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52):厉害了唐僧!一下子整出来六个心魔!

(前文书说到,玄奘得知招待他的老汉竟是他的陈姓本家,很是惊喜,越发热络起来。悟空冷眼旁观,见师父虽道貌岸然,经典烂熟于胸,却热于情感,有些六根不净,只怕如此难以开悟,便出言讽谏。可惜玄奘不解其意,悟空只得叹息而罢。)


这一日走到一个山岭,悟空见山间红叶凝霜,松柏秀绿,梅花未开才吐蕊,荷尽菊残香未消,和花果山四季长春,灵台山桃红松翠,五行山难见天日都不尽相同,不禁赞叹道:“好山!好景!师父看么,此景足以抵消行路之苦也!”

玄奘只觉朔风刮面,晚寒彻骨,哪有这等心境?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刚欲应付几句,忽听路旁唿哨一声,只见丛林中创出六个人来,手里明晃晃拿着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同声暴喝道:“兀那和尚,赶紧放下行李,留下马匹,爷爷便饶你性命,教你过去。若有半个‘不’字,便教你身首异处,喂狼喂虎!”

史马话西游(152):厉害了唐僧!一下子整出来六个心魔!

玄奘本非怯懦之辈,只是双叉岭寅将军那次遭遇,却似被惊破了胆,勾起前世些许惊悚可怖的记忆,自此便成了惊弓之鸟,但闻风声鹤唳,便觉草木皆兵,此刻见了这伙强贼凶狠,端的被吓出了魂儿,立时从马上跌落在地。

悟空见玄奘被唬得面如土色,噤口难言,心中暗笑脓包,忙扶起玄奘劝道:“师父莫怕,这几个是来给我们送衣服、盘缠的好心人也!”

玄奘皱眉道:“悟空,你莫不是有些耳病?没听他们说要我们留下行李马匹,你倒想要他们的衣服盘缠?好糊涂也!”

悟空见玄奘方寸已乱,便笑道:“师父且守着衣服、行李、马匹,看我老孙和他们争论争论,只怕他们肯听我话,便送衣服盘缠给我们了,也未可知也。”

玄奘愁眉苦脸道:“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虎生生六条大汉,你这小小的人儿,怎能和他们争论,莫要自讨苦吃也!”

那六个强盗见玄奘师徒两个喋喋不休,不禁怒从心起,高声喝道:“秃驴!还不交出行李马匹,却只顾在那里说话,胆敢如此目中无人?休得惹恼了大爷们,教你们人财两空!”

悟空听了便不理玄奘,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装模作样地对六个强盗合十行了一礼,问道:“各位施主请了!你们阻拦我们两个穷和尚的去路,不知所为何事也?”

一个满脸苦色的强盗怒道:“你这小贼秃想是呆傻的,听不懂我的话?爷爷们不是施主,却是此处的山主,剪径的大王,这里的人哪个不怕?早早留下东西,爷爷便放你过去,若再罗哩罗嗦,立时教你粉尸碎骨!”

悟空欢喜道:“原来还是同行!我家也是积年的山主,祖传的大王,只是却不曾听过六位的大名,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冷笑一声道:“没听说是你没见识,你可听好了,爷爷们的名号是: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爷爷我便是身本忧。”

史马话西游(152):厉害了唐僧!一下子整出来六个心魔!

悟空见六个强盗来得蹊跷,又见玄奘怕得古怪,心中早有些疑惑,此时听了这六个名字,立时心中雪亮,笑道:“原来是你们六个毛贼,老孙早听过你们的名号,只是你们却不认得我罢了。我来告诉你们,我们出家人原是你们的主人公,你不怕我断了你们,倒敢来挡我们的路!我劝你们一句,把那打劫来的钱财拿出来,作七份与我均分了,我便饶了你们去。”

六贼见说,哪里还按捺得住?喜怒爱欲忧思齐齐涌上,纷纷骂道:“好秃驴,真个贪心,倒想来分我们的东西!”说着便将悟空团团围定,拔出刀剑一通乱砍,就在玄奘惊呼声中,乒乒乓乓地砍了七八十下,却见悟空毫发无伤,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只当不知。

那六贼见状,吃惊道:“好秃驴,你这秃头竟如此坚硬!”

悟空笑道:“好说,好说!将就能用罢了。列位也打得手困了,却该老孙取出个针儿来耍耍了也!”

一贼奇道:“你这小和尚敢是行针灸的郎中出身?只是我们虽是手酸,那是累的,又非有病,说什么动针的话?”

悟空笑骂道:“真是个笨贼,不愧是那呆货心里生出的!”说着便从耳中取出一根绣花针,六贼看得好奇,都围到近处伸头去看,却见悟空把那针儿迎风一晃,忽的一下变成一根铁棒,足有碗来粗细,这才吃了一惊,纷纷后退。

悟空笑道:“怎么,如今知道怕了?晚了,晚了!且不要走,该我老孙打几下耍子也!”

六贼见势不妙,纷纷惊叫,四散奔逃。悟空岂容他们逃脱,拽开步子赶了上去,只听砰砰几声,六贼被悟空一棒一个,全部打杀,直把玄奘惊得目瞪口呆,掩面不及,想要喝止却也叫不出声来。

悟空把铁棒收回耳中,先剥了六贼的衣服,又取了他们的盘缠,这才笑吟吟地走将来道:“师父,你看如何,这六个贼人无端端跳出来,本想寻事,教你去不得西天,取不得真经,亏得你收了老孙做徒弟,才将他们立时打杀,反送了功德与你,师父这下可以宽心了,这便安心上路吧!”

玄奘不解悟空话里玄机,只当他打杀了人,当下又急又气,又是担忧,抱怨道:“悟空,你也太过莽撞,闯了滔天大祸也!你纵有如此手段,吓退了他们便是,再不行略施小惩,打一顿也就罢了。他们几个虽是剪径的强盗,便是拿到官府,也不该是个死罪,你却不分皂白,全无一点好善之心,出手就把他们全部打死。你可知出家人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蝼蚁飞蛾尚且如此,何况人命乎?好在这里是荒僻山野,无人查考,若是到了城市有人冲撞与你,你也这般任性行凶,连我这做师父的也撇不得清白,势必受你也所累,脱身不得也!”

悟空见玄奘罗里吧嗦说了这许多,只当他是心慈口软,胆小怕事,不省得明心见性,便也不甚在意,笑嘻嘻地道:“师父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可要晓得,你容得他们时,他们却容你不得,我不打死他们,他们定要打死你也。你要求得真经,这几个贼是非杀不可!”

玄奘依旧不解其意,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相似,连声道:“此话差矣!此话差矣!我是个出家人,便是宁死,也不肯伤人性命。我就是被他们打死,不过就是一身,你却为此杀死六人,如何还有理说?你这祸闯得忒大,若是告到官府,便是你老子是个做官的,只怕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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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闻言大为不悦,他本就看不起玄奘,又见他如此没有担当,不禁心头有气,便禅心偈语丢到九霄云外,冷笑道:“师父是个出家人,却怎地口口声声把官家王法挂在嘴边?不瞒你说,老孙在花果山称王称霸的时节,也不知打死了多少人。若是都像你这般说要告官,这状子也不知道要堆了多少了。”

玄奘惊怒道:“你果然是个杀人的惯犯!你可知道,你就是因为没收没管,暴横人间,欺天诳上,才受了这五百年监禁劫难。如今菩萨教你入我门下,便该皈依向善,听我管教。若是你还敢像以往那般恃强行凶,一味伤生,你便做不了和尚,定然去不得西天也!”说罢还不解气,兀自摇头叹息道:“这泼猴,忒恶!忒恶!”

悟空平生最受不得气,况且他自知杀此六贼乃是为玄奘断掉六根心魔,不料玄奘不但懵懂无知,还如此絮絮叨叨地训斥于他,当下便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发作道:“好!好!好!你既然说我做不了和尚,上不得西天,老孙不做和尚,不去西天便罢,值得什么!你也不必在这里只管絮叨骂人,老孙回去就是,免得拖累了你这持戒守法的好和尚。可笑你枉自修行了这许多年,竟还如此糊涂,只怕去不了西天的是你!”说罢,将身一纵,叫一声:“老孙去也!”

玄奘急抬头看时,只见一道身影向东而去,瞬间不见,想要出声挽留,哪里还来得及?一时间又急又气,又有几分后悔凄凉。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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