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空軍所面臨的恐懼:從諾曼第到突出部

德國空軍所面臨的恐懼:從諾曼底到突出部

一大群美軍第8航空隊的B-17轟炸機正在飛向目標。“飛行堡壘”通過空襲德國境內的鐵路編組站和封鎖其他

“正是由於控制了天空,美國陸軍航空隊才得以無情地掃蕩德國人。”

到1944年11月底,阿道夫•希特勒的“大德意志第三帝國”已經成了明日黃花。就在這一年,同盟國發起了規模巨大的攻勢,他們迫使納粹政權轉入了防禦態勢。

在地面上,英美盟軍和蘇聯紅軍猶如一把正在收攏的鐵鉗的兩個鉗口,德國陸軍日漸陷入了緊迫的境地;在海上,第三帝國海軍那為數不多的潛艇正面臨著似乎對其位置無所不知的盟軍水面艦艇和海上巡邏飛機的殲滅性打擊。德國海軍曾經擁有的那些令人畏懼的主力艦正在一艘艘地被擊沉、重創,抑或是停放在波羅的海作為沿岸炮臺使用。

在空中,正如美國陸軍航空隊司令亨利•哈里•“哈普”•阿諾德將軍所回憶的那樣,美軍的空勤人員正在“隨心所欲地在整個德國上空漫遊,同時納粹德國空軍的飛行員和地面防空部隊對此無能為力”。對石油和運輸系統的空襲切斷了納粹空軍部隊的燃料和零部件供應,甚至還在穩定地損耗著德軍的飛行員和戰機。在德國,天上沒有一處空域是安全的,無論何時,任何一架德國飛機都面臨著被盟軍戰鬥機從這片危險的天空中擊落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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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盟軍戰鬥機攻擊的Me 262

德國人無計可施

在伯格霍夫別墅——希特勒在阿爾卑斯山的山區度假村——的大廳中,客人們只要向窗外遠處眺望就會看到被燃燒的城市映紅的夜空。連續五年的不間斷戰爭已經榨乾了德國空軍的戰鬥力,暴露出了德國空軍在領導、裝備和組織方面的諸多弱點,並導致了兩位德國空軍高級將領——恩斯特•烏德特(譯者注:德國空軍技術總監、空軍一級上將,1941年11月17日自殺身亡)和漢斯•耶順內克(譯者注:德國空軍總參謀長、空軍一級上將,1943年8月18日自殺身亡)的自殺身亡。1944年初,美國陸軍航空隊將納粹德國空軍的戰鬥機力量作為攻擊目標並意在將其徹底摧毀。結果,在當年的3月份,綽號“戰鬥機將軍”(General of Fighters)的德國空軍中將阿道夫•加蘭德損失了德軍可用飛機數量的一半,在4月份又損失了剩下的那些“倖存者”中的一半,到了5月份,倖存的半數“倖存者”中又有一半損失掉了。同樣是在1944年的5月份,德軍25%的戰鬥機飛行員陣亡了。在他們當中,許多人都是在西班牙、法國、英國、希臘、伊拉克、北非沙漠和東線打過仗的老兵。

結果,在1944年6月6日,同盟國一方成為了諾曼底地區天空的主宰者。加蘭德回憶說:“從登陸的第一刻起,盟軍就擁有絕對的空中優勢。”

在掌控了天空之後,美國陸軍航空隊的戰略和戰術空中力量(當然還要加上英國皇家空軍的戰略和戰術空中力量)就能夠集中力量掃蕩德國人的陣地和部隊了。單單在“D日”(即登陸日6月6日)這一天,德懷特•大衛•艾森豪威爾將軍麾下的航空兵們就起飛了將近11000個架次,意在提供戰術空中支援。重型和中型轟炸機猛烈轟炸了德國人軍需品的鐵路運輸終點、鐵路節點和橋樑。戰鬥轟炸機迫使納粹的部隊和車輛離開公路行駛,這讓德國陸軍元帥埃爾溫•約翰內斯•尤根•隆美爾抱怨說,敵人的空中優勢對“我軍的機動構成了極其嚴重的影響,我軍對此卻無計可施”。

幾天之後,隆美爾元帥發現自己也面臨著遭受空襲的風險。盟軍的戰役規劃者們將諾曼底地區劃分成了多個區域,每處區域都配屬有一架偵察-攻擊機(spotter),這些偵察-攻擊機的作用非常類似於差不多半個世紀之後“沙漠風暴”行動期間多國部隊的“殺手偵察”(killer scouts)。在一架加拿大空軍的“野馬”式搜索-戰鬥機的指引下,兩架英國皇家空軍的“噴火”式戰鬥機找到並掃射了隆美爾元帥那輛體積龐大的“霍希”(Horch)牌戰地座駕。在盟軍的空中打擊下,隆美爾的座車衝出公路並翻了車。“沙漠之狐”嚴重受傷並被迫離開了作戰指揮崗位。隨後,在休養康復期間,在蓋世太保發現他參與了1944年7月20日失敗了的針對希特勒的炸彈暗殺行動後,隆美爾元帥在10月14日被脅迫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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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美爾元帥的“霍希”牌座車遭受盟軍空襲後的殘骸

隆美爾元帥的繼任者,陸軍元帥京特•馮•克魯格給希特勒寫信稱:“面對敵人的空中優勢,除了從戰場上撤退之外,我們無力採取任何策略來彌補我方空中力量的缺失”。同樣的,由於懷疑蓋世太保發現了自己與用炸彈暗殺希特勒的陰謀的關係,克魯格元帥在8月18日也自殺了。

二戰結束後,德軍高射炮部隊指揮官沃爾夫岡•皮克特中將(Lt. Gen. Wolfgang Pickert)報告說,無論何時盟軍都非常喜歡晴朗的天氣,此時倘若在白天進行車輛機動的話“實際上確定無疑地會遭受某種程度的損失”。但夜晚為德軍提供了一點喘息之機。不過,日落後雙引擎的美國陸軍航空隊和英國皇家空軍的“夜間入侵者”仍舊會在黑暗中發起攻擊,它們轟炸機場、供應站、橋樑和用於通行的公路和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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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登地區,一個美國陸軍的機槍小組正隱蔽在挖好的掩體內,準備迎接敵人的下一波進攻

在盟軍的戰術空軍指揮官們——包括美國陸軍航空隊的埃爾伍德•R.奎薩達(Elwood R. Quesada)少將、霍伊特•S.范登堡(Hoyt S. Vandenberg)少將和奧托•P.韋蘭德(Otto P. Weyland)少將,以及英國皇家空軍的亞瑟•科寧翰(Arthur Coningham)空軍中將和哈利•布羅德赫斯特(Harry Broadhurst)空軍少將——的運籌帷幄下,他們麾下的飛行員對德軍而言更加致命了:他們讓戰鬥-轟炸機的飛行員搭乘在裝備有無線電設備的坦克上,隨同裝甲部隊一同向前推進,以此來協調控制空中打擊;他們還把裝備有甚高頻(VHF)無線電通信設備的戰術空中控制小組分派到步兵部隊中;他們還給戰鬥-轟炸機裝備了微波早期預警雷達,這種雷達可以直接引導著飛機沿打擊航線飛行,甚至能夠在一定距離上進行“盲炸”。

美國陸軍航空隊和英國皇家空軍的戰鬥-轟炸機摧毀了德軍暴露在外的裝甲力量和步兵。在他的戰後總結報告中,艾森豪威爾將軍對空中力量給予了高度評價,這主要是基於盟國空軍粉碎了納粹在法國莫爾坦(Mortain)地區發動的一次裝甲進攻威脅——德軍的這次裝甲進攻威脅著盟軍的登陸部隊,並有可能切斷盟軍登陸部隊之間的聯繫。在這場戰鬥中,表現尤為引人注目的是英國皇家空軍裝備的可發射火箭彈的“颱風”式戰鬥機。在盟國空軍偵察-攻擊機群持續不斷的炸彈轟炸、火箭彈轟炸、機槍掃射和地面炮兵火控校射下,德國軍隊的抱怨與憤怒與日俱增:“我們自己的德國空軍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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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式戰鬥機

在諾曼底戰役結束時,時任盟軍第12集團軍群指揮官的奧馬爾•納爾遜•布萊德雷中將——在其觀念被奎薩達少將徹底糾正過來之前,布萊德雷中將始終是一位空中力量的懷疑者——向阿諾德將軍表達了他的感激之情,他寫道:“在我看來,我們的密切合作比德國人所做的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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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美軍士兵正在檢查一輛被擊毀的德軍突擊炮的殘骸,這輛突擊炮是被美軍第19戰術空軍司令部麾下的空中力

在通過猛烈的轟炸粉碎了當面德軍的抵抗之後,美軍第7軍開始了突破德軍防線並橫掃法國的進程。時任第7軍軍長的約瑟夫•勞頓•柯林斯(J. Lawton Collins)陸軍少將報告說:“倘若我們沒有現在我們所一直擁有的這樣強大的空中支援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像現在推進得這樣遠、推進得這樣快,同時只有如此之少的傷亡。”

諾曼底戰役留給希特勒的只有沮喪,但他始終妄想得到勝利。就在最後一名德國士兵撤回法德邊境之前,希特勒又構想了一場新的戰役,一場旨在割裂盟軍的聯繫、奪回丟失的港口,甚至妄圖與英美兩國達成停戰以便讓德軍繼續與斯大林那支奔湧而來的蘇聯紅軍單獨戰鬥的戰役。最終,1944年8月19日,德軍最高統帥部作戰局局長阿爾弗雷德•J.F.約德爾陸軍一級上將開始準備“在11月份發起攻勢”,他還著重補充道:“那時敵人的空中力量無法出動。”

秋霧

德軍的計劃制訂工作很快就開始了。盟軍在所有的戰線上都給德軍造成了巨大的壓力,而且是不顧一切地給德軍制造壓力。德國軍隊總是能表現出驚人的重建能力,而且,在阿納姆,在1944年的9月底,盟軍在“市場-花園”行動——這是一次不切實際的空降進攻行動——中遭受了一次慘痛的失敗。面對德軍令人驚訝的有組織的和頑強的抵抗,盟軍的攻勢最終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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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12月23日,美軍第9航空隊對德軍發起了一次突襲,照片所展示的就是被美軍炸成了一片廢墟和礫

“市場-花園”行動令人沮喪的結果激起了希特勒及其高級指揮官的鬥志,因為他們正在計劃他們的新攻勢。早在1940年,德軍裝甲部隊就在樹木繁茂的阿登地區進行了突破,且由此發起“閃電戰”並奪取了整個西歐大陸的控制權。現在,四年半過去了,希特勒希望再來一次,通過使用滲透、欺騙(包括讓一些能講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的德軍士兵穿上美國大兵的軍服進行滲透)等手段;同時用重型坦克發起裝甲突擊——所有這一切都會得到炮兵、突擊炮、野戰火箭炮、傘兵、裝備有反坦克火箭和新式自動武器的步兵的支援,同時納粹德國空軍殘餘的兵力,包括新式“梅塞施密特”和“阿拉多”噴氣式戰鬥機也將投入作戰。

1944年12月6日,數位美軍高級將領——包括卡爾•A.斯帕茨將軍、喬治•S.巴頓將軍、吉米•杜利特爾將軍、奧托•P.韋蘭德將軍和霍伊特•S.范登堡將軍——在法國南錫(Nancy)會晤,意在討論通過空地一體的聯合作戰擊破齊格菲防線的“叮噹行動”(Operation Tink)。“叮噹行動”預定將在12月19日發起。就在美軍為發起“叮噹行動”而不斷進行準備工作時,希特勒也在計劃著發起屬於他的攻勢——現在人們稱其為“秋霧”(德語“Herbstnebel”,英語“Autumn Mist”)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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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馬爾•布萊德雷中將(左)正在巴斯托尼鎮裡同喬治•巴頓中將(右)交談,照片攝於美軍成功地增援了被圍困

在南錫會議結束後不到一個星期,希特勒就在巴德•諾海姆(Bad Nauheim)的一處前方指揮部內會見了他的將軍們。在那兒,在一場漫無目的的演講中,希特勒強調,雖然盟軍擁有“完全的空中優勢”,但德軍的進攻依舊會勝利。希特勒的高級指揮官中很少有人能分享這種樂觀主義,因為除了天氣對盟軍空中力量的潛在削弱外,德軍將領們都因早已知曉他們的燃料和掩護兵力數量的嚴重不足而心懷恐懼。

一陣猛烈的炮火在12月16日的凌晨拉開了這場戰役的序幕。在陸軍元帥格爾德•馮•倫德施泰特的指揮下,二十多個德軍師穿過大雪皚皚的施內•艾佛爾(Schnee Eifel)地區,向對面的四個美軍師撲去——施內•艾佛爾地區位於德國的蒙紹(Monschau)和盧森堡的埃希特納赫(Echternach)之間。馮•倫德施泰特元帥的突襲達成了完全的突然性。盟軍的情報機構——包括來自“超級機密”的消息、其他截獲的無線電通信、航空攝影、戰地偵察和戰俘審訊——都報告了德國部隊正在向阿登地區移動。不幸的是,分析人員卻推斷說這些部隊都是前去加強齊格菲防線的,而不是在準備發動一場攻勢。

深入比利時

隨著德軍坦克和機械化步兵深入到了比利時境內,最終形成了一個在西部最遠到達了羅什福爾(Rochefort)的突出部,這是一幅災難即將來臨的景象。它使人回想起了“米迦勒”(Michael)攻勢,這是德皇威廉二世在1918年發動的最後一場攻勢,它幾乎讓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贏得了勝利。雖然此時的情況有了很大的不同,但“秋霧”的威脅還是嚴重地擾亂和推遲了對第三帝國的最後決戰。同時,“秋霧”攻勢也展現出了納粹最殘忍和卑劣的一面:在比利時的馬爾梅迪(Malmedy)鎮,來自“派普”(Peiper)戰鬥群的黨衛軍成員屠殺了84名被俘的美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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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托尼鎮中第101空降師的士兵正在目視著來自第81空運中隊的C-47運輸機為他們投下補給品,照片攝

在南部戰區,“叮噹行動”被推遲,不久即被取消。韋蘭德少將重新建立起了第19戰術空軍司令部的機動指揮部,並令其協同巴頓將軍作戰。巴頓一直在要求得到更多的飛機,並以此來幫助他擺脫困境。為此,范登堡將軍從奎薩達少將正在與敵軍激戰的第9戰術空軍司令部下屬的空中力量中抽調出了一些戰鬥機和偵察機,並把這些額外的飛機“借”給了巴頓。雖然范登堡此舉激起了科寧翰和奎薩達的強烈抗議,但范登堡還是堅持“把這些飛機轉讓給巴頓”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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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航空照相槍捕捉到的一架Me 210戰鬥機被擊落前的最後時刻,照片攝於1944年。在1944年12月

在12月17日、18日和19日三天,飛行氣象條件在不斷地惡化,盟軍飛行員只能在很高的高空飛行,打擊納粹德國空軍的突襲和攻擊前進中的德軍地面縱隊。英國皇家空軍的戰鬥機飛行員們擊落了超過125架德國飛機,與此同時英國陸軍的地面火力也摧毀了另外一百多架德國飛機。雖然德軍零星的空襲仍在持續著,但這在很大程度上卻意味著美軍地面部隊所面臨的空中威脅宣告終結。分析人員隨後注意到:“儘管其新展現出來了強烈的進攻性”,但納粹德國空軍在突出部戰役中從未“在任何時刻、在任何地點取得過哪怕是暫時的空中優勢”。

在最初的三天裡,英國皇家空軍給予了推進中的德國部隊以沉重的打擊。在查看了在突出部戰役開始階段的空襲記錄之後,布萊德雷將軍特別讚揚稱“(盟軍)戰鬥-轟炸機的攻擊行動削弱了(德軍)裝甲力量的推進,而且盟軍的空中力量還打擊了地面部隊戰線前方的特定目標”。

例如,在12月17日,來自第365戰鬥機大隊——即著名的“地獄鷹”(Hell Hawks)大隊——麾下一個中隊的P-47戰鬥轟炸機在Prether河谷地區發現了一支德軍的機械化縱隊,該中隊摧毀了至少50輛這支機械化縱隊中的車輛。在同一天,“地獄鷹”戰鬥機大隊的飛行員們還摧毀了數十輛德軍車輛,外加若干門火炮。第二天,12月18日,奎薩達少將麾下的第9戰術空軍司令部摧毀了大約一百臺不同類型的車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到最後時,盟軍的戰鬥-轟炸機部隊宣稱摧毀了500多輛各種類型的車輛。

“一派胡言!”

然而,天氣不久就開始變得惡劣起來,同時地面上的態勢也迅速惡化。現在,由於不再受到空襲,馮•倫德施泰特元帥麾下的部隊開始對正面上的盟軍施加壓力,德軍的燃料越來越少,他們推進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最終,他們抵達了距離馬斯河(Meuse River)不到五英里(約八千米)的地方。在經歷了一番充滿英雄主義的抵抗之後,聖維特(St. Vith)陷落了,但美軍的英勇抵抗打亂了納粹預定的時間表。在巴斯托尼(Bastogne),陷入重圍的來自第101空降師的傘兵們和來自第10裝甲師的坦克手們正在日漸耗盡他們的彈藥、食品和補給。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抵禦住了德軍第47裝甲軍的攻擊。當一名德軍使者前來要求美軍投降時,第101空降師臨時的代理師長、陸軍准將安東尼•C.麥考利夫給出了那句著名的答覆:“一派胡言!”

12月23日清晨,天氣開始變得晴朗起來,大雪也停了,這標誌著接下來天氣非常好的五天的開始。由於有了晴朗的天空,同盟國戰術空軍的巨大威力得以在空中進行盡情地發揮:18個大隊的戰鬥機和轟炸機,以及從英格蘭起飛的來自第8航空隊的重型轟炸機都參戰了。來自第9航空隊的600多架轟炸機在來自杜利特爾將軍麾下“強大的第8航空隊”(Mighty Eighth)的417架B-17轟炸機的加強下,猛烈轟炸了鐵路和公路橋樑、通信中心、列車編組場和鐵路車站——在德國,這些都是被盟軍“重點關注”的空襲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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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航空隊擊毀的鐵路橋和火車頭

第9航空隊的戰鬥機起飛了將近700個架次,其中一些被用來壓制德軍的高射炮部隊,以便讓第9空中運輸司令部(IX Troop Carrier Command)能夠向巴斯托尼投下334噸補給物資。由於空投區域有限,因此盟軍的運輸機必須把飛行高度降得很低以便讓空投物資能夠準確地落到目標區域裡。毫無疑問,那些大無畏的運輸機飛行員和他們裝備的飛行速度緩慢的C-47運輸機遭受了慘重的損失。據第81空運中隊的馬丁•沃爾夫回憶說,C-47運輸機“返航時滿身都是彈孔”。“這次,我們沒有花哨的戰術規劃,沒有精心制訂的飛行路徑,就是直接硬著頭皮上,在巴斯托尼西部標記好的位置投下你搭載的補給品,然後趕緊離開那個地獄。”空投加強了巴斯托尼守軍的抵抗力量,也提升了英雄般的防禦者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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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降在巴斯托尼附近的C-47

天氣的變化使德軍指揮官大失所望,他們知道接下來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從12月23日和24日起,盟軍的空軍就能夠自由行動了”,德軍第5裝甲集團軍的指揮官哈索•馮•曼陀菲爾上將這樣說道。“他們在我們進攻的整個區域內搜索著值得攻擊的目標,炸彈如地毯般投放在我們前面的公路和鐵路上,我們原本就已經運轉不靈的補給系統進一步受到了限制。我軍部隊的機動性在穩步和迅速地減少。”

為期五天的天氣持續晴朗使得盟軍飛行員享有了巨大的優勢。一天下午的晚些時候,在胡法利茲(Houffalize)附近,在“閃閃發亮的陽光和無限的能見度”下,按捺不住而開火的德軍高射炮向一隊正在一條狹窄的公路上行駛的德軍卡車發出了警報:一隊正在巡邏的“噴火”式戰鬥機正準備向它們發起攻擊;德軍的卡車隊很快就被打癱了,正如英國皇家空軍戰鬥機大隊的詹姆斯•E.約翰遜上尉所說的那樣:“正在燃燒或被擊毀的車輛綿延了足有半英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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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五天的天氣持續晴朗使得盟軍飛行員享有了巨大的優勢

12月26日晚,在P-47戰鬥機的空中掩護下,第4裝甲師抵達了巴斯托尼。美軍第3集團軍的作戰報告稱讚巴斯托尼從“孤立的前哨轉變為了指向敵人戰術後方的匕首尖端”。這一天,第3集團軍報告稱韋蘭德將軍麾下的戰鬥機飛行員摧毀了近450臺車輛,同時轟炸機部隊切斷了14條鐵路線,還轟炸了3處列車編組場。

那時,進攻中的德軍正在耗盡他們的燃料,這既有德軍燃料緊缺的原因,也有盟軍的空襲已經摧毀了許多德軍燃料卡車的緣故。戰後,布萊德雷將軍麾下的第12集團軍群下屬的空襲戰果委員會(Air Effects Committee)報告說,德軍的弗裡茨•拜爾萊因裝甲兵中將(Generalleutnant Fritz Bayerlein)“特別注意到油罐車被盟軍的戰鬥-轟炸機選為攻擊目標,盟軍的這一選擇很精明,對德軍而言則是災難性的。他和其他人對德軍前線因盟軍空襲攻擊而洩露損失的寶貴的汽油記憶猶新。”在布萊德雷將軍麾下空襲戰果委員會報告的一個戰例中,由一位不知名的盟軍飛行員駕駛的戰鬥-轟炸機對一輛德軍油罐車(這輛油罐車裝載有3噸汽油)發起的一次毀滅性的攻擊成功地阻止了一個武裝黨衛軍裝甲師奪取比利時列日(Liege)要塞。當然了,燃料短缺和封鎖攻擊結合在一起削弱了德軍的機動性,並使得德軍的進攻最終停止。到1944年底時,德軍就筋疲力盡了。

德國空軍所面臨的恐懼:從諾曼底到突出部

在盟軍空中力量的打擊下,德軍地面裝甲部隊損失慘重

毫無疑問的結論

在戰爭結束之前,盟軍還要經歷更多的、為期數個月的艱苦的戰鬥。但是,突出部戰役是納粹德軍在西線的最後一次大規模進攻了。1945年1月1日,納粹德國空軍發動了最後一次大規模的攻擊,這是一次絕望中的掙扎,以抗拒第三帝國那不可避免的失敗。雖然德軍進行了仔細的規劃並嚴格保密——直到德軍戰鬥機出現在盟軍機場上空時為止,但此舉對德國空軍自身造成的損害比其對盟軍造成的破壞要嚴重得多,從這一點上來看,納粹德國空軍的損失的飛行員和飛機是沒有希望進行補充替換的。進入1945年後,盟軍在各個方面都顯露出了勝利的跡象,而不是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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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突出部戰役中被擊落的Fw 190戰鬥機

戰後,德軍將領們一致認為,盟軍的空中力量在打敗德國的過程中發揮了最重要的作用。空襲戰果委員會報告稱,馮•倫德施泰特元帥告訴審問者說,阿登進攻失敗的主要原因是他自己缺乏戰鬥機,即德國空軍未能控制天空。德軍第5裝甲集團軍的參謀長馮•梅林津少將堅信“阿登戰役帶給了我們這樣一個教訓:當面對一個享有絕對的制空權的敵人時,集團化的大規模軍事攻擊沒有成功的希望”。他們和其他人都同意的一點是:“當機動性和運動能力喪失後,接踵而至的就是戰鬥和戰役的失敗”。空襲戰果委員會對以上言論也有過報告。

戰後,空襲戰果委員會在總結了無數對納粹人員的審訊後得出結論說:“從高級將領到戰場上的普通士兵,德國人的意見在這一點上已經取得了統一:空中力量是盟軍優勢中最顯著的方面”。

跨過英吉利海峽反攻歐洲大陸、突破並橫掃法國,以及阻止了在阿登發生的那場使戰爭延長的災難——盟軍的空中優勢使這一切成為了可能。除此之外,盟軍的空中力量在擊敗希特勒政權方面發揮了無比重要的作用。

1945年3月21日,希特勒的宣傳部長約瑟夫•戈培爾坐在他那幢日益顯得破敗骯髒的官邸裡——戈培爾每天都會受到美國陸軍航空隊戰略轟炸的威脅,以及英國皇家空軍的“蚊”式戰鬥-轟炸機在夜間的襲擾。戈培爾在當天的日記中記錄下了他和他的元首在一次對話中的細節:“一次又一次地”,他在日記裡寫道,“我們又回到了我們談話的起點——我們面臨的所有軍事困境都是由於敵人的空中優勢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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