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在家練琴
穀雨過後，窗外的柳樹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新綠，兒子第一個漫長的寒假，因為境外輸入和市內疫情的反撲，再一次延長。剛被學校規整出的人模人樣，因為蝸居的焦躁升級為超級小神獸。
鋼琴課從年假之後就停了。中間老師讓試聽了視頻課，兒子反映不太好，手機屏幕太小，與老師的互動受阻。3月末時候詢問老師的開課時間，老師稱大約五一過後吧，如今，情勢有變，可能性又再次打了折扣。
正常每週有一節課的時候，兒子練習彈奏的積極性很高，如今沒有新課，居家時間過長，讓大人和孩子都變得散漫起來，剛買了不到半年的鋼琴，龐然大物矗立，兩三天才發出一次聲響。
一、選擇孩子感興趣的樂器
選擇讓兒子學一門樂器，有自己遺憾的補償。很多孩子，被父母執著地選定一種興趣班的原因，大抵相近。
初二那年，不記得什麼節日，在鶯歌燕舞中，學校便歡騰起來，搞了個大合唱。一直記得，一把手風琴在女孩的雙手中一推一拉地奏響，女孩高高的髮髻，連她臉上小小的雀斑都讓我羨慕得發瘋。
那一年，我也被選入大合唱，突然有一天，我被老師點名到前面做合唱的指揮。教我學指揮的是一位溫和優雅的女老師，大約四十歲上下，之前並未見過她。她教我認了幾個譜子，印象中似乎還摸了下她臥室裡的鋼琴，鋼琴的樣子已經不記得了。然而，“實測”之後，我這個音樂小白被老師果斷拋棄，很快換了另一個有音樂基礎的女孩。
那年的我，在眾多和聲中賣力地嘶喊，白熾燈烘烤得臉上汗水汵汵，卻仍辨別不出自己的聲音。
多年後，我利用工作之便聆聽了一次演唱會，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只有一張票，我一個人去的，就在偌大的舞臺中間，鋼琴聲響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在飛旋，整個舞臺整個會場都在飛旋，他們在音樂聲中，旋轉著通往天堂……
當然，遺憾的觸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音樂可以開發孩子的想像力和創造力，有專家說，學鋼琴對數學也有幫助。7歲之前是兒童對音樂和色彩的敏感期。也期望著，等兒子成人以後，音樂成為他的陪伴。
選擇讓兒子6歲學鋼琴稍晚了些，但看到有專家說，太早了，孩子的指骨沒有發育好,手勁不夠，同時注意力差，也不太會識記譜子，5歲左右是最佳學習年齡。
最初，我們想讓兒子學習小提琴，高雅，易攜帶，不像鋼琴那樣龐大笨重。兒子卻說喜歡鋼琴，我們商量，那就先試聽下吧。
一個朋友介紹了一家近處的音樂學校，老師說，小提琴初學比較難，拉不出調子，容易讓孩子受挫，堅持不下來，而鋼琴好入門，很快就能彈出像樣的曲子。但聽說試聽要收費，我果斷放棄，又在網上搜索了本市幾家評價相對好的學校，選擇了一家可以免費試聽的。
我們去的是那家藝術學校的一個分校，在居民區一樓，不是很顯眼，當天並沒有小提琴的課，便試聽了架子鼓，又聽了電子琴的演奏。老師介紹，架子鼓很風靡，孩子學的很多。電子琴也好入門，價格很便宜，一般兩三千，四五千就能買到音質很好的。然而，兒子撥弄幾下，又彈了下鋼琴，便說鋼琴好，聲音不一樣，也不知是真是假。接著，一位大眼睛橢圓臉蛋的年輕老師出現後，兒子便徹底愛上鋼琴了。
老師簡單教了下指法，讓兒子學著做了幾次，誇讚兒子的小手弓起的弧度不錯，不塌。又教了他幾個音階，說兒子很有樂感。老師的溫柔讓我忽略了其他，不過，對於音樂的門外漢，也讓我一時並不瞭解試聽要考察什麼，注重什麼，搜索網上得來的，首先老師要有耐心，要懂得小孩子的心理，讓孩子有興趣，才有學下去的動力。
價位表上，普通音樂老師、研究生學歷的和教授級的，授課價位是不同的，初學的孩子，普通的音樂老師完全能夠駕馭。對於學習音樂專業的老師，十級的鋼琴水平是他們進入音樂學院的基礎，過了十級，你才有資格說，從業餘進了專業。
6歲的孩子，一週一節，一節課45分鐘，100元。
如此，學琴之路開始。
兒子很喜歡冰燈節上的琴鍵，一踩就發出聲響。
二、老師要演示，多鼓勵孩子
三本通用教材，湯普森，拜厄，彈兒歌學鋼琴。初學，兒子進步很快，不斷得到老師的誇獎，而我這個旁聽的大人，一直以為音樂像天上的星星般難觸又難懂，也突然間好似被音樂的光照見，跟著兒子學會了七個音符，並且可以彈奏，而且比兒子記得還要快。
我開始膨脹了，在兒子面前。
每週一節課之後，我們要去附近的音樂學校練琴，雖然地方很小，但離家近，價格也不貴，一小時十塊錢。
那是去年夏天，我和兒子騎著拉風的電動車——兒子的大姨給買的，很小巧的女士電動車，前面有一個兒童座，在大日頭下風馳電掣，風呼呼地在耳邊掠過，彷彿前方無比地接近夢想，一個當然是兒子的，另一個卻是我在不惑之年，那個未竟的夢想，突然間有了撿拾的可能。
每天一個小時的練琴時間，對於兒子來說，稍有些長，每次到最後，他就些心不在焉了，我便上陣顯擺一番，說這麼簡單，媽媽都會彈，你怎麼彈錯了？兒子一張委屈的小臉望望我，要不，媽媽你來彈吧。我眼睛一瞪，說花著錢呢，是讓你來練的，又不是媽媽學鋼琴。兒子低了頭，嘟囔，我看你很喜歡彈嘛。
基本的中央D音階之後，音符變換位置，我便開始凌亂，音樂的光亮變得晦暗不清，兒子的彈奏也有了一些阻力。那是在兒子學琴大約三個月之後。老師偶爾會表現出不耐煩，開始用大人想當然的語氣說孩子，比如兒子彈錯了，她會說你怎麼瞎彈，其實兒子以為是彈對的。而我也隱隱覺得，學習過程中似乎欠缺了什麼。
老師按部就班地，一節課三本書，各學一頁，並且從不給兒子演示。我不瞭解兒子處於哪個階段，優勢是什麼，劣勢是什麼，哪個地方需要加強。
正好八月末，兒子一年級開學在即，很多事情需要準備，我便停了兒子的鋼琴課，琢磨著再換個學校。之前，偶然在一個照相館認識了一個攝影師，他七歲的弟弟便是學鋼琴的，說他之前走了彎路，現在在一個老師家裡學，學得很好。那時兒子的鋼琴正處於阻澀期，我便要來了他母親的微信，得到了那個音樂老師的電話。
等兒子順利入學之後，我和那位音樂老師約了試課時間。電話裡，音樂老師問了孩子的情況，只說帶來試聽看看，並沒有立刻說要接收。這讓我覺得老師很負責任。
音樂老師是在自己家裡開設的培訓班，屋子裡一共擺放了三架鋼琴，還有一架電子琴。老師其貌不揚，矮個子，胖胖的，年齡和我相仿。她看了我們學習的課程，說課程是對的，沒走彎路。
老師讓兒子分別彈了三本書裡的幾首曲子，說兒子樂譜記得很好，學得也很快。她翻了翻厚厚的拜厄，說依孩子的水平，不必要每首都彈，可以跳著來的，說著，她給我們彈奏了幾首，兒子專注地盯著看。
老師說，不是任何孩子她都收的。有的孩子喜歡音樂，學得也不錯，她就很願意教，可有的，根本就不喜歡，學習鋼琴像受罪一樣，那我也會勸說家長不要學了。
我也深以為然。
雖然，老師的住處離我們家有些遠，我還是決定在這裡學了。
老師的收費和外面學校一樣，但教課的方法不同，首先教孩子練指法，然後再教課本上的，中間每堂課都會有老師的親自演示，並且不停地鼓勵孩子。
很多帶孩子來學習的家長，大約覺得自己也不懂，進門便坐在客廳裡等。而我每堂課都要旁聽，雖然現在，我實在是辨不出兒子彈的對錯，但我可以幫助他記住老師講的理論知識，瞭解他的學習狀態，哪些姿式需要調整，再者，聆聽老師的演奏也是一種薰陶吧。
三、初學可選萬元左右的鋼琴
老師教學生用的是二手雅馬哈
學鋼琴，最重要的是練習，夏天來去方便，可以去學校花錢練習，冰天雪地時，出去練琴就有了諸多不便。看著兒子一天天學琴的情緒高漲，我便把買琴的計劃提上了日程。
學鋼琴之初，我就看重兒子的興趣，並不想給他太大壓力，實在學不下去，也是可以放棄的，如果能堅持學上幾年，保持對音樂的愛好最好。考級的事情暫時還沒有考慮。所以鋼琴的價位就沒有定的太高，買個二手的，不超過一萬吧。
網上一萬以下價位的二手鋼琴大都是韓國的英昌和三益，再好一點的是日本的雅馬哈，音質要好很多。如果買國產的鋼琴，最好是全新的，珠江系列的就不錯，價位萬元左右。普通家庭孩子初學鋼琴，一萬左右的足以應對。
選鋼琴主要是看鋼板和音箱，鋼板承受著琴絃的拉伸，相當於一頭牛的力量，而音箱負責音質，必須材質好，完整沒有一絲裂紋。二手的要注意查詢一下出廠日期和製造商。這是我在選琴時狂補的課程。
由於買的著急，我們從熟人那裡定了一個韓國二手三益的鋼琴，總覺得沒有雅馬哈的音質清亮，低音渾厚，高音又有些尖利，便有些後悔自己圖便宜。請調琴師來調了一次，並給了專業的肯定，才有些釋然。好在，兒子所學大部分在中音區。
自從有了鋼琴，兒子又對彈琴傾注了一部分精力，不用催促便去彈奏，有的曲子能夠背下來了，有時候自己還學著寫譜。更值得兒子驕傲的一處，是我完全不能輔導他了。常常我在旁站立時，他便嫌棄地瞟我，別打擾我，你都不會彈了。
而我只能關注兒子姿式上的一些小毛病，比如手肘格外用力，手指僵硬，不夠靈活舒展。但說的多了，他會不耐煩。我問老師，老師說不急，多練練就好了。我怕打消他積極性，也漸緩心態，果然，如今在家彈奏，已發現手指靈活很多。
為了讓兒子記音符，我買了著名音樂家鄭文慧的《超級簡單學音符》，上中下三冊。還有一個叫“音樂殼"的APP，是適合3到6歲孩子的趣味樂理課程，有視聽訓練，培養孩子對音樂的感知力，都適合初學音樂的孩子，但需要買課程。
一日，老師安排的課程比較滿，我們剛上完課，下一個學生就已經來了，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年紀。我便有意多停留了會兒，想看看他的彈奏。於是，我和兒子瞬間被石化了。那一雙手在琴鍵上，就像翻飛的蝴蝶，看不清他的落處，只聽音樂飛出來。後來一問，說現在是九級，要考十級了。
有那麼一刻，我的心動了一下。前幾天，老師也提起過，說可以試試考級，我拒絕了，說我們先學著，如果真學得好，再考慮考級。那時候，我曾看過這樣一篇文章，兩家人聚會，有兩個七八歲的孩子，都學過鋼琴，女孩的家長就說，去彈下鋼琴吧，我們過了六級了。女孩不太情願的，機械地彈奏了一曲，手法音調無可挑剔，卻似乎缺少了什麼。另一男孩的家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們家彈著玩的，沒考什麼級。小男孩上前也彈了一曲，卻一下觸動了作者的心，小男孩懂得這首曲子，他也投入了自己的感情，他愛它，所以彈奏時，是享受而內心愉悅的。
我希望我的兒子也是如此，那時候，他是被音樂照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