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疆汪滔人到中年

大疆汪滔人到中年

作者:郭儒逸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汪滔四十歲了。一個多月前,他在大疆深圳總部接待了來訪的一名當地官員,向後者介紹了疫情下的復產情況。汪滔戴著深色眼鏡,身穿白色襯衫,和多數企業家與官員們會談時的情形一樣,雙方親切友好地就公司的發展交流了意見。


這是他近期少有的一次公開露面,而模樣與外界印象中的汪滔也大不相同——這位大疆創始人在新聞照片裡的標配,通常是一副圓形眼鏡、一小撮胡茬和一頂鴨舌帽,派頭個性十足。但這次汪滔在訪客面前更換了形象,開始談論起大疆面臨的問題。這個全球無人機領域的巨頭玩家,坦陳當前的形勢並不十分樂觀。


最近吸引了外界對大疆關注目光的,還有一封曝光的採購腐敗案判決書。大疆的兩名採購員工在2016-2018年期間,因收受供應商回扣侵害公司利益而被判處刑罰,涉案金額超過7500萬元。以這種難堪的方式登上頭條,無疑是一心只想用“最完美產品”來撬動世界的大疆,所遭遇的相當尷尬的一幕。


去年底,美國《時代週刊》列出過一份10年來最佳電子產品的榜單。在上榜的10款產品中,包括蘋果設備、特斯拉Model S、任天堂Switch以及大疆無人機。汪滔和他欣賞的喬布斯“站到了一起”,站在一個技術極客所能達到的巔峰,享受著外界如潮的讚譽。在創業超過十年之後,大疆牢牢佔據消費級無人機行業的頭把交椅,甚至已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對手。


把這家昔日的作坊式小廠帶至行業巨頭地位,汪滔是其中的靈魂人物。在可見的公開資料中,他自小迷戀天空,大學畢業設計的課題就與飛行器的懸停技術有關。外界的評價中,汪滔是一個技術達人,個性自信、驕傲。尤其在創業初期,他是一個十足的希望靠產品改造世界的完美主義者。


大疆是從深圳這塊創業熱土跑出來的典型代表。不少外國媒體在描述大疆過去的成功時,習慣把它和騰訊、華為等這些名字羅列在一起。在公司總部,大量使用玻璃的裝修風格,白色基調烘托出的極簡科技範,以及大疆深圳旗艦店那炫酷的多邊形建築樣式,都無不給人留下一種印象——這家看上去十分炫酷的公司,似乎是在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


白手起家的汪滔取得了他理想中的成功。在無人機最為火熱的前幾年,大疆的無人機產品出現在名人求婚現場、被全球的頂級富豪們嚐鮮使用、被用來拍攝《權力的遊戲》和《星球大戰》等大片,甚至連從空中摔下來,都能掉在美國白宮的草坪上。


一時間,大疆成了炙手可熱的科技公司。


儘管伴隨著汪滔逐步走上巔峰的,也有創業過程中眾叛親離的經歷,有過與好友和員工的決裂,但這都不妨礙他成為最耀眼的創業明星之一。

他頻繁地登上各種富豪排行榜,去年的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榜上,汪滔以54億美元身家位列第325位;《財富》雜誌去年發佈的中國40位40歲以下商界精英榜中,他排在第三。


在他之前的,是字節跳動的張一鳴和商湯科技的徐立。



與全球一些著名科技公司的發跡史類似,大疆自一所寒酸簡陋的民房中崛起,是從汪滔的“就想好好玩一把”開始的。


他在2016年把大疆的願景和理想歸結為上述幾個字,當時大疆的估值已經高達百億美元,是國內名頭響亮的獨角獸企業。當年8月份,面對一群來訪參觀的女性企業家,汪滔直言“那些為了錢和名的人蠻low的”①,言外之意是,大疆似乎從來不屑於這些。


這可能的確是汪滔的內心所想。坊間流傳他說過的一句話,大意是自己做膩了文化和產品的“二等公民”,希望大疆的產品早日能讓美利堅五體投地。他喜歡日本的武士刀,在讚歎日本工匠的追求完美之餘,也迫不及待地想拿出自己的作品。而至於如何賺錢,那是個附屬品——“你必須為任何好的東西付出高昂的代價”。


不過2006年剛起步時的大疆,所處的境況卻十分骨感。在經歷條件艱苦、人才緊缺和團隊成員離散的同時,與多數藉藉無名的創業公司一樣,大疆當時也看不到清晰的商業前景。有做好的產品,就拿到國內外航模愛好者的論壇裡叫賣,在創業後的兩年時間裡,大疆就是以這樣的作坊式生產保持運轉。


2008年,大疆首款較成熟的直升機飛行控制系統XP3.1面世,一個單品可以賣到20多萬。隨著多旋翼飛行器的興起,大疆又把積累的相關技術運用到這一技術方向上。到2012年,大疆“已擁有了一款完整無人機所需要的一切元素:軟件、螺旋槳、支架、平衡環以及遙控器。”②2013年1月,大疆正式發佈後來大受歡迎的“大疆精靈”,這款預裝四旋翼飛行器簡潔易用,很快便以約680美元的售價,成為大疆最暢銷的產品。


在業內外的眼中,無人機——這個先前僅被航模愛好者們口碑相傳的新鮮玩意,由此被推廣至大眾消費市場,大疆也掀起了消費級無人機領域的熱潮。


2014年,大疆大約共賣出40萬架無人機,其中“大疆精靈”佔據可觀的市場份額。此後的一兩年內,整個消費級無人機行業的熱度持續躥升,新的玩家和外部資本紛紛湧入。也就是在這一時期,憑藉被認可的產品性能和壓迫式的競爭策略,大疆迅速與眼熱的對手們拉開了距離。


公開資料顯示,從2013年到2017年,數年之間大疆高速狂奔,營收規模一路擴至近180億元。與此同時,大疆持續保持盈利,2017年淨利潤達到43億元。在這一年,其消費級無人機的收入佔比,在整個營收盤子中高達85%。


汪滔和大疆在2018年迎來一段相當高光的時刻。當年正是監管層對“新經濟”公司大加歡迎的窗口期,尤其市場所看好的獨角獸們,被希望能夠在A股上市。大疆在4月啟動一輪10億美元的股權融資,此時的大疆顯然已是資本竭力追捧的對象。在這次融資中,這家無人機公司甚至在眾多投資機構面前成為甲方,只有符合所列條件並且出價更高的投資者,才能最終獲得入局的資格。


在大疆幾乎稱霸全球市場之後,汪滔終於成了自己那個遙遠夢想中的“一等公民”。



在大疆成為行業巨頭的過程中,國內外都不乏有過直接競爭者。不過,在大疆的壓力之下,他們之中有的很快沒落,有的則不得不轉型尋求新的出路。


就像BAT一度是國內創業公司繞不過去的大山一樣,在消費級無人機領域,大疆幾乎扮演的是同樣的角色。大疆和除它之外的其他公司,似乎就是行業格局的精確劃分。


但汪滔有自己的憂慮。在一時的蜂擁而上之後,整個行業的熱度從2016/2017年已開始減退。根據不少業內數據的預測,其實消費級無人機行業的市場規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按照大疆自身的估算,2020年之後全球消費級無人機市場的增速將放緩至10%以下,而工業級無人機的銷售將繼續每年翻一番。


在汪滔過去頗為“狂妄”的自我評價中——僅自己和任正非可稱得上是少有的聰明人——幾乎看不到絲毫妥協的痕跡,但如今儘管大疆的對手似乎只剩下自己,但它仍需要尋找另外的增長點。


潛在的市場瓶頸,令大疆從2017年便開始進行新的嘗試。據大疆官網顯示,目前其產品已涵蓋消費級產品、專業級產品、行業應用、農業應用等。不同於已是紅海的消費級市場,商業無人機市場顯露出的則是新的競爭格局。在知乎上的一場討論中,有業內人士就認為,現階段無人機的續航仍是短板,導致很多很好的場景無法應用。大疆如果打算在行業應用上有所突破,這也是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更有人直言,目前大疆商用無人機的量還沒有起來,屬於初級階段。這意味著留給汪滔的路還很遠。


此外監管政策層面的壓力,也是無人機行業的所有玩家們,需要不斷適應的生存規則。2017年國內各地陸續出臺的“禁飛令”,就使得無人進的使用場景大大受限。對大疆而言,由於其70%的市場在海外(其中以歐美市場為主),因此頻頻來自美國政府的“不信任”審查,也是大疆能否持續站穩腳跟的關鍵。


這些成為巨頭後的煩惱,可能是創業時只想過養活一二十人團隊的汪滔,遠遠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那個時候他年輕氣盛,痴迷於技術,充滿鬥志。待到隨後幾年大疆名噪一時,他仍然保持了相當驕傲的脾氣,例如會在朋友圈開懟名人、會在接受採訪時毫不避諱地發表評論。直到年歲漸長,他近年來有意避開媒體並遠離公眾,以往那個犀利的汪滔,似乎又不見了蹤影。


如今男人四十,汪滔迎來他的中年。而大疆這個慢下來的無人機巨頭,面臨的也不再是完全自如的市場境遇。外界在期待新的故事。


參考資料:

①馬鉞,《大疆汪滔:世界笨得不可思議》,中國企業家雜誌

②《大疆創始人汪滔:我欣賞喬布斯,但世上沒有一個人讓我真正佩服》,福布斯雜誌


* 題圖為騰訊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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