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爐夜話:齊家先修身,讀書在明理「積善者有餘慶,多藏者必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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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爐夜話:齊家先修身,讀書在明理「積善者有餘慶,多藏者必厚亡」


一五七、齊家先修身,讀書在明理

  齊家先修身,言行不可不慎;讀書在明理,識見不可不高。

  [註釋]

  齊家:治理家庭。

  [譯文]

  治理家庭首先要將自己治理好,在言行方面一定要處處謹慎無失。讀書的目的在明達事理,一定要使自己的見識高超而不低劣。

  [評語]

  “登高必自卑,行遠必自邇”,如果連自己都治理不好,如何能治理一個家庭呢?連一個家庭都管理不好,又如何去管理自己的事業,更別談服務社會,貢獻國家之類的事了。家庭是一個小社會,一個人是否能成事,只要看他的家庭是否和諧和美滿就可斷言,因為那是他最切身的,連最切身的都弄不好,那麼談其他都是令人懷疑的。而家庭的完滿,主要在自身的修養。如果自己吃喝嫖賭,而想要管理一個家庭,使它幸福,那可說是以斧斫樹,欲其開花,根本不可能。

  讀書的目的在改變氣質,明白做人處世的道理。然而有些讀書人的言行卻不及普通人,這是因為書未讀進心中,卻又為物慾矇蔽所致。就事理上而言,讀書人識見要高,高不僅是指對事情和知識要懂得多,可以深入其弊而加以改善,可以立舉其要而加以實行,更重要的是能“高而望遠”。讀書人對事物要遠見、廣見,而不可短視、窄視,要顧及大眾的利益,而不可見一己私利。

  一五八、積善者有餘慶,多藏者必厚亡

  桃實之肉暴於外,不自吝惜,人得取而食之;食之而種其核,猶饒生氣焉,此可見積善者有餘慶也。粟實之內秘於肉,深自防護,人乃剖而食之;食之而棄其殼,絕無生理矣,此可知多藏者必厚亡也。

  [註釋]

  厚亡:多有取亡之道。

  [譯文]

  桃子的果肉暴露在外,毫不吝嗇於給人食用,因此人們在取食之後,會將果核種和土中,使其生生不息,由此可見多做善事的人,自然會有遺及子孫的德澤。粟子的果肉深藏在殼內,好像盡力在保護一般,人們必須用刀剖開才能吃它,吃完了再將殼丟棄,因此無法生根發芽,由此亦可明白凡是吝於付出的人,往往是自取滅亡。

  [評語]

  帝王之墓可謂堅固了,但被挖掘而屍首不全的,卻往往是這些最牢固的墳墓,金字塔便是最好的例子。可見藏得再隱秘的東西,也會像粟子一般被剖開來吃。再看古來對人類有貢獻的人,即使死後連屍體都沒有,後人還會為他立衣冠冢、立銅像來紀念他。因此,生死之道不在表面,往往不愛生者得永生,而貪生怕死的人卻常死。桃肉與粟核用來比喻積善和多藏的人固然恰當,其道理卻可推廣而擴大。因為生之道與死之理,並不只表現在積善與多藏之兩方面上。

  一五九、求備之心,可用之心修身

  求備之心,可用之以修身,不可用之心接物;知足之心,可用之以處境,不可用之以讀書。

  [註釋]

  求備:追求完備。

  [譯文]

  追求完備的想法,可以用在自身的修養上,卻不可用在待人接物上。容易滿足的心理,可以用在對環境的適應上,卻不可以用在讀書求知上。

  [評語]

  追求完備要看面對的事物而定。就像種花,如果種的花是蘭花,當然要求它長得愈美愈佳;若是罌粟,又豈能要它長得太好?物質的需求是永不會滿足的,只要過得去也就可以了,慾望本身是一個無底深淵,絕不可能將它填滿。至於個人心性的修養,雖然也無止境的,然而較之物質的追求,一個是走入深淵,漸失光明;一個則要攀登高山,迎向旭日。心性的和悅是長久的,而慾望的刺激的短暫的,究竟何者當追求,何者不宜太過,是十分明顯的事。人之歡喜畢竟在心而不在物。

  相同的,知足之心亦當善於運用,在不好的、惡劣的環境中,要常感滿足,如此可以避免怨天尤人,使心境保持平和,在平和中求進步,而不致於失偏激。但是在求學問的進步上,卻永遠不可知足。若是太過知足,便無法在知識和智慧上求上進,那麼在能力和生命的境界上,都無法做更大的發揮和突破。

  圍爐夜話原文及譯文八 分類: 古韻鑑賞 | 被1人轉藏 | 2009-07-18 20: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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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O、有守與有猷有為並重,立言與立功立德並傳

  有守雖無所展布,而其節不撓,故與有猷有為而並重;立言即未經起行,而於人有益,故與立功立德而並傳。

  [註釋]

  不撓:不屈。有猷:有貢獻。

  [譯文]

  能謹守道義而不變節,雖然對道義並無推展之功,卻有守節不屈之志,所以和有貢獻有作為是同等重要的。在文字上宣揚道理,雖然並未以行為動來加以表現,但是已使聞而信者得到裨益,因此和直接建立事業與功德是同樣不朽而為人所傳頌的。

  [評語]

  有時外在的環境並不容許我們有所作為,這時就要退而堅守。君子守道如守城池,若是連最後的一座城都不能守住,那麼大片江山都要落入非道義者之手。因此,即使不能使道義大行於天下,至少也要守往最後的一已,一已不失,道義仍有宣揚的一天,否則就十分可悲了。因此能守是十分重要的,因為在暴風雨中不被連根拔起,較之在風和日麗中開花更為艱難。

  文字的力量是偉大的,有時甚至高於事業和功德,因為事業和功德有起有落,有時而盡,而文字的力量卻是無窮的。一個人可能對三千年前某聖賢的文字起了共鳴而付諸實踐,然而三千年前的帝國對他卻毫無影響。孔子一生述而不作,卻使中國誕生了多少仁人志士,聖賢傳人。事業功德僅及於人,文字卻能傳於心,不受時空的限制,所以立言可以與立德、立功併為三不朽,甚至更有過之。

  一六一、求孝殷殷向善必篤

  遇老成人,便肯殷殷求教,則向善必篤也;聽切實話,覺得津津有味,則進德可期也。

  [註釋]

  老成人:年長有德的人。殷殷:熱心切。篤:深重。切實話:非常實在的言語。

  [譯文]

  遇到年老有德的人,便熱心地向他請求教誨,那麼這個人向善之心必定十分深重。聽到實在的話語,便覺得十分有滋味,那麼這個人德業的進步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評語]

  向善必篤可由“殷殷求教”這四個字見得,所求教的必為自己所未具之善,或是未明之理。而殷殷二字可見求教之熱烈炙盛,換了平常人,見到老年人能起尊重之心便已不錯,能起求教之心更是少見。事實上,善不必在老,也有年輕時,便在德業或學問上有所成就的人,皆是可以求教的對象。重要的是是否具有那顆對道理殷切渴慕之心,有了這顆心,在任何地方都可獲得教誨和益處。

  能聽切實話的人,必已具有實在之耳,方能聽得進。有些人你講你的切實話,他惟恐來不及掩耳,只怕聽了你的好話,砸了他的壞事。又有些人聽時兩眼茫然,右耳進去,左耳出來,或是聽時頭頭是道,明日忘得一乾二淨,那又有什麼用?因此,能聽進切實之話而津津樂受的人,必能接受一切正確的意見和勸告,又因為他們有一顆無虛妄的求真之心,故而知過必改,豈非進德可期嗎?

  一六二、有真涵養才有真性情

  有真性情,須有真涵養:有大識見,乃有大文章。

  [註釋]

  真性情:至真無妄的心性情思。真涵養:真正的修養。

  [譯文]

  要有至真無妄的性情,一定先要有真正的修養才能達到;要寫出不朽的文章,首先要有不朽的見識。

  [評語]

  人生下來,性情本是至真的,純然無雜的。然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外界的環境未必如此純然無雜,因此,原本至真的性情,便逐漸淹沒而不顯。等到成長以後,經過許多苦樂的感受,才逐漸感到許多選擇都非真心所願,於是返觀於心,趕忙將它從塵土中掏出,洗淨擦亮,藏之於懷,再也不讓它沾上一點灰塵。

  從自覺苦樂,到返觀於心,乃至再度找回,牢牢把握,這些都是後天的涵養功夫。未經歷練的天真是容易失去的,通過歷練後苦還能再度找回,那麼這個真性情就不會再失去。其實在本質上,幼童之真與成年人之真並無分別,只是是否落入塵埃的不同罷了。

  文章由見識而生,在於它的內涵,而不在文字的工巧妍麗。傳大的文章,往往足以導引吾人生命的取向,乃至於人類的未來,前者須對生命有大認知,後者須對人類有大識見。若無這個大認知與大識見,一篇文章終稱不上偉大。

  一六三、為善要講讓,立身務得敬

  為善之端無盡,只講一讓字,便人人可行;立身之道何窮,只得一敬字,便事事皆整。

  [註釋]

  端:方法。

  [譯文]

  行善的方法是無窮盡的,只要能講一個“讓”字,人人都可以做得到。處世的道理何止千百,只要做到一個“敬”字,就能使所有的事情整頓起來。

  [評語]

  “讓”可以由兩個層面來說,一個是“不爭”,另一個是“能捨”。能做到“不爭”便不會去與人計較,更不會為了名利而做出不善的事。“不爭”雖是消極的“不為惡”,若是人人都能做到,天下便不可少去很多不好的事。能不爭之後,更要積極的“能捨”,能捨得財物去助人,能捨得知識去教人,能捨得自己的生命去盡忠,能捨得自己的享受去服務人群。因此,為善的重點在一個“讓”字,能“讓”則百善皆可做得。

  “敬”也可以由三方面來說,一是對人敬,二是對事敬,三是對己敬。對人敬則和氣自生,不與人爭,而且能相處愉快。對事敬則能盡心盡力,謹慎行事,而不會有虧職守。對己敬則不會做出不敬之事,有虧自己的人格,更會要求自己在道德學問上有所精進,絕不許有一點自我的浪費。因此,處世之道雖多,能做到一個“敬”字,也就能使事事不差,都上軌道了。

  一六四、是非要自知,正人先正己

  自己所行之是非,尚不能知,安望知人?古人已往之得失,且不必論,但須記己。

  [註釋]

  安:哪裡。

  [譯文]

  自己的行為舉止是對是錯,還不能確實知道,哪裡還能夠知道他人的對錯呢?過去古人所做的事是得是失,暫且不要討論,重要的是先要明白自己的得失。

  [評語]

  “好批評”是許多人都有的毛病,然而對自己所行的事情之對錯,能十分明瞭的卻不多。一根歪了的柱子,又怎能知道別的柱子是不是歪的呢?自己的眼睛瞎了,又怎能知道別人眼睛是否瞎了?人先要知道自己的一切心思言行是否正確,然後才能批評他人。然而能這樣反省自覺的人並不多,往往看到別人衣上有一些汙點就大聲嚷嚷,卻不見自己的一張臉全是黑的。

  更有些有喜歡大作文章批評古人,若真是為歷史作考據,使賢人不至被埋沒也就罷了。但是,也該想想近如自己的對錯尚不能明白,又何能知道遠如古人的對錯?古人賢,自己能賢否?古人善,自己能善否?“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古人已成過去,是非曲直已無法改變,而今人所行所為,仍有賴自己的表現。倒不如從自身上下工夫,使古人之非不再在今人身上重現,這才是“以古為鑑”,以歷史作為經驗的最主要意義也在於此。

  一六五、仁厚為儒家治術之本,虛浮為今人處世之禍

  治術必本儒術者,念念皆仁厚也;今人不及古人者,事事皆虛浮也。

  [註釋]

  治術:治理國家的方法。儒術:儒家的方法。

  [譯文]

  治理國家之所以必定要本於儒家的方法,主要的原因乃在於儒家的治國之道都出於仁家寬厚之心。現代人之所以不如古代人,乃在於現代人所做的事情都十分不實在,不穩定。

  [評語]

  一種學說能否運用於社會,往往決定於它是否能使社會得到安樂。治理國家是一種大學說的運用,儒家的學說之所以一直為我國所奉行,乃在於它的一切思想皆出自一個“仁”字。因為有仁心,所以不忍見人痛苦,要使每一個人都幸福,要使老有所安,幼有所長,鰥寡孤獨皆有所養。這樣的理想,正是現代最先進國家所致力追求的,也就是一種人間樂園的理想。而儒家治術之所以一直為歷代所重用,亦在於它這種由仁出發而臻世界於大同的理想。

  古人凡事講求實在,有本有源,絕不做一些虛浮無根的事。現代人有的則不一樣,許多事只顧今日不顧明日,只看眼前看不將來。今天才會走,明日便想飛,終日想天外有橫財飛來,儘想投機取巧,這便是做事不踏實,盡打高空而不知從根做起。所以今人不如古人,內缺所實的內涵,外欠確實的作為。

  一六六、禍起於須毀臾之不忍

  莫之大禍,起於須臾之不忍,不可不謹。

  [註釋]

  須臾:一會兒,暫時。

  [譯文]

  再大的禍事,起因都是由於一時的不能忍耐,所以凡事不可不謹慎。

  [評語]

  “忍”是一門很大的學問,只有能夠控制自己的人才能忍。忍的首要要求是“冷靜”二字,無論任何事情,如果情緒激動,都容易壞事。七情六慾如果太過,都可能造成不好的後果。

  忍並不僅指忍不下怒氣而已,有時頭腦一時不能冷靜,但是可以知道自己是在一種激動的狀態下,這時就不要作任何付諸行動的重大決定,一定要等到情緒平靜下來,再回頭來判斷當時所想的是否正確,這就是謹慎。

  我們打開報紙,常常可以看到許多人所犯的錯誤,無論是殺人,搶劫或是強姦,無非都是由於一時不能忍,而造成終生的遺憾!

  忍又有可忍與不可忍之分。個人一己的意氣與利益儘可忍得,國家和民族的大義卻不可忍。然而不可忍卻仍要忍,在冷靜的心情下來謀事,這就叫“大義之忍”。革命先烈在推翻舊制之前的種種策劃無一不是忍,結果達成起義時的“文王一怒而安天下”的正義呼聲。

  真正洞觀世情的人心中沒有忍字,因為他的內心已無往而不自得。所謂“從心所欲而不逾矩”,這又非我們能窺的境界了。

  一六七、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家之長幼,皆倚賴於我,我亦嘗體其情否也?士之衣食,皆取資於人,人亦曾受其益否也?

  [註釋]

  倚賴:依靠。

  [譯文]

  家中的老小都依靠自己生活,自己是否曾經去體會他們心中的情感和需要呢?讀書人在衣食上完全憑著他人的生產來維持,是否曾也讓他人也由他那裡得到些益處呢?

  [評語]

  家中幼對自己的倚賴,並不僅是衣食上,更重要的是情感和精神。子游問孝,孔子回答說:“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者,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這就是講到精神和心靈的問題。衣食只能滿足肉體,而不能及於心靈,要使他們心靈上感到滿足,情感上獲得幸福,就要靠自己在體會,去了解,更重要的一點,是要知道他們對自己的期望。在行為上要謹慎,不要做錯一步,使親人痛苦。

  讀書人不事生產,衣食皆是別人努力生產的結果,承受於別人的既多,而能夠報答並回饋的,無非是學問。只要能勤奮向學,以學問為濟世之本,便是對社會的衣食之恩最好的回報了。

  一六八、莫等閒,白了少年頭

  富不肯讀書,貴不肯積德,錯過可惜也;少不肯事長,愚不肯親賢,不祥莫大焉!

  [註釋]

  親賢:親近賢人。

  [譯文]

  在富有的時候不肯好好讀書,在顯貴的時候不能積下德業,錯過了這富貴可為之時實在可惜。年少的時候不肯敬奉長輩,愚昧卻又不肯向賢人請教,這是最不吉的預兆!

  [評語]

  富有的時候最能提供良好的讀書環境,且不必為生讓操心;顯達的時候正是可以憑著地位和力量去,造福社會。然而卻不知道把握時機去讀書,去積德,一旦這些良機消逝了,再想全心讀書,多積功德,已是困難重重。所以,人要懂得掌握時機,更要懂得在此種時機中做有意義的事。

  少年人不肯敬奉父母,甚至忤逆長上;愚昧的人不肯向賢者請教,而剛愎自用,這兩者都是極危險的事。因為少年人往往無知,憑其血氣之勇行事,若無長輩在一旁敦促,極可能誤入歧途,自毀其前程。無知的行為所造成的損害是難以估計的。“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摔下去的頂多是自己;若是“盲人開機車,白日闖鬧市”,那害死的人就不少了。有些災害的起因其實就是愚昧,歷史上多見例證,造成的災害和禍患更是無可彌補。

  一六九、五倫為教然後有大經,四子成書然後有正學

  自虞廷立五倫為教,然後天下有大經;自紫陽集四子成書,然後天下有正學。

  [註釋]

  虞廷:虞舜。五倫:即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大給:不可變易的禮法。紫陽:北宋理學大家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又號晦庵,徽州婺源人。學者稱為紫陽先生。四子成書:朱熹集註《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合稱四書。

  [譯文]

  自從舜令契為司徒,教百姓以五倫,天下自此才有不可變易的人倫大道;自從朱熹集《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為四書,天下才確立了足為一切學問奉為圭臬的中正之學。

  [評語]

  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五者,幾乎包括了世間人際關係的全部,同時也呈現了一個完美的社會生活景象。若是父子有親,便無忤逆不孝之事發生;若是人人盡忠,國家必能富強壯大;若能夫婦有別,便可減少許多家庭糾紛;若是長幼有序,豈有兄弟鬩牆之爭;若是朋友有信,何來欺騙巧取豪奪。凡此種種,在四千多年前便已成為教民的大綱,可嘆今人棄之如敝屣,言而無信,男女不分,父不父,子不子,背仁忘義,以至於造成社會的混亂現象。

  學問是沒有年代的區分的,新的知識必須建立在舊有的根基上才能鞏固。《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四本書,有人或許以為早已過時了,然而如果真正對時代和社會有相當的體認,再回過頭來看這些書,才會發現裡面充滿了真正的道理。難怪朱子要加以集註,作為學子必讀的天下正學。

  一七O、志量遠大

  意趣清高,利祿不能動也;志量遠大,富貴不能淫也。

  [註釋]

  意趣:心意志趣。

  [譯文]

  心意志趣清雅高尚的人,金錢和祿位是無法變易其心志的,志氣廣闊高遠的人,即使身在富貴也不會迷亂心志而隱溺其中。

  [評語]

  一個心志清雅高尚的人,他心中所愛的絕非是功名利祿之類的事。清是不沾滯,不濁,如果對功名利祿有所愛,就不是清。而高則是不卑,鑽營在功名利祿中,便無法做到不卑。清高並不是反對功名利祿,而是不貪愛功名利祿,因為他心中“別有天地非人間”,不是功名利祿所能及得上,所以有打動的。

  一個志向遠大、心胸遼闊的人,並不會因為富貴而使他的志氣消失。因為他所追求的不是富貴,所以不會像那些只求富貴的人,一旦得到了富貴,生命的目的也就終止,剩下的只是享受、沉溺、浪費,甚至以富貴做出許多壞事來。志量遠大的人,重視的是心中理想和抱負是否實現,即使再美好的享受,都無法使他忘記心中的理想,而汲汲地去實踐,富貴又如何能使他昏聵迷亂呢?

  一七一、最不幸者,為勢家女作翁姑

  最不幸者,為勢家女作翁姑;最難處者,為富家兒作師友。

  [註釋]

  勢家女:有財有勢人家的女兒。翁姑:公婆。

  [譯文]

  最不幸的事,莫過於做有財有勢人家女兒的公婆。最難以相處的,就是做富有人家子弟的教師和朋友。

  [評語]

  有財有勢人家的女兒,若是教養好猶可,若是教養不佳,本身又不明事理,那麼對做公婆、做丈夫的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因為勢家女平日養尊處優,遂心慣了,就很難能奉養公婆,不讓公婆受氣已經不錯了。另一方面,仗著孃家有勢,可能處處凌駕其夫,頤指氣使,更別說相夫教子了。然而由於其孃家的勢力,公婆也莫可奈何,這豈不是很不幸嗎?

  至於做富家兒的老師,也是很難的事。窮人懂得尊師重教,富家則未必如此。因為富家財大氣粗,以為學問可用金錢買得,隨時可將老師換掉,如此子弟如何能尊師重教。即使教他道理,由於環境富有,可使人分心的誘惑太多,也很難專心向學。而且富家子弟能不以金錢自滿的不多,能不誇示金錢的也少,多少為友誼可以買得,或是以金錢輕視他人。做這種人的朋友,不僅要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侮辱,同是這種人也往往不易相處。

  一七二、錢能福人,也能禍人,藥能生人,也能殺人

  錢能福人,亦能禍人,有錢者不可不知;藥能生人,亦能殺人,用藥者不可不慎。

  [註釋]

  福人:使人得福。禍人:使人遭難。

  [譯文]

  錢能為人造福,也能帶來禍害,有錢的人一定要明瞭這一點。藥能夠救人,也能夠殺人,用藥的人不能不謹慎。

  [評語]

  錢是一種力量,力量本身並無善惡,就看人如何去用它。用之得當便是善,用之不當便是惡;用之為善便是福,用之為惡便是禍。有錢的人如果將他的錢用來造福人群,那便是眾人之福;若是用來為非作歹,就會害了自己。能明瞭這一點,有錢之人更應該謹慎地去使用他的錢,倘不能為眾人之福,至少也不要為一己之禍。

  藥是用來治病的,有疾固然應當投醫,無病也不應該亂用藥物。藥要對症,一種藥治一種病,如果將治香港腳的藥用來醫頭痛,自然要失靈了。用藥也要適量,任何一種藥不適量都會有害。微量的砒霜可以治病,過量就會致命,即使是普通的藥,使用過量也會造成機能上的損害。

  豈只藥是如此?任何一種政策乃至於制度也是如此,都不能矯枉過正。宋鑑於前代以武亡國而重文輕武,終至軍事力量薄弱而亡國,便是過量的例子。用藥不可不慎,這不僅是對醫病而言,也是針對一切事情而發。

  一七三、身體力行,集思廣益

  凡事勿徒委於人,必身體力行,方能有濟;凡事不可執於己,必集思廣益,乃罔後艱。

  [註釋]

  委:依賴。濟:幫助。罔:無。

  [譯文]

  不要凡事都依賴他人,必須親自去做,才能對自己有幫助。也不要事事只憑自己的意思去做,最好參考大家的意見和智慧,免得後來突然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難。

  [評語彙]

  如果凡事都倚賴他人,就失去了自我鍛鍊的機會,久而久之,必然無法獨立。同時,有許多事情的意義和滋味,就在實行的過程中,如果僅取其果,等於是舍精華而取糟粕。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果實一般可以傳遞的,最好的果實就藏在身體力行中,不去做它,就永遠無法得到它。

  然而當你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最好多聽取各方面的意見,蒐集有關的資料和經驗紀錄。就像要去尋寶藏,一定要向人打聽途中可能遭遇到的危險,做好一切準備措施。如果沒有這些準備,很可能到半路就會遇到困難,或是走到歧路上去,永遠無法到達目的地。所以做任何事情,一定不要剛愎自用,要儘量聽取各方面的意見,才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

  一七四、耕讀乃能成其業,仕宦亦未見其榮

  耕讀固是良謀,必工課無荒,乃能成其業;仕宦雖稱貴顯,若官箴有玷,亦未見其榮。

  [註釋]

  良謀:好辦法,好主意。官箴:官吏之誡。玷:白玉上的汙點,引申為過失。

  [譯文]

  耕種讀書並重固然是個好辦法,總要在求學上不致荒怠,才能成就功業。做官雖然富貴顯達,但是如果為官而有過失,也不見得是光榮。

  [評語]

  耕讀並行固然很好,但是當以讀書為重。因為耕為養體,讀為養心;耕得好可以養家人,讀得好卻可助社會。耕食粗劣尚可為人,讀不明理卻枉做了人,所以說“必工課無荒,乃能成其業”。此業乃是指一生的功業而言。過去鄉下有所謂“放牛班”,不重課業而重田業,實在不對,因為讀書是爭一生,而非爭一餐。

  當官是光榮的事,倘若為官而不清廉,不能為百姓福,反為百姓禍,就有辱祖先的名聲了。或是不能盡忠職守,有負國家重託,只知領乾薪,暗中收紅包,這樣子還不如去挑水肥,至少還能使環境乾淨些。當官要有官品,官品清廉,能為民造福,為國盡忠,即使是小官,也是光榮的事,並不一定要貴顯才算是光榮。

  一七五、儒者多文為富,君子疾名不稱

  儒者多文為富,其文非時文也;君子疾名不稱,其名非科名也。

  [註釋]

  時文:應時文,八股文。疾:憂慮。

  [譯文]

  讀書人的財富便是文章多,然而並不是指一些應付考試的文章;有德的人擔憂死後名聲不能為人稱道,這個名不是指科舉之名。

  [評語]

  讀書人的財富便是寫出有價值的好文章。文章多固然好,但是如果都是一些應試八股的文章,缺乏內容,今天寫出,明天便可丟掉,那麼再多也如廢紙,又有何用。文要如金剛鑽,而不要像玻璃珠;要閃爍千古,而不要璀燦一時。真正有價值的文章是可以藏之名山,超越時空的,可以讓後人讀之仍有所得,受到啟示和影響,這又豈是科場八股、應酬之詞所能及的?

  所謂“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乃是怕自己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可以稱述的道德和功業,在乎的並不是名,而是德業不成。功業不立。後世卻誤把此名當彼名,以為是科舉之名,因而拼命往考場上鑽。名亦有多種,有的名不得也罷,如臭名、奸名、惡名;有的名得之足矣,如善名、忠名、義名。求名要有取捨,當取後者而舍前者。

  一七八、神閒氣靜,智深勇沉

  博學篤志,切問近思,此八字是收放心的工夫;神閒氣靜,智深勇沉,此八字是幹大事的本領。

  [註釋]

  收放心:《孟子·告子篇》:“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收放心是指學問之道而言。

  [譯文]

  廣博地去吸收學問維持志向的堅定,切實向人請教,並仔細地思考,這是追求學問的重要功夫;心神安祥,氣不浮躁,擁有深刻的智慧和沉毅的勇氣,這是做大事所須具備的主要能力。

  [評語]

  求學之道首在一個“勤”字,但是也要懂得方法。也就是要廣博地吸收知識,否則無以見天地遼闊;要篤定志向,否則無法專精;遇到困惑要向人請教,否則無法通達;此外還要時常細心地思考,才能使學問進步。收放心雖然指的是收回放逸的本心,是仁義之學,然而這些方法也通用於追求一切的學問,並不限於道德修養方面。

  幹大事必須具有定力。不慌亂,不急躁,在心平氣閒中,將一切事物看清楚之後才計劃、行動。這種定力同時也能給予周圍的人安全感和信心。做大事亦需要深廣的智慧和沉毅的勇氣,若是沒有深廣的智慧必會臨事不決,或行事有誤;若無沉毅的勇氣,則會當為而不敢也,或是為而躁進,這些都是做大事所不容許發生的。只有具備“神閒氣靜,智深勇沉”的條件,方能稱得上具有幹大事的本領,否則能力上不足以堪當大任,即使有機會,也可能壞事的。

  一七七、凡事肯規我之過者為益友

  何者為益友?凡事肯規我之過者是也;何者為小人?凡事必徇己之私者是也。

  [註釋]

  益友:對自己有益的朋友。規:規勸。徇:偏袒。私:過錯。

  [譯文]

  哪一種朋友才算是益友呢?凡遇到我做事有不對的地方肯規勸我的便是益友。哪一種人算是小人呢?凡遇到自己做錯事,只會一味地因私利而偏袒自己過失的便是小人。

  [評語]

  益友和小人最大的不同點,即在益友與自己交往全以義為主,而小人和自己交往則以利為主。小人與自己交往既以利為主,若是自己所犯地過失於利有益,即使在義理上說不通,他也是一味地偏袒自己,只怕自己錯得不夠深,於利無圖。倘若和利益無關的過失,既然無利可圖,他也就不肯說了。因此與小人交,彷彿黑夜裡走爛泥路,就算跌倒也,他也不會扶你一把,等到白天時走在待上,別人都會對你指指點點。

  結交益友便不同了。彷彿在風和日麗的天氣走進花園,身上沾的只有花香而不是爛泥,即使跌了一跤,益友也會幫你拭去臉上的泥巴。如此自己既不會犯下過失,也不會在德行上逐漸退步,走在路上別人只會聞到德的行芳香,而投以讚美的眼光。

  一七八、行禮宜厚,惟行嫁娶不必厚

  待人宜寬,惟待子孫不可寬;行禮宜厚,惟行嫁娶不必厚。

  [註釋]

  厚:周到。

  [譯文]

  對待他人應該寬大,惟有對待子孫不可太寬大。禮節要周到,惟有在辦婚事時不必大肆鋪張。

  [評語]

  待人寬厚,一方面是涵養自己心中遼闊的天地,不致於狹隘,動輒有氣。另一方面是避開相處時產生的一些小磨擦,不生事端。而且可以化不愉快於無形,使生活變得更圓滿。然而對待自己的子孫,卻不宜寬厚,因為自己的子孫在先天上已過於疼愛,若再加以寬厚,很容易變得縱容,往往愛之反而害之。人的天性總是不易愛他人,而易溺愛自己的子孫,倒不如多愛他人一些,少愛子孫一些,待人寬厚易於成事,教子嚴格易於成材。

  人們常說:“禮輕情意重”,可見禮的意義主要是在情意,倘若情意真切,即使禮物微薄一點也是很重的。所以“行禮宜厚”,並不是指物質上的豐厚,而是情意上的豐厚。如果送了厚禮,卻沒有絲毫情意,那麼這種禮就失去了意義,不如不送。如果收了,還怕有別的意思在裡面,那就麻煩了,送多少禮,並無定則,但總要量力而行。至於婚嫁之禮,既已談到婚嫁的地步,情意必然已經十分深厚,只要典禮莊嚴隆重,也就可以了。然而一般人的觀念總要大肆鋪張,這無非是面子作崇,已無關乎情意了。結果折騰下來,使得雙方親友反目成仇,這又是何苦呢?

  一七九、事觀其已然可知其未然,人盡其當然可聽其自然

  事但觀其已然,便可知其未然;人必盡其當然,乃可聽其自然。

  [註釋]

  然:如此。

  [譯文]

  事情只要看它已經如何,便可推知它未來的發展;一個人要努力做到他的本分,其餘的可以順其自然地發展。

  [評語]

  事情的發展有如一條河流,只要知道它的流向,便可推知未來可能的動態。就如天上烏雲密佈,那麼一場大雨必是不可免的。太陽底下絕無新鮮事,大部分的事都可以借已有的經驗來推知。因此只要細心,突如其來的災害就不會發生。瞭解未來的目的,就是要對未來可能發生的災害早做防範的措施。如果對現在的事情的進行,都沒有一個確切的認識,又如何能對未來作預測,並決定應變之道呢?

  許多人喜歡說“聽天由命”、“順其自然”,殊不知先要盡人事,才能聽天命。老天賞你雞蛋,你若不好好接住,就算賞十顆都要完蛋。你若事先準備好,給不給在老天,這才叫順其自然。天下沒有任何事是完全自然而然的,種花還得天天澆水,自然不會日日替你管著。聽其自然也是有的,那叫做“看天田”,只要一次饑荒,就全都饒死了。豈是凡事都能聽其自然的?

  一八O、觀規模之大小,知事業之高卑

  觀規模之大小,可以知事業之高卑;察德澤之淺深,可以知門祚之久暫。

  [註釋]

  門祚:家運。規模:立制垂範,規制法式。

  [譯文]

  只要看規制法式的大小,便可以知道這項事業本身是宏達還是淺陋。觀察德被恩澤的深淺,便可以知道家運是否能綿延長久。

  [評語]

  看一件事的制度是否完善,便能知道它是否長久或廢大。歷***國最重要的便是典章制度的建立,這些最初的規模,往往便造成了一個朝代的興衰更替。事業也是如此,由制度和運轉,便可以瞭解將來的潛力,以及是否具有發展成偉大的事業的粗胚。就象人一樣,從小可以看大,孔融讓梨,司馬光破缸,而終成一代名相。而這些條件都是可以努力,可以培養的。

  一個家族的命運,則建立在祖上教導子孫的心性上。德澤之淺深,固然是指積德的多少,最重要的還是祖上之德風是否深植於子孫心中,以及子孫能否奉行不易,而不是指富貴的長久與否。子孫若個個賢德,即使一時貧窮,門祚仍能興盛;子孫如代代不肖,即使現在富貴,也會很快樂上衰亡之途。

  一八一、君子尚義,小人趨利

  義之中有利,而尚義之君子,初非計及於利也;利之中有害,而趨利之小人,並不願其為害也。

  [註釋]

  趨利:急於圖利。

  [譯文]

  在義行之中也會得到利益,這個利益是重視義理的君子始料所不及的。在謀利中也會有不利的事發生,這是一心求利的小人不願得卻得到的。

  [評語]

  義行原本不求回報,但是,行義有時也會帶來好運,這些並不是行義的人當初就能看得到、想得到的,他之所以行義,亦非為了這些後得之利。因此這些好運或利益可說是意外的收穫。義者宜也。義行是指應該做的事,既然為應該做的事,那麼利益就不在當初的期許之下,即使沒有,也能坦然釋之。如果因利而動搖了行善的意願,那麼他便不是以一個無所得之心在做這個善行。

  “利”字旁邊一把刀,刀是用來刈禾。禾即是利益,你想得到利,他也想得到利,人人都想得到利,最後終會因相爭而割傷了彼此。惟利是圖的小人,只見到半面的禾,而未見到半面的刀,因此釀成禍害。由於利中含刀,要擁抱利,必得擁抱刀,利和刀本是一體的兩面。

  一八二、小心謹慎,必善其後,高自位置,難保其終

  小心謹慎者,必善其後,暢則無咎也;高自位置者,難保其終,亢則有悔也。

  [註釋]

  慎:戒慎,小心。咎:過失。亢:極也,指極尊之位。悔:悔恨。

  [譯文]

  凡是小心謹慎的人,事後必定謀求安全的方法,因為只要戒懼,必然不會犯下過錯。凡是居高位的人,很難能夠維持長久,因為只要到達頂點,就會開始走下城路。

  [評語]

  易經乾卦中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之句,所以無咎,無非是因為“終日乾乾,夕惕若”。所以任何時候如果不能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即使是走在平地上,也會跌一跤的。因此,無論是居高位或在野,都必須善其後,才不會犯下過錯,自毀前途。

  天下事沒有永遠安穩,恆常不變的,萬物都有盛衰,“亢”之所以有悔,就是這個道理,因為,高山之旁必有深淵,爬得高必定摔得重。但是,世間人往往不明這些,忘形於榮華富貴中,以為天下才智莫過於已。殊不知一跤摔下便是深谷,如何能永遠處在巔峰呢?

  一八三、勿以耕讀謀富貴,莫以衣食逞豪奢

  耕所以養生,讀所以明道,此耕讀之本原也,而後世乃假以謀富貴矣。衣取其蔽體,食取其充飢,此衣食之實用也,而時人乃藉以逞豪奢矣。

  [註釋]

  本原:本意。假:借。

  [譯文]

  耕種是為了餬口活命,讀書是為了明白道理,這是耕種和讀書的本意,然而後世卻被人當作謀求富貴的手段。穿衣是為了遮羞,食物是為了充飢,衣食原本是為了實際上的需要而用,然而現在卻被人用以誇示豪富奢華。

  [評語]

  古人以田多為富,已失耕種本意,這和現在許多人以炒地皮、買賣房子圖利,而無耕作、居住之實是一樣的。讀書所以明理,以讀書求富求貴的想法,是把讀書當作工具,當作手段,而不是當作目的。社會上許多讀過書而不明理的人,就是因為存有這種心態,因此,在他們腦子裡,凡是妨礙到求富求貴的道理,都不是真理。所有的道理到他們耳中已被割捨大半,到了心中更是所剩無幾,這樣如何還能明理呢?

  穿衣原是為了保暖和蔽體,吃飯原是為了免除飢餓。現代人穿衣講求美麗,吃東西講求美味,這雖是社會富裕之後的一種現象,但是全世界尚有許多國家連衣服都沒得穿,飯都沒得吃,遑論美醜粗精了!求美求精倒也罷了,有的人盛裝豪飲,不過為了炫耀財富和地位,滿足可憐的虛空心,這種人心地實在是貧瘠得可以。

  一八四、富而不懂佈置則恥,官而不諳管理亦羞

  人皆欲貴也,請問一官到手,怎樣施行?人皆欲富也,且問萬貫纏腰,如何佈置?

  [註釋]

  佈置:運用。

  [譯文]

  人都希望自己貴顯,但是請問一旦做了官,要怎樣去推行政務,改善人民的生活?人都希望自己富有,但是有沒有想過,自己一旦富可敵國,要如何將這些錢用到有益之處?

  [評語]

  人人都想做大官,官豈是好做的?“官”就是“管”,管要管得好,莫說一個城市,便是一個村子,你有能力管得好嗎?就算讓你幹個市長吧!颱風洪水怎麼辦?交通混亂怎麼辦?經濟蕭條怎麼辦?突發災害怎麼辦?雙手一縮,高臺一坐,便算得官嗎?若不能把一個地方治理得富足安樂,不但百姓要揪你下來,上面也要趕你下臺。貴而無能,官而不管,則貴無非是羞,官無非是恥罷了。

  人人都夢想大富,然而要這許多錢來做什麼?吃好的喝好的也有個限度,如果狂嫖爛賭,富而何益?倘若是為了讓他人瞧得起,無非是自卑感在作崇。活在他人的眼光裡的人連真實的自我都沒有,又要那麼多外界的東西幹什麼?不過是活得更虛偽罷了。求富是很多人的願望,但是應該要明白為什麼求富。改善生活是當然的,但是生活不愁,以後要如何呢?金錢可以做許多真正有價值的事,富有的人可曾想過這一點?

  一八五、莫惟學文而離道,勿以取藝而棄德

  文、行、忠、信,孔子立教之目也,今惟教以文而已;志道、據德、依仁、遊藝,孔門為學之序也,今但學其藝而已。

  [註釋]

  文:指詩書禮樂等典籍。行:是行為。忠、信:是品性上的訓練。志道:立志研究真理。據德:做事依據道理。依仁:絕不偏離仁恕。遊藝:以六種技藝作為具體本領。

  [譯文]

  文、行、忠、信,是孔子教導學生所立的科目,現在卻只教學生文學了。志道、據德、依仁、遊藝,是孔門求學問的次序,現在只剩最後一項學藝罷了。

  [評語]

  文代表知識,行代表行為,忠、信則是品性上的修養,這四者涵蓋了人由外到內的全部,是孔子教導學生的科目。然而現代的教學則不然,僅注重外在知識的獲取,較之孔門只是初步,所以教出來的學生只會運用知識,既不能掌握自己的心性,也不明白生命的本質和意義。知識在他們手中,就像將車子交在不會開車的人手中一樣,只會一路撞死人。

  志道、據道、依仁、遊藝,是為學的次序。藝是指禮、樂、射、御、書、數而言,這六者必須以前面的志道、據德、依仁為本。道是一切學問所由生的,仁德是一切行為的根本,藝則是用來從事工作的工具。只取藝而棄道、棄德,可說是將一個人的心和腦去掉,只要他們的四腳。如此如何追求真理,創新學問,循則做事,不過是個會動的木偶罷了。

  一八六、君子懷刑小人懷惠,技末之學無益身心

  隱微之衍,即幹憲典,所以君子懷刑也;技藝之末,無益身心,所以君子務本也。

  [註釋]

  衍:過失。幹:違犯。憲典:法度。

  [譯文]

  一些不留意的過失,很可能就會幹犯法度,所以君子行事,常在心中留禮法,以免犯錯。技藝是學問的末流,對身心並無改善的力量,所以君子重視根本的學問,而不把精力浪費在旁枝末節上。

  [評語]

  “君子懷刑,小人懷惠”刑可以作刑法,亦可以作禮法解。意思是君子念念都在禮法仁義上,而小人則處處想到小惠利益。人的行為很容易有過失,倒不一定是觸犯法令,因此,要做到行不逾禮,必須時時規飭自己的身心。若是心不懷刑,往往會懷惠循利,順從私慾,一不留心,便要犯下過失,而使自己後悔。所以,君子心中總有一個法則在自我約束,避免像小人那般胡作非為,肆無忌憚。

  所謂技末之學,是指對一個人的身心無所助益的學問。現代許多人書讀得多,卻無法治理自己的心,控制自己的身,往往讓自己的心迷亂,投擲在聲色犬馬之中而不能自拔。這都是因為不能務本,專事學習技末的學問,不知為自己訂立目標,只知放縱身心的享受,這都是屬於修身的範圍。學問之道先談修身,能將自己的身心掌握住,才能談到其他。

  一八七、士知學恐無恆,君子貧而有志

  士既知學,還恐學而無恆;人不患貧,只要貧而有志。

  [註釋]

  知學:知道學問的重要性。

  [譯文]

  讀書人既知道學問的重要,卻恐怕學習時缺乏恆心。人不怕窮,只要窮得有志氣。

  [評語]

  有人討厭讀書,認為讀書只是為了求生,學到一定程度,能混口飯吃也就夠了。讀書只為充顏面,出國是表示自己畢竟也留過洋。知學,乃是知道學問本身的重要性,既不是為吃飯,也不是為顏面,而是感到讀書有助於對生命的拓展,理想的推行。這樣才會學無止境,才是知學。知學之後還要有恆心和毅力,否則徒然知道學問重要,卻無恆心去追求它,也是無用的。追求學問的最高境界是樂在其中,能從學問中得到趣味,那麼即使不讓你讀,你也會偷偷地去讀,恆心、毅力自是不待求而有了。

  孔子在陳絕糧,子路很生氣地去見孔子,說:“君子也有窮的時候嗎?”孔子回答說:“君子固然免不了有窮的時候,卻不像小人窮的時候,什麼無恥的事都肯做了。”事實上,君子往往窮的時候居多,因為他不取不義的財;小人卻富的時候居多,因為他不問事理,只要有利可圖。

  窮交不可恥,只要窮得有志氣,有節操,不做可恥的事。然而現在人的觀念卻是“笑貧不笑娼”,因此,社會上,肉體不為娼,行徑卻如娼的不知多少,不窮而濫,連小人都不如的更是計其數。

  一八八、用功於內者心秀,飾美於外者心空

  用功於內者,必於外無所求;飾美於外者,必其中無所有。

  [註釋]

  飾:裝飾

  [譯文]

  在內在方面努力求進步的人,必然對外在事物不會有許多苛求;在外表拼命裝飾圖好看的人,必須內在沒有什麼涵養。

  [評語]

  在心靈和修養上謀求進步的人,對於外界環境的美醜好壞不會計較,對於他們而言,生活簡單便是好,因為他們內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追求。有的人以為內在精神生命太過理想,太過虛幻,其實並不如此。內在的精神生命往往較一切外界的事物更貼近我們的生命,而且更真實,即使是富人依然要過精神生活。它並非純是虛幻的,不因外界現實的好壞而受到影響。如果它被影響,也是我們讓它改變的。它是我們自我可以掌握的能力,有了內在的生命,就不會太執著於外在的粉飾。因為在他心中的美好,又豈是外表的美好所能比的呢?

  至於太過於注重外表修飾的人,往往內在缺少真實的天地。這麼說並不是反對外在美,而是內在有真實生命的人,不會過於注重外表,以至到了超越自然而至於廢寢忘食的地步。注重外表的人往往有兩種情形:一是對自己不信任,一是相信別人注意的只是自己的外表。追根究底,這兩種情形都出自於內在的空虛。內在充實的人,他喜歡玫瑰,也不厭惡野草,因為他在玫瑰和野草中都看到了生命,但是他卻無法從脂粉上看到生命。

  一八九、盛衰之機貴諸人謀,性命之理講求實用

  盛衰之機,雖關氣運,而有心者必貴諸人謀;性命之理,固極精微,而講學者必求其實用。

  [註釋]

  性命之理:形而上之道,講天命天理的學問。

  [譯文]

  興盛或是衰敗,雖然有時和運氣有關,但是有心人一定要求在人事上做得完善。形而上的道理,固然十分微妙,但是講求這方面的學問,一定要它能夠實用。

  [評語]

  所謂運氣,無非是指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地利不是我所能選擇,或能加以改變的,但是屬於人和的方面,卻是我們所能努力的部分。天時地利的變數是固定的,而人的變數卻可以由零到無限大。如果天時地利都在極佳的狀況,而屬於人的部分是零的話,所得的結果仍然是零。反之,人的努力無限大,即使運氣不佳,所得的結果至少也不會是零。“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如果去做毫無希望的事,那麼也要有“為而不有”的胸懷才是。天下事本難逆料,有些事看似順利,做時卻困難重重;有些事看似無望,做時卻左右逢源。總要盡人事而聽天命,若連人事都不盡,十之八九是要失敗的。

  講性命之學,不可完全走到崇高玄虛的境地。所謂“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所以馭器,器所以用道。就如人有精神肉體,不可偏廢,若是偏廢便不成人形,也不成有生命之物。學問亦是如此,無論偏於形而上,或偏於形而下,都是一種不平,用之會走向了無生機的狀態。必須兩者並重,才能活潑地生長,不致空洞而死滯。

  一九O、魯如曾子,於道獨得其傳,貧如顏子,其樂不因以改

  魯如曾子,於道獨得其傳,可知資性不足限人也;貧如顏子,其樂不因以改,可知境遇不足困人也。

  [註釋]

  魯:愚魯。

  [譯文]

  像曾子那般愚魯的人,卻能明孔一以貫之之道而闡揚於後,可見天資不好並不足以限制一個人。像顏淵那麼窮的人,卻並不因此而失去他的快樂,由此可知遭遇和環境並不足以困往一個人。

  [評論]

  朱子以大學為曾子所作,而大學可說是儒家思想最精粹、最有系統的一篇文章;中庸為子思所作,而子思又是曾子的弟子,由此可見,曾子是真正能將孔子一貫之道傳下來的人。

  然而曾子在孔門弟子中是屬於愚的,可見資持並不足以限制人,人最怕的是自己限制了自己,而不肯努力,那就真無法改善補救了。

  人的快樂有依於環境,也有不依於環境的。如果一定要萬事皆備,又有東見吹得百花開才能快樂,那麼人生真的難得幾回樂了。事實上,心境自由就是快樂。像顏淵那樣一簞食,一瓢飲,而不改其樂,便是因為他的快樂並不依附在外界的環境上,而是由內心自生的。雖然其中有知命而樂天的成分,但是生命本有的快樂卻是每個人都具有的,並不因環境而改,亦不因學問而生。只要每個人不緣外境,放下萬慮,便可感受到這種快樂。這種快樂既然不是得之於外,所以也不會失去,只要每個人反求自心,便可見到。

  一九一、敦厚之人可託大事,謹慎之人能成大功

  敦厚之人,始可託大事,故安劉氏者,必絳侯也;謹慎之人,方能成大功,故興漢室者,必武侯也。

  [註釋]

  劉錯:指漢高祖劉邦。絳侯:周勃,漢沛人,佐高祖定天下,封絳侯。武侯:諸葛亮,字孔明,助劉備敗曹操,建國蜀中,與魏、吳成三國鼎立之勢。

  [譯文]

  忠厚誠勢的人,才可將大事託付給他,因此能使漢朝天下安定的,必定是周勃這個人。惟有謹慎行事的人,能建立大的功業,因此能使漢室復興的,必然是也明這般人。

  [評語]

  周勃為人質樸剛毅,而又老實忠厚,這種人之所以可以託以大事,是因為他不會變心。人的心意是很難捉摸的,若是心思靈活,而又不夠老實,往往在政治上成為兩頭倒的牆頭草,在社會上面為圖利棄友的人。所謂可以託大事,是表示相信他不會出***。因此,無論是交朋友或是納部屬,都需要像周勃這樣忠厚的人。然而,漢高祖那樣稱讚周勃,其中卻有很深的政治意味在裡面。

  至於“謹慎之人,方能成大功”,這是以孔明來作例子。事實上,孔明輔佐劉備,很多人都只注意到他的神機妙算,以為非常人所及,若是仔細推究起來,無非是他謹慎過人罷了。為大事最需要謹慎,一步都錯不得,往往一步之差,全盤皆輸。孔明便是掌握了這一點,再加上他原有的智慧,所以才能助劉備成三分天下之局。否則以劉備一無所有之身,憑什麼與強大的曹操和孫權並立呢?

  一九二、漢高祖之英明不能救戚姬,陶朱公之智計不能保仲子

  以漢高祖之英明,知呂后必殺戚姬,而不能救止,蓋其禍已成也;以陶朱公智計,知長男必殺仲子,而不能保全,殆其罪難宥乎?

  [註釋]

  戚姬:戚夫人,為漢高祖寵姬,高祖崩,即為呂后所殺。陶朱公:范蠡佐越王勾踐破吳後,至定陶,自稱陶朱公,經商而成鉅富。

  [譯文]

  像漢高祖那麼大略的帝王,明知在他死後呂后會殺死他最心愛的戚夫人,卻無法挽救阻止,乃是因為這個禍事已經造成了,而如陶朱公那麼足智多謀的人,明知他的長子非但救不了次子,反而會害了次子,卻無法保全此事,大概是因為次子的罪本來就讓人難以原諒吧!

  [評語]

  漢高祖雄才大略,能取天下,卻不能阻止呂后殺戚夫人,一方面雖是高祖已死,無能為力,同時也是因為天下可取而得,人心之妒難消。妨恨之心,其烈逾火,其毒勝鴆,乃有呂后為天下至殘之事,出乎常人想象。由此可見,天下最難解決的問題,便是潛藏在人心的仇恨。若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即使如漢高祖力足以平天下之人,也不足以阻止家庭慘禍的發生。

  范蠡的智慧是有名的,他能在佐越王滅吳之後及時引退,可見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當他的次子在楚國殺人,他已知讓長子帶金救贖,很可能會因惜金而誤事,卻不出面阻止,由此可知他並不十分想保全次子,因為就情而言他當救次子,然就理而言殺人本是難恕之罪。長子由於年輕是深體父親創業之艱,所以惜金,卻導致次子被殺,這又豈是長子所想得到的?因此,有此事並非斤斤計較、太過精明,就能辦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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