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他是敢背叛藝術,敢在時代逆行的人。他是吳冠中。

“美院、畫協為什麼要養那麼多畫家?”

“藝術家、畫家要是作品不行,他就應該餓死!”

“一百個齊白石也比不上一個魯迅!”

可能很少有人會想到,說這話的是中國當代畫壇一名德高望重的畫家。

當然,也正是因為他敢說這樣的話,所以稱得上德高望重。但你聽了,總是難免唏噓:他太不一樣了。

他在這個時代逆行。但最後你卻發現,他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也走在了時代的前面。

他是吳冠中,曾歇斯底里地吶喊:“要做藝術的叛徒!”

2010年6月25日,他安靜離去,終年91歲。

有人稱:“驚雷遠去......”

他說:“身後事,誰管得,任人評說!”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01

在陳丹青筆下,吳冠中是“終其一生的文藝青年”:“先生總學不會老成與世故,語出驚人、死不悔改,按照自己的真性情來生活,就像一個孤獨的、戰鬥的文藝青年,老而彌堅。”

是的。他太不成熟了。

“我們很多畫家,說好聽點是臨摹,其實是抄襲!”

“美協養了許多官僚!”

“美院的展覽、大賽、評獎,給錢就能辦,跟妓院一樣。”

“我要是出任美協主席,頭一件事,解散!”

這些話都是他說的。別人不能說的,不敢說的,他都說了。

真正的異類。讓人恨,讓人怕,讓人敬。

我們總以為沒心沒肺的單純,喝了酒,拍胸脯,豪言壯語,那就是真性情。

其實不是。

是千帆過境之後的清澈透明,是飽經滄桑之後依然初心不改的赤子之心。

吳冠中是一個真性情的人。

他的一生都在扮演急先鋒的角色,和一個喧譁而衝動的時代對抗,悲壯而蒼涼。他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主流文化的羞處,尤其是美術界的無能與墮落。

但他對自己更狠,從來沒有輕易寬恕過自己。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02

17歲時,吳冠中考取了浙大高工讀電機科,這本可以為他帶來衣食無憂的生活,但在偶然一次參觀杭州藝專的機緣下,他瘋狂愛上了美術。“我看到了前所未見的圖畫和雕塑......一看就不得了了,瘋了,醉了,非改行不可。”

父親告訴他,投身藝術就等於投身貧窮。

但是他決定了,毅然決然。違背父親意志,棄電機,學美術。

1946年,吳冠中驕傲地帶著全國第一的成績,踏上巴黎第六區藝術的熱土。

" 我到了巴黎了,不是夢,是真的,真的到了巴黎了。頭三天,我就將魯佛爾博物館、印象派博物館和現代藝術館飽看了一遍,我醉了!"

在這裡,吳冠中遇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導師——蘇弗爾皮教授,一個主張作畫要“像餓虎撲食,咬住捕獲物的靈與肉”的偉大藝術家,為吳冠中打開了一扇通往西方藝術之門。

法國是浪漫之都,更是藝術人夢寐以求的天堂。但

“梁園雖好,不是久留之地”

“我必須回到故土,我寧願回到荒涼的故園,在風雪中站立成一棵松柏。”

“無論被驅在祖國的哪一角落,我將步步真誠地做,即使國內情況更糟,我仍願回國。”

吳冠中在祖國滿目瘡痍的時候,在親朋的勸阻聲中,回來了。

那是1950年夏天。他31歲。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吳冠中在巴黎

回國的吳冠中任教中央美術學院,講授西方藝術。

兩年後,不斷有學生狀告他授課時大談資產階級“毒素”,他成了藝術界的“放毒者”,

必須被消滅的“形式主義惡棍”,“資產階級形式主義的堡壘”。

歸來的赤子,被當成了逆子。

他說:“我自願歸來,走進地獄的盡頭,我有犧牲自己生命的權利......我在完全孤獨中探尋自己的路,路很窄,且多獨木橋。”

很多年後,有人問他,那些留在海外的同學發展得很好,你看到他們,自卑嗎?

他回答:“不,倒是他們應該羨慕我,朝朝暮暮,我在自己的土地上,抱著母親,時刻感受她的體溫與脈搏。”

赤子,還是赤子。一如初見。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吳冠中給學生授課

03

上世紀80年代,吳冠中的畫作已經能賣到百萬元高價一幅。但他並不興奮,反而憂心忡忡。

他說:“所謂作品,真偽參半,有虛張聲勢的,有扭捏作態的,有唬人的,有令人作嘔的,扣人心絃者少見,標新立異的生存競爭中,似乎不易聽到藝術家寧靜的心聲。”

他痛恨不夠藝術價值的劣畫招搖過市,拿自己開刀,一次性撕毀了200多幅作品。按照每幅作品100萬的價格計算,值20個億。

他是不是傻?可他卻說:“蹩腳貨騙得了今天的人,騙不了後代!不好的就是要毀掉。”

一個畫家親手撕毀了自己的作品,就像一位母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他痛苦,但不曾猶豫,更不曾後悔。

在《毀畫》一文中寫道:“6尺以上的巨幅撕裂時,也滿懷惋惜之情。我確乎有不忍下手的隱痛。”但“不能讓謬種流傳。”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吳冠中在家中撕毀自己的畫作

04

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的東西能夠得到傳承,但吳冠中卻說:“藝術家有師承的話,我覺得很可恥,如果我教的學生作品都像我的話,那是我教學的失敗。”

1995年,劉萬鳴在香港舉辦畫展《師生展》,最早並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叛逆的師承》。

換做別人,可能會很不開心,但吳冠中很高興,他說:“你給我加了一個桂冠,這就是我!”

“藝術應當在師承的基礎上必須有叛逆”“你一定要穿著大師的拖鞋走一走,然後把拖鞋扔了,在穿和脫的過程中,你就會找到自己。”

神話故事中,哪吒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方有自我!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真正能做到的,能有幾人?

吳冠中是一個。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05

2007年,吳冠中的畫作單幅作品市場價已超過千萬,他的生命也已經日薄黃昏。

據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水天中回憶:

2009年1月,上海美術館揭幕《我負丹青——吳冠中捐贈作品展》活動結束後天色已晚,觀眾也散去,偌大的展廳裡,只見吳冠中先生獨自站在那裡,一張一張用手撫摸著畫,認真地看,慢慢地看,認真地好像從未見過這些畫。

突然,吳冠中抬起頭,對水天中說:“這次之後,我怕是再也見不到這些畫了。”

此時的吳冠中,已經是一個90歲的老人。

他不讓學生傳承自己的畫風,也不讓子女繼承自己的畫作。

他說:“我的作品是屬於國家,屬於人民,不屬於個人的。”“藝術是珍貴的,了不起的,一定要把藝術留下,留給將來人們再認識。”

他將自己耕耘一生的作品,悉數無償捐贈給了國家。

2009年2月26日,是吳先生的無償捐贈之日。近200副作品中,包括一幅《畫中人》。畫中是一位溫文靜雅的中國老婦人。這是和他相濡已沫60多年的老伴——朱碧琴女士。

吳冠中用如此決絕的告白,為自己的人生拉下帷幕。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畫中人》1995年作布面油畫 80×71.8cm 中國美術館收藏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吳冠中與妻子朱碧琴

06

2010年4月2日,吳冠中因肺癌住進北京醫院。

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突然對長子吳可雨說:“看來,我這次是出不了了院了,家裡還有5幅畫,我要把它們都捐給香港藝術館,你馬上就去辦這件事。”

當香港藝術館館長到病床前,送來捐贈文件請他授權時,吳冠中一個鼻孔插著吸氧管,一個鼻孔裡插著胃管,十分虛弱。

兒子吳可雨小心翼翼地問:“能籤嗎?”

他說:“行。”

在兒子攙扶下坐起來,吳冠中用佈滿針眼的手,最後一次握住筆,顫抖不止。只不過這次不是畫筆。

文件一共有5份,他用盡了最後的全部的力量,在每一份上都用力寫下“吳冠中”三個大字。

力透紙背,必將永垂不朽。

吳冠中:我們的美院像妓院,很多畫家其實就是抄襲(油畫國畫定製

07

無欲則剛。吳冠中不謀利,不圖名,一生只為了追求美。所以能夠我行我素,感情用事。

撕畫的時候不手軟,捐畫的時候不吝嗇,別人不敢說的話他說。

沒有他,中國美術界上世紀那一百年肯定會寂靜很多。

周瓦著作的《傲骨丹青》中,記載了吳冠中少年時一件軼事。

吳冠中曾經在湘西看到兒童都喜歡穿紅衣,覺得很美。

他自己買了幾尺紅布,連哄帶騙求著裁縫師傅給自己做了一襲大紅袍子,還特意選擇在食堂晚飯的時候穿出去。像極了凱旋歸來的英雄,像後來美國大片中的超人。

他確實是英雄,是超人,孤獨地和一個時代戰鬥,和自己戰鬥,至死方休。

詆譭他的人,挖空心思說他的思想有毒;頌揚他的人,把他捧成中國美術界一面旗幟。

他自己說:“時代的變遷,個人的經歷和年齡鑄造了今天的我,無從後悔,無可自得,自己無法對自己作出客觀的評價,倒是可以作為別人的借鑑,衰草乃新苗之肥!”

“老人走向遙遠,雖漸遠漸小,卻背影清晰。

有人追去攝其影,老人猛回首,被攝了前胸。

他笑說,我的衣飾及肌肉都是透明的,你恰恰攝了我的心肺。

這裡展出的,是其血淋淋的肝膽,心臟。”

這是吳先生的一首小詩——《近照》。大概聊可作為他小小的告白。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