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杯丟失記
鮑宜龍
引子
光緒年間，這天左承相李大人剛下朝，就接到一個公文，說某大國總統決定在三個星期後來中國訪問。不過他有三條意見，一是坐自己的飛機來。二招待會的酒宴要最低是一萬美元一桌。三是私人要求，想看一看中國的國寶，仕女杯！李大人一愣，心想，來就來，還提這些條件幹什麼？
一、君臣設計
李大人沉思了好一會才在公文上批示：“行，滿足他的要求！”當即親自來到負責外事部門，詢問哪裡有飛機場，有沒有適合這個總統的飛機降落？
外事部門查了半天，回話說，飛機的發明者是美國人萊特兄弟（Wilbur Wright和Orville Wright），於光緒29年即1903年12月17日在美國試飛成功。目前飛機剛剛開始使用，我國還沒有飛機場，不過，聽說飛機場就是一塊平地，我們西郊的那個演兵場，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其寬廣度和硬度應當能承受得了。
李大人一聽，那好辦，他立即召開有關專家、學士會議，詢問演兵場能否改建成臨時飛機場。二個小時後，會議召開，專家、學士們一聽是將演兵場改建為承接一個高級外賓的飛機，就各抒己見，最後一致認為完全可以。李大人這才放心，叫外事部門三個星期之內將西郊演兵場打掃乾淨，並裝飾一下。
處理好這事後，李大人又詢問招待司，國內的菜最貴多少錢一桌？很快得到答覆，最貴是100兩銀子。李大人一聽，這與那總統要求相差太遠。當即趕到招待司，與工作人員一起分析研究，認為，這總統是有意難為中國，他知道中國的菜價低，弄不出高成本的菜來，所以出這個古怪的題目，來貶低中國。
誰知李大人自有他的高招！當他看了那個最貴的菜譜後說：“你們把這些菜的價格重新算。”如爆炒牛心，平常是算一個牛心的價格，現在你就算一頭牛的價格，那龍鬚麵，是鯉魚須裡填上肉餡，這魚須是不算錢的，現在你就按一條魚取兩根鬚就算一條整魚，再加工錢……按李大人指點，一個菜譜修訂好，標上價格，基本符合了那個總統的要求。
三件難題解決兩個了，第三個其實不是難題，這仕女杯就收藏在皇宮大院，到時調出來讓他看一眼就行了。當然，這動用國寶，得預先湊明皇上，得到他同意才行。於是李大人立即來到皇宮大院，對光緒皇帝一說。光緒皇帝笑了笑說：“好呀，他要看就給他看，讓他知道，咱天朝的老祖宗比他們強多了呀。當然……”後邊的話只有李大人一人知道……
二、杯子被偷
三個星期後，這個總統飛機徐徐落下北平西郊演兵場，當他一眼看到那麼漂亮的演兵場時，不由豎起了大拇指，用標準的漢語說：“中國真行，這麼短的時間，建成這麼漂亮的飛機場！”
閒話少說，第二天晚上，這家總統舉行了答謝宴會，宴會開始後，那位總統要求每道菜上來先要報名，然後說出價格，他還叫隨從人員將記下來，好結賬付款。
按西餐順序，第一道菜上的是個大冷盤，盤中一隻大豬頭。那總統感到奇怪，就問：“李大人，我們西方上的是冷拼盤，您怎麼上這個葷菜，而且是個大豬頭？”李大人笑笑說：“在我們大清國，肉類是以豬肉為最，而豬肉中又以豬頭肉最貴重，只有最貴重的主人請客才能第一道上這個菜。因為您是總統先生，代表你們國家請客，所以我們才替您安排這道菜。”李大人邊說邊示意他帶大家吃。
那總統聽了試著用叉叉了一塊，放入口中一嘗，果真味道絕佳，比起自己常吃的西餐，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一時忘記自己是在大清國國宴上，放下叉子用手抓吃起來。他帶來的隨從，一見總統這個吃像，也就放下顧忌，動手吃起來。一個大豬頭，很快吃光。李大人才面帶微笑說：“總統先生，你知道剛才吃的是什麼東西呀？”那總統一愣說：“是豬頭呀，很好吃。”李大人說：“你還吃出其它什麼味沒有？”那總統回味一下，搖搖頭說：“就是豬頭，沒有別的什麼。”李大人說：“總統先生，其實這不是豬頭，而是麵食品。您說，在你們國家，如果把麵食品做成像葷菜一樣逼真，要得多少錢一盤啊？”那總統連考慮也沒考慮就說：“無價、無價！一萬美金也是買不到這盤菜的。”李大人一聽，笑了笑說：“總統先生說的不錯，這道菜是我們臨時請江南靈隱寺一位高僧來做的，他是素食界的頂尖高手，我們皇家吃這盤菜也要得花一兩多金子，正好摺合一萬美元。這樣吧，您對助手說，結賬時就付這一盤菜的款，下邊的菜不要記了，算我們贈送給你們吧。”
這時那總統才知道李大人的用意，可話已被自己說過了，不好反口，只好說：“好吧，李大人，聽您的。還有一件事情麻煩您，我在來貴國前，就知道貴國有一個國寶叫仕女杯，我想就此機會看一下，不知道李大人能不能賞這個光？”
胸有成竹的李大人一聽，就笑著說：“你是我們的貴客，看一看有何難處？”他回頭對跟隨人員交待了兩句，只見那人轉身離去。不多一會，與一名太監抱著一個箱子跑步趕來。
工作人員趕緊將桌子上的杯子撤下，換上仕女杯。那仕女杯果真名不虛傳，酒水往裡一倒，那仕女就像真人一樣笑眯眯地在杯裡邊，看得那總統如醉如痴，連聲叫好！
宴會結束後，李大人剛送走客人，就見那名太監急慌慌地來說：“李大人，大事不好了。”李大人一聽說：“不要慌，慢慢說。”那太監擦擦汗說：“李大人，那仕女杯少了三個！”李大人聽了一愣說：“怎麼可能呢？你細細說，是怎麼回事？”那太監就將客人走後，自己去收拾杯子，可數來數去，九個杯子只有六個了，發動所有人員找，連打壞的碎片也沒有找到。
李大人也感到奇怪，這東西能飛了嗎？難道……他在屋裡轉了好幾圈才說：“好吧，你回去把那幾個看管好，這事由我來追回。”
話一出齒，李大人又為難起來，這杯子被誰拿去了呢？
三、皇帝奪盃
那太監這邊離開，李大人就趕緊來到光緒皇帝那兒，把這事向他彙報。光緒皇帝聽後笑了笑說：“他們八國聯軍沒有將仕女杯奪去，他一個國家就能將奪去？”光緒皇帝一句話，使李大人明白了，這又是他們用來考驗我們：如果讓他們如願拿出國去，不但是中國國寶一大損失，也是咱大清國威的損失。那麼如何能將奪回來呢？
這時光緒皇帝說：“李愛親，這事孤家也有一份責任，本不打算與他見面，你對他們說，我明天見見他們總統。到時我幫你弄回來一個。”接著又低低地交待了李大人幾句。李大人說：“行，這個辦法好！微臣就去辦理。”
第二天，那總統接到通知，說大清皇帝要接見他。他非常高興，按時來到皇宮大院，在光緒皇帝的御書房兩人談了一二個小時，平時最多會見客人不超過二個小時的光緒皇帝，此時興致越來越濃，他提義在書房請那總統吃個便飯。那總統聽了大喜，很快就有人在書房裡擺起了餐桌。
兩人吃了兩道菜後，興致勃勃的光緒帝說：“聽說你們昨晚在宴會廳上用了仕女杯？”那總統說：“是呀，那東西真神！”光緒帝搖搖頭說：“你看那還不是真正的仕女杯，真正的仕女杯只有一個，還在我這兒，它不但有仕女，而且仕女在雲霧中吹拉彈唱呢。”
這總統一聽，突然愣住了，因為他之所以得知道中國有仕女杯，是他小時候在他們國家華僑區裡聽那些說書人描述大清先帝在玩仕女杯時的景像，就是剛才這光緒帝說的情景，原以為是說書人瞎編的，現在聽他一說，還是真的，不由心癢起來，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小黑包。
原來昨天的杯子真的讓他們拿去，他這個就放在這形影不離的小包裡，現在聽說是假的，心想怎麼才能換成這真的呢？
就在那總統思考之時，光緒皇帝從桌子肚裡拿出了一個杯子，那總統一見，還真的與自己的不一樣，不但樣式更看古老，而且有一種神秘感。他的心更癢了，怎麼才能換到這隻真的仕女杯呢？可他又不能在光緒皇帝的眼皮下將東西奪過來呀。
也許天隨人願，就在那總統無計可施時，只聽光緒皇帝說：“唉，我人老眼花，記性也不行了，這杯子可要有美酒才能發揮出他的功能啊。還好，平常他們不讓我沾酒邊，還是幾個月前，我偷偷藏了一瓶，我去拿來試一下給你看看。”說完，光緒皇帝慢慢起來，向書房裡間走去。
那總統一見機會來了，趕緊掏出小包裡的杯子，與桌子上的掉了個包。剛收好，只見光緒帝空著兩手從裡間出來說：“唉，坐到這個位置，就沒有自由了，收瓶酒也讓他們沒收了啊。不好意思，沒有讓你看到真正的仕女杯風采。”此時那總統心裡巴不得早點走呢，就說：“皇帝陛下您的心意我領了，下次再來看吧。”話音一落，外邊的飯已經端來……
送走了那總統，光緒皇帝笑了起來，對剛剛趕來的李大人說：“李愛親啊，我已經為你找一個回來，下邊就看你的了。”李大人說有皇上開了個好頭，那兩個一定能找回來。
離開皇宮大院，李大人心想，按行程，那總統明天要去上海，討論他們國家租界的細節與簽字，看來我得要親自出馬了。不過，用什麼方法才能不動聲色地將杯子找回來呢？
四、魚竿釣杯
李大人急急忙忙趕到上海，連夜召開了一個秘密會議，研究如何把另兩個杯子找回來。大家七嘴八舌，點子層出不窮，可沒有一個讓李大人滿意。
第二天會議一結束，李大人急匆匆來到上海劇團詢問節目編排得怎麼樣？當劇團團長彙報了節目單後，李大人說：“你把那位玩魔術的人請來，我有話對他說。”不一會那位魔術師來到李大人面前。李大人問他會哪些魔術？那人將自己會的一介紹。李大人臉了現出了笑容。他低低對那魔術師說了幾句。那魔術師說：“請李大人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晚上，上海大戲院座無虛席，參加會議的外賓在李大人的陪同下坐在貴賓席，觀看上海大劇團的演出，演出進行到一半，上來一位魔術師說：“我為大家來一個節目，叫釣魚。”邊說邊說就拿著鉤子滿場釣了起來。鮮活的大鯉魚在鉤子上亂動，引得滿場哈哈大笑。
那魔術師一見場子熱鬧起來就說：“難得大家這麼高興，我再玩個刺激的，聽說上天晚上北平宴會上，用世所瞻目的仕女杯，我釣一個給大家開開眼界。”邊說邊用鉤子往空中一甩，只聽“當”的一聲，人們再一注意，那魚鉤上真的釣著一個杯子。他把杯子拿到後，往桌子上一放，倒了杯酒，只見酒杯裡升起一陣水霧，霧中有幾位仙女在歌舞彈唱，場下邊起勁鼓起掌來。可就在這時那杯子突然掉下桌子不見了。
眾人驚呼中，那魔術師說：“大家不要驚慌，這個國寶是我從皇宮大院借來的，不會沒有的，只是有位觀眾想仔細看看，我就送到他那兒讓他看看了，大家從十數到一，我就會將釣回來。”觀眾一聽，大家都邊拍手邊從十往一喊起來。
可是從十數到一，那魔術師甩出去的杆子上還是空的。那魔術師雙拳一抱，對大家說：“不好意思啊，那位觀眾說還想再看一眼，這樣吧，我親自到他跟前將拿回來吧。”
只見那魔術師從普通席一直到貴賓席轉了一圈，來到臺上，大家再一看，他的鉤子上果真釣著一個杯子……
演出結束後，那魔術師來到李大人那兒說：“報告李大人，杯子只有兩個，另一個不在他們身上。我轉那一圈就是查一下所有人，確實沒有發現另一個。”李大人接過杯子一看，正是那天宴會上用的和皇帝陛下讓那總統換去的兩個，就對那魔術師點點頭說：“你辛苦了，另一個我再想辦法。”
五、杯沉海底
另一個在哪裡呢？這時他突然想起今天晚上那位總統的衛士長沒有來，是不是在他那兒呢？他趕緊一查問，才得知那衛士長已經去香港，為那總統安排最後一站。那總統明天到香港與香港總督會晤二個小時後就回國。怎麼辦？李大人發起愁來。
追尋仕女杯的消息在北平已經成為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就在李大人一籌莫展時，電話響了，一接，是大理寺打來的，問李大人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李大人頭腦一轉，急中生智說：“你們查一下所有案犯中有沒有……”大理寺的人說好。
不一會，回電話說靠近香港的石壁監獄有一位你所說的人，他在國內犯罪到香港被抓。李大人說：“好！香港我派人去看看。”隨即李大人拿起電話，要通駐香港辦事處，要他們儘快找到此人，動員他為國效力。
幾個小時後，香港辦事處回電說找到此人，此人也願意為國效力，可如何接近那衛士長，是個難題。李大人說那就讓他扮成記者，等那總統到時，衛士長肯定要歸隊，他去採訪，伺機靠近衛士長……
第二天，那總統離開上海飛到香港落下，在機場與香港總督會晤。可卻沒有發現那個衛士長歸隊。這下怎麼辦？辦事處的人立即打電話告訴李大人。李大人下命令說：“動用一切力量，查到此人去向。”
二個小時會晤很快結束，這時那衛士長的下落還沒有查到，那人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總統上飛機飛走。
就在這時，辦事處的人接到李大人的密令，要趕快將那人送到通往海外的輪船，衛士長就要上船去某國。
幾十分鐘後，一個戴著墨鏡，提著黑包的人上了通往海外的輪船，此人正是那衛士長。這衛士長是受那總統委託，帶著一個杯子去某國，完成一項任務，現在船長的陪同下，來到一個高級單間前。這時負責開門的服務員向衛士長一彎腰說：“先生，需要我幫忙嗎？”衛士長連忙搖頭說：“謝謝，不需要。”說話間手中的黑提包被那服務員碰了一下，衛士長剛要發火，只見那服務掏出手巾連忙擦了擦那包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後彎了彎腰離去。
剛走沒幾步，只聽那衛士長喊聲：“站住！快把杯子留下。”那服務員一聽，步子加快，剛到船甲板，那衛士長已經追到，用中國話說：“不要走，再走我就不客氣了。”邊說邊拔出手槍，那人回頭一看，見衛士長用槍指著自己，就一轉身往海里跳去。等那衛士長追到船舷，那海水上的浪花已經平息，等半天也不見那人冒上來。此時那輪船已經鳴笛啟動，衛士長趕緊下船，找船來尋找那人，找了好幾天，不要說杯子，就連那人屍體也沒有找到，本來想去某國鑑定那隻杯子是否真品，現在只好悻悻回國。
消息傳到北平，李大人將此事回報光緒皇帝，說自己安排一位神偷剛將杯子偷到手，又讓那衛士長髮現，只好跳海，不知所終，是不是派人繼續尋找？光緒皇帝沉思一下說：“只要沒有讓他們拿去，留給子孫後代去尋找吧……”
尾聲
一百多年後，一天，中央電視臺到東北某城市尋寶，一位年青人拿著一個杯子來到尋寶會場，說這杯子是他家祖上，從一條大魚肚裡發現的，認為是寶物就留在家裡。現請專家鑑定一下，是什麼寶物？那專家接過一看，正是當年丟失的國寶——仕女杯！可這杯子是在南海丟失，怎麼又到冰天雪地的東北了呢？
原來此人不但是神偷，水性也非常好。當日跳水後，立即潛到船的另一邊，抓住預先準備好的一根繩頭，隨船離開碼頭，到外海後，剛想上船，卻被一條大鯊魚咬住腿，臨死前他把杯子往船上扔，卻掉進海中，杯子在下沉時，被另一條魚吞噬，這條魚後來被一漁民捕獲，這漁民後代棄漁從商，搬入內地，解放戰爭時期參軍，後在東北工作……
（鮑宜龍原創故事，請朋友們一起欣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