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嫁給你(情感故事)

週末,我們和小李一家人難得一聚,地點就選擇在郊外的小李熟悉的一個飯店。因為,我們不喜歡鬧市喧囂、擾攘,甚至連車位都找不到的環境。

想不到這兒座無虛席,寬敞的餐廳同樣擠擠嚷嚷,瀰漫著煙霧和酒氣。落座之後,我們點了幾道菜,便開始品茶、聊家常。

這時,門外進來五六個身穿校服、佩戴紅領巾的孩子。他們跑到一位正在餐廳內收拾餐具的五十多歲的男人跟前,一個個叫著:“爺爺好!”男人笑嘻嘻地抬起頭:“放學了,都到後邊吃飯去。”男人花白的幾根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臉上佈滿皺褶,隱約鑲嵌著老人斑,他的輪廓讓我不禁驚喜交集。他是郭磊?

三十多年前,他是高中的班長,我是學習委員。在文藝宣傳隊中,他扮演大春,我扮演喜兒。他像楊白老一樣,給我買過紅頭繩;而我則在他化妝時,常常脈脈含情地給他整理借來的衣裝。終有一次,他悄悄對我說:“雲,你知道嗎?我在等你。”我羞澀地掩面一笑:“纏上我啦?我也等你。”

畢業之後沒有考大學,我們都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儘管我倆不在一個村莊,但每個週末照樣相約到一個閒置的“菸葉炕”幽會,僅僅是語言與眼神的交往,最多是握手而已。那年代,就連說罷“非你不娶”、“非你不嫁”也感覺惶恐不安。

不久,他走了,他說叔叔讓他到很遠的沙漠那邊的軍馬場“發展”。書信的往來就成了我們熱情、真摯交流的紐帶,日月遞增,我們的感情也日益篤深。可是,有一段時間他卻杳無音信了,屢次查問仍然石沉大海,他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他不會出什麼事吧?不會。或是他移情別戀了?

半年之後,在徹底絕望和雙親的壓力下,我與另一個男人領了結婚證。

意想不到的是,出嫁的那天,我看見郭磊在我家門前的樹蔭下,他顯得很無奈。我白了他一眼,與其說內心深處對他仍然念念不忘,倒不如說佔據更多的是憤懣,極度憤懣。他面對我的冷漠抽身離去,望著他的背影,我看見他的一隻手抬向面部,我不知道他是在揩去淚水,還是要抹去往日的記憶……

我不敢肯定面前收拾餐具的男人就是郭磊。在我老公起身去衛生間的空隙,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我走到他跟前:“請問老哥,貴姓尊名?”

他搜尋著桌面的眼光順著我的腳向上移動,微笑道:“問我嗎?”見我點點頭,他回答:“免貴姓郭,免尊思雲。”郭思雲……思雲?他的音容笑貌早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抑制不住激奮,脫口問道:“你從前叫郭磊吧?”他聽後身子一顫,繼而扶了扶眼鏡,雙眸定格在我臉上,片刻後,嗓子眼迸出一個“雲”字,沙啞拖著顫音。

我的天!是我誤解了他。我正想對他說,我應該向他賠罪,我違背了諾言。這時餐廳的喇叭響了:“素雲女士,素雲女士,請回到座位,有人找。”我不得不與郭磊,不,郭思雲,握手告別。

餐廳裡突然響起輕柔的歌曲《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往往復復,複復往往。

飯後結了賬,我們走出飯店準備打道回府。

“小孩叫‘爺爺的那老頭真怪。”出了門外,老公對我說,“發現嗎?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在窺視咱們。”

“他確實怪。”小李說,“我在這兒開過出租車,他是省級勞模,有好幾家連鎖店,獨自一人還收養不少孤兒。”

“這麼說,那些孩子都不是他的親孫子?”我打斷小李的話問。

“當然啦,他沒結過婚,無論誰給他介紹對象,他都搖頭晃腦。聽說他一直在等一個人,不知道被哪個狐狸精纏上了。”

聽了小李的話,我不由自主地回頭望著那家飯店。

“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偶爾是不是也感覺有些老……請你相信我在你身邊,別忘了,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過得比我好……”歌聲嘹亮,迴盪心中。只見,他在飯店門口的高臺上站立著,目送著我們!他像一尊雕像紋絲不動,他的莊重與矜持讓我幾近窒息。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心中默唸:“纏上我啦,等著我,下輩子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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