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鐵道兵 紀實文學連載四

打那以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大約是下到老連隊三個多月之後吧,我被調到了三營營部通訊班。

接到調令後,連隊的老班長幫我收拾了簡單的行裝和我一起到了營部機關。通信班的何班長,一個長著一副惹人喜愛的園臉盤,1965年入伍的貴州兵,笑呵呵的接過了行裝,徑直就把我帶進了工作室兼臥室。我一看,房間不太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條。靠窗臺的一邊放著工作臺,工作臺上有幾臺機器,憑我在中學廣播站做過英語朗誦講演的經歷,我判斷那是廣播擴音機,電唱機,還有座式麥克風。我一下就明白了,這裡就是營部廣播室,調我到營部就是要打理這小小廣播站。事先,營教導員也曽找我談過話,瞭解過基本情況,但當時並不知道以後會來這裡工作。

永遠的鐵道兵 紀實文學連載四

通訊班何班長照片

何班長交代了具體工作任務。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我一人要承包廣播站的全部工作。硬件方面;室內廣播設備使用維護,室外廣播線路器材維護,也就是所有機務工作。軟件方面;廣播稿件的從採訪,編輯整理來稿直到廣播播出。另外每天清晨的起床號,晚間的就寢號,均採用唱片播出。每天還必須按時轉播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安排適當的廣播歌曲文藝節目等等。

硬件方面,好在我讀高二時,我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師施火源先生,在暑假期間推薦我參加了市青少年國防體育培訓班。我具體分在由市廣播電臺梅家陶工程師擔任教練的無線電工程製作班學習。經過近2個月的理論學習和實踐操作,因而具備了一定的專業基礎知識和動手能力。那臺主機是由上海八一無線電器材廠生產的100瓦擴音機,採用4個807功放管組成並聯推輓功放,兩個866汞整流管提供高壓直流電源。電唱機則是中華206型。對於機務,心裡還是蠻有譜。

軟件方面,我畢竟是老三屆裡的高五畢業生(我雖然1966年高中畢業,但因為文革到1968年,才離校畢業分配,所以我們經常調侃的說,別人是高三畢業,我們是高五才畢業),對於一般消息,新聞和通訊稿件的採編播,還是應付得來的。

剛開始,早晨起床是不適應的,鬧鐘響了,人起不來。可親可敬的何班長在一旁,用他那貴州普通話,大聲嚷嚷,“小楊,快起來!”。

相對於施工連隊,營部廣播站的工作學習條件要好多了,我至少有了正常的寫作枱椅。這段時間除了採編連隊稿件外,我還寫了20多篇詩習作,都收藏在那本紅色外殼的筆記本里。署去秋來,又經過3個多月緊張的適應期,在營首長的關懷指導下,慢慢習慣新環境工作生活了。我用廣播設備傳播紅色電波,傳播毛主席和黨中央的聲音,用手中的筆,用自己的嗓音,為奮戰在成昆鐵路線上親愛的戰友擂鼓助威,深情吶喊,逐漸成為鐵道兵廣播戰線的一名新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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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當年工作照

有一天下午工作之餘,我像往常一樣做點讀報筆記。突然從施工連隊13連傳來了噩耗,一名正在漁洞隧道拱頂粉刷的戰士從10多米高的腳手架墜落了下來,不幸犧牲。13連是我曾經所在的老連隊,我聞訊後立即趕到漁洞隧道現場。我看見隧道外面平地上,一副擔架罩著白色的床單上露出了戰友的臉。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是1965年入伍,姓劉的來自貴州羅甸縣的布依族戰士。只見他遺容安詳端莊,慘白的面孔,高高的鼻樑下,緊閉著略顯厚頓的嘴唇,雙目自然閉合,彷彿累了,困了,以致睡著了。我當時就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據戰友說,他墜落地上就像重物著地發出沉悶的一聲。待戰友們將他移到洞外,風馳電摯般的團衛生隊救護車趕來,大夫們就地為他做了開胸心臟按摩手術。然而,蒼天有眼,回天乏術,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遠離了我們。在老連隊,他是我一個班的戰友,同睡一張通鋪。當年,他本來可以退伍還鄉的,但由於那個時候家鄉貧窮,與其還鄉還不如繼續留在部隊多幹幾年,就這樣繼續留隊了。他文化不高,開起班務會,總是發言在最後,說話也是輕聲細語。但是幹起活來卻毫不含糊,累活重活險活總是搶著幹。這次他太累了,太困了,以致永遠的睡著了。

我記不起我是怎樣掩面而泣,高一腳低一腳的回到廣播站的。按照往常在放就寢號前,是要放幾首文藝歌曲的。此時總回憶起犧牲戰友的面容來,他比我大不了幾歲,最多二十出頭,或許根本就沒有談過女朋友,或許此時此刻他的爸爸媽媽正在惦記參軍的兒子。他是我所知道的第一個倒在了漁洞隧道的戰友,也是我平生以來第一個目睹為修建成昆鐵路犧牲的戰友。我悲蒼的做了沒有請示的決定,決定在放就寢號前,停放文藝歌曲,而是改放三遍國際歌。我開足音量,播放國際歌。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

頓時雄壯的國際歌在橫斷山脈大峽谷中迴盪,奔騰不息的金沙江彷彿也在悲鳴。

永遠的鐵道兵 紀實文學連載四

橫斷山脈大峽谷

下圖是筆者近照。

永遠的鐵道兵 紀實文學連載四

作者近照

楊春林 2018.7.27 於深圳龍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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