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詩界大咖與動物世界的兼容性

前一陣子,“小狼狗”、“小奶狗”大行其道,犬系、貓系、金魚系男友層出不窮,以至於某小鮮肉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论诗界大咖与动物世界的兼容性

這不娛樂至死不罷休的勁頭令人忍不住腦洞大開:唐朝有個性的詩人們那麼多,他們又對應哪種動物系呢?

孟浩然:土撥鼠系

孟浩然超愛宅,宅到成為了土撥鼠系詩人。

土撥鼠,又名北美旱獺,天生宅物,好獨居,洞裡一宅就是小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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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有多宅呢?

《舊唐書》載他在老家湖北襄陽宅到了四十歲,才去長安謀仕途,不到一年,又回了襄陽繼續宅(“隱鹿門山,以詩自適。年四十,來遊京師,應進士,不第,還襄陽”)。

別的詩人去揚州登萬歲樓,登的是悠悠懷古之情。

江上巍巍萬歲樓,不知經歷幾千秋。

年年喜見山長在,日日悲看水獨流。

——王昌齡《登萬歲樓》

土撥鼠系詩人登高望遠,油然而起的是幽幽想宅(劃掉)思鄉之情。

萬歲樓頭望故鄉,獨令鄉思更茫茫。

——孟浩然《登萬歲樓》

難得出個遠門,泛舟江上,浩然兄顧不上欣賞江景,一心惦記船快快到岸,好儘快回去繼續宅。

借問同舟客,何時到永嘉。

——孟浩然《宿永嘉江寄山陰崔少府國輔》

遇到被貶謫他鄉的故友,正經詩人互相打氣,別灰心,彆氣餒,未來一定是光明的。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戀家的土撥鼠系詩人孟浩然則十分神傷:哎呀,你現在離家這麼遠,我都快替你掉眼淚了。

鄉園萬餘里,失路一相悲。

——孟浩然《永嘉上浦館逢張八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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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點太愛宅了點。

念我平生好,江鄉遠從政。

——孟浩然《晚春臥病寄張八》

但孟浩然宅歸宅,滿身快要溢出來的才華,卻是“風流天下聞”,惹得李白大大都捧著一顆少男心瘋狂表白“吾愛孟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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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浩然兄不過是春困睡懶覺起來,有感而發了個朋友圈,就一不小心成了田園詩派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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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兄的宅,幾乎成為共識,以至於當時人稱他“孟襄陽”。若有狂熱粉絲去襄陽老家堵孟浩然,絕對一堵一個準,不愧是屯好了冬糧可以宅一整個冬天的土撥鼠系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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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藏狐系

所以能跟宅成土撥鼠的孟浩然做好朋友,也就只有真·佛系詩人王維了。

不過,王維居然是狐系詩人,有點出乎意料——佛系維摩詰似乎跟這個狡猾的物種搭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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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說起狐狸,要麼是狐狸爸爸那種狡黠地把別人耍得團團轉,要麼是聊齋裡亂人心曲、吸人精魄的狐妖狐精,當然也有比較蠢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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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有一種藏狐,眼神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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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也是不得不佛。

他很有才氣,十七歲就寫出了“遍插茱萸少一人”,寫邊塞詩也大氣磅礴,差點拐去了高適、王昌齡等鐵血真漢子那一派,更不必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旌旗列相向,簫鼓悲何已。

日暮沙漠陲,戰聲煙塵裡。

——王維《李陵詠》

但王維的官運很是不顯,二十一歲時因為“舞黃獅子事”涉嫌僭越,被唐玄宗記上了小本本黑名單,整個開元、天寶間的幾十年都得不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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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顆紅心向朝廷的杜甫,其他唐朝詩人到這份上基本上就是愛誰誰吧,老子不伺候了,辭官歸隱去也。

但王維不行。

俗話說,長兄如父。王維年少喪父,身為兄長,不得不早早承擔起贍養母親、撫育弟妹的責任。他還得靠做官養家餬口。

小妹日成長,兄弟未有娶。

家貧祿既薄,儲蓄非有素。

——王維《偶然作》

最想歸隱的詩人,除王維其誰?但是不行啊,他捨不得讓母親和弟弟妹妹們跟著自己過清苦的日子,只能咬咬牙繼續在宦海沉浮。

陶潛任天真,其性頗耽酒。

自從棄官來,家貧不能有。

——王維《偶然作》

王維內心是喪的,對外卻必須汲汲營營,這反差硬生生把一個意氣風發的大好少年逼成了佛系青年。

更慘的是,安史之亂的時候,王維沒跑成,被安祿山捉住,強迫王維跟著他混。

王維各種打滾裝病不肯從,即便如此,也因安祿山對他超乎尋常的關心,被幸蜀歸來的玄宗狠狠收拾了一頓。

幸好肅宗皇帝是明白事理的,又有杜甫和弟弟王縉拼命求情,王維這才逃過一劫。

此後,王維更佛了,不僅精神上佛,一言一行都佛得釋家楷模,《舊唐書》載他“居常蔬食,不茹葷血;晚年長齋,不衣文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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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自己求隱居不成,格外希冀有人能擺脫這些身外之物的束縛。

所以說,孟浩然的宅有一半是王維勸成的。沒錯,前面說到孟浩然四十歲那年差一點點點脫宅,之所以功虧一簣,就是王維的鍋。

土撥鼠系詩人難得出門進趟長安,想謀個一官半職,沒成功。孟浩然給王維寫詩發牢騷。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歸。

欲尋芳草去,惜與故人違。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

——孟浩然《留別王維》

王維立馬回贈詩一首:老哥,人在江湖飄,哪有宅著好。我想隱居都快想瘋了,你卻不知珍惜,趕緊回老家吧!

杜門不復出,久與世情疏。

以此為良策,勸君歸舊廬。

醉歌田舍酒,笑讀古人書。

好是一生事,無勞獻子虛。

——王維《送孟六歸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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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是藏狐系詩人的證據還有一點,二者均堅持一夫一妻

藏狐是單配製動物,選定了配偶便不再更改,終生相伴。

王維“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絕塵累”,藏狐系詩人此番深情,難怪將一詩紅豆寫盡了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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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鴛鴦系

說起情痴詩人,想必要數“有此迢遞期,不如生死別”的元稹。

說起最是情深的動物,少不了生不別、死不離的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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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科學研究表明,鴛鴦的深情原來都是文人們一廂情願的假相。

每逢繁殖季,雄鴛鴦與雌鴛鴦倒是寸步不離,生怕對方出軌。繁殖期一過,雄鴛鴦拍拍翅膀就走鳥,自去尋它的廣闊天地,養小鴛鴦都是雌鴛鴦的份兒。若是失去配偶,雄鴛鴦也不會像古書中說的那樣“思念至死”,而是麻溜地找下家,一鴛一鴦不過甜蜜月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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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的深情,也是鴛鴦系詩人的假相嗎?

元稹二十歲寓居蒲州的時候,遇到了遠房表妹崔雙文。

表妹“顏色豔異,光輝動人”,元才子立馬動了心,用一首首情詩死纏爛打,叩開了表妹的心扉。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元稹

兩人熱戀了兩年,元稹暫別心上人,去往長安科舉。表妹思念情郎,千里迢迢寄去情信訴說情誼。

元稹得佳人如此垂青,很是得意,不僅把小女兒家的情書四處張揚,還“以張生自寓”,把兩人相戀的故事寫成了《會真記》。

因表妹小名鶯鶯,所以此篇又名《鶯鶯傳》,也就是元代王實甫《西廂記》的雛形。

《西廂記》有情人終成眷屬,版本1.0的《鶯鶯傳》裡寫作張生讀作元稹則“始亂之,終棄之”,理由是鶯鶯乃天生尤物,不能天長地久,只好曾經佔有。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人。”

——元稹《鶯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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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到了長安不久,元稹就忘了遠在蒲州的初戀,跟真正的大家閨秀——韋氏成婚了。

婚後的小夫妻二人如膠似漆,情海楊帆的水手似乎停在了婚姻的港灣,但真·鴛鴦系詩人是不會就此止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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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元稹出差蜀地,天雷勾動地火,與“女校書”薛濤熱戀同居三個月,你儂我儂,回長安前信誓旦旦說安頓好了就來娶薛濤,定情詩你來我往,寄了一首又一首。

錦江滑膩蛾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辭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元稹《寄贈薛濤》

然而元稹回長安不久,韋氏因病去世。元稹悲痛欲絕,把還在四川苦苦等他的小姐姐薛濤忘到了腦後。

鴛鴦系詩人何以解憂?當然是寫詩。

元稹這廂寫完情詩,跟著那廂悼亡詩,歇斯底里地揮洩“斯人不再有、夫復何處求”的惋惜和“自你去後,我再也不會愛了”的痛苦。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元稹《離思》

沒有心情娶妻,那退而求其次吧。韋氏去後不到一年,元稹一點不耽誤地納了小妾安仙嬪。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安氏去世。元稹續絃娶了裴淑。不久又勾搭上了另一位唐朝女詩人兼歌伎劉採春——這位還是有夫之婦。

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裡常州透額羅。

正面偷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破紋波。

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迴秀媚多。

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

——元稹《贈劉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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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如此豐富多彩,元稹真不愧是撩遍天下的無敵手。單看他寫同性友人坐著畫舫晃晃悠悠的模樣,彷彿霧靄沉沉中若隱若現的皎皎明月,就知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代妹子們根本不可能招架得住元稹幾個回合的情詩攻勢,紛紛軟倒在元郎的胸肌前。

想得玉郎乘畫舸,幾回明月墜雲間。

——元稹《送王十一郎遊剡中》

也許,只有被鴛鴦系詩人傷過心、深知情深之下是薄情的初戀才最懂拒絕。

多年後,張生經過鶯鶯的住處,一心求見初戀。鶯鶯堅持不見,只傳詩一首,勸這多情又風流的前男友,不如以當年你對我的深情珍惜身邊人。

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

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鶯鶯傳》

白行簡:泰迪系

有的詩人,像白行簡,運氣稍微有那麼一點差。

作為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簡長期籠罩在自家兄長的盛名陰影之下,一副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的文藝男青年形象,平日所好不過寫作與賞花。

結果,伯希和在敦煌遺書中發現了一首描繪美好性生活的

《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作者——白行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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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泰迪系詩人的帽子生拉硬拽薅禿了都摘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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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蛇系

還有一位畫風與眾人不太一樣的,李賀。

大家都是毛絨絨、暖烘烘的哺乳類,這位唐朝詩人中的“哥特派”,要拿動物氣質作比,卻是滿身鱗片約等於一身鬼才的蛇系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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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血統上講,他是李唐宗室的後裔,勉勉強強算是當時一條小野龍。

從相貌上講,他“為人纖瘦,通眉,長指爪”,總之就是細長細長的枯瘦,彷彿立起身子就會噗嘶噗嘶地吐出蛇信子。

更關鍵的是,從詩作上講,李賀的畫風總是凌厲而奇詭,虛荒幻誕,鬼氣蕭森,滿滿冷血動物的陰冽氣質。

荒畦九月稻叉牙,蟄螢低飛隴徑斜。

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

——李賀《南山田中行》

李賀寫詩常夾“鬼”帶“墳”,能把小兒嚇到夜哭。

思牽今夜腸應直,雨冷香魂弔書客。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李賀《秋來》

桂葉刷風桂墜子,青狸哭血寒狐死。

百年老鴞成木魅,笑聲碧火巢中起。

——李賀《神仙曲》

賈島寫詩“推敲推敲”,撞上了馬路牙子。李賀寫詩,卻是苦心想到要嘔出一顆心來(“是兒要嘔出心乃已耳!”)。

李賀這般天才俊拔,又比你努力,可惜命途多舛,天妒英才,年僅二十七歲,謝如梧桐葉。

《唐才子傳》載他死前恍惚看到,有緋衣仙人乘赤色虯龍騰雲駕霧而來,聲若太古雷音,道是天帝新建一座白玉樓,世間唯有李賀,才寫得這題記。

一代詩鬼,大概化蛇成龍,就此歸去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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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問李白?

李太白,自號青蓮居士,人稱“詩仙”,酒入豪腸,嘯上劍氣三分,舉杯便邀來月光,集半個盛唐風流於一身,人見人愛的萬人迷——必須留到最後鎮場子!

這位坐擁億億粉絲的頂級流量super V,貴妃捧硯、力士脫靴的酒中仙,必須是大唐唯一認證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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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神態到動作,從精氣神到灑脫勁兒,再想想太白兄“天子呼來不上船”的光榮事蹟——李白大大絕對是妥妥的熊貓系詩人,一點問題沒有。

那杜甫、韓愈、李商隱等人呢?大家覺得他們又是哪一系的詩人呢?

每位詩人都有跌宕的遭遇與複雜的性格,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場唐詩的盛宴。

本文僅截取各位詩人人生中的某一段,若縱觀其一生,或許會有不同的看法,博君一笑,請勿過分較真。

你心中的詩人又是何種模樣呢?留言與大家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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