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日前

原《第一財經日報》總編輯

中國著名媒體人

秦朔的一篇文章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在朋友圈“火”了

“秦朔朋友圈”裡的蘇州工業園區

是什麼樣的

一起來看看吧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吾蘇也,郡甲天下之郡,學甲天下之學,人才甲天下之人才,偉哉!

——徐有貞《蘇郡儒學興修記》(明)

1 中國增長的“秘密武器”

我們這個國家,從1978年到2020年,42年間,面積並無增加,人口增長不到一半(9.6億到14億),經濟總量則從3679億元增長到100萬億左右。

一樣的天,一樣的地,卻迸射出了石破天驚的新能量,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中國的增長模式,被很多人稱為“增量改革模式”。

增量改革是需要新的載體的。因為你很難在原有的罈罈罐罐裡大膽地改。一是擔心風險,擔心對存量衝擊過大;二是原來的框架和資源配置,主要是政府在起作用,體制、機制和思維相對固化,無法有效支持市場化的新探索。

既要穩定,又要創新,中國的創造性解決之道,是在傳統計劃經濟色彩較濃的區域之外,創設一批新型的空間載體,以鼓勵增量的改革。

這種載體就是園區,包括特區、開發區、新區、保稅區、自貿區,等等。

1979年初,國務院批准香港招商局在廣東寶安建立工業區。蛇口工業區起步,是為園區經濟之始。

儘管中國的園區基本都是從荒灘野嶺起步,但一張白紙,好畫新的圖畫,它們迅速崛起,出人意料地造就出一個新的經濟中國。

當園區長出萬千生機,新的體制機制基本成型,就可以在更大範圍推廣,由點到面,迭代更新,帶動整個中國經濟螺旋式向上超越。

蔚為大觀的中國園區,有著多個類型和多個層次,僅在國家一級層面,就有7個經濟特區(深圳、珠海、廈門、汕頭、海南、喀什、霍爾果斯);19個新區(1992年設立的浦東新區為第一個,2017年設立的河北雄安新區為第19個);219個經濟技術開發區(1984年成立的大連經開區為第一個);169個國家高新區(1988年建立的北京新技術產業開發試驗區即中關村為第一個);21個自貿試驗區(2013年設立的上海自貿區為第一個)。

這些園區、城市,在中國經濟建設、體制改革、對外開放和創新引領中扮演著關鍵角色。

2018年,國家經開區實現的GDP和出口額分別佔全國的11%和20.4%。

2019年,國家高新區實現的GDP和稅收分別佔全國的12.3%和11.8%,高新區的企業研發支出佔全國企業的50%,國家高新企業數量和科技型中小企業數量分別佔全國的35.9%和33.6%,科創板的高新區企業佔比高達75.7%……

一部改革開放經濟史,就是一部園區發展創新史。

在這裡,趕超型政府的有為,市場化機制的有效,以及區域間的競爭推動,渾然一體。

園區是中國增長真正的“秘密武器”,也是高質量發展和創新引領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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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誰是中國第一園區?

在國家層面,對特區和新區並沒有排名。但社會普遍認為,深圳為中國特區之冠,浦東為中國新區之冠。

在國家經開區、國家高新區層面,每年分別由商務部投資促進事務局和科技部火炬中心組織評比。

經開區的評比包括產業基礎、科技創新、區域帶動、生態環保、行政效能五個方面的53個指標。高新區的評比包括四大模塊40個統計指標,四大模塊是:知識創造和技術創新能力、產業升級和結構優化能力、國際化和參與全球競爭能力、可持續發展能力。

放眼中國,誰是第一園區?

商務部從2016年開始組織開展國家級經開區的綜合發展水平考核評價,中國新加坡合作蘇州工業園區(Suzhou Industrial Park,SIP)包攬了“四連冠”。

高新區評比結果不公開,以書面方式通知各園區。綜合各園區的宣傳,2019年的前五名是:北京中關村,深圳高新區,上海張江,武漢東湖,蘇州工業園區。

它們也都是科技部“建設世界一流高科技園區”的成員(共10家)。

經開區之冠,高新區第一梯隊,江蘇自貿區半壁江山(江蘇自貿區實施範圍為119.97平方公里,位於蘇州工業園區的蘇州自貿片區為60.15平方公里),國與國政府間合作的旗艦項目(中國與新加坡)……這一切使得蘇州工業園區在中國眾多園區中獨樹一幟,成為最閃亮的名片之一。

蘇州工業園區位於蘇州城東,1994年2月經國務院批准設立,同年5月實施啟動。行政區劃面積278平方公里(其中中新合作區為80平方公里),常住人口81.3萬,2019年實現GDP2743億元,公共財政預算收入370億元,進出口總額871億美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超過7.7萬元。

無論是透過園區看經濟,看產業,看社會,看政府運作,蘇州工業園區都有著寶貴的標本意義與標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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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4年02月26日“關於合作開發建設蘇州工業園區的協議書”簽字儀式

3 “第一”的奧秘之一:高起點的長期主義

1998年、1999年夏天,蘇州連降暴雨,水位突然升高,不少地方遭遇水淹,全市只有蘇州工業園區安然無恙。

蘇州工業園區為何成為例外?

在園區開發之前,這裡基本是低窪的農田,小溪和魚塘隨處可見,勘測土地時甚至要乘小船。園區的基礎設施開發主體是蘇州和新加坡合資的中新集團,他們要直面雨季的洪水侵蝕問題,這是建工廠的一大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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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雞湖西舊貌

新方股東提出,應該將中新合作區的地勢抬高。

中方認為,這麼做耗費時間太長,成本過高。從園區30公里外開採取土、運輸填土,每平方米的平基成本要高1美元以上,工業用地成本會大增,會削弱與附近開發區在招商時的競爭力。他們傾向於採用修築壩堤、安裝水泵的辦法。

經過研究協商,雙方最後達成一致:在非工業的區域,因洪災後的清理成本較低,修築壩堤、安裝水泵是可行的;但在工業園區的廠房內,一套機械設備動輒耗資數百萬美元,如被水淹,工廠就會停產,設備修復和翻新也需要時間。雖然填土抬高地勢會增加成本,但也會大大降低潛在的洪澇風險,從而增強投資者的信心。雙方參照蘇州歷史水文資料中記錄的最高水位,將園區地勢抬高了95釐米,抬到承受百年一遇洪水的高度。

從1994年首期填土開始,300多輛7噸卡車日夜奔忙,蘇州老城塵土飛揚。拉土的車牌是黃色的,車身是黃色的,土是黃色的,老百姓說“蘇州現在不得了,滿城都是‘三黃雞’”。與此同時,園區的河道疏浚、流渠拓寬也逐步展開。到1997年底,中新合作區累計平整土地69平方公里,並在之後兩年經受住了洪災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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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蘇州工業園區的規劃建設,都秉承了高起點的長期主義。頂層設計,長遠考慮,系統規劃,分步實施,絕不偏離。1994年編制園區總體規劃時設計師手繪的金雞湖遠景圖,和園區建成後實景圖的相似度高達90%,完全摒棄了“邊開發邊規劃”“先開發後補規劃”“領導一換就調規劃”的做法。

園區遵循“先規劃後建設,先地下後地上”等原則,“需求未到,基礎設施先行”,適度超前建設重要的基礎設施,大規模集中建設“九通一平”,即對園區的市政道路、供電線路架、供水管網、燃氣管網、供熱管網、排水管網、排汙管網、電信管網、有線電視光纜鋪設同步建設,而非只顧眼前,先建再說,建到哪兒算哪兒,後續再像拉鍊一樣“開腸破肚”,縫縫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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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 手繪規劃圖(上)、開發實景圖(下)

今天在園區漫步,空中沒有紛亂的電線,馬路沒有反覆開挖的情景,道路中間是整齊的綠化隔離帶,行人道特別寬闊,大片草坪觸目可見。工業、住宅、商貿、科教等各個功能區有序佈局,像陽澄湖、金雞湖、獨墅湖,分別被戲稱為“養生湖”、“經濟湖”和“讀書湖”,就是周圍分別是健康養生區、CBD區和科教園區的緣故。

所有這些,都是多年前就規劃好的。當時的總體規劃耗資3000萬元,今天看卻是異常值得。大到每片用地的性質,小到每條馬路的寬度,乃至一個個鄰里中心、一盞盞路燈的設點,規劃圖中都一清二楚。在公共區域,從建築的材質到樹木的品種、大小,甚至一個垃圾桶的位置,設計中都有詳細指標要求,且一一反映在作為“城市大腦”的規劃地理信息平臺上。

一次就規劃好,建設好,這種長期主義基因植入了園區的方方面面。例如,園區一開始就採用雨汙分流、供排一體的系統,雨水有專門排汙管,工業廢水和居民汙水通過獨立的廢水管道收集到汙水廠集中處理。在園區啟動階段每日廢水排放量只有幾千立方米時,汙水處理廠一期工程就設定為每日處理10萬立方米,總規模設定為每日處理50萬立方米。

不過,蘇州工業園區的“超前”,都經過了精確計算,超前是適度的。

比如建設區域儘可能靠近蘇州主城區,首期開發區最接近主城區,便於依託主城,降低基礎設施建設成本和提升建設速度;

又如園區統一規劃,建設則遵循“先工業、再住宅、後商業”的次序,首先建設可以靈活組合的“現成廠房”,並提供完整配套設施,讓投資者可以迅速開始生產。1995年底完工的“現成廠房”即可為投資者提供9.5萬平方米的工業樓面空間;

再如,工業區的道路規劃要足夠寬,路網要足夠密,才能方便設備、機器、原材料及產品的運輸,但車道數量並未一步到位,一些道路在建設初期只建兩條車道,同時預留充足土地,以備未來所需;

最後,雖然園區強調“一張藍圖繪到底”,但也會“一年一檢討、五年一修編”,在總體規劃不變的基礎上,按照產業發展情況對一些細節進行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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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一”的奧秘之二:高能級的服務創新

堅持高起點的長期主義、高標準的“九通一平”,投資很大,工業用地成本也因此提高,有時比周圍的工業園區高50%,這給招商引資帶來了一定困難。

怎麼辦?除了充分運用中央給予的項目審批權下放等政策優勢外,更要用高能級的服務為投資者創出更高價值。不是簡單拼價格,而是拼價值創新。

一是明確定位,不是“撿到籃子都是菜”,而是選擇合適的產業。

在早期,園區主要選擇資本密集型的高端製造業作為招商對象,重點是附加值高的液晶顯示和集成電路產業,以及汽車、航空零配件等精密機械產業。這類行業和企業佔地較少,投資者更願意為優質的基礎設施、可靠的運營環境以及高效的行政服務支付額外費用。它們作為“龍頭”,也能吸引上下游企業的集聚。

隨著產業變遷與技術變化,蘇州工業園區逐步形成了“2+3”的產業體系,“2”是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製造,“3”是生物醫藥、納米技術應用和人工智能。同時,園區也在努力推動現代服務業的高質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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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聯合招商,專業招商,以誠感商。

園區一開始就放棄了“全民招商”或“每個部門下指標”的人海戰術,而是中新聯合招商,藉助新方的國際化招商經驗和網絡,奠定了招商基礎。1994年4月,時任新加坡總理吳作棟訪問歐洲,在德國和英國的大型招商會向跨國公司重點介紹蘇州工業園區。此後雙方精心製作了中、英、德、日四種語言的錄像帶、幻燈片、投影資料、投資指南,優選高層次、專業化、複合型人才,有的放矢,專業招商。

1995年8月,時任新加坡內閣資政的李光耀要求新加坡經濟發展局把為蘇州工業園區招商列為首要任務,派駐7人直接協助中新集團招商,園區也派出多批次人才到新加坡學習,培訓科目涵蓋投資促進、客戶服務、外商投資管理、商業談判等等。園區還專門建立了職業技術學院(IVT),促進校企合作,為企業培養人才。

三是以客戶需求為導向,在改善營商環境、創新服務體系上不斷實現超越。

從1.0階段的“變管理為服務”,到2.0階段的“幫助企業全鏈條解決問題”,再到3.0階段的“構建‘六個一’特色產業創新生態”(圍繞一個特色產業,制定一個產業規劃,建設一個功能區,組建一家國資公司,設立一支發展基金,成立一個專業服務機構),蘇州工業園區的親商環境不斷迭代。

說到1.0階段的服務,1994年12月入駐園區的第一家外企三星電子(蘇州)半導體有限公司很有感觸。當時註冊一家公司非常複雜,從申請到投產“快則多少天,慢則多少年”。而園區率先提出服務承諾制,對審批週期明確天數要求,如當時辦理一張外國人就業工作許可證為15天。1995年園區對落戶企業開展窗口式集中服務,1999年設立了一站式服務大廳。三星對園區的服務很滿意,後來在這裡投資設立了十幾家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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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站式服務大廳

再來看一下2.0階段。園區很多企業是外向型企業,對物流速度很敏感,特別是IT企業。而蘇州沒有口岸功能,空港、海港在上海,零部件進口、產品出口經上海通關要好幾天時間。經過園區多方努力,建立了“蘇州虛擬空港”(SZV),零部件進口只要將目的地填上SZV,到浦東機場就可直轉到海關監管專用倉庫,幾分鐘完成清關、提貨,裝車運到園區辦理通關手續。企業的產品出口,只要在園區辦完手續,到上海直接放行。此後園區又建立了“虛擬海港”,企業在蘇州工業園區綜合保稅區完成所有流程和手續後,直接發往太倉港等海港,無縫對接。

今天看這些例子已不新鮮,但十幾二十年前,乃是很大的服務突破。

客戶總有新的需求,服務創新永無止境。

飛利浦醫療(蘇州)有限公司生產的產品出口到國外,有時會面臨維修問題,要將某些部件再進到國內。由於擔心進來後再銷售,有關部門不允許出口後再進口。園區幫助飛利浦和多個部門溝通,邀請他們參觀整個生產過程、各部件的數字化標識、出現維修情況的閉環控制體系,最終獲得認可,2018年海關為此甚至修改了原來的監管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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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蘇州自貿片區出臺了“進口研發(測試)用未註冊醫療器械分級管理”的政策,區內醫療科技企業可以申請用一般貿易方式,進口研發(測試)用的未註冊醫療器械或零部件(非診斷試劑),否則它們的產品開發和上市會遙遙無期。

到了3.0階段,除了幫企業解決各種具體問題,蘇州工業園區已經有能力和條件培養特色產業創新生態,從“響應式服務一個企業”到“戰略性孵化一個產業”,進入了育商興商的新階段。

如為了發展納米技術應用產業,園區落地了第三代半導體技術研究院等重大項目,2010年就設立了服務型的國有公司——蘇州納米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全面推進納米城建設與服務,其旗下的微納製造公司負責建設和運營MEMS(微納機電)中試平臺,填補了研發機構與規模代工廠之間的空白,滿足了相關中小企業的工藝研發和小批量生產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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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2007年開園的蘇州生物醫藥產業園(BioBAY),作為孵化和發展生物醫藥產業的載體,經十餘年深耕,已聚集了430多家生物醫藥高科技創新企業和近1.5萬名高層次科技人才,形成了創新藥研發、高端醫療器械、生物技術三大重點產業集群,以及從早期藥物研發到後期產業化的完整產業鏈。

BioBAY引入了多家行業內知名孵化器,其全資子公司“百拓生物”建設了眾創空間;BioBAY從2012年起就作為有限合夥人參股通和毓承、泰福資本、禮來亞洲、美敦力紅杉中國基金等知名風投機構,投資項目超過300個,參與發起新建元生物基金(元生創投)、聚明創投等關注中早期創業項目的產業基金,已投資90多個創新項目;BioBAY還搭建了覆蓋早期研發、技術合作、投融資對接等完善的高端會議生態鏈,2010年就引進了世界著名生物技術研究機構美國冷泉港實驗室的系列學術會議。冷泉港實驗室成立於1890年,DNA雙螺旋結構的發現者之一詹姆斯·沃森曾在這裡擔任主席35年之久。從2010年起,有14位諾獎得主在蘇州工業園區的冷泉港亞洲會議中心發表演講,其中9位是在獲獎前就在此分享過學術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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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園區相繼引進中科院藥物所蘇州研究院、中國醫科院蘇州系統醫學研究所等研究平臺,並建立了蘇橋生物藥中試平臺、醫學檢驗實驗室公共平臺、生物材料國際物流平臺、生物藥製劑及包材平臺等公共技術平臺。

有了金剛鑽,敢攬瓷器活。在信達生物創建之初,BioBAY斥資數億元協助其代建了全國規模最大、標準最高的生物藥產業化基地,在信達步入正軌後再回購這筆項目資產。類似這樣的園區培育和企業成長的雙贏案例還有很多。

正是通過持續的全鏈條、平臺化、生態化建設,多年前連一個一類新藥都沒有的蘇州,現在已成為和上海張江同列的中國新藥研發最為活躍的地區。在新藥研發領域,園區企業累計已獲得臨床試驗批件196張,包括130張一類新藥臨床批件,2020年上半年新增的17個品種29張臨床批件,全部為一類新藥的臨床批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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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工業園區生物醫藥產業園

5 “第一”的奧秘之三:高質量的綜合環境

今天的蘇州工業園區,通過互聯網+政務體系,推進不見面審批,500項業務可以在網上辦理;通過放管服改革,開辦企業在2個工作日內完成,不動產登記在3個工作日內完成,工業建設項目施工許可在33個工作日內完成;在“小政府、大社會”管理體制下,一個部門管審批,一支隊伍管執法,一個部門管市場,一個平臺管信用,一張網絡管服務,有效提升了政府的行政效能。

在新冠疫情嚴重、社會被迫阻斷的日子裡,為保持政企關係暢通,園區製作了“熱力圖”,將所有政府部門的具體聯絡人和聯繫方式標註在圖上,企業如有問題,只要點擊,就能“屏對屏”進行溝通,確保不影響運作。

和傳統理解的“工業區”完全不同,蘇州工業園區是像公園一樣美麗而幸福的生態新城,是全方位開放高地、國際化創新高地、高端化產業高地、現代化治理高地的四位一體。

用腳為蘇州工業園區投票的,有130多個世界500強企業的投資項目,有院士領銜的45個創新創業團隊,有國家重點人才計劃158人、江蘇省雙創人才208人、海外歸國人員6000多人,園區的大專以上人才總量達到38萬人。其中入選國家、省、市三級重點人才項目的科技人才數,持續保持全國開發區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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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是第一資源,為什麼這麼多人才匯聚這裡?一言以蔽之,這裡已經形成了高質量的綜合環境,宜業又宜居。

在開拓藥業我聽到的故事是,2008年,在美國求學和工作近20年的童友之博士決定回國創業,參加了BioBAY舉行的第一屆ChinaBio創業投資論壇,在圖書館一個小房間裡路演,談新藥研發項目。結果評委將他的項目評為一等獎,他也順利落戶到了BioBAY。一開始,他曾想把研發成果賣給國際大公司,但中國的新藥研發政策不斷改進,園區各方面的激勵政策與完善服務更讓人慾罷不能,於是他走上了全產業鏈的發展之路,今年5月,開拓藥業在香港主板上市。

和童友之類似,蘇州慧聞納米科技公司的創始人孫旭輝也是在國外多年的科學家,2010年受老師、中國科學院院士李述湯感召,到蘇州工業園區參與創立蘇州大學納米科學技術學院,2014年又受到產學研相結合的政策鼓舞開始創業,從事智能傳感器的研發和生產,同時提供人工嗅覺的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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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創造環境,環境也創造人。很多人到了園區,不知不覺就想創業,且能做大做強。

無論在歷史悠久、全球唯一的可灌裝顆粒的無菌紙包裝系統供應商——瑞士康美包,還是在創業不久的自動駕駛前裝系統解決方案提供商——知行科技,他們都告訴我,蘇州工業園區的根本優勢是人才。

康美包投資14億正在建設亞太三廠,設備都是進口的,需要近200個外國工程和技術人員前來安裝。新冠疫情暴發後他們來不了,安裝調試要自己幹。園區相關部門特別是工程部門很配合,“老外也有電話和視頻指導,但真正在一線做事的還是中國人,最後一天也沒有延遲工期。最主要的原因是,多年來我們培養了大批的人,他們絕大多數不是蘇州人,但都在這裡成了新蘇州人,有的在我們企業,有的流到別的企業,需要的時候,只要人在一切都好辦。”

知行科技的團隊是從園區一家世界500強企業出來的,公司創始人說,園區的外企為培養人才做出了很大貢獻,形成了“外溢效應”,一些從外企出來的人創業後也會和外企進行合作。

大禹網絡是國內最大的MCN機構之一,成功打造出@一禪小和尚、@野食小哥、@拜託啦學妹等紅人IP,全網粉絲有8億。大禹的創始人曠峰是2014年從北京到蘇州創業的,來時不到十個人,現在有900人,去年實現了1個億的利潤。曠峰說:“我有個同學在蘇州,就到這邊看看,結果被園區的桂花香和環境迷住了,就留了下來。”

BioBAY的市場部總監陳菲說,我們的第一宗旨就是服務於創業者。“園區企業家有健身需求,我們就建立BioGYM健身中心;有在咖啡館談工作的需求,就把星巴克引進來;海歸人員的孩子要在哪裡上學?園區建了一所海歸人才子女學校。園區還有數十所大學、研究院……”

我在園區走訪了10家左右企業,這些企業的創始人都不是蘇州本地人,而是從外地、外國到園區投資創業的。我想這就是“遠者來,近者悅”的環境吸引力。

高質量的綜合環境,是經濟的,也是社會的和文化的。園區借鑑新加坡的社區服務概念,打造了許多鄰里中心,集便民服務、民眾聯絡、社區衛生站、商業、文化、體育、衛生、教育等功能於一體。我專門去看了景城鄰里中心,發現各種服務極為便利,市民絡繹不絕。

在金雞湖畔,月牙形的蘇州文化藝術中心引人注目,聚集了大劇院、音樂廳,還有蘇州芭蕾舞團、交響樂團,園區的外籍人口有大約3萬,他們特別喜歡看芭蕾舞團和交響樂團表演。園區還打造了蘇州奧林匹克體育中心、金雞湖美術館、獨墅湖圖書館等設施,區、街、社區三級文化服務網絡相當完善。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園區的多元治理也有聲有色,建立了社工委、社區工作站和社區居委會三級管理服務體系,到2018年底,有職業社工近800人,社會組織近千個,形成“社工帶義工,義工助社工”的融合格局。為實現社情民意暢通,園區在新加坡“議員接待日”的基礎上,將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日設為“社情民意聯繫日”,園區工委、管委會領導和各局辦主要負責人到社區,聽取民意,解決民憂,並嚴格落實信息流轉、限期答覆、跟蹤評價等機制。

有了高質量、高協同的綜合環境,蘇州工業園區的競爭優勢也變得更加深厚。

以人為本,和諧共生,正是這座園區與城市的真正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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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為什麼是蘇州?

為什麼蘇州工業園區在中國園區中獨佔鰲頭?

為什麼蘇州工業園區從一開始就走上了高起點、高能級、高質量的發展道路,且26年如一日精雕細刻,從不懈怠?

最重要的是生而不凡的願景。蘇州工業園區源於中國領導人的殷切希望,就是借鑑新加坡的發展模式,推動中國的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同時它也寄予了新加坡的希望,就是在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中“走出國門,擴大外翼”。為此,中國真誠向新加坡打開大門,新加坡真心向中國分享先進“軟件”。雙方建立了高層次的合作機制,不是簡單搞工業區招商引資,更是希望建立一個有中國特色又有新加坡經驗的開放與發展平臺,一個產城融合的現代化國際化創新試驗區。這一偉大願景激勵著一代代園區人,取法乎上,自加壓力,永不滿足。

今年是中國和新加坡建交30週年。10月3日,兩國領導人互致賀電。中國領導人特別強調“兩國合作超越雙邊範疇,在地區和國際層面發揮示範效應”的作用。蘇州工業園區正是國與國經濟合作的示範之區。藉助這一政府間的合作平臺和有效的合作機制,兩國各層級領導和各部門、機構、企業的交往十分頻密,在辦好園區的共識下,雙方都想了很多新辦法,克服了很多困難,一直往前走。中新兩國的友好關係,和通過蘇州工業園區締結的“一起戰鬥的友誼”是分不開的。

其次是內生性的精益求精文化。蘇州歷史悠久,文明昌盛,自古就有規範、有序、精細、精緻的工匠文化。如同蘇州的“雙面繡”,能在一幅絹帕上正反繡出截然不同的華彩繡面,將一根頭髮細的繡花線分成多達1/48的細線繡,並將千萬個線頭、線結藏匿得無影無蹤。蘇州的精益求精氣質,源自人民對這方水土的深厚感情,也源自歷史形成的“追求上上”的高標準價值追求。蘇州的社會資本與新加坡的管理文化尤為契合。

因此,儘管蘇州工業園區起步時已有很多經開區和高新區跑在前面,但蘇州很快就後來居上。

在蘇州,我看到了好的市場經濟、高精尖的產業活力、高質量的全面發展,以及文明和諧的社會治理。我再一次感受到開放的力量,以及開放合作對象(如新加坡)的重要性。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從四大名園的園林,到現代化的特色園區,蘇州正在演繹21世紀的“城市雙面繡”,一樣精美,一樣動人。

9月下旬我在園區採訪的時候,看到的基本都是正增長的數字:1月至8月,預計完成規上工業總產值3170.2億元,同比增長3.8%;完成進出口總額614.6億美元,同比增長5.1%;預計完成固定投資262.8億元,同比增長0.5%;完成工業投資96.62億元,同比增長48.2%;實際利用外資15.5億美元,同比增長120%;新設外資項目157個,完成註冊外資27.4億美元,同比增長140%;1-9月生物醫藥、納米技術應用、人工智能三大新興產業總產值超1700億元,同比增長20%以上。園區不僅在外經、外資等傳統強項上動力強勁,在更具內生性的民營科技創新方面也活力四射。

我還看到,在長三角深度一體化背景下,蘇州工業園區正在成為長三角企業“走出去”的賦能平臺,其多年積累的聯通世界的招商投資、外經外貿、中介服務、信息和人才資源,可以幫助更多企業搭上可信賴的發展快車。

蘇州工業園區自身也在“走出去”,通過援建、共建、合建等方式,在蘇州、江蘇、國內,以及“一帶一路”上,創設更多新園區。

蘇州工業園區的實踐,讓我們進一步堅定了對高質量發展的信心。

蘇州巿委常委、園區黨工委書記吳慶文說,百尺竿頭要更進一步,未來蘇州工業園區要發揮自貿區與國家級開發區、自主創新示範區、開放創新綜合試驗的疊加聯動優勢,始終把“勇爭第一、敢創唯一”寫在發展旗幟上,不斷上演建設世界一流高科技園區、打造新時代改革開放新高地的“速度與激情”,努力為全國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創造更多可複製可推廣的經驗。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7 尾聲:再次傾聽李光耀的聲音

1994年8月,李光耀在園區管委會的一間會議室裡說:“如果有一天你們能夠比新加坡做得更好、更成功,即使長眠地下,我也會脫帽向你們致敬。”

1998年,他在《李光耀回憶錄》中寫道:“我給蘇州工業園區的建設成績打70分,這是個相當高的分數。那裡風景宜人,總體規劃給人一種很新加坡式的印象。”“有一些其他細節,園區還沒完全掌握,仍需要時間學習。”

2004年6月,他參加蘇州工業園區十週年慶祝活動,稱讚一個國際化、現代化的工業園區已經初具規模,期望蘇州把在若干年後要新加坡倒過來向蘇州學習作為努力目標。

2009年5月,他參加蘇州工業園區15週年慶祝活動,說每一次來蘇州工業園區的感受都不一樣,園區更加美麗,鮮花更多,綠化更多,車子也更多了。在接受新華社專訪談到園區15年的發展變化時,他說了四個字:青出於藍。

“新加坡把蘇州工業園區這個引擎點燃了,是中國政府讓它們在積極運作。”李光耀說。

不止是政府,還有企業和全體社會成員。

希望蘇州工業園區這個“優良品種”能結出更多碩果,希望它的“軟件”能像ISO標準一樣,被中國更多地方學習借鑑。

中國經濟發展不可一日無園區,中國園區的創新驅動不可一日無蘇州。

中國第一“園”是怎樣造就的?

責編:陳一葦 編輯:青青

來源:秦朔朋友圈

圖片:園區融媒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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