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故事:布廠街盡頭的鄭州國棉二廠家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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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故事:布廠街盡頭的鄭州國棉二廠家屬院

△ 鄭棉二廠家屬院予豐街

文/保爾

鄭州故事:布廠街盡頭的鄭州國棉二廠家屬院

當很多人神采奕奕地到處顯露他們的成功或者疑似成功的時候,我更願意做一株小草,僅有的幾顆露珠便能讓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每當孤獨寂寞,每當憂鬱悲傷,每當挫折苦頓,這些童年快樂的往事便會在我腦海裡浮現,讓我忘記了痛苦重新回到了愉快單純的童年。by 保爾

1.鄭棉二廠家屬院的大門口

1971年,鄭州國棉二廠家屬院新南乙種,高山東,緊鄰著木工房東邊的一平房的屋山頭。

用一隻腳蹬著後面那背靠的牆,他抬起頭百無聊賴地看著天空,看見我走過來也很茫然,似乎沒有什麼話說。走到他身邊,我和他一起把背靠在牆上,也抬頭看著天。那時候的天真的很藍、很藍。

「去大門口吧?!」他突然興奮地說。

點了點頭,兩個小夥伴一步一顛地快步奔向家屬院大門口。

出了家屬院大門口右首(北側)有一個合作社(綜合商場)。當年商店很少,國棉二廠家屬院的革命群眾基本上都是在這個合作社購買各種生活用品。

合作社和靠北的東西流向的熊兒河基本垂直,有兩個門,北面那個門進去就是賣雞蛋糕、蘭花條、三刀、梅豆角還有龍蝦糖的糕點櫃檯;南邊這個門進去是賣釦子、別針、針線還有各種布匹;南北門之間是賣五金、牙膏等雜貨的。

由於住得近,劉春和我有一個固定的娛樂項目,就是在大門口糕點櫃檯前看別人買點心。雖然吃不著,可以過眼癮。營業員用馬糞紙把糕點包好,從頭頂上扯下紙繩的一個頭,再把點心捆好遞給顧客,每當此時,劉春和我就會無比羨慕地嚥下一口唾沫。

後來發現櫃檯上難免會有掉下來的點心沫沫,我們兩個會趁人不備悄悄地用唾沫把手指弄溼,再粘起來那玻璃櫃臺上的渣渣,偷偷吃一點。我最愛吃的是雞蛋糕的渣渣,香、甜、好吃。

不過,很快營業員就發現了我們的小把戲,很不客氣地把我們趕出門外。

結果,在合作社門外,趴在那兩面開的玻璃門上往裡看別人買點心,或者直接盯著點心看,幻想著把點心吃進去的那種美好感覺,就成了劉春我們兩個革命小夥伴的一種享受。

合作社並沒有緊挨著熊兒河,有一點空間,為了安全就砌了一道牆,不走尋常路的我們通常都會從這裡回家屬院,用手扣著磚縫臉貼著牆側轉身就能過去。相信不少二廠家屬院的革命小夥伴都知道這條路,它存在了很久。

後來發生一件對我們來說如同天降餡餅的好事。

劉春家一個女親戚來了,好像她在一個什麼油田,很有錢,拿了一塊錢讓我們去買最貴的牙膏,還說剩下的我倆可以隨便買點什麼吃。記得最貴的牙膏盒子上好像畫的有竹子,只有五毛多,結果剩下的錢就被我倆買了點心好好地享受了一下。

我們坐在大門口剛進去的語錄坪的外護欄牆上,無比幸福地吃著、笑著,以至於最後我兩個都高興地流下了淚,還約定,以後有好吃的一定要共同分享,絕不能獨吞!

(四十五年後的2016年,當我在紫荊山公園遇見劉春並報上我的名字的時候,他興奮地掏出中華煙來款待我,很顯然他還記得當年的承諾。讓人唏噓不已的是,歲月滄桑,如今我們兩個的頭髮都已經白了。)

挨著合作社有一個銀行,很小的一個櫃檯,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沒什麼錢,路過銀行時總是看到那個職員在看報紙,打呵欠。

大門口南側左首是一幢宏偉的五層樓,當年這個五層樓在燈塔(二七塔)以南首屈一指,所以,能住在這裡基本上就是過上了社會主義現代化生活。

一單元住著我的同學魏民和張勇;中間住著小輝;最南邊單元住著趙署陽,他是我們班的大王,打架第一名,第二名是八斤王勇,第三名是姚旗,像李州、保安、茂良、蔡建平還有我都屬於「面戶」,任是誰不高興都可以在我們屁股上踢一腳洩憤的。

大門口紅五樓也出過一個慘案,一個革命青年為了做沙發用汽油洗海綿,結果因抽菸著火而出了意外,非常遺憾地犧牲了。也許現在的年輕人無法理解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家裡能有一套沙發,那幸福感不亞於現在擁有一輛奔馳汽車。

這青年叫「老虎」,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大名。他比我高兩個年級,應該和孫關玲老公王建國一個年級。說實話那時候我還有點怕他,經常保護我的肖新偉同學曾和我一起跟他戰鬥過,我們兩個才和他打了一個平手。還是讓我們共同緬懷他一下吧,畢竟,為了幸福生活而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後來,八九十年代吧,在這座樓挨著大門口的位置開了一個鐵皮房。我經常站在鐵皮房門口看,不為別的,只為這個叫吳利軍的老闆是我哥的同學。

由於從小經常受欺負,所以,我對我哥的同學都有好感,因為有他們在,別人就不敢輕易欺負我。那時候,小孩子們之間的關係就像現在的國際關係,誰的拳頭硬誰厲害!

不過,鐵皮房的吳老闆並不認識我,終於有一天他問我:「你要做什麼?」

猝不及防的我回答不上來,他就不耐煩地揮揮手讓我走開,像攆走一條不受歡迎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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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棉二廠大門口現在實景

2.糧店、甲種房、語錄坪、換麵條的、男工樓

進了家屬院的大門有一個又高又大的語錄坪,為了顯示語錄坪的重要性,還用一圈矮矮的牆包圍著,很多小朋友們就愛在這矮矮的圍牆上面互相追逐遊戲,誰被抓到誰就輸。

現在語錄坪已經拆掉了,就在物業管理處的前面一點,有一次經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是郜強生同學的哥哥。

語錄坪的西側是糧店。

這個糧店可不能小瞧,當時家屬院所有人家的糧食供應都是憑糧本定量在此購買的,憑糧本買糧就是吃商品糧的,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糧店工作人員稱完糧以後,會很驕傲地把糧倒入一個大的鐵皮漏斗中,買糧的居民則用口袋在下面接著,糧食流下來以後還會拼命去晃那漏斗,看邊緣縫隙有沒有剩餘的糧食。

當年糧食供應很緊張,一個國家幹部每月只有29斤糧食,而且不通過糧店私自買賣糧食是違法的,屬於投機倒把行為。

大門口進來這一片平房稱謂甲種房,基本上已經拆遷完了,南邊緊挨著一直到澡堂是兩層灰色的小樓,是丙種樓,不知道現在還這麼叫不了?

姚旗、郭守軍同學都是住在甲種房的,靠著丙種樓住著狄愛玲、李美玲和朱延明同學。好像我哥的同學王海洋也住這一帶,記不太確切了,只記得當年他穿著藍滌卡上衣,朝氣蓬勃小帥哥。前幾天從我哥手機裡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然後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生活真是太殘酷了!

丙種樓的西側有一個很重要的生活設施——換麵條房,廣大革命群眾和革命小將都是帶著麵粉在這裡換成自己喜歡的寬麵條或細麵條,後來技術創新有了大寬和二寬的麵條,讓革命群眾興奮了好久。

吃著不同寬度的麵條止不住感嘆:中國人民生活真是太幸福了,而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勞苦大眾在帝國主義的皮鞭下做牛做馬,這樣想著,幸福感再次倍增了許多!

西南邊丙種樓的最後一棟住著我母親科室的一位同事,他叫韓桂仙,帶一副眼鏡。那時候戴眼鏡的人少,所以後來只要一出現知識分子的字眼我就想起了他的模樣。他的兒子和我同名。

去年小剛孩子結婚的時候,一個人握著我的手說:我也叫韓偉!疑惑好久,終於,年少無知的模樣從近五十年的生活痕跡脫穎而出,他比我們低一屆,和趙春雨、毛孩、苗為民、袁鋼蛋他們是一屆的。

記得茂良同學也住在附近。

丙種樓中間夾著一棟紅色的二層小樓,據當時的大人說那是專門為接待紅衛兵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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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種樓實景

3.澡堂、理髮室、工農兵飯店

隨著人民群眾生活條件的逐步改善,家家都能洗澡已經司空見慣了,可在七八十年代,能在家裡面洗熱水澡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生活。

二廠家屬院的澡堂舊址還在,(就在丙種樓南側,旁邊還有一個理髮室)想當年全廠上千個家庭都是在這裡洗澡的。

試想一下,能有這麼多人在這裡洗澡當然就會發生許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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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堂售票處實景

先從我自己的故事開始。澡堂不是每天開,每週只開兩次,另外,二廠當年休息日不是社會禮拜天,每個社會禮拜四是二廠的休息日,二廠的老同志、老同學應該都還記得。

向陽區(現管城區)一帶除了幾個大廠之外,社會上澡堂少還貴,所以能和二廠有聯繫的同學親戚都會想辦法借二廠的家屬證去廠裡洗澡。為了杜絕外人借用,廠裡面就又要求把家屬的照片貼在上面。

那一天,一個三十中同學來找我,想來洗澡,我就硬著頭皮帶著他去了,一路上有點忐忑,只怕被門衛攔下來沒有面子。

到了門口發現,居然是29號樓三單元韓衛東他爸在看門,我忙陪著笑臉說:「韓叔……」還沒說完他就斬釘截鐵地一揮手讓我們進去了,並且根本沒有讓我們買票。這一下給足了我的面子,至今三四十年過去了我依然對他的俠肝義膽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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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堂實景

還有一個駭人聽聞的事件。

一個冬日的夜晚,廣大革命群眾正在澡堂裡用熱水洗去他們一身的疲勞,突然,澡堂斷電了,接著一個黑影從頂棚竄入了女澡堂,很重要的一點是廣大革命女青年、中年、老年都沒穿衣服。

這個流氓很顯然是低估了女同志的戰鬥力,很快這個流氓竟被身手不凡的革命女工同志們齊心協力擒獲了。

當我們這些革命少年聽說此事義憤填膺地趕到現場看熱鬧時,保衛科的人也都到了現場。已經穿上衣服的革命女同志紛紛捋著溼頭髮控訴他的醜陋下流行徑,還對他進行了靈魂的批判!

這時,一箇中老年革命男同志一邊烏拉烏拉地說著什麼,一邊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到了那個進入女澡堂的流氓跟前大吼一聲,厚重的翻毛皮鞋直接踢中流氓兩眼之間位置。

接著有人說:「眼踢流了,眼踢流了。」

事情真相是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總有革命女同志反映女澡堂頂棚上的黑洞裡好像有人偷窺。那個頂棚不容易上去,只有隔壁的理髮室和那個頂棚是連著的,於是理髮室守夜的男同志就成了懷疑對象,保衛科多次聲色俱厲地審問他也沒有任何結果。

現在真相大白了,那個流氓交代說多次來偷窺,今天居然色膽包天弄壞了電線想下來沾點實質性便宜,沒想到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威力如此巨大。

聞聽此言,那個理髮室守夜的男革命同志「嗷」得一聲衝了上去,抬腳踢向那個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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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髮室現在實景

七十年代,在澡堂的後面有一個「工農兵飯店」,餛飩二兩糧票一毛二分錢一碗。那是我們這些紅小兵夢寐以求的美食,賊好喝。

二年級的時候,好不容易攢夠了糧票和一毛二分錢,興致勃勃地去買了碗餛飩。買票是在進門的左側,而取餛飩是向西一直走到底,那個牆上有個方洞,香氣撲鼻的餛飩就是從那裡面端出來的。

也許是我興奮過度了,一下子沒有端好,一碗餛飩在半空中翻了個身直接扣在地上了。看著美味的享受變成泡影,我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等我情緒穩定下來止住哭時,我居然理直氣壯地說:「得再給我下一碗!」

「你想得美!」穿著長長的藍圍裙的男服務員說:「看你是小孩,沒讓你賠碗都是好的。」

看看沒戲,我只好抹著眼淚無限沮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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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農兵飯店現在實景

七十年代末,這裡也賣過燴麵,價格是二兩的三毛五,四兩的四毛五。李洲和我曾去吃過,他說吃不完要了二兩的,我則要了四兩的。其實我有點吃不完,吃了好久。

等得不耐煩的李洲說:「你又吃不完,咋不要二兩的?」

「你算一下賬,我的一兩燴麵只合一毛二分五、而你的則合一毛七分五,誰划算?」我得意地對他說。

「你咋不早說?」聞聽此言李洲不無懊喪地說。

這個有過很多童年記憶和夢想的「工農兵飯店」現在變成了垃圾回收站,而北面的那個廁所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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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堂邊廁所對面的丙種樓

4.二廠的小門、小工廠、工業連、高山

上了年紀的老二廠人都記得二廠廠區有一個小門,大部分家屬院的人都是從這個小門進廠參加革命勞動的。從家屬院進這個小門則要有一個很厲害的穿越,就是要下穿涵洞經過最厲害的隴海、京廣兩條中國動脈鐵路線,這還了得!

家屬區的下穿涵洞口在籃球場和小工廠之間,第一個涵洞穿過的是隴海鐵路,然後還要步行約30米再穿越京廣鐵路貨運線(高洋路)第二個涵洞,出了第二個涵洞後就是二廠廠區的小門了。

小門口還有一個屬於祭城農場的工業連,家裡有點狀況需要照顧的知青可以在這裡上班,也算是上山下鄉。二廠負責知青工作的叫張天才,後來為了順應政治形勢改名為:張育青。

公安局把他抓走的時候,很多人都在討論:「看著可老實呀,咋幹出這事!」從這件事情我認識到人性很複雜,原以為只有國民黨反動派會活埋革命者,可親人之間為了逃避責任也會下此狠手。

有一天半夜,12點多,上中班的媽媽驚慌失措地哭著跑回家來,原來她在過隴海路下穿涵洞的時候,遇到了想劫她手錶的罪犯,幸虧媽媽急中生智大喊一聲,推開那壞蛋搶步跑回了家。

聞聽此言,父親和大王叔(王建國、王大花的父親)等幾個人不由分說向涵洞追去,那個劫匪早已逃之夭夭。從其他的紅小兵那裡也得到消息,說近期下中班的單身女同志有好幾個都被劫了手表。

小工廠因為糊紙管給家屬院的革命群眾帶來了極大的福利,給每一個社會主義大院都買了一臺電視機。這可是稀罕玩意,雖然臺少,我們還是可以簇擁在一起欣賞黑白帶雪花的《洪湖赤衛隊》等節目。

這個電視機通常放在大院院長或積極分子家裡。在高山南乙種住時,電視機似乎是放在修運、老黑他家,搬到29號樓以後,大院的電視機就放在我的好朋友三多家裡。

考上大學那一年,我和小工廠也發生了一些聯繫。因為考上大學,有人提出要我請客,可是我沒有錢,於是和一起考上大學的三十中同學王建國商量,他提議在他家搞慶祝晚宴。那我也不能白吃白喝呀?

哥哥認識小工廠的廠長王天增,就請他幫忙讓我在小工廠糊了二十天的紙管,每天一塊兩毛五的臨時工工資,幹了二十一天。我把所有掙下的錢交給了王建國,就在不太成熟的青澀環境中搞了一次小宴會。

記得是從中午開始的,一直到晚上十點才結束,十三個人一共喝了九瓶酒,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回的家,反正是睡了兩天,參加小聚會的二廠同學有竇寶明、範勇。

這是我第二次喝酒。

第一次喝酒是在更小的年紀,媽媽同學劉士元兒子長福結婚,好像娶的是田老面的姐姐。那次我是和我哥哥一起去的,也是頭一次喝酒。喝完酒我就在高山的平臺上打了一套自創的「公安拳」,然後在平臺上昏昏睡去。

幾十年後,又去二廠看到長福依然戰鬥在有很多回憶的高山平臺,忍不住直想笑,這世界真是太小了,四十多年過去了,二廠的革命同志依然堅守在這裡靜靜地等我。

高山那個社會主義大院起名為「代代紅大院」,選的院長是「豹哥」。肖新偉說他沒有參加投票,顯然不太公平。我們那排房有一個比我大幾歲的裴俊傑,他在某一年的夏季和我成為好朋友,因為他家有一張大席,每天中午我倆去高山放電影的那大楊樹下午睡。

事實上根本就睡不著,他說長大了要和我一起創建一支游擊隊,我們兩個分別騎棗紅馬和白馬,每人一把二十響的駁殼槍,想打誰就打誰,直接打死不留情。於是我們兩個幻想著把欺負過我們的人通通幹掉,真過癮!

可惜我們的革命游擊隊並沒有堅持多久就一拍而散了,他提出要把後面那排房挨著呂建國家的李慧姐姐搶走當壓寨夫人,這樣就讓我覺得不夠光明磊落,因為革命不能強迫的,怎麼能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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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向二廠小門的涵洞口實景

5.籃球場上的英雄、南乙種、新南乙種

曾幾何時,二廠家屬院的籃球場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聚會場所。各種重要的活動,比如宣判大會、歡送知青、文藝演出等都在這裡進行。現在,這裡依然肩負著重任,不少附近的居民聚在這裡開展打麻將這種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群眾活動。

上次去籃球場的時候,介春亮同學還拍著一個打麻將的肩膀對我說:「這就是你的好朋友蔣瓊。」幾十年過去了,歲月已經把我們折磨的滿臉滄桑不再認識了,熟悉的只有名字。歲月呀!

蔣瓊是我的好朋友,住29號樓三樓,他父親是蔣志榮廠長,母親是大門口精編車間主任,他還有一個弟弟叫劉瑜。在夢裡,我經常回到童年和他玩耍。

七十年代,籃球場經常有各個車間之間的籃球比賽。在眾多的籃球隊員中,有一個是我內心崇拜的英雄,他叫穆天才,住在澡堂北邊的丙種樓,距我哥的同學吳利軍家不遠,身材精幹瘦高,好像還有一點很瀟灑的鬍子,打起籃球來很利索,動作完美。

幾十年過去,我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他的模樣和利索的身影。就是這個心目中的明星英雄,我曾兩次悄悄地為他流下過眼淚。

第一次是在七十年代,一次籃球比賽,穆明星運球到了前場,準備三大步上籃,對方隊員在他跳起的時候按住了他和籃球,造成穆明星跌倒在地,並且用手撐地的時候受傷了,他是在幾個後勤人員的保護下抱著手臂走出球場的。

他可能永遠也沒有想到,人群中有一個又矮又黑的小朋友為他淚流滿面。幾天後,當他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手上纏了繃帶夾板,還用吊帶吊在了脖子上。

第二次,那時的我已經長大上班了,一次在單位看電視,屏幕上出現的居然是穆明星,他表情嚴肅地訴說了他、妻子、兒子、兒媳、還有兒媳一家都是國棉二廠的,現在,國企不景氣的大形勢下,全都下了崗,將來的生活怎麼辦?一家人的生活費從哪裡來?

實在看不下去的我默默走到外面,止不住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也想問:為什麼?他們是辛辛苦苦、本本分分的勞動者,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們把自己的青春和熱血全都獻給了國家的棉紡事業,可臨到老了卻被社會拋棄,全部歸到了下崗工人的隊伍裡。

「我把青春獻給黨,到老我卻下了崗。」

在全民奔小康的今天,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可當你來到國棉二廠家屬院的時候,一副破敗的痕跡和當年紅紅火火大搞生產的景象大相徑庭,這裡雖然有輝煌的過去,卻看不到未來的一點希望。懇切希望有識之士、人大代表們關注一下這些為國家付出青春而今已近暮年的老者和下崗工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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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廠中街實景圖,右邊是澡堂和廁所

從澡堂向東是一條直路,一直到二十九號樓前面,這條路也是整個家屬區的南北分界線,就好像中原路、東西大街在鄭州的位置。我們姑且叫它二廠中街,這個名字是我臨時起的,不必當真。

二廠中街以南過去全是平房,叫南乙種,臨近高山那些平房叫新南乙種。

住南乙種的同學很多,有老黑、高程、盧建民、魏宏、何三毛、馬毛、茂林、老面、郜三毛、韓志強、金濤、八斤、付奇、劉春、馬麗豔、小寶等同學,還有我的失散多年的好友趙永紅。

好像還有我哥的同學馬麗、劉長玲、王大花、沈延航、劉福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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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遷後重改的南乙種位置實景圖

6.北乙種、丁種樓、戊種樓以及幾個故事

接下來和老朋友們聊聊北乙種、丁種樓、戊種樓。

二廠中街北側有一個紅色的四層樓,再向北有一個紅二樓,還往北是單身女工樓,然後就是北乙種了。(北乙種和南乙種房子的結構式樣基本一樣,只不過是一個靠南一個靠北,所以才稱為南乙種、北乙種。)住在這裡的同學有保安、徐軍停(小七)、介春亮和行軍。

保安的哥哥叫保新,和我哥哥是同學。解放前他家經營的「紅光」照相館,解放後公私合營,反正弄來弄去就成了公家的,和他家沒有什麼關係了。

徐軍停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所以他小名叫小七,很受寵,上學時經常帶一個大大的醃鵝蛋當零食。有一次他很慷慨地分了一塊給蔡建平和我吃,蛋黃紅紅的還泛油,那味道真是美極了。當時我在心中暗暗發誓: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做一個能吃得起醃鵝蛋的人,每天都吃。

另外,小七同學乒乓球打得不錯,不過他用的是大刀拍,不像陳新生用直握拍只管抽。他倆是我們班打乒乓球的好手。為了趕上他們的乒乓球水平,每天放學後,金濤和我曾在一起練了一年多的乒乓球。

行軍、行路弟兄倆則是游泳健將,每次能遊八百米,我很佩服,因為我的游泳是在二廠澡堂裡學會的,後來最多隻能遊一百米。

據說行軍現在在南方做生意發了大財,他買房不是隻買一套,而是一買一個單元,真假不知道。從七幾年到現在,再也沒有見過他。

在二廠小學,介春亮同學一直是我的同座,他現在除了正常工作之外還另外兼職賺取外快,是一個愛家守法值得尊重的好公民。

不過,他小的時候成熟比較早,小學二年級他就懂得班主任汪老師身體的某些症狀和生理衛生常識。他還把年級三個班都列出了四大美女,一班:張建珍、王萍、鹿偉麗、孫關玲;二班:段繼東、姜霞、陳玉菊、張麗華;三班:田亞平、董琳、聶麗娟、袁俊玲。

春亮很神秘地對我說,任何一個都不錯,只可惜他都挖不住。他說:你更不中,太小,還沒有發育好。

作為一個有正義感的紅小兵,我對他這種思想很不以為然,認為是他的靈魂出了問題。於是,在一次放學的路上就和紅小兵大隊長廖天寶聊起了這件事,準備拯救春亮的靈魂。

可是,廖天寶卻說:他說的差不多,你們一班的李美玲、狄愛玲、曹愛珍也挺活潑的。

聽完他的話,看著比我高一頭的身材,我暗自尋思:是不是真像介春亮說的我還沒有發育好?他們都在開始關注女同學了。從此,我也偷偷打量了春亮說的美女,確實長相不錯,不過我從來沒有其他的想法。

等我四五十歲看到她們的時候,只有一個感覺:覺得她們就像我的親人,雖然不常見面可大家的心都是連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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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丁種樓實景

丁種樓住了很多美女,像董琳、袁俊玲、陳玉菊、曹愛珍都住在這一帶。我哥哥他們的女老師曹老師好像也住在這裡。

男同學除了石傑還有一個姓宋的二班同學也住在這裡。它曾帶我看過他挖的兔窩,當時兔窩已經比他還高了,他在下面放了一個小方凳方便下去。他很認真地告訴我剛開始兔窩只到他胸口那麼高,過一段時間就得用大批灰刀把下面的兔糞清理一下扔掉,所以就越挖越深,如果再深的話他就會重新挖一個。

聽說宋同學早已經走了,那就緬懷一下:哥哥,在天堂沒有痛苦,好好挖兔窩吧。

戊種樓只有兩座,在二廠中街以北,和南乙種相對。南邊那棟樓住著一個女同學董紅平,她和蔡建平是我們班排隊的小排頭;北面那個樓住著李倪虹,她家在上樓梯西面第一家。關於她有一個小兒歌:李倪虹毛毛蟲、李倪敏小假妮。

這都是小時候開玩笑的事情,據說她很能幹,現在是個民營企業家。他姐姐李倪娜和我姐也是同學。

戊種樓的西側,隔著一個南北座向的廁所,分別有一個四層和二層樓。三多就是從四層樓搬到29號樓的。記得低一年級有一對雙胞胎冠男、亞男好像也住這裡,感覺他家條件很好,總愛穿一身漂亮的腈綸秋衣,和二班的魏宏一樣。

大眼睛的李磊住在女工樓南側的二層樓。

這個紅四樓好像還沒有拆遷,經歷風雨依然存在,見證世事變遷。

七十年代文革末期的一天,南乙種代代紅大院,王勝利家門口的公用水管旁邊,放學回家的我看見有一群年齡參差不齊的小孩圍在那裡,有王勝利、劉長河、呂建國、李衛民、趙永紅、王新民、崔新漢、耿老黑和劉春,見此情景我連忙往裡鑽,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雨露滋潤禾苗壯,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發言的是趙永紅家西隔壁剛搬來的轉業軍人王存信,他接著說:「馬上要上演的電影《車輪滾滾》,剛開始一分鐘有一組鏡頭,是解放軍摯紅旗騎馬而過的雄姿,總共有九匹馬。我、我參加了拍攝,騎的是第四匹馬,記住了沒有?」

「乖乖嘞。」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陣豔羨佩服的感嘆聲,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電影裡的人能走到生活中來。

「回家吃飯吧。」說話間他夫人候姨來叫他,於是大家紛紛回家吃飯,不過王存信在《車輪滾滾》電影裡騎馬的事在各家飯桌上迅速傳開了,不久,我們小朋友們和大一點的孩子們都知道了。

《車輪滾滾》在高山放映的時候,紅小兵和紅衛兵們全都聚精會神數著騎馬的解放軍,「一、二、三……」,可惜的是,銀幕上只有三個解放軍騎馬通過後就換鏡頭了。

「哎……」小朋友們紛紛發出驚呼,「咋沒有第四個就換了。」

「肯定是被他們剪掉了!」王存信很遺憾地給我們解釋:「不過,當時拍的時候一共有九個人,我以解放軍的名義保證!」

王存信叔叔有一個兒子叫王衛東、一個女兒叫王芳。聽人說他和張天才後來在深圳差點買了一艘軍艦,所以也有人稱他為:「王大船」。

王信峰和王信起是當年的帥哥小鮮肉,和我哥、周躍華、劉長嶺、齊靜、賀傑、陳寶新他們都是同學。

「現在的醫學走入了誤區,我正在準備扭轉這個局面!現在一種藥只能治一種病,這不僅浪費而且不科學。我計劃研製一種藥,可以治所有的病,所以,這個計劃很偉大。」

他鏗然有聲的話語讓我也熱血沸騰,心想:就是呀,要有一種小藥片一吃,所有的病都能治,那該多偉大呀!於是,我看著他,覺得若干年後他很可能會成為牛頓、居里夫人那樣的科學偉人。

多少年過去了,只聽說他現在深圳搞醫藥銷售,也不知道他研究藥的工作是否還在繼續?

俱往矣、俱往矣……

四十多年了。

無論你是否還記得,這往事都曾真實地存在過。

【我和我的大部分的童年夥伴都是隨波逐流的小船,既不能掀起大浪,也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運,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小船安穩一點,別被突如其來的風浪打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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