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魏丽惠|是女人,更是女人的医生

遇见·魏丽惠|是女人,更是女人的医生

癌症,是“众病之王”,治愈,是人类的心愿。

自2016年4月起,医生医事推出“遇见·肿瘤大咖”系列,每月一期,选择全国在临床和学术范围内的顶级肿瘤医生,讲述他们的喜怒哀乐和理想情怀,希望能对患者的抗癌之路、年轻医生的成长之路有所帮助。

在此,向文中故事中所有涉及的患者表示感谢,也向所有默默付出的医生表示敬意。

第四期

遇见·魏丽惠|是女人,更是女人的医生

魏丽惠

是女人,更是女人的医生

文 / 戴 戴

在写作此文时,72岁的魏丽惠教授又下乡了,这一次,是进行国产HPV疫苗临床试验的大面积随访。而半个月前,她在甘孜康定,每天吃着抗高原反应的药坚持义诊。

46年来,她无数次下乡,去最贫困的地方——那里的女人,总是她最深的牵挂。

她是这样一位女子,能担得起医学院副校长,也沉得下旷野田间;能走进人民大会堂畅谈国事,也能走上手术台手握柳叶刀;能领航妇科的大船驶向远方,也能俯身每一张病床亲自去安慰。

魏丽惠教授是台湾人,出生于日本,成长在北京并终扎根于此。她亲历了那个年代所有的苦难,这份苦难化作对女性疾苦的同理心和同情心,一生未辜负身上的白大衣。

1

真正的平和,是风雨过后不灭的热情。

魏丽惠教授的父母,是一对传奇的台湾伉俪,在日本求学行医,日本二战投降后,1945年他们带着儿女和解救的700名华工回到祖国,被称为“中国的辛德勒”。然而,在随后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中,可以想到这个在大陆的台湾家庭,遭遇了怎样的磨难。

1970年,已从医学院毕业并劳动两年的魏丽惠被分配去了甘肃。在那里,她翻山越岭抢救难产、子痫、产后出血;她见过女人们在黄土堆上生孩子;她见过胎盘滞留的产妇,脐带上拴一只鞋送来卫生所;她亲眼目睹因胎盘残留感染并大出血的产妇死亡。

当初因“不愿在家待业浪费青春”而宁愿下乡的魏丽惠,果然没有浪费这5年,她不仅收获了全面的临床实践机会,更大的收获,是为她打开了那扇洞察社会的窗户,底层女性的疾苦和命运,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尽管动荡的岁月里,她的命运也在风中摇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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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教授在查房中)

终于,她回来了。

1993年,她带领科室率先面向全国开设妇科腹腔镜培训班,全面推动妇科向微创时代迈进;

2000年,她创办的《中国妇产科临床杂志》,全科坚持15年,成为北大和科技部双核心刊物;

2005年之后,她开始研究宫颈癌,致力于惠及全国女性的筛查和早诊,是默沙东佳达修4价疫苗临床试验全国的PI(总负责人),还参与了一款国产两价疫苗的临床试验。

采访中,我问魏丽惠教授:“为何您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远方?”

她说,因为这是妇产科的需要,只要做的是女性需要的,就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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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当选第9、10、11届全国人大代表)

2

疾病面前,女性常常是脆弱的。

当时,有一对双胞胎的母亲,罹患卵巢癌,在那个彩电刚刚普及的年代里,她的孩子连黑白电视都没有看过。年幼的孩子对爸爸说:“我们本来可以有电视机,可是因为妈妈病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一年多后,他们连妈妈也没有了。

从此,魏丽惠决定研究妇科肿瘤,成为了国内最早研究卵巢癌的医生之一。当时,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拯救一个女人,就是拯救一个家庭。

当女人成为母亲,就会变得异常坚强。

为了孩子,一个女人柔弱的身体竟能承受7次手术和53次化疗,终于把女儿从5年级一直陪伴到大学毕业才放手。这个患者让魏丽惠教授至今难忘。

她是一位外交学院的副教授,刚从国外学习回来就查出卵巢癌,当时判断的存活期只有半年。然而在本人强烈的求生欲望、家属的全力配合和医生的努力下,她整整存活了11年。

“给了她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这就是妇科肿瘤医生最大的成就感。”魏丽惠教授说。这种成就感,别人难以体会到。

患者临终前,一定要见魏丽惠教授最后一面。这样的送别,魏丽惠教授一生经历很多次。在那个年代,医患之间是如此真诚,她们只想见到自己的医生,表达最后的谢意。

这样的送别,医生纵然深感无力,也不能表示难过,魏丽惠说:“要让病人走得安详,我会和她们说,一切都挺好的,你也挺好的,你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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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如今最让魏教授牵肠挂肚的是两名年轻的患者。

全科的医生和她们在一起冒险,探索一条在中国无人走过的路——妊娠合并子宫颈癌,一边保胎一边化疗控制病情,直至剖宫产把孩子生下来。

这两位年轻的妈妈,一个26岁,是第二胎;一个24岁,是第一胎,都是怀孕20周时查出宫颈癌。按照常规,她们应该终止妊娠做根治性手术,然而对24岁的张悦(化名)来说,这将意味着她永远无法再生育自己的孩子,她求医生让自己把孩子留下来。

令人欣慰的是,从目前的监测来看,两个孩子都很健康,一个8个月龄,一个5个月龄,孕期的化疗对孩子没有太大的影响。魏教授说,最近看到一篇发表在《新英格兰》杂志上的文章,随访了105例这样的孩子,最大的孩子36个月,认知度各方面都好,这让她和团队挺有信心。

这种踩着钢丝的成就感,别人也难以体会。

医学,正是在患者和医生相互信任的携手探索中得以进步。

魏丽惠教授说:“我很感动,她们为孩子这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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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丽惠教授在手术中)

4

当医生成为患者,却是她人生最难的课题。

8年前,魏丽惠教授被发现肺上长了东西,尽管病灶很小,作为手术医生,她果断决定马上切掉。

手术前一天,她去科里转了一圈,看了学生和同事,并交待“你们别来看我,手术后就告诉我手术是大还是小就行。”然后装作毫不在意,故作轻松地回病房了,“其实我心里很在意。”魏教授笑着回忆。

晚上,她问自己的管床医生,手术准备怎么做?对方说:“切完我就给你送个冰冻,要是癌,咱们就扩大,包括淋巴。”双方都装作轻描淡写,就像随意在聊一个小手术。

其实,彼此都十分在意。“他们不敢跟我说太深太多,又根本瞒不住我。”魏教授说,“尤其当我听到淋巴还要切,心里一惊,‘说明你们估计得不那么早期啊’。”但她什么也没说,怕影响医生。

这是只有医生之间才能懂的微妙和善意。

第二天她在ICU醒来,根本不用问手术大小,只问一句“现在几点了”,通过手术用时她就明白了——手术做得不小,这就是医生患者与普通患者不同之处。

魏教授坦言,手术前,她连自己的片子都不敢看,直到做完手术四五年之后,她一看片子才明白,难怪手术做的这么大,“病灶尽管很小,但中间有一根血管像针一样插了进去,就说明这个病灶很快要活跃了。”她说。四五年之后,同事们才告诉她实情:当时实际分析70-80%可能是肿瘤,20-30%是炎症,但手术前告诉她是各占50%。

“我还是肿瘤医生啊,生病时,我都会想这么多,我怕家人有负担,又怕真的严重,怕很多东西。”魏丽惠教授说。

她说,当医生成为了患者,真正体会到病人的迷茫、焦虑、为难和猜测。“这是对生命的猜测,不是畏惧死亡,只是不知道生命能允许我们活多久,又会对家人带来什么样的损失。”

“什么我都经历过了,战乱、“文革”、上山下乡,非典、地震,连肿瘤我都得过了。健康和家人,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魏丽惠教授说完,一脸平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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