部門估算,2015年全市電子商務交易額達3390億元,超過廣東省總量十分之一。

美好,在不確定性中孕育。美好的事情也即將發生,祝福東莞,祝福所有正處在產業轉型當中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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