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犯焉識》,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裡

《陸犯焉識》是人物傳記,也是愛情史詩。我們透過書本的眼睛去審視那個年代的對與錯,去感受兩位主人公在經歷戰火與政治鬥爭後如何讓心一邊熾熱一邊寧靜。讀者一定會有種陪著焉識和婉瑜過完一生的感覺,內部生理和外在環境在這兩個人身上留下顛覆般的痕跡,大環境的動盪與變遷被詳實的細節描寫抖落了出來。那些為了不公和腐敗而緊緊咬牙的時刻,是這部書在愛情的描寫之外衍生出來的現實意義,而始終貫穿全書的陸焉識和馮婉瑜,則把愛情和信仰融為了一體。

陸焉識身上的頭銜很多,留洋博士、精通六國語言、口才佳有邏輯……是個教書育人的天才。但或許也正是他強大的思維邏輯性和獨立的骨性,讓他在混亂危險的輿論戰爭中堅決保持中立,隨即便引得獲勝一方對於領頭敵人和中立方的嚴酷懲罰。荒謬的政治運動讓他從人生的山頂突然跌落至泥潭中, 20年把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變成了以口吃來保護自己的落魄牢犯,一塵不染成了汙泥沾身。他變得習慣被支使和辱罵,學會看眼色行事和趨利避害,而在唯一不變的是他的文化屬性。這種文化屬性使他屢次擔任書生角色,甚至後面還撿到了相對來說輕鬆又福利多的牢活兒,也使他儘量不去隨大流貪小便宜,並保持著憐憫更弱者的特異秉性。同時,他丈夫和父親的屬性也隨著困難日子的累積而漸漸清晰起來。那個一直隱忍、偶爾熱火的婉瑜,和與他有著最大相似度的丹鈺,構成了他出逃的動力和活下去的原因。作者對於焉識的描寫是植入性地讓人覽遍焉識全身,那個荒漠中不“合群”的陸焉識,被釋放後遭到兒子排擠的陸焉識,總讓人無法不心疼。

陸焉識一生中得罪了很多人,身心上出了兩次軌,特殊身份讓兒女的政治愛情事業受阻,卻仍能在那個連私己都顧不上的地方博取到很多人的信任,儘管焉識太晚太晚才認識到婉瑜的愛並作出回報,但還是無法阻止婉瑜牽掛愛他一生。

《陸犯焉識》,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裡

改編電影《歸來》劇照

婉瑜本該是被細膩感情包裹著的弱女子,大家閨秀貼心痴情,即使被恩娘各種各樣的拆散手段折磨得心累,卻仍期待著她羅曼蒂克的愛情。為了確認焉識新監禁地址而跟著火車跑的婉瑜,變賣家產一戶一戶求情的婉瑜,甚至為了讓焉識活下來而甘願拋棄貞潔的婉瑜,都印證著當初婉瑜的一見鍾情是多麼長的一段情。而在婉瑜晚年,跑遍上海貼換房廣告、夢裡搬家意圖還原老房格局的婉瑜,都生動詮釋著愛情的偉大奧義。只可惜呀怎麼當焉識回來了、可以全心全意愛她的時候,她偏偏要喪失記憶能力,但也許焉識知道,晚年的她即使無法意識到焉識的歸來,卻也因為那巨大的盼頭而幸福著。

看到婉瑜沒有負擔地去世時我哭了,最後當陸焉識拋棄富足的生活選擇帶著婉瑜的骨灰迴歸草原時我又哭了,作者真是殘酷,要寫慘一個角色就往極端去使勁兒,不給觀眾留一絲喘氣的機會,可是她好的一點就是給了書中的這兩位主角心靈上的最大滿足。焉識和婉瑜,一個揹著牢犯的桎梏挺了20年,一個在閨中守護了愛人良久,但是最後都擁抱了摯愛,他們會在人生晚年之際,有意識或無意識地說出一聲“原來你一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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