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在明末,建州女真在其酋長努爾哈赤的領導下,開始興起於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努爾哈赤以13副鎧甲起兵,先後相繼兼併海西女真部,征服東海女真部,統一女真部落,建立金國,定都赫圖阿拉,成為東北一支強大的力量。建州女真的崛起對明廷形成很大的威脅,於是明廷試圖“以夷制夷”,分化女真部落,扶持女真葉赫部以牽制建州女真。但建州女真的羽翼已經豐滿,明廷的策略最終以失敗告終,公元1618年,努爾哈赤不滿明廷偏袒女真葉赫部,便以“七大恨”起兵反明。於是明廷便發動大軍10餘萬,進山圍剿女真,但沒想到的是,薩爾滸一役,明軍慘敗,朝廷震動。隨後,後金趁勝攻佔瀋陽、遼陽,又渡過遼河攻佔遼西重鎮廣寧(今北鎮),然後又往西推進,明帝國的咽喉“遼西走廊”幾乎就要全部陷落,但始終無法突破山海關。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遼西走廊

但是,在分佈於潢河流域、大淩河流域的蒙古各部歸附後金後,形勢發生了轉機。由於蒙古歸附於後金,大寧、開平衛等要害洞開,此為後金提供了一個新的戰略方向,於是後金開闢第二戰場,繞過遼西走廊,先後多次從喜峰口、牆子路等口突入華北平原,直衝京師咽喉京杭大運河,給明廷以沉重的打擊。後金深入明帝國腹心,攻陷城池,但終因“山海關控扼其間,則內外聲勢不接,即入其他口,而彼得擾我後路。”“所克山東,直隸郡邑輒不守而去,皆由山海關阻隔之故”不得不退去。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陳圓圓(陳小春版《鹿鼎記》)

“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山海關,是一個交織了英雄和美女愛恨情仇的地方。北京城沒有被女真人攻陷,但是卻陷於農民軍之手。此時,大明氣數將盡,在全國範圍內,農民起義烽煙四起,明軍戰鬥力再強,奈何面對的是全國人民這個汪洋大海,正所謂“民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雖然明軍多次擊潰農民軍,但農民軍很快又死灰復燃,是越剿越盛,殺不勝殺。崇禎十年(1637年),農民軍首領李自成被洪承疇擊潰,李自成僅以十八騎逃往商洛山中,不久的六年後,即崇禎十六年(1643年),李自成就又發展到了百萬之眾。農民軍渡過黃河,溯汾河河谷而上,一路攻陷太原、雁門關、寧武關,兵鋒直指居庸關,明居庸關守將投降,北京城陷落,崇禎帝自殺殉國。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李自成油畫

李自成剛進北京城時,由於兵力還較少,自守尚不足,因此下令“敢有傷人及掠人財物婦女者殺無赦”,京城秩序尚好,店鋪營業如常,此時的農民軍大有“王師”之像。但隨著形勢的穩定,李自成賊寇的本性開始顯現,其放縱部下搶掠,臣將驕奢,“殺人無虛日,大抵兵丁掠搶民財者也”,致使北京城成為人間地獄,農民軍大失民心。其惡果直接體現在山海關的得失上,此時,鎮守山海關的守將為吳三桂,李自成多次招降,吳三桂再三猶豫,本已打算投降,但聽說其愛妾陳圓圓被李自成部下擄去,遂開關向後金投降。至此,自努爾哈赤以來,後金數代君王夢寐以求的山海雄關,終於以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向後金敞開了。

山海關的前身可追溯到漢代。在漢代時,由北京地區通往遼東地區已有沿海而行的通道,但其路線和現代的遼西走廊的路線是不同的,並不是整線暢通。這條通道起自山海關附近,在往東到綏中後,再溯六股河而上,並在建昌接大淩河河谷,經朝陽而通遼東。在東漢末年,曹操北伐烏桓,本打算走此道,然恰好處於雨季,濱海濘滯不通,不得不改由喜峰口附近的盧龍塞出塞。但在曹操伐烏桓班師時,就是由六股河而下,然後在綏中“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此後,司馬懿伐遼東,隋煬帝伐遼東,都是由此路。但路況都不是很好,如隋文帝派漢王楊諒伐高麗時,軍出臨榆關,道路泥濘,餉道不通。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遼金前和遼金後河西走廊的主幹道

到了隋唐時期,此處已經有關隘扼守了。隋唐時期的榆關,其西有渝河(後改稱戴家河、戴河,今南、北戴河因居其下游而名),所以叫做榆關,也叫渝關、臨榆關。隋煬帝,唐太宗東征高麗時,都曾經過此關。臨榆關是華北通遼東的咽喉,如隋大業九年(613年),隋煬帝征討高句麗,楊玄感籌劃起兵,李密向楊玄感獻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襲據涿郡,扼臨榆關(今山海關),使隋軍潰散關外;中策是攻佔長安,佔據關中和隋煬帝對抗;下策是攻打洛陽。由此可見,隋唐時由臨榆關沿渤海岸東出已經成為北京東出遼東的主幹道。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臨榆關和山海關

在唐、五代時,契丹崛起,逐漸為北方邊患,榆關是唐帝國討伐契丹重要方向,如武后萬歲通天元年,梁王武三思屯駐榆關以備契丹,開元二十一年,郭英傑率精騎萬人及投降的奚人以討契丹,屯兵於榆關之外等等;榆關自然也是契丹南下的重要通道,如天覆三年,耶律阿保機就曾派將領阿缽率萬餘人攻寇榆關。到了五代時,晉王李存勖以周德威為節度使,鎮守幽州,周德威有勇無謀,不修邊備,榆關遂為契丹所佔。自此後,契丹芻牧於營(朝陽)、平(盧龍)二州間,大為邊患。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契丹核心地區

我們都知道,“幽雲十六州”是石敬瑭割讓給契丹的,但是契丹獲得“幽雲十六州”也是冒了巨大的風險的。當石敬瑭求援於契丹時,耶律德光便以傾國之力前往太原救援,其母述律後便對耶律德光說:“若盧龍軍北向榆關,就要趕緊引兵退回,太原不可救了”。蓋契丹的核心區域在老哈河流域的寧城一帶,若後唐北出渝關,契丹腹心兵力空虛,後果不堪設想。

遼西走廊的全線開通,是在遼金時期。遼金時期,曾將大量從中原擄掠來的漢人遷移到遼西一帶,並設有潤(秦皇島附近)、隰(綏中附近)、錦等州,隨著濱海地區的開發,人口逐漸增加,導致大淩河、小淩河的沙量增加,海岸線逐漸淤積,陸地面積增大,為傍海道的通行創造了條件。但由於遼西走廊全線開通不久,通行於遼西走廊還是很艱苦。遼西走廊的全線開通首見記載的五代,契丹將晉末帝石重貴北遷黃龍府,途徑遼西走廊,其目睹遍地沙漬,一路飢不得食,非常的艱難。尤其是興城到錦州這段,直到明初還是“百里無人煙”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北京四周的五大雄關

自遼西走廊全線開通後,榆關便成了華北平原上和居庸關並列為最重要的雄關。如《金虜節要》雲:自雄州(今雄縣)東至渝關,並無保障,沃野千里,北限大山。重岡復嶺中,五關惟居庸、渝關可通餉饋,松亭(今喜峰口)、金坡(今紫荊關)、古北,止通人馬,不可行車。

到了明代時,由於自然地理的變遷,徐達以古渝關非控扼之要,於古渝關東六十里移建山海關,因其北倚燕山,南連渤海,故得名山海關。山海關為遼西走廊的最西端,入山海關後,便為廣闊的華北平原,因此,山海關是明帝國通往遼東的咽喉。

山海關的戰略價值

山海關,九門口,董家口所控制的要道

自明成祖朱棣死後,明廷已經沒有了前期的雄武的精神面貌,開始實行守成的國防政策,於是明帝國開始沿燕山南麓大修長城。遼西走廊長達200餘公里,其間多羊腸小路可繞山海關背後。明帝國又沿山脈修有長城和關隘,並將長城一直修到渤海岸邊,從而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關防體系。在山海關北部的關隘中,尤其以一片石最為重要。一片石又叫九門口,地當九龍河谷,為山海關的側門。明末清初,李自成親征吳三桂,就曾兵分兩路,李自成率主力直逼山海關,明降將唐通就是從一片石繞山海關之後,意圖切斷吳三桂和清軍的聯繫,使得吳三桂驚恐萬狀,不斷的派出使節哀求清軍加速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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