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襲人的那條石榴紅裙是誰給她的?

八卦|襲人的那條石榴紅裙是誰給她的?

紅樓夢第六十二回著重描繪了兩幅美人圖,上半回是憨湘雲醉臥芍藥裀,下半回是呆香菱情解石榴裙,都發生在寶玉生日這一天,這兩樁雅事不但為寶玉生日助了興,也了卻了寶玉的一樁心願。因香菱與豆官等人鬥草,發生了爭執,香菱的那條石榴紅裙汙溼在一窪子水裡,正自不可開交之際,幸而寶玉及時趕到,用襲人的石榴紅裙換下了香菱的那條,解了香菱的燃眉之急。繼寶玉在平兒面前盡心稱願之後,這次助香菱解困更可謂是意外之意外的事了。

香菱的石榴紅裙“是前兒琴姑娘帶了來的,姑娘做了一條,我做了一條,今兒才上身。”據寶玉說襲人上月做了一條和這個一模一樣的,那麼問題來了,襲人的那條石榴紅裙是怎麼得來的?

想那石榴紅裙並不易得,自然不是賈府分派給丫鬟們的,賈府家大規矩多,姑娘們裁衣服尚且也要按例,黛玉初進賈府迎探惜三姊妹其釵環裙襖,三人皆是一樣的妝束,更不消說是丫鬟們了。丫鬟們都有自己特有的按例定製的服飾,也就是標準的工作服。紅樓夢第二十六回,賈芸眼裡看到的襲人,“細挑身子,容長臉兒,穿著銀紅襖兒,青緞子坎肩,白綾細褶兒裙子。”標準的丫鬟的服飾,這才是標準的賢襲人,又比如第四十六回邢夫人眼裡看到的鴛鴦是“只見他穿著半新的藕色綾襖,青緞掐牙坎肩兒,下面水綠裙子。”這都是標準的丫鬟的裝束,由此可見坎肩兒是丫鬟們特有的一種服裝,活動起來方便適合勞作。

那麼,只有一種解釋就是這條裙子是有人送給襲人的。有人說,沒準兒那是王夫人賞給她的,不錯,賈府確有主子賞下人東西的傳統。王夫人器重襲人,一心要提拔她,又是賞她兩樣精緻小菜,又是從自己的月錢裡撥二兩銀子一吊錢給襲人,自然也會賞襲人衣服,這一點在第三十七回晴雯、秋紋等一處閒聊時就有所透露,王夫人會拿當日年輕時的衣裳賞人,秋紋就曾得過一件。王夫人生性古板,中規中矩,以她的審美與脾性來看即便是賞給襲人的想必也多是些端莊有餘,活潑不足的素色衣服,斷不肯將這樣大紅的石榴紅裙賞給她,王夫人平生最恨人家打扮的妖妖挑挑,不成個體統,怡紅院裡打扮出挑的是晴雯,襲人一直是中規中矩的。

諾大的一個大觀園裡只這幾人有這樣的石榴紅裙,寶釵是主子,香菱是侍妾,想那花襲人本只是一介丫鬟,何以她也能有?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條裙子是寶釵送給襲人的。雖說這石榴紅裙是寶琴帶來的,但寶琴絕不會送給襲人,雖說寶琴曾送過黛玉一盆水仙,送湘雲一盆蠟梅,但與襲人並無任何交集之處,犯不著送給她。

寧榮二府關起門來就是個微縮版的小型社會,人際關係牽藤扯蔓,錯綜複雜。你斷乎想不到小嬋兒會是夏婆子的外孫女兒,那秦顯家的會是司棋的嬸子,那金榮跟璜大奶奶能扯上關係。事實上,榮國府各房私下的人情往來也是常有的事,薛姨媽就曾讓周瑞家的給姑娘們送過宮花戴,湘雲到大觀園不帶別的,帶的是絳紋石的戒指兒,襲人姐姐一個,鴛鴦姐姐一個,金釧兒姐姐一個,平兒姐姐一個。這四個人都是至關重要的人物,號稱榮府四大丫鬟,金釧是王夫人的貼身大丫鬟,平兒是鳳姐的貼身大丫鬟,襲人是怡紅院的首席大丫鬟,而鴛鴦則是老太太身邊的第一個要緊人物,所以說湘雲也不是一味的天真爛漫,也是相當通人情世故的。

大總管賴大看到寶琴深受賈母寵愛,便送薛二姑娘兩盆水仙、兩盆臘梅,這就是賈母所說的,我知道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 。

而薛家是皇商,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本不難,又加之他們本是親戚借住於此,所以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標準,一應吃穿用度都按自己的標準並不包含在賈府內。所以說寶釵送給襲人石榴紅裙,不但不難理解,而且順理成章,事實上寶釵就曾經送給過襲人一隻絳紋石的戒指。《紅樓夢》第三十二回,史湘雲一面說,一面打開手帕子,將戒指遞與襲人。襲人感謝不盡,因笑道:“你前兒送你姐姐們的,我已得了,”史湘雲道:“是誰給你的?”襲人道:“是寶姑娘給我的。”

寶釵本就與襲人親厚,二人私底下早已是推心置腹,惺惺相惜,一個說“寶姑娘叫人敬重,真真是有涵養、心地寬大的。”另一個則是“倒別看錯了這個丫頭,聽他說話,倒有些識見。”襲為釵副,倘或襲人讀了書,識了字,只怕是又一個寶釵耳。

寶釵為人大度,會做人,不但給黛玉送過燕窩,為湘雲張羅過螃蟹宴,凡薛家在外帶回來的東西各房都挨門兒送到,並不遺漏一處,也不露出誰薄誰厚,連那萬人嫌趙姨娘也不曾忽略過,閤府上下都謂那寶釵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深得下人之心,連那趙姨娘都誇寶丫頭好,會做人,很大方。

第五十六回敏探春興利除宿弊,時寶釵小惠全大體還透露出一件事,怡紅院有個老葉媽,也就是茗煙的娘,和鶯兒媽極好,前日鶯兒還認了葉媽做乾孃,請吃飯吃酒,兩家和厚的很呢。寶釵就趁機推薦鶯兒的娘跟茗煙的娘共同掌管大觀園香草一事。這鶯兒本是寶釵帶來的,短時期內就與怡紅院一干人等混得這麼熟,這主僕二人還真是珠聯璧合,還真是應了王熙鳳誇讚探春的丫鬟侍書時說的那句話“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寶釵悄沒聲息地就為自己編織了一張關係網。

紫鵑自小在榮府當差,也沒見認什麼人為乾孃,看看黛玉素日裡都幹些什麼,看那大燕子回來,把簾子放下來,拿獅子倚住。又或者隔著紗窗,調逗鸚哥做戲,又將素日所喜的詩詞也教與他念。完全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文青,瀟湘館大概是整個榮國府人際關係最簡單的一處院落。

不但這樣,寶釵也對寶玉房內的情況也門兒清,一個小紅連寶玉都不認識,她沒來幾天就摸清了小紅的底細且知她素昔眼空心大,是個頭等刁鑽古怪的丫頭。

不得不說寶釵慣會在這些個人情世故上下工夫,一個是山中高士,一個是世外仙姝,一個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亦文章,一個是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生命極致,所謂的釵黛合一,恐怕是大家的一廂情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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