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广这些大城市,也许比俺鄢陵县城还好看吧?‖老家许昌
文·图‖董占永
想起俩故事。
第一个故事。
村里一个嫂子,生下女儿,刚满月就走,到城市里挣钱,三两年回来一趟。
春节回来,嫂子抱女儿,女儿哭,哄着给她零食给她钱,让她喊妈妈,她不喊,晚上让跟着妈妈睡,哭到半夜困得实在不行了才睡下,后半夜醒来,哭得死去活来,没法,后半夜又抱到奶奶家跟着奶奶睡。
女儿十二三岁,上初中了,没喊过妈。
第二个故事。
堂兄嫂子在浙江嵊州打工,撇小侄女在家。幼儿园时,侄女去了一趟浙江。白天,兄嫂在车间流水线上干活儿,五岁的小侄女被锁在出租屋里。小侄女哭,哭到兄嫂下班……后来只能提前把孩子送回老家。
想起这俩故事,是因为在漆黑的南坞村看到了一些扛着编织袋去旅行的留守儿童。
听不见鸡鸣,没有犬吠,瓦沿的雀也踪迹不见,村里的夜要比城里来得早。
冷清的夜,闷热的屋子,一片漆黑的南坞村西头儿。
老李说,你去看看吧!好些人!
好几十个人围在镇政府门口,集体上访?
这是夜里,正要睡觉的时候,谁也不会大半夜跑出来说事儿。
大门口,门卫老彭也在。
果然好些个人。
先看见了熟悉的塞得要撑破的编织袋。
刚到门口,来辆卧铺大巴。
大巴一来,一群孩子围了上去。
我说,去哪儿?
一个人说,杭州。
我说,都去杭州?
嗯,她说,放假了嘛!
大巴车留了足够大的空间方便乘客装载各类捎带的东西。
这个豫东平原上的村子,跟中国千万个村庄没有太大区别,青壮年外出打工,留下老人、孩子、妇女守着有些空荡的村庄。
离开农村到城市寻找个存活下来的角落,各类机缘不同,农村人的存活方式也自然会有些不同。
几十年前,南坞村就有人开始出去打工,不知为什么,绝大部分人都是当出租车司机。
传帮带的结果,就会形成聚集群,南坞一带外出开出租,主要分布在浙江杭州、广东广州、浙江温岭、福建厦门、西藏拉萨等地,似乎杭州尤甚。
有人发财,定居在遥远的城市。
有人染赌,然后数年努力化作泡影,重新淹没于都市人海。
更多人带着出租车赠送的腰椎、颈椎、痔疮病患和一把血汗回到村里,继续在村里的生活。
开车的人们回来,说得最多的,是一夜几百元的收入,是拾到多少手机,是赌场里输赢几多,是多少车辆集体罢工,是城市里让人只能仰视的活着的方式,是都市里千般万般的各种好……他们是对都市地理最熟悉的群体,也是这些都市从来都无暇顾及的候鸟群体。
身在广州某金融部门任职的博友小彭说,他进过出租车司机们租住城中村的狭小房间,他说,他们很卑微地存活着……
在村里,他们是很能挣钱的群体,是一个又一个家庭的中坚。
男人们女人们离开村子到城市里流汗挣钱,孩子们跟着爷爷奶奶在村里的学校上学。
放假可以见见爸爸妈妈。
要去了,到街上买一袋两袋西瓜,给几千里外城市里生活的爸爸妈妈拉去解渴。
孩子可以自己上车,头发已白的奶奶们还要跟着上车看看。
这些孩子去县城的机会都不多,也许许多人从没进过县城。
一年中,我会有三次两次的机会到县城的街头逛逛走走。
县城真好,我看到了跟我的南坞村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我想,那些个叫郑州、北京、上海、广州、杭州的大都市,也许比俺的这个叫鄢陵的县城还好看吧!
刘老师在村里教书。
刘老师说,孩子的成长,家庭教育占比60%靠上。
刘老师说,孩子的成长,所处的社会环境占比10%。
刘老师说,孩子的成长,学校教育占比不足30%。
家庭教育,对这些留守儿童来说,得了0分。
社会环境,对这些留守儿童来说,比城市孩子落后三十年。
学校教育,对这些留守儿童来说,比城市孩子落后三十年。
刘老师说,几乎所有利于孩子成长的资源都在城市。
刘老师说,农村孩子拼不过城市孩子。
幸运的是,这些孩子中的极少数,可以幸运地扛着个农民工子女的牌子挂在脖颈之上,挤进城市某座学校的角落里借读,甚至每天可以看见爸爸妈妈。
幸运的是,像这些孩子,可以在暑假寒假短暂地在城市里跟父母住进那间逼仄的出租屋一段时间。
幸运的,总是极少数。
村里更多的孩子,只能一年甚至几年在春节的三天五天跟爸爸妈妈见见面。想到城市上学,享受那些想象都想象不来的资源,基本可列入白日梦的行列。
网上看留守儿童的新闻,常见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人大发感慨说,挣钱没有陪着孩子成长重要……听见这种论点,常常会悄悄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低声说一句——去你妈的!
但不能否认,太多的农村年轻人从来不会懂得孩子教育的重要性,即便是可以一人在家陪孩子,也要毫不犹豫奔向城市享受城市里的繁华喧嚣,用血汗获得每月都能看得见的几十张人民币。甚至,有人会借着打工的口号躲避养育孩子的责任。
不管站在什么角度,受伤吃亏的从来都是这群田野间可以像风一样奔跑的孩子。
不要抱怨,学会接受,接受不愿接受的一切,让心情尽量平静——我身边同我一样的乡邻们似乎最擅长弄这个。
我没有接触过城市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地享受生活赐予的厚爱。
我能看到村里的孩子,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们是怎样地活着。
从一出生,似乎就已确定了完全不同的一生。
他们和他们——不一样。
——也许,扛着编织袋离开南坞村,去都市寻找同样扛着编织袋,在他们还在襁褓中时就离开南坞村的父亲的孩子们,在遥远又陌生的杭州会有一个开心的假期。
背着书包,载着装满西瓜的编织袋,他们走了。
又一个夜,我的南坞村平静依旧,这个村西的院子里清冷依旧。
董占永2018年7月2日手机拍图7月5日夜配文字于南坞村。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版权归作者所有,在此表示诚挚的感谢。)
【作者简介】董占永,男,鄢陵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许昌市摄影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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