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之421(深山劫盜等兩篇,出自閱微草堂筆記)

深山劫盜

在烏魯木齊,農家大多臨近水源開墾糧田,並以此水灌田,房屋就蓋在自家田邊,所以不能與他人比鄰而居。杜甫詩中所說的“一家村”指的正是這種現象。此地之人不負徭役,土地也不經人丈量,只要向官府交納三十畝地的租稅,就可以耕種幾百畝。在深山窮谷之中,此類農戶並不少見。有一次,駐守吉木薩的一些軍士進山打獵,望見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大門緊閉,而院中卻有十幾匹馬,這些馬都配有馬鞍和轡頭。他們估計,此處定是被盜匪佔據著,便鼓譟而上,將院子團團圍住。盜匪們見官軍人多勢眾,匆忙丟下鍋灶帳篷突圍而去。眾官軍怕盜匪們狗急跳牆,也就不再窮追,他們進到院內,只見滿地屍骨狼藉,四周寂無一人。忽然,他們隱隱約約聽到了啜泣聲,尋聲望去,只見有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赤條條地被捆在窗欞上。他們給男孩兒鬆開綁繩,詢問他何以至此。男孩兒說:“盜匪於四天前闖到我家,我的父兄與他們搏鬥失利,於是全家都做了俘虜。每天,他們都要牽著兩個人到山泉邊洗淨,然後再拉回來割肉烤著吃,幾天來,全家男女七、八口已被吃淨了。今天,他們在臨行之前,把我也一樣洗了洗正要開吃,其中一人擺著手製止了眾盜匪。我雖聽不懂額魯特語,看他那手勢,像是說要把我支解成幾段,各自帶在馬上當作乾糧。幸虧官軍來到,他們才丟下了我,使我死裡逃生。”男孩兒一邊抽泣,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軍士們可憐他孤苦伶丁,便把他帶回營地,暫且幹些雜活兒。男孩兒告訴眾人,說他家的地窖裡埋著不少東西。軍士們讓他引路前去挖掘,挖出了許多錢幣和衣物。眾人細問男孩兒,才知道他的父兄也是盜匪。並從他口中得知,他的父兄在搶劫時,先要藏在驛路邊的山石後,一旦看到有車輛遠遠而來,前後十里無救援之人,他們便突然闖出,殺死來人,隨後把屍體裝入車內推進深山,一直走到車子再也無法行進,便合力用巨斧將車子劈碎,連同屍體與行李一同拋入山澗,只將貨物用馬馱走。等走到馬匹也無法通行的地段時,他們就把馬鞍卸下來拋入山澗,將馬放走,任其所往,然後揹負著貨物順險峻小路而去。至此,離開行劫之處已有幾百裡了。他們潛回家中,將財物放入地窖藏上一兩年,再派人偽裝成商販,繞道去闢展等地的集市上出售,所以多年來從未被人發覺,沒想到這次被盜匪滅了滿門。男孩兒因為年幼被官府免去連坐之罪,後來他在放馬時跌入山澗死了,這一家便從此絕了種。這件事是我在烏魯木齊軍幕中親身經歷的,因為盜賊已死,便丟在一邊不再追究了。今天想起來,這家盜賊行跡詭秘,不易緝拿,於是便來了盜匪,也算是懲治了他們的殘殺之罪。盜匪吃人肉,十分貪婪,卻留下了一個孩子,使他將家遭禍事的緣由向世間披露。這中間似有神理,而並非偶然。這家盜賊的姓名,我早已忘記了,只有男孩兒墜入山澗時,官府牒報中記錄了他的名字叫秋兒。

墨汁塗鬼臉

據劉香畹說:有位老儒生住在親戚家,恰好主人的女婿也來了。這女婿是個無賴。兩人合不來,不願意同住在一個屋子裡,於是老儒搬到另間屋去。女婿斜著眼笑,不知什麼緣故。這間屋子也還雅緻整潔,筆硯書籍都有。老儒在燈下給家裡寫信,忽然一女子站在燈下,不怎麼漂亮,但文雅大方。老儒知道她是鬼,但一點也不怕,抬頭指著燈說:“既然到了這裡,就不能閒站著,剪剪燈花吧。”女子一下就把燈弄滅了,然後逼近老儒與他面對。老儒發怒,急忙用手抹一把硯中的剩墨,打在鬼臉上說:“以這為標記,明天找到你的屍體,砍成段燒掉。”鬼叫了一聲跑了。第二天老儒告訴了主人,主人說:“有個婢女死在這間屋子裡,常出來打擾人,所以晚上就沒人住了。昨天沒有地方安頓你,認為你年長德高,飽讀詩書,鬼不敢出來。不料她還是現形出來。”老儒這才醒悟到主人的女婿暗笑的原因。鬼常在月下來往於院中,後來有人偶然遇見她,她就掩面急走。留心觀察,她臉上仍然墨跡狼藉。鬼有形沒有質,不知為什麼能著色?這可能是有質的怪物,時間長了變成精魅,借婢女幻形。《酉陽雜俎》中說:“郭元振曾住在山裡,半夜時,有個臉像盤子那麼大的人突然出現在燈下。元振濡筆在這人的臉頰上題寫道;‘長期戍邊人都死了,長期征戰馬肥不了。’這人就不見了。後來他跟著樵夫散步山中,看見大樹上有個白木耳,有好幾頭那麼大,所題詩句就在木耳上。”這也是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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