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帶私貨圖一笑,跨界打劫為消閒,《白髮魔女傳》第六回結束


武俠作品的文化流傳及其意義

看到玉羅剎對膽敢染指她的卓一航的穆九娘產生了一念慈悲,就覺得這是梁羽生小說裡獨有的魅力,往往是一句話,一個細節,傳遞出了暖暖的人情味,讓人經久難忘。

1.梁羽生小說與基督教文化的鏈接

而且別看只是一絲善念,很多人是做不到的,這個小小的細節也體現了文學中“來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的主旨。

在《聖經 新約》裡有一個故事,村民抓住正在行淫的婦人,要用石頭打死她,到了耶穌面前,他只說了一句話,沒有犯過錯的人可以對她行刑,結果村民散去。耶穌對她說,我也不來處罰你,只是今後別再犯了。

在《舊約》的摩西十誡裡就有“不可姦淫”一條(《聖經-出埃及記第20章19節)。

《舊約》開始幾章合稱為《律法書》,不可姦淫那是律法,也是規矩。可到了《新約》時代,有一些規矩就成了自我修煉,自我道德的完善,規矩的執行就有了人性化的彈性。

在世界名著《悲慘世界》裡主人公冉阿讓一開始是個罪犯,他到了教堂,神父善待他,他看到銀刀叉值錢就偷走了,可是被警察抓住,把他帶到神父面前對質,誰知道神父說,這本來就是送給他的,他走得急了,我還有銀碟子要給他。神父當著警察的面把銀碟子給了冉阿讓。

神父是當面說瞎話,卻也體現了耶穌基督的精神——寬恕。教會傳導的是耶穌基督的寶血清洗了我們的罪惡。每個人都是有原罪的,可懺悔改過又是一個新人,是全然潔淨的。

冉阿讓經過了這樣的靈魂洗禮,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他本來以為世界是罪惡的,所以才會犯罪,可神父的寬恕讓他天人交戰,改過自新,後來成為一個高貴的市長。

他同情芳汀,收養珂賽特,到了他身份暴露時,人們都知道高貴的市長原來是個罪犯,可是看護芳汀的修女們還是尊稱他為市長先生。她們不是不知道事實,可她們更清楚真相,在耶穌基督的寶血清洗下,冉阿讓已經是一個新人,他就是高貴的市長。

這是基督教義融匯進了故事情節,讀了故事,會對寬恕這一基督教義有了更直觀的瞭解。

還有一個教會故事,說的是一個小孩經常偷人家東西,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只有教會的神父經常給他東西吃,照顧他,眾人不解,神父說,他不是偷盜,而是求生,那是他的生計。所以才會經常照應他。

這些故事是雞湯味十足,可那是人家的文化。

再看看佛學和傳統文化,佛學是說邪淫會導致很多不好的後果,傳統文化也有一句話,萬惡淫為首。

對比一下,不難發現,基督教文化不但補充了文化層面的缺口,還是很人性化的,難怪它會流傳至今。

而梁羽生先生晚年也信仰基督教,基督教確實有它的魅力。

當然這些故事雖然動聽,可是國情不同,文化土壤不同,照搬須謹慎。寬恕一旦濫用,很容易慈母多敗兒,會造成更大的禍害。

玉羅剎對穆九孃的慈悲是有分寸的,她可不是基督徒,有人打你左邊,你就把右邊讓出來給人家打。《悲慘世界》裡的神父就是如此,他在那個世界是產生了好的影響。玉羅剎不可能這麼大方的,她的慈悲心一起,穆九娘已經要去買彩票了,屬於運氣爆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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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羅剎能做的就是隻要不惹她的卓一航,其他的她也不管。這是有分寸有界限的慈悲,玉羅剎出場以來,分寸感還是到位的。

於是穆九娘開始為自己開脫,說是玉羅剎進來了,她隨手拿了寶劍去抵禦,也沒在意是誰的。這當然是說得過去的。鐵飛龍問她,劍譜是不是她偷的?穆九娘硬著頭皮說不是,鐵飛龍說,把珊瑚叫來,穆九娘馬上變色。第六回結束。

梁羽生的小說和諸多名著都有鏈接,有時候看他的作品,會產生去讀名著,瞭解更多文化的念頭,這是梁羽生小說的一大貢獻。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代宗師,同時他對文化也有推動作用,對於一個喜歡看武俠的孩子來說,多看看名著,感受不同文化的氛圍,那都是好事。

這可以說梁羽生俠心的蔓延,也可以理解為慈悲心,武俠文化、傳統文化、宗教文化在梁羽生身上是得到了和諧的融合的,對讀者有積極正面的意義。

2.用越劇流派來形容武俠名家

然後我還有一個好玩的想法,用越劇的流派來點評武俠名家的特點,越劇和武俠是不同的藝術門類,要完全絲絲入扣也不可能,所以肯定是偏頗的,不過呢,偏有偏的理由,已經是偏了,那麼更需要理據的支撐,這不是什麼正經的學術論證,只是茶餘飯後的休閒而已,圖一個好玩。

以前武俠和越劇都是我減壓的良伴,越劇又是全國第二大劇種,之前說了國外的,接著要說我們自己的了。

而且梁羽生和金庸都喜歡看戲曲的,梁羽生的作品不但有戲曲唱詞,還有說書的沿襲。

有人提出過,玉羅剎、柳清瑤、武玄霜出場時,所用的字句雷同,最近我在整理蘇州評彈文本時,聽到評彈裡的一句話,說的是說書形容女主也就這麼幾句話,哦,原來這是戲曲的程式。所以梁羽生與戲曲也同樣有淵源。

那麼嘗試著點評一下,梁羽生的風格,可以用越劇尹派唱腔來形容。尹派的特色是旋律平緩,鼻腔濃重,廣為流傳,易學難精。很多人都會唱,可是仔細聽,每一字的運腔,都有不少細小的變化,而且以情帶腔,一聽就是濃濃的感情味。

這不就是梁羽生的風格嗎?情節略嫌平淡,可是仔細品讀,都是綿裡針,細小的變化層出不窮,而且細節精緻,不時透出人情味來。

另外如果有人對比過尹派名段《桑園訪妻》和《狀元打更》的收尾甩腔就不難發現,一個是“感謝你娘子情意長”,這是尹派的經典甩腔,韻味十足;一個是“啊呀,為什麼苦苦逼我沈文素”,這也是尹派特色的經典甩腔,可是多了不少轉折,起了不少變化,唱腔聽上去相似,可從感情上分辨,一聽就知道這是不同的劇情。

這也就是梁羽生的作品傳遞的信息,看似接近,遠近高低各不同,細微幽深的變化,帶給讀者不同的感官,也帶領著讀者去領略不同的世界。這一點梁羽生的小說和越劇是出奇的相似。

另外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團長茅威濤暫露頭角的唱腔《五女拜壽 奉湯》,也是尹派唱腔,一聽就活脫脫一個卓一航躍然而出。

再說金庸,他的作品可以用越劇戚派唱腔來形容,戚雅仙戚派唱腔聲音厚、音域廣,金庸的作品傳播廣,涉及的領域多,這一點可以對應起來。

戚派唱腔是悲旦的唱腔,對應的是金庸作品裡自始自終,一種揮之不去的求而不得之感,是悲愴、哀婉和悽楚的。

如果用唱段來輔助說明,那麼戚派名段《白蛇傳 合缽》可以例舉,那是白娘子被收缽前與許仙的傾訴,她和盤托出自己是蛇而不是人,可是為了許仙,興家立業、幾經艱苦的過程。

這就是金庸作品裡傳遞的信息,主角再平凡,可都不是普通人,都要經歷一番曲折,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可那些都不值得一提,真正留得下來的還是那份不變的真情。

順便提一句,金庸先生的作品《鹿鼎記》已經有越劇在出演,以前我還看到有京劇在演《射鵰英雄傳》呢!戲臺上的黃蓉無論造型和服裝,都是按照翁美玲版本做的,只是那個京劇我只看到一次,是在電視裡看到的,後來再也沒看到過。

說完金庸說古龍,他的作品用越劇來對應,其實有些不搭調,不過遊戲之作,也不必認真,他像越劇金採風金派的唱腔,金採風是越劇名家袁雪芬的弟子,袁雪芬先生鼓勵她創新,所以她成了越劇金派的創始人。這和古龍的經歷有點像,他本來是臥龍生他們的代筆,可是他積極創新,也是自成一派。

金派唱腔真假嗓並用,起調往往很高,清麗婉轉,而且塑造的人物也豐富。這就像古龍作品一開頭就會吸引讀者,他是大量引進了西方的閱讀體驗,他描寫的感情也是特別動人。這是兩者的對應。

其中幽默簡潔的對話,可以用金派名段唱腔,越劇《紅樓夢》裡王熙鳳出場的那一段《誇黛 昨日樓頭喜鵲噪》來形容,這一段唱腔體現了王熙鳳來去一陣風,八面玲瓏的特色,節奏明快,喜慶感十足,聽了會很帶感。這不就是古龍先生在作品裡表現的“誰說英雄是寂寞的,我們的英雄就是歡樂的”,唱詞做得很精巧,整體風格明快,這與古龍作品難道沒有共通之處。

要說古龍的整體風格,那麼用金派的《官人好比天上月》來對應,這一段旋律是越劇的基本調,可是在金採風先生的創造性繼承下,裡面的小花腔特別多,聽著就非常妖嬈,閉上眼睛,就覺得是一種婀娜多姿的形象。古龍的小說也是這般,故事曲折多變(婀娜多姿),他還不時有自己的想法(小花腔特別多)。

最後評點一下司馬翎的作品,他的作品像越劇陸派唱腔,陸派唱腔的特色是咬字清晰,節奏流暢,清醇韻濃,內涵書卷。

司馬翎的故事沒那麼多變化,可段落很清晰,有時候也會覺得要是變動一下會如何?可發現他把這個情節放在這個位置,是有他的用意的,動一下,味道就不同了,有時候是在破壞整體的美感。

如果用唱段來形容,那麼陸派的經典名段《送花樓會 興沖沖奉命把花送》就可以對應了,一股清風拂面而來,一種清雅伴隨而至,這個唱段是說了一段故事,也附了一程心情,唱腔朗朗上口,回味雋永。

這不就是司馬翎作品的特色嗎?不時會看到書卷氣十足的文句,頗為清麗可頌。掩卷之後,會發現不經意中有些情節已經進入腦海中。

這一篇是叉開得遠了,接著總結《白髮魔女傳》第六回,以上的點評算是第六回回評的壓軸彩蛋吧!從來只有末尾有彩蛋,壓軸也可以派彩蛋的呀!

第六回說的是:玉羅剎與老人鐵飛龍一戰之下,不打不相識,他的妾侍穆九娘發蝴蝶鏢相助,不但被鐵飛龍打落,鐵飛龍還故意讓玉羅剎的飛針暗器教訓她。他與玉羅剎約好再戰。

卓一航和王照希發現在山腰下貞乾道長遇害,三人料理了屍體,卓一航對強盜感冒,不願意落草。

他與玉羅剎月夜訴情懷,兩人的價值觀出現分歧。

卓一航要上京找太子討回自己的清白,到了龍門縣,先遇到金千巖和雲燕平,逃到鐵家莊才避過。

可他被鐵飛龍扣下要引玉羅剎與王照希前來,卓一航被扣留期間還走了桃花運,穆九娘看上他了,勾搭未果,被玉羅剎撞破,玉羅剎刺傷穆九娘,引來鐵飛龍,鐵飛龍要詳查劍譜丟失一案,穆九娘聞之色變。第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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