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狐狸:一千年的等待,只为与你擦肩而过

白面狐狸:一千年的等待,只为与你擦肩而过

1

  我是一只白狐,我已修炼千年,等不来我的爱情。直到我变成人形那天,独自漫游荒郊,在一处山崖下,遇到一只睡觉的白鹿,所有的故事开始上演了。

记得我轻轻地走了过去,在白鹿梦幻般的长睫毛上轻轻一吻。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头发斑白,面孔却很年轻。他睁开眼,微笑的眼里,汪着一潭彩虹色的梦。

  他说:“谢谢你。美女。谢谢你,唤醒了我!”

  我笑了:“我该叫你大叔,还是大哥?”他嘴角的肌肉跳了跳:“你想怎么叫都行!”“好,那我叫你大哥!”我看着他。“怎么?不扶我一把吗?”我这才看见他的左脚断了。

我带着他,来到一颗柳树前,我对他说,“你知道我住哪儿吗?”

他茫然地摇头。

我唱:“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就这样,洞门轰然开了。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自己的家。我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连端茶奉座都手忙脚乱。

  白鹿大哥不爱说话,从不说自己从哪儿来,又为什么受伤。夕阳下山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柳树下,狠命咳嗽,咳过了,就狠命地吹他的萧。那箫声高高低低,幽幽荡荡,透出无限的凉意。

我忍不住问他:“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吹那么伤感的曲调?”他的眼里满是落寞,叹息像一片落叶飘下:“哎,从前的事不说也罢!”

女人的好奇心,却迫使我不停地诱惑他说。

  我告诉他说,大哥,你知道门前这棵柳树吗?它有九个叉子;你知道门前那条河吗?它有九道弯子。他冷冷地说,你知道女人为什么那么多话吗?那是因为她们天生缺乏安全感。其实,我真想对他说,错误,有时女人在面对自己一个喜欢的人时,也会说很多话!但我没有说出口。

  时光荏苒,我们的爱情像一个俗气的武侠故事那样开始了。但是,我相信:这就是我等待的。要不,为什么我幻化成人形,用一双人眼搜寻世界的时候,第一个跃入我眼帘的就是他呢?女人感觉世界,男人思考世界,这道理准没错!

  有一天,白鹿大哥忽然开口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为什么要跟你去?”他轻轻地抬起的我下颌:“阿狐,这荒山野岭,有什么好?我要带你去寻找温柔的富贵之乡!”

  我羞恼了:“你以为我是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的女人吗?如果你连自行车也没有,你可以背我;如果你不背我,我自己还有两只脚,会走路!”

“但是——”他说,“好啦!你还是打算要跟我去的!那我们就走吧!”

我羞得猛跺脚。

白面狐狸:一千年的等待,只为与你擦肩而过

2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渴望名利,但只要是女人就一定渴望嫁一个自己选中的男人。所以我要跟他去外面闯闯。白鹿大哥易容成了一个老头,然后他说,把你最美的衣服穿上。当我披上雪白的狐皮大衣,我看见他眼里的火焰在燃烧。之后,他抱住了我,那火焰包围了我。可是当我们嘴唇碰触的刹那,他突然松了手。

我身上的火焰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凉的躯体,我感到脑子冻住了。他轻轻地亲了亲我的嘴唇:“对不起,阿狐!你应该有光明的未来,我这残病之体,怎么敢亵渎你!”

我拥住他,他浑身一颤,滚出两滴泪水。

他猛地推开了我,转过身,冷冷地说,“记住,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叫我大哥,我们是一对父女!”

我的心向黑暗的地狱里坠去,但我没有追问为什么,因为我已懂得一个男人要做什么,自有他的用意。而女人多嘴多舌,反倒会引来男人的厌烦。当一个男人要告诉你什么,并不需要你问;而不告诉你,你问了也白问。

  我紧紧闭住了嘴。

他咳嗽!吐出一块血来:“狐妹,我的病沉了。”

我惶惑无言。

巍峨宫殿,金碧辉煌;繁华街市,人山人海!今天,是比丘国皇帝选妃的日子。

白鹿大哥问我想不想试试。我摇着头,“你开什么玩笑啊?给我皇后,我也不想!”

他笑了:“阿狐的心比天高呢!”

我戳戳他额头,“你真笨啊!”

他笑得弯下腰,又是一阵猛咳,眼珠凸起,吐出好大一块血染红我送给他的手绢,触目惊心。

“阿狐,我的日子不多了!”

我用手指堵了他的嘴!

“哎,你说我要吐出的是象牙该多好!”有时,男人的幽默,也会教女人伤心。一串眼泪像一串明亮的火花,从我脸上闪过……

白鹿大哥喘息良久,“阿狐,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下山吗?”

我摇头。

他说,“我要给找你个好人家,这不是报答你救命之恩,主要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责任!其次呢,你落在了帝室之家,我也就有了靠头。希望那样,我这失心痛就有钱医治了。再说,我只要研究出新药来,就可以拯救天下患失心病的人了。这功劳也顶你万年的修炼啊!不瞒你,你遇见我时,我摔落山崖,就是为了寻药啊。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失心病,又不想骗你,就一直不说。我真的希望你能参加这次选妃比赛,就算是再救我一救吧!狐妹!”

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一个心上人的请求?自从在佛前许下诺言,成为第一只为爱修炼的白狐,我早已做好赴汤蹈火的准备。

没有任何悬念。我成了皇帝身边的女人;而他却成了国丈。那一天,我很高兴,因我看见他第一次开开心心地笑了。

白面狐狸:一千年的等待,只为与你擦肩而过

3

  当白鹿大哥的药物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东土的四个和尚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慌张;这也是入东宫后,他第一次来见我,他跪在我的脚下,浑身颤抖。

  “自从你当了国丈,连皇帝,都不怕,还怕几个和尚?”

“回禀娘娘!请恕微臣近日公务缠身,无暇请安!目下,微臣十分担心那孙悟空。他喜欢管闲事,一搅和,微臣的研究就不能继续。这样大的项目,到哪儿再去另起炉灶?”

昔日柔情款款的男人,变得毕恭毕敬,这份疏远与冷漠,让我平添了一份幽怨。

  “你还怕一只小猴子?”

  “微臣的心脏刚刚搭桥,经不起吓!娘娘!”他长睫毛下的眼神躲躲闪闪,“还望娘娘搭救则个!”

  我的心软得像一块阳光下的蔗糖,“起来罢,我给圣上说说。请圣上打发他们快点走。”他吻了吻我的脚尖,站起来。我发现他,老了许多。这个我伸手可触的心爱的男人,如今却离我咫尺天涯!

  “娘娘请保重!”

  我挥挥手,他退了下去。有时一步之遥,却是一生的距离。相见到真的不如不见。

白面狐狸:一千年的等待,只为与你擦肩而过

4

  我在凤犀上休憩。突然,半空里劈下一柄月牙铲,陡然又住了,一个人高叫着:“拿命来,妖精!老沙不作暗事!你快快拿兵器!”

  “啊,你为什么打我?我是娘娘,你这大逆不道的络腮胡!”

  这时,一头猪冲到了前面,九齿钉耙,寒光闪闪。从上到下把我瞅:“红颜误国,红颜误国啊!”

  络腮胡也围了上来,月牙铲再一抡,“怎么还不出手?”

  我用手梳理缭乱了的云鬓,凄然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我早就活够了,所以我不怕死,但要死一个明白!你们为什么杀我?”

  “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你爹,白鹿子国丈,竟然拘禁了一千一百个小孩子,要剖拿他们的心肝,熬药引子呢?”

  “我才不相信你们胡言!”

  “国丈的事,全国的人都知道,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不,没有我白鹿大哥当面对质,我谁也不信!”我嚎啕大哭,他们呆住了。忽然,白鹿大哥就蹿进来,拉住我的手,化为一股青烟,回到了我们的洞窟。路上,他说:有时,女人的眼泪,真能起到救命的作用。要不是你哭,那猴子如流星般的哭丧棒也不会停顿一下,让我有个闪身的机会。

  洞内,蛛网缠结,尘埃满几。

  而他早已忘了我是他妹妹,昔日我渴时,他会吹冷茶水,怕汤了我的嘴;我坐时,他会抹抹尘土,怕脏我的衣服。然而,现在我是逃命的娘娘,他是亡命的国丈。

  他激动得鼻尖都发了红,抓住我的手:“白狐,我看见一个比一千一百颗小儿心脏,更值钱的心脏。就是那个东土大和尚的心脏!遗憾的是,都被猴子搅和了。我就要成仙——”他的话戛然而止,眼里放出绿光,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他傲慢地站了起来。像个君临天下的魔王:“我鹿子要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现在是怎么搞到唐僧的心脏。听着,我的狐妹我的亲亲,我就要成功了!只要我成功了,就长生不老,功力增加千百倍,我的主人也奈何不了我!”他哈哈大笑,抓紧我的手,手指节都变白了。我使劲一抽,他才不好意思地松开。

  “不——”我尖叫道!我一步一步退着。女人呀,看不穿男人时,觉得可爱;看穿了,又觉得可怕。

  “怎么?你害怕了?你不愿意了?现在只是一颗心,以前那么多心,都算不什么。他的心换千颗心,这很公平!难道你不爱我?这都是命!”

  “你真恶毒!”我说出了这句话。

  他一呆,“好,就算我狠!”他又温柔地一笑:“你留在这里,没有人会找到你!我去抓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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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猴子、猪、还有络腮胡,他们团团把我围住。

  猪在阳光下明晃晃地笑:“美人啊,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祸水!”络腮胡吐了口唾沫。

我闭上眼,对猴子说,“你的棍子重,一下子打死我吧!”

“没那么便宜,”猪说,“你为什么要祸国殃民?”

  “我什么也不知道!”

络腮胡迟疑了一下说,“她也许是不知道。难道国丈、皇帝的错不是更大吗?褒姒、妲己,她们坏,但一个女人有多大能量!男人犯了错,就爱怪在女人头上!”

“沙师弟,同情心也得找地方使啊!”猪阴阳怪气地说。

  我冷冷地一笑:“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我的错;有什么绝招,都向我招呼吧。”

  “死到头,还嘴硬!“猴子暴跳起来:“说,你有什么交待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死要死个明白。你们怎么知道我这个地方的?除了我的白鹿哥哥!”

  “你还哥哥,这就是你哥哥告诉土地老二,怎么进洞的法子。我们一来,土地就告诉我们了!”

“这是调虎离山,他……他抓唐僧去了。”

我冲口而出,身体跟着软了下去。

  猪说:“好啊。互相出卖,爱情买卖!”

  我没有说话,但我心里藏着一句最真挚的话装着:“那就是我不希望我的白鹿大哥,向犯罪的深渊越滑越远。我不想他变成十恶不赦的恶人!”

  “走,就算信你一次!”猴子说。

  “幸好,大师兄没一棍子打杀她!”猪上前点了我的穴道,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可别死无对证!”

  “二师兄,就喜欢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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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半路上,半空里缓缓降下一朵祥云,一个肉球脑袋的老头,跨一头驴,在喊:“大圣止步,你师傅我已经救下了。”

  “那坏蛋呢?寿星老二?”猪问。

老人慈眉善目地一笑:“我这骑的不是?”

猴子抡棒子要打。老头子双脚一夹,闪开了,“留这孽障一命,是我的好脚力!”

  络腮胡说:“他的确是一副好脚力。可惜,当了国丈,还是跛子!”

  猴子说:“好!卖个人情给你。”

  忽然那鹿子向我直撞过来,猪慌得丢下了我。白鹿大哥在我的脸上嗅着,我看见他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老人在吆喝了,“畜生,变人的时候,你没有心,现在变畜生倒有心了!真不该给你装一颗心!”

  老人走过来,在我额头轻轻一拍,我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击碎了我的心,我又变成了一只白狐。老人说,“畜生,你到处作孽!也合落在我手里!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一切复原吧!”

  然后,他催迫鹿子走远了。

  猴子笑着追了上去,“寿星老头,这是不是你的安排?你那长寿药里面,有无人心做药引子的?”

  寿星发怒了,“泼猢狲打胡乱说。你到我家,可没少偷吃丹药。哪天再到我家,我的丹药,可就一颗都不给你了啊?”他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这两个罪魁祸首,各家处理一个也公平啦!”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猪问,“这只骚狐狸怎么办?”

  猴子冷冷地说:“让她走!”

  “为什么?”猪问。

  猴子说,“如果杀她。他妈的该死的皇帝,凭什么还活着?该死的肉球老头儿为什么会永远活着?”

我的嘴角冒出一缕殷红的血迹。

“你怎么了?”络腮胡关切地问。

  刚才那肉包老头已经用内力震碎了我的心。可是我现在却说不出话来了。因我是一只白狐。

猴子探探我的脉,黯然说,“这是大力金刚内力震伤的,只有佛一级的人物才有此功力。”他忽然抱住头打滚,叫痛。

“师兄你的头怎么痛了,难道师傅念咒语了!”猪问。

  猴子说,我想不通,才头痛。

  络腮胡笑了笑说,“师兄,是你不敢想吧!”

猴子忽然发起了呆:“世界上最恐怖的是邪恶吗?”

猪说:“恐怕是的。”

猴子笑了,“错!是邪恶扮作唯善的面孔!”

  如果每人是一颗棋子,那棋子背后的棋手是谁?棋手的背后又是谁?如果是上帝,可是谁设置了上帝?上帝背后又是什么上帝,布置了这宇宙、尘世和痛苦的结局?我陷入了冥想。

  “你走啊!”猪说:“你还在傻呆着干什么!”

  我回过头来,依然眼泪巴巴地看着猪。

  络腮胡说:“她求你杀了她!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千年修炼,换来的是一场梦幻。”

  我点了点头。

  猪跳了起来,“我办不到啦!办不到啦!”

  “你能够办到!能够办到的!”猴子一字一顿地说。

  猪把钉耙扔到了半空,我风一样地向坠落处跑去。我听见猪说“对不起”,又听见猴子说“猪,这是你第N次对一个女人说对不起……”

  接着,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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