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畫上追溯現代奧林匹克項目的起源

摘要: 步打球圖甘肅安西榆林窟第15窟壁畫,南壁,唐。 敦煌壁畫以其古老博大而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奧運會則是現代人的競技場,展示著力量與美,也同樣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 古老的敦煌壁畫與現代奧運會,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然而在敦煌學者的眼中,敦煌壁畫卻和奧運項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敦煌壁畫上追溯現代奧林匹克項目的起源

步打球圖 甘肅安西榆林窟第15窟壁畫,南壁,唐

敦煌壁畫以其古老博大而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奧運會則是現代人的競技場,展示著力量與美,也同樣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

古老的敦煌壁畫與現代奧運會,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然而在敦煌學者的眼中,敦煌壁畫卻和奧運項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蘭州理工大學的李重申、李金梅等學者經過二十多年的研究,證實在敦煌壁畫的古代體育運動圖案中能夠找到奧運項目的影子和源頭。

敦煌壁畫與奧運項目究竟有著怎樣的一層關係呢?為什麼說敦煌壁畫上的古代體育運動是今天一些奧運項目的源頭?掀開籠罩在敦煌壁畫上的神秘面紗,將會是怎樣的一種驚世發現呢?

一門學科和敦煌的二十七年

  唐代,開元某年的秋天,風和日麗,一年中最為繁忙的秋收結束了,一場規模盛大的賽神正在敦煌城郊舉行。各種雜耍百戲讓人們目不暇接:大力士在展示力舉千斤的神力;射箭高手在表演百步穿楊的功夫;相撲好手在賽場各顯其能。最吸引人的是跳馬和跳駱駝,一位來自草原的勇士,竟然跳過了六匹馬,立刻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歡笑聲在賽神會上飄蕩。

  一位年輕的畫師,記住了這些場景,他在描繪壁畫時,巧妙地將其移植到神仙佛祖身上,通過各種佛傳故事,再現了當時的世俗生活。

  春去秋來,畫師老去,興盛之極的敦煌也曲終人散,留下了滿目黃沙。那些畫師們並沒有想到,他們精心繪製的場景,千年後竟然成為無價之寶,並發展成為“敦煌古代體育史學”。

  李重申和他的團隊是國內僅有的敦煌古代體育史研究機構。李重申從1985年起就致力於敦煌古代體育史研究,對絲綢之路體育史、舞蹈史、戲曲史等進行了開拓性的考古和學術研究,贏得國內外學界關注。

  通過對敦煌壁畫內容的長期研究後,他們發現:北京奧運會比賽田徑、足球、舉重、柔道、摔跤、射箭等,都能在敦煌學中找到相對應的內容。

  李重申認為:“敦煌古代體育壁畫一方面證明了中國古代體育的興盛,另一方面也說明,古老的敦煌壁畫和現代的一些奧運比賽項目之間有著傳承關係。就某些現代奧運項目而言,敦煌古代體育運動是其源頭。”

河西秋射堪比奧運射箭

  密林深處,年輕的騎士催動一匹棗紅馬,追逐一隻小鹿。那隻可憐的小鹿,一邊奔跑,一邊驚慌地張望。棗紅馬呼呼生風,四蹄極力張開,向前後伸出,馬頭拼命向前掙扎。馬背上的騎士穩穩地坐著,左手託弓,右手拉弦,在棗紅馬騰空的一瞬間,手中弓弦悄然鬆開,一支長箭離弦而出,正中小鹿的後背。這是敦煌北魏壁畫的一個場景,也是漢唐間敦煌人悍勇好射民風的再現。

  漢武帝派霍去病逐匈奴後,在河西地區先後設四郡、列兩關。同時從中原地區遷來大量的士卒、罪戍、移民,充實河西地區。最多時候,河西的移民數量達到了28萬。移民們自備弓弩且耕且戰,每天家中都有成年男子在持弓弩待命,防備匈奴騎兵的突襲。射箭不僅是一種技藝,更是生存能力。於是河西居民射箭之風大盛。這種習武風氣影響至今,也奠定了今日河西人的性格基調。

  為訓練士卒民眾,漢代西北邊郡每年都要舉行秋射。李重申解釋說:“秋射是漢代的傳統軍事制度,它是一種以考核箭法為主要內容的都試製度,也是一次大規模的射箭大賽。”

  秋射的比賽規則詳細而完備,遠遠超出了今天人們的想象。賽前要把時間、地點、規則、獎勵制度以政府文件的形式傳達給各個地方和單位。比賽時要先查驗射手的弓箭袋和服裝,達不到要求的就要扣分。為保證比賽的公正性,人們依照箭矢的長短將選手分為長矢和短矢兩個組。

  比賽中每人射十二箭,中六箭者為及格,超過六箭者則有獎勵。如發現作弊可以向上級提出申訴,各級官吏必須把申訴人的真實姓名、職務、申訴理由上報都尉府。如確有作弊,可以重新進行比賽。秋射成績優異的,或獎勵錢帛,或給十五天的休假。最為重要的是秋射成績是升遷的重要依據。

  而現在奧運會的射箭比賽,其競技性要遠遠超過古代的秋射。靶子上分成了黃、紅、淺藍、黑、白5個等寬同心圓區,劃定不同的分值,以此來計算成績。從這一點上來看其難度也遠遠超過漢代的秋射。“從秋射中我們不難看出,它雖然是一種軍事訓練和比賽項目,但是已經具備了競技性極強的體育運動的屬性。基本上和奧運會射箭比賽的要求接近。”

曲棍球的源頭步打球

  一個小童子站在蓮花座上,身子前傾,眼睛看著正前方,左手拿著一枚圓球,右手拿著一把彎曲的木杖,似乎正要把球擊出去。這是敦煌榆林窟中唐第14窟南壁繪的一個畫面。“這幅珍貴的步打球壁畫,為引證現代曲棍球的源頭,提供了極有參考價值的歷史史料。”李金梅如是道。

  這幅畫很難讓人看得明白,它怎麼會成為現代曲棍球的源頭呢?李重申進一步解釋說:“我們依照童子手中的球杖長度,判斷出這是五代時期步打球時所拿的球杖。”

  步打球是從擊鞠運動中派生出來的,這是一種和現代曲棍球或高爾夫球相類似的運動,稱之為步打球。步打球的源頭可以追溯到戰國時,真正興盛卻在唐代;到了宋代步打球又分出一種捶丸,這就是後來的高爾夫球。當時的宋徽宗、金章宗等都非常喜歡捶丸。到清代後,捶丸運動才逐漸消失。

  唐代的“步打球”比賽時分兩隊,隊員各持下端彎曲的木棍徒步擊球,以擊入對方球門多者為勝。其運動方式與現代曲棍球也相似,奧運會的曲棍球比賽也是兩隊各有11名運動員上場,以射入對方球門多者為勝。不論是步打球還是曲棍球,最終判定勝負都是依據進球數。

  “從大量的壁畫和宮廷畫中我們可以發現這樣一個發展脈絡:從弄丸到步打球再到捶丸,隨著歷史的發展,這項運動不斷髮展,最後形成了獨立的競技項目——曲棍球。”

敦煌壁畫上追溯現代奧林匹克項目的起源

相撲圖 甘肅敦煌莫高窟第17窟,唐(現藏大英博物館)

馬戲到馬術中間有個點

  年輕的悉達多太子,給人們表演了他高超的馬術。他輕鬆地跳上一匹疾馳的駿馬,時而在站立的馬背上,時而在飛馳的馬背上單足探海,時而又把身體蜷曲在一邊玩起了鐙裡藏身,時而立在馬背上左右開雙弓射箭,時而在四匹奔騰馳騁的駿馬背上進行翻騰表演。最為驚險的是他左手把住馬鬃,俯身側面,右手在地上撿起繩子。這是在敦煌莫高窟中61窟《佛傳屏風畫》中表現的馬術畫面,也是中國傳統馬戲的一個鏡頭。

  民間商貿、使節朝貢、文化交流,使中亞、南亞文明和地中海文明在這裡交相輝映。敦煌也註定成為古代世界的經濟文化交流中心。敦煌壁畫上悉達多太子表演馬術的內容正是這種文化交流的反映。

  “馬戲在古代是馴馬為戲、馭馬為戲的技藝。到了現代馬術逐漸發展為人馬結合的表演項目,成為奧運會的比賽項目。”李金梅說。

  河西走廊自古就盛產良馬。漢代張騫正式開通絲綢之路後,河西走廊的山丹等地成為養馬的絕佳場所。養馬多了自然會出現馴馬的興盛,馬戲和馬球也就自然成為時尚。魏晉時期,有“涼州大馬橫行天下”的說法。這說明在魏晉時期,涼州不僅盛產良馬,而且當地居民也是騎術高超,否則怎敢橫行天下。

  唐代馬戲空前發展,無論是規模還是內容都有重大的突破。唐玄宗曾組織了四十匹馬錶演《傾杯樂》曲和大型馬球比賽。而到了五代北宋時,馬戲逐漸轉型,逐漸偏重於個人技巧。到了清代,馬術出現了競技性的特徵。

  現代奧運會的馬術比賽分為盛裝舞步賽、障礙賽和三日賽三項。盛裝舞步是在規定時間內作出行進、疾走和慢跑等規定動作來展現馬匹和騎師的協調性,障礙賽跨越12—15個水池、模擬石牆和橫竿等障礙。顯然敦煌壁畫上的悉達多太子表演的馬術,具有極高的觀賞性。而缺乏競技性,是宋代馬術轉型時期的特徵。

  李重申認為:“悉達多太子表演的馬術正是宋代馬術轉型時期的見證,也是現代競技性馬術的雛形。”

從角抵到摔跤柔道

  一個有迴廊的庭院,兩個選手袒露著上身,正在進行一場比賽。他們兩眼緊盯對方,嘴唇緊緊閉著。猛然間,他們幾乎同時邁出右腳,向對方發起了突然襲擊,而兩手一高一低,保護著各自的頭部,以防被對手乘虛而入。躲在一邊的畫師,抓住了這一瞬間。

  這是敦煌藏經洞發現的一幅盛唐相撲白描畫,畫面上人物豐滿,神情自信,顯示了他們正處在一個向上的時代中,可惜這幅畫如今藏在大英博物館。

  地處中西方交通十字路口的敦煌,不僅是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爭奪的要地,也是農耕文化和遊牧文化相互交融的地方。即便在盛唐時期,這裡的習武之風依然非常濃厚。

  草原盛行的摔跤自然影響到了敦煌民眾的生活,而中原地區自古傳承的角抵,也在不知不覺地影響草原的生活。

  敦煌壁畫中大約有20幅壁畫表現角抵相撲方面的內容。相撲的相是一種打擊樂器,撲是撲擊,也就是說相撲是在打擊樂器伴奏下的兩人互相撲擊表演。

  “角抵是相撲、摔跤的前身。角抵的起源是上古時期原始社會中角力為比武的競技項目。”李重申認為:“敦煌壁畫上角抵的內容反映了不同歷史時期角抵的演變,對了解國際式摔跤、跆拳道、空手道、柔道、相撲、散打等方面的淵源形式和技法提供了珍貴形象的資料。”

敦煌壁畫上追溯現代奧林匹克項目的起源

摔跤圖,敦煌莫高窟第9窟,唐

人所未聞的跳馬跳駝

  遼闊的草原上,勇士們三五成群進行較量。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小夥子,目光狠狠地盯著二十多步遠的一匹馬。四周觀眾各個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夥子。只見他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氣,躬起身子,後腿一使勁,猛地竄了出去,在距馬幾步遠的地方,右腳一跺地,人騰空而起,從馬背上飛躍了過去。叫好聲立刻在草原上響起。

  隨後人們逐漸把馬匹的數量由一匹增加到了兩匹、三匹,最後到了六匹,年輕的勇士竟然都一躍而過。

  這是古代人們進行跳遠比賽的一個場景。敦煌莫高窟第61窟五代《佛傳屏風畫》記載了這樣的場景,不同的是主人公變成了悉達多太子。

  《佛傳屏風畫》是表現佛祖釋迦牟尼小時習武的故事。這是一組佛本身故事,是畫師們按照印度傳來的經卷所記載的內容而畫。自然也包含著大量的敦煌本地世俗生活的因素,也融入了敦煌當地盛行的體育項目。

  李金梅說:“跳躍運動在我國由來已久。早在春秋戰國,就已經出現了鍛鍊身體性質的跳躍運動。”

  據說孔子的弟子冉有也是個跳高能手,曾因出眾的跳高能力,而被入選加入“突擊隊”。當時的跳躍運動有距躍(向前跳躍)和曲踴(向空中跳躍)的區別。這樣看來,似乎一個是立定跳遠,一個是原地深蹲跳。

  現代的跳高跳遠比賽,和敦煌壁畫上跳馬跳駝相比,出現了比較大的改觀。不過過程差不多,依然由助跑、單腳起跳、騰空落地等動作組成,不同的是橫竿取代駱駝,成績更加精確。跳遠則更加註重對運動員的保護,用沙坑取代馬匹,採用了多種緩衝法來維持好身體重心平衡,避免受到傷害。

  “敦煌壁畫上的跳高跳遠項目,和奧運會田徑比賽的跳高跳遠比賽,的確有相同相似的地方,只不過一個更為生活化,一個的競技性更強。”

  千年間,絲綢之路上來來往往的商隊、步履匆匆的使節、悠然自如的僧侶,他們或東去中原,或西去異域,敦煌是他們行程的必經之地。他們在敦煌停留,感受到了博大深邃的敦煌文化,也耳聞目睹敦煌人所喜歡的體育運動,伴隨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敦煌古代體育也傳向了各地。

  李重申最後說:“敦煌壁畫中的奧運項目,並不是說它們就等同於現在奧運會上的比賽項目,畢竟現代競技項目和古代娛樂項目有著本質的區別,不能在兩者之間簡單地畫等號。研究敦煌古代體育是對體育的正本清源,是一種文化尋根活動。”

  (本文圖片由蘭州理工大學絲綢之路文化研究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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