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易傳》的說法，坎為水、巽為風。但是我們並不清楚這個說法的依據在哪裡，因為我們無法在坎與水、巽與風之間建立某種關聯，使得坎為水、巽為風的說法在理智看是合理且必然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信從這個說法，卻不能幫助我們清晰理解《周易》卦理和經文內容。
我們認為，坎為水、巽為風的說法不是一個不加以證明就能直接接受為真的前提。對於理解經文如此重要的一組關係，我們不應該不進行任何論證就用作解釋卦理和經文內容的基礎。我們必須要問坎為什麼必然為水?巽為什麼必然為風?
在我們看來坎為水、巽為風的證據只能來自於卦象或經文內容。稍微考察一下經文不難發現坎卦經文中沒有一句談水，巽卦經文中也沒有一句談風，這意味著證據不能從經文中去尋找。那我們也只能從卦象的意義來思考了。按照《易傳》的說法，伏羲觀物取象畫制了八卦的符號，但並未申明其中的機制。水與風在怎樣的象理下與坎卦與巽卦是相通的呢?在我看來使兩者相通的象理是不存在的。因為八卦既非伏羲畫制，也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觀物取象的法則。
首先，由文字記載的文字作品的產生必然是某一社會組織經濟文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經濟不能發展到一定階段，從事文字記載事務的專門人員一巫史不可能從群眾分離出來，這些人員往往由官方供養。從而才有可能發展文化事業的可能。所以，八卦絕不可能是舊石器時代文字產生之前的產物。
另一方面，伏羲畫卦，我們只能理解為一個偶然的事件，我們從事任何創作都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它或多或少要於當時代的文化有關。在社會人群沒有任何文化觀念的前提下，忽然出現某一個人創造了包含無窮內涵的奇奇怪怪的幾個符號，那它如何實現為人重視並負責留傳的目標呢?事物發生發展於實際需要。在結繩記事時代如果真有某位數學天才有所發明發見也不能被流傳至今。也就是說伏羲畫卦是子無虛有的事，不可能確有其事。
《周易》只能是周代官方文化的產物，也只有像商周代這種經濟文化高度發展了的社會組織才有可能創造精神文明或留傳文字作品。但據我們對三代文化的瞭解，商代雖有文字但卻沒有典籍發見，周代的文字作品其實並不多，《詩》《書》《禮》《易》《春秋》等作品，當是周代的官方文獻，只可惜流傳至今，其內容大半又被斥為偽書。但在周代的文獻中，並沒有伏羲畫卦的說法，後世為神話經文杜撰了這一說法。八卦的產生其實與《周易》成書是一回事，它們是同時完成的，而不是八卦早於六十四卦而存在。
我們該如何理解坎卦與巽卦呢?我們需要拋開一切先入為主的成見，從分析符號直接展示於我們的特性出發。坎卦，兩個陰爻將一個陽爻包圍在中間，我們可以理解為陽在陰中。高為陽，低為陰，高山丘陵為陽，幽谷坑陷為陰，所以陽在陰中，也可以理解為陽在陷中。古人用深坑陷阱捕捉敵人與獵物。所以，坎可以理解為深坑或陷阱之類。結合坎卦經文，其內容恰恰講了路人不小心墜入深坑溝壑之中相關的事情。所以將坎理解為深坑坎窞之類可以與卦象和經文內容統一起來。
巽卦，二個陽爻在上一個陰爻在下，我們可以看作是三陽得一陰。陽主動，陰主靜，三陽代表行健，得陰就意味著行健得息。遠行是行健，行至最遠處回返就是陽得陰，就是行健得息，所以巽卦代表回還、折返返這些概念。比如小畜卦，下卦為乾上卦為巽，由乾至巽就代表一個行健得息、中途折返的過程。所以，小畜應當理解為小小的停留或等待，而不是小牲畜。密雲不雨，自我西郊。是說本是計劃出門遠行的，可是不曾想天上烏雲密佈，將要下雨的樣子。怎麼辦呢?因為陰雨天氣是不利於出行的，不如暫時先返還家中等待，待到天氣好轉後再行出發。而且小畜卦的爻辭中也的確是在講與停留等待相關的種種情形。
另一方面，夏日陽氣大盛，待到秋令，寒涼始生，陽氣乃衰。陽熱由盛轉弱，陰氣乃漸，這一過程也可以用巽卦來代表。所以，巽卦可以代表收這一概念。國家大興武功，專將征伐是陽行健。偃武修文，向治避亂就是行健得息，就是收。再者，爭強好勝、看到強大的對手後激起無窮鬥志，非要與之爭個高低上下，這是陽行健。但如果遇到強大的對手主動示弱，甘拜下風，這是陽剛收斂的表現，這屬於收這一概念。在古人的意識中神明為尊、王為尊、長輩為尊，所以古人祭祀神明、拜見君主尊長都要行跪拜禮，向人跪拜就代表服從或屈從於他人。順從他人、屈居人下也是陽剛收斂的一種表示。《周易》巽卦講得就是因順從而向人行跪拜大禮的相關事情。所以巽就跪拜跪伏的意思。巽卦陽屈於下，示意屈膝下跪。
對於八卦這幾個符號，我們並沒有簡單的接受《易傳》所提示的信條，我們這樣做不是為標新立意，實在是因為依據了《易傳》的意見我們並不能夠很好理解經文的內容。傳統易學無論是象數派還是義理派，都沒有提供出令理智信服的道理來。傳統易學方向走了兩千多年仍舊沒有走通，我們不得不令尋道路。
閱讀更多 國學新邏輯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