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縣境內的高臺,是西王母的瑤臺,還是李廣的墓地

高臺之臺

萬有文

高臺縣境內的高臺,是西王母的瑤臺,還是李廣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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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是一個臺文化非常豐富的地方,不但縣名與“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縣內“臺”文化的歷史悠久,源遠流長。

早在4000多年前,生活在高臺的有娀氏國主就為其女簡狄修建了九層樓臺,始為高臺最早的“臺”。這個在《呂氏春秋·音初》中就有過記載:“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臺,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諡隘。二女愛而爭搏之,覆以玉筐;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楚辭·離騷》中也記載了簡狄之“臺”的情況——“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

有娀在哪裡?《淮南子·地形訓》中說:有娀在不周之北。不周山即共工怒觸之山,也就是祁連山。不周山原為一個四方形的山,典型的南北相狹的河西走廊地形,也就是古文獻中常說的崑崙之墟。後被共工撞破,才變為不周山,有娀之墟或崑崙墟者,墟,即為壞的意思,即為不完全之意。古代崑崙者為我國神話起源的中心地帶,早期的人文始祖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所以,祁連山當為我國神話中的崑崙山,是一個精神上的崑崙山,而非地理意義上的崑崙山。《史記·殷本紀》中又說:“桀敗於有娀之虛,桀走鳴條。”這裡 “虛”同“墟”。有娀之墟即為崑崙墟,也就是不周山。那麼,即為不周之北,也就是在祁連山之北,也就是高臺一帶。簡狄在高臺的說法即是成立的。從榆木山和合黎山發現的巖畫,以及六洋壩史前遺址說明高臺在遠古時代是有人類活動的。

有娀氏為什麼要為其女修建九層樓臺呢?《山海經》中記載說,當時簡狄已為帝嚳的次妃,跟隨帝嚳西巡,順便回家省親,有娀氏為迎接帝王的到來,親自命人在弱水湖畔修建九層樓臺,並用美玉裝飾,樓上還置放了鼓樂等器樂,用於在宴飲間起舞助興。作為一個諸侯國,迎接天子的到來修建這樣的樓臺並不過分,期間不乏諂媚之意。但從帝嚳娶有娀氏之女來看,兩族的關係也是極為親密的。

其實,有娀氏建國,由來已久,與黃帝部族的關係自古就非常親近。有娀氏實為從女媧氏傳襲而來,後在黃帝與蚩尤大戰時,幫助黃帝打敗蚩尤。即為神話中所說的九天玄女。因是有娀氏自古生活在弱水河畔,四周為玄山,後稱為合黎山,玄而又玄即為黑,黎者也是黑的意思。玄山也就是黑色的山丘,所以此間的水又叫玄丘之水。此間之女自然叫九天玄女。在黃帝蚩尤之戰中的九天玄女應該為當時部族的一個首領,而且為一母系氏族部落。對於幫助黃帝打敗蚩尤的神話中,有說是西王母的,也有說是九天玄女的,也有說是魃的,但他們最後的封地都在崑崙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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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娀氏本身就生活在弱水一帶,魃最後說是封到北地,赤地千里,也正與西北地理特徵相符;西王母的大本營就在崑崙山一帶,從《山海經》中描述可知,《山海經·大荒西經》:“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有人戴勝,虎齒,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西王母也是一個生活在崑崙弱水旁的母系氏族部落,戴勝,一種羽翎鮮豔的鳥;而且是虎頭面具,身後還綴著一條老虎的尾巴。這儼然是一個部族首領兼巫師的裝扮。再從幫助黃帝打敗蚩尤的九天玄女魃來看,為鳥首人身;簡狄誤吞鳥卵而生商,被視為東夷之始祖,而西王母頭戴瑁珄,最開始西王母的形象也是鳥首人身之形,所以,魃、西王母,簡狄實際上都是同一神話人物在不同歷史時期的演化,其所在部落發展壯大以後,以扼據崑崙弱水,發展成為後來的有娀國,成為黃帝部族的有力支持,並世代與黃帝部族交好。

所以,古文獻中所說的西王母之瑤臺,與簡狄之瑤臺實是同一回事。西王母住崑崙山,上有瑤臺,下有瑤池。簡狄之瑤臺,近鄰弱水,神話中所說的西王母之瑤池實際上就是指祁連山下的弱水大淵。當地球經過第四紀冰川期後,山上的雪水都融化流入山下的狹地。崑崙山早期為四方之山,也就是四周都癃閉關塞,水在山下越積越多,形成一個大淵,淺的地方几米深,深的地方達到幾十米。所以自古都說弱水中鴻毛不覆,舟影無蹤。在河西走廊形成不周山或崑崙墟之前,弱水四周生活著諸多的民族,畢竟人都是要依水而居的,像在張掖境內的黑水國遺址、民樂的東灰山,包括我縣新壩六洋壩史前遺址基本都在臺地,這說明當時祁連山一帶水源豐富,而到後來由於氣候變得乾旱,水量減少,加上後期的洪水疏導和治理,祁連山與合黎山之間的山狹地帶水流出,陸地得以裸露出來。以致於山下弱水中的水流乾,此地還出現了較為嚴重的沙化,此處也就不再適於人居住,部落紛紛向其他地方遷徙。

歷史雖然過去千年,甚至萬年,但美好的神話傳說一直流傳於民間,成為家喻戶曉的故事。而簡狄這個與高臺有著千絲萬縷的奇女子,透過她的神秘面紗——我們不僅又看到高臺最早的簡狄之臺,還發現了她隱隱與西王母瑤臺、瑤池有著某種關聯。瑤臺,在這裡成為美玉裝飾的樓閣住所,這是在顯示一定地位,有著某種權利的人才會有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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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縣境內的高臺,是西王母的瑤臺,還是李廣的墓地

除此之外,高臺的“臺”還與一些“土臺”相關。

土臺相關的信息是巨大的,有歷史的,神話的,考古的,並延伸了人心裡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一種權威,一種在歷史裡蜇伏的家族、部落以及國家,在這裡卻演化成了王候將相們的墓葬。

在高臺,這種“臺”的存在是普遍的。在西南駱駝城西灘村,這種臺基式的墓葬成為當時頗為流行的一種墓制形式。這些土臺集中與集體暴露於西灘村方圓五公里的地界上。當我們看到一些方形的土堆,豁然屹立在這片土地上時,我們的心靈是好奇的,也是驚訝的。不知道它又與怎樣的神話、歷史存在著某種關聯。

在最開始的流傳中,這些土臺被誤認為是當時某個歷史時期將軍們的點將臺。但後來隨著那些土墩裸露出一些盜洞後,才發現長期以來流傳在本地的傳言是錯誤的。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點將臺,而是一個個墓葬。但如此招搖地修建墓葬,就不怕招來盜墓者嗎?事實也如比,所以,高臺現存的這樣的土墩墓幾乎都為空墓。但其頗為壯觀的墓葬形式,作為臺式墓葬的研究在考古界引來頗多的爭議。其實古人設制這樣墓葬的時候,也想到了被盜的可能性,天然的沙土結構就是很好的防禦體系,本以為在上面罩上這樣碩大的土臺便可掩人耳目,但一旦被發現這土臺之下是古墓,便有盜墓者躍躍欲試,奈何一代又一代盜墓者前赴後繼,加上後來盜墓技術的發展,讓這些臺式墓葬慘遭禍手。現在,我們面對這些臺式墓葬大多既無法考證墓主人的真實身份,也無從考證一些歷史的成因。但從壁畫磚中和零星的文物依稀還能辨別出於魏晉時期。

按照當時魏晉風俗,普通人家是無法葬起這些土墩墓的,以這種高檔奢華的土墩墓很顯然是當地的一些望族,或者是王侯將相、郡守等當地官者,才有能力有資格修建這樣的墓葬。對於平民百姓而言,墓葬是何其簡單:一口棺木,幾個陶罐,就算完事,有的甚至連棺木也省略了。看著都有些心寒,足可以說明當時社會等級的森嚴,社會貧富差距巨大。那些世家大族、王候將相的墓葬不但是青磚築成,有高大的照壁,寬敞的墓室,而且還不止一個,從沒有盜掘的極個別墓葬看到裡面的藏品極為豐富。墳地外圍也與一般百姓有很大不同,墳地外圍多為土臺高築。據文物局專家介紹,這些土臺之上原本還有木製建築,由於年代久遠,那些建築早已朽壞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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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個與此相關的臺卻與本縣的縣名有著莫大的關聯。今人多以這臺上曾修築的寺廟門口的楹聯追尋咂摸著它們之間的關係,一句“臺雖不高,縣名因此而立”,就將本縣由來與此臺扯上了關係。既然是“不高的”一個臺,為何能牽動一個縣的歷史?它到底有什麼來頭?

《甘州府志》中曾記載說,高臺縣城西十五里有土臺高約三丈,傳為西涼王李暠所築,後人建寺其上。這段文字說明了三個信息,一個是縣城西的土臺高約三丈;二是臺為李暠所築;三是臺上原本有寺。

那麼,問題就來了。我們知道李暠的大本營在酒泉。高臺在當時一段時期是在李暠的統治範疇,李暠為什麼要在高臺這麼一個位於西涼國邊陲的地方如此興師動重建這麼個臺呢?

在當地也曾一度傳為西涼王李暠的點將臺或軍事瞭望臺。如果是點將臺,難道古人點一次將,就要費這麼大周章修建一個土臺,豈不是荒唐之極嗎?再看,軍事瞭望臺的說法也有些站不住腳,此地有建造的漢長城及烽燧,作為軍事瞭望,多為高山峽口的軍事要塞之地或安營紮寨的城樓上修建,在這種建築上設立瞭望臺,其高度也達不到瞭望的要求,再者李暠何以要在高臺這樣相對於西涼來說統御能力弱化的地方建臺?對當時的西涼來說,儘管李暠也有野心想統一河西,但不料之後便遇上了北涼這個勁敵,一次意外的戰役之後,李暠便失去了建康,即高臺的一大半土地。所以對當時弱化統治的高臺來說,李暠在此建瞭望臺,而且是土製的,絲毫沒有必要,倒不如搭個木架,站得高又看得遠,豈不省事?

既不是點將臺,又不是軍事瞭望臺,那又是什麼呢?那就是墓葬。從駱駝城西灘村的臺式墓葬來看,這“土臺”應基本為同一時期,既然駱駝城的為墓葬,高臺縣城西十五里的土臺也應為墓葬,而且應是當時極為重要的人的墓葬。那麼到底是誰的呢?

從李白家譜記載可知,李暠為李白之祖,而李廣又為李暠之祖。李廣曾戰死河西,屍身不存。不存的原因是不知道葬在哪裡了。李暠曾追認李廣為其先祖,為先祖立碑建墳,無可厚非。而一些文獻中也記載了李暠築臺的這一事件,是為滴血認親,還是另有深意?總之,這種臺式墓葬也是符合當時時代氣息的,李暠的目的也只是追根尋祖。從一些史料記載中可知,李廣生前戰鬥之地,延伸到玉門、敦煌一帶,而李暠為什麼獨獨在高臺城西建臺?那就是李廣身前確實葬在臺子寺。這也就解釋了李暠為什麼一定要去高臺城西築臺的原因。

而致於古人為何要將墓葬修得這樣招搖於世,一是為顯示身份,二是為便於祭祀和辯認。但卻忽視了盜墓賊這個千百年不能苟除的歷史病症,最終被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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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上建寺,已是唐後期的事了。寺卻與一箇中國人人皆知的和尚分不開。

其實從玄奘西行取真經,之前已有和尚西去取經了。只不過當時的玄奘引起的轟動效應更為廣泛一些,加上當時佛道兩派之爭,已到水火交融的地步。從《西遊記》中透射出的,佛教為更有力地推行教派統治,他們最終還是將手伸向了統治階級。他們深深地認識到,只有統治階級認可了,設為國教,才能在更廣泛的基礎上被得到認可。從《西遊記》中釋迦摩尼說中土多為“愚妄之民”到唐代後來的幾代帝王都推崇佛教、大興土木、建寺修院來看,很顯然佛教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一點與玄奘是分不開的,玄奘有不可磨滅的功勞。至少他的這次西行,對中國後世佛教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此後,在中國大地上便興起了佛教熱,修建寺院,包括高臺城西土臺之上修建頗為壯觀的臺子寺。

高臺本地傳有玄奘過黑河時,將經書遺落水中,在土臺之上晾曬經卷而得名的說法。有人也曾懷疑如若當時玄奘曬經,只要找到一塊空地即可,為何要費力地到那土臺上呢?很有可能是當地百姓聽說有高僧從印度返回,受邀於當地百姓,在土臺上為他們講經說法,驅除邪災。土臺之上可能還有簡易的廟式建築,玄奘是暫時安歇在上面,一些被當地百姓幫忙搬來的經卷,有的還未完全曬乾,便在其上再次打開晾曬。

從當地老人的記憶,在六十年代拆廟之前,廟中供奉的除如來佛祖、彌勒佛、觀音菩薩外,還供奉有唐僧師徒四人的雕像。可見,唐玄奘取經過此地是肯定的。由於玄奘之故,加上後又在寺中為其塑身,所以此寺香火極為旺盛,方圓百公里內常有人趕來燒香拜佛。後來,臺上寺廟被毀,只留有一個周身長百步的土臺。臺依然被充分利用起來,成為人們聽戲的天然戲臺。往往是臺前臺後各立兩根杆子,拉上幕布,臺上被這樣簡單佈置一下,這戲臺便也成形了。加上此臺本身就有些高度,已基本滿足大家聽戲的要求。

後至七八十年代,村上為方便戲班演員,還在臺下挖過一個房間大小的洞穴,演員便在洞中化妝換服裝。不過,不久土臺坍塌,此臺最終成為一堆土。後來,聽說,縣文物局還組織專人對此臺進行了挖掘,來驗證臺下是否真有李廣的墓。但最終一無所獲。直到今天,天水李廣故里也只是個李廣的衣冦冢,李廣真正的墓依然沒有找到。但臺子寺之臺傳為李廣墓的說法由來已久了。並且史書中明確記為李暠所築。是因時間太久,李廣屍身不存?還是這裡遭盜掘,墓早已不存?在李暠修墓之前已然是一座空墓,就連屍身也早已不知所蹤。畢竟李廣與李暠中間相隔了近五百多年。李暠只不過為紀念先祖在形制意義上建了這麼一座古墓而已。

儘管如此,但正是此臺,成就了高臺之名。

明朝初年,開國大將馮勝平定河西,因城西有土臺,遂在此設立高臺守禦千戶所。

雍正三年(1725年),才合鎮夷守禦千戶所與高臺守禦千戶所,稱高臺縣。縣名至今沿用。

高臺縣境內的高臺,是西王母的瑤臺,還是李廣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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