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周山懷古

知道周山王陵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周山又名秦山,在洛陽城的西南角一個叫孫旗屯的地方。西起餚山東至洛陽,綿延五個縣市,長約180多公里,海拔216米。據說這個地方,埋葬著周敬王、悼王、定王和周靈王。之所以說是據說,是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切的考古材料證明周山就是周王陵。

對於喜歡尋訪歷史古蹟的我來說,這當然是一個不能放過的機會。於是,在一個週末的下午,打開手機的地圖,沿著導航給出的路線找尋了過去,到了近前一看大失所望,所謂“周山”竟然是幾座土堆。

這就是“周山王陵”?我有些疑惑,印象裡的王陵,就該是氣勢雄偉,規模宏大,具有王者氣派才對。但眼前的被叫做“王陵”的地方卻是幾座年久的土堆。現實中的周山王陵和我想象的差距居然這麼大,雖然有了思想準備,但我還是有些意外。

沿著土山轉悠了半天,終於找到一條窄窄的盤山路,土山雖不高,但攀登起來確是費勁。登上土山峰頂已是大汗淋漓,喘息了好一會兒,才打量起這座土山。土山的頂峰面積不大,平坦的峰頂鋪了整整齊齊的水泥方磚,儼然就是一個供遊客休憩的小場所,除此之外,其他任何古蹟之物一概沒有。我有些不甘心,目光在不大的峰頂找尋了半天,終於在靠近西南角的一個地方,看到了一塊很舊的磚塊,磚塊的中間還有個圓圓的孔。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打量,從它那斑駁的痕跡來看確實有些年頭了。但我不是考古專家,看了半天,這塊磚除了有些舊之外,再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名堂。罷了,我失望的站起身,四下展望,這座王陵的西面相鄰還有兩座相似的兩座土丘。

我甚至顧不上欣賞一下王陵周邊的風景,緊接著奔下一座峰頂而去。但令我失望的是,第二,第三座王陵跟第一座王陵一樣,什麼古蹟都看不到。走了這麼遠的路竟然是來看幾個土堆的,我的無奈和沮喪真的是到了極點!

從第三座土山下來是一個山谷。還未完全走到山谷中,鼎沸的人聲透過密密麻麻的叢林傳了過來。緊走幾步下到谷底,眼前豁然開朗。這山谷原來是個休閒公園,吃的,喝的,玩的,做小買賣的,遊樂設施,一應俱全應有盡有,天真無邪的孩子正在蹦蹦床上高興的跳躍著,笑鬧著。已是非常疲憊和飢腸轆轆的我急不可待的找了一個烤麵筋的小攤要了幾串烤麵筋,坐到旁邊的一個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小攤販是兩口子,看著我狼狽的吃相,差點笑出聲來。

幾串面面筋下肚,飢餓的感覺總算被摁了回去。聽口音,小攤販兩口子顯然是本地人,我試著向他們打聽起這周山的來龍去脈。小攤販告訴我,這土山叫“週三王陵”,但是不是真的是周王“王陵”說不好,我正感到有些失望,那小攤販又說,雖然“週三王陵”不一定是真的是王陵,但再向西行的“周靈王王陵”可能是真的,是有史書記載的。聽了小攤販的話,我精神有了些許振奮,歇息了片刻,開始向他們說的那座“周靈王王陵”進發。

這座周靈王王陵的位置離剛才的三座“王陵”位置稍遠。但卻是在一個軸線上,高度比剛才的“王陵”高了許多。峰頂除了也有幾塊剛剛看到的帶有空洞的陳舊磚塊之外,還有一塊巨大的塊石。從周圍遊客的小聲議論聲中得知,這塊大石的正下方就是周靈王陵的墓道口!

作為王陵,這裡顯然是有些寒酸的。我有些疑惑,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

歷史上的東周,在諸侯國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影響力了,到了周靈王這一代更是日漸式微,諸侯各國的勢力如日中天,也就根本不把所謂的周天子放到眼裡。靈王只好在眾多強大的諸侯國的夾縫裡艱難生存,苦苦支撐周室已然不多的這點基業,管轄面積不過就是洛陽城周邊方圓幾里地,人口不過幾萬。如此規模,別說趕不上一個諸侯國,恐怕就連一個州縣都難以超越。王朝都到了這個地步,王陵寒酸也就不足為怪了。

周靈王姓姬,名洩心,是周簡王的兒子,東周第十一代王。在位27年,他有兩個兒子,長子是太子姬晉,次子是王子姬貴。太子姬晉,字子喬,因為被後世人奉為王姓始祖,所以又叫王子喬、王喬或王子晉等。天性極為聰明且善於吹簫。神話故事《列仙傳》中說他能演奏出鳳凰歡鳴的樂曲,而且十五歲就得到當時晉國的名人師曠的肯定。這麼一個極其富有才幹的兒子,當然會受到靈王的寵愛,因此把他立為太子。

周靈王二十一年,谷、洛二水氾濫,在那個物質和人力頻乏的時代,水災絕對是個巨大的災難,連王宮也受到洪水的威脅。姬晉和靈王在治水的問題上產生了巨大的分歧,靈王準備用圍堵洪水的辦法來治理水患,太子卻主張疏導,並且力勸靈王改變治水計劃。可能是勸諫的方式和方法不太對,惹得周靈王大怒,將太子廢黜為庶人,貶謫到琅琊,也就是現在的山東膠南一帶。太子被廢,其心情可想而知,不到三年抑鬱而終,時年僅十七歲。

太子姬晉死後,周靈王極其悲痛,時時思念這個優秀的兒子。公元前545年的某天夜裡,他夢見太子騎著白鶴來迎接他。醒來後,知道不久於人世,於是,傳位與次子姬貴,不久,靈王病死。成語“駕鶴西去”就是根據這個故事而來的。

按以上史籍的記載和神話傳說,這位周靈王顯然是非常愛護和喜愛太子姬晉的,即便是將他貶謫到琅琊,那也是為了維護王權的威嚴。相信若太子姬晉不是那麼快離世,或許很快靈王就能赦免他的罪過甚至可能繼承他的王位。可惜,太子晉的過早離世,使得這位愛子有加的靈王備受打擊。想來也是因此,周靈王的身體狀況才每況愈下直至身亡的。

眼前的這座周靈王王陵被稱為中國第一個王陵,但它的規模和建設實在不能與其它王陵相比。沒有規模宏大的建築,也沒有雕樑畫棟的廟宇;沒有香火不斷的祭祀,更沒有頂禮膜拜的紀念。只有這座荒土堆寞寞的矗立在豫西大地上,默默無聞又寂寥蕭瑟。

我想,周靈王姬洩心在屬於他的那個時代是絕不甘於王朝衰落的,也是絕對不想甘於人後的,他可能想盡一切辦法想恢復他的先祖的雄風。奈何,勢單力薄,國家貧弱,無力承擔這麼巨大的歷史使命。歷史的車輪也不會因為他的不甘而停住前進的輪軸,更不會因為他的不服輸而止住腳步。於是,他也只好眼睜睜的看著祖宗傳下來的基業漸漸走向衰落無可奈何。

王陵周圍盡是說不上高大但卻密密的松柏,呼嘯的山風帶著尖利的叫聲撲向鬱郁松柏,引來松濤陣陣,朔風蕭蕭。王陵封頂只有一塊看起來不是那麼古老但卻滄桑的塊石。落寞的夕陽攜著昏黃的光線撒向斑斑大石,泛起黃光片片,愁緒點點。這一切恰似不服輸的周王姬洩心,悲憤而又沮喪,志堅但卻運衰。

不知何時,夕陽已經沒入西山,峰頂也開始漸漸暗了下來,趁著夜幕還沒降臨,趕緊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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