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 無憂
花費了幾天時間看完了最近熱播的高分網劇《隱秘的角落》。
題圖的這張照片是全劇12集看下來，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這個瞬間三個孩子臉上呈現的是屬於他們這個年紀最自然、最釋放、最開心的笑容！
因為國產電視劇審查的侷限，電視劇中不少情節採用了隱喻和暗示。於是看完電視劇我又把原著《壞小孩》看了一遍。
對比起來，我更喜歡電視劇版本。
原著作者浙江大學理工科學霸紫金陳描述的犯罪邏輯和推理無可挑剔，但直白的文筆卻有些讓人不敢恭維。
如果不是因為看了電視劇，這樣的小說我想我是不會花費時間讀的。
小說中的人物，無論大人還是小孩，一個個都是赤裸裸的壞，看後有些不寒而慄。
而在經過改編的電視劇中，我們所看到的人和人之間多了很多善意和溫情。
這也讓作為觀眾的我們，在明明知道他們做的是錯、是惡的時候，內心還是忍不住充滿了同情，甚至有些心疼。
01
你們有沒有特別害怕失去的東西？
電視劇的開頭，秦昊扮演的男主角張東昇帶著岳父岳母爬山，利用幫他們拍照的機會將二老推下了山崖。
他本以為這一切是天知地知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卻被對面山頭三個小孩無意中錄了下來。於是便有了“隱秘的角落”故事的展開。
電視劇中，張東昇有句印象深刻的臺詞：你們有沒有特別害怕失去的東西？有時候為了這些東西，我們會做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
張東昇作為上門女婿、一個沒有正式教師編制的數學老師，活得很窩囊。自己深愛的老婆有了外遇要離婚，岳父岳母不待見，在參加親戚聚會時跟能幹的姐夫對比，被人擠兌：男人沒有事業心就不算男人......
因為害怕失去妻子的愛，他一再隱忍、努力，發現無果後，決定動手殺死自己的岳父岳母和妻子。
而小說中的張東昇這樣做的目的單純是為了繼承財產。
電視劇中整個故事發展的引子，是9歲小女孩普普弟弟得了白血病，急需30萬做手術，普普想幫助弟弟籌集30萬手術費。
同住在福利院的小夥伴嚴良帶著她一起逃離福利院，幫普普籌錢。
作為兒時的朋友，嚴良敲開了好學生朱朝陽的家門。朱朝陽通過細緻的試探後放下警惕，又在兩人的感動下決定參與到幫助普普籌錢救弟弟的行動中。
這個時候，三個人無意間拍下的張東昇將岳父母推下山崖的證據便成了他們勒索30萬的籌碼。
三個孩子邁出犯罪第一步的起因是親情（普普救弟弟）和友情，但小說中，普普的弟弟早就死了，他們要錢是想給自己花，不想回到孤兒院。
人性不是非黑即白。
當然，無論什麼情況，殺人肯定是不可原諒的。
但電視劇讓我們看到，無論成年人還是小孩子，在一步步走向墮落成為殺人犯的過程中，其實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著無盡複雜的掙扎和選擇。
善惡一念間，如果他們能多多感受到來自身邊人的善意、理解和尊重，或許就不會在成為“惡人”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02
成年人的惡意不經意傷害著孩子
單親家庭長大的朱朝陽內心十分渴望父愛。而再婚後有了女兒的父親朱永平很少關注兒子。在偶爾帶兒子逛商場時收到現任妻子的電話時會撒謊、緊張。
在朱朝陽剛剛穿上父親為他買的嶄新的白色運動鞋時，被同父異母的妹妹朱晶晶踩了一腳。純白的鞋子上留下了刺眼的腳印。
女孩的媽媽在輕描淡寫地讓女兒道歉被拒絕時，陰陽怪氣地說：人家又不像你，天天有新鞋穿。
看著低眉順眼、不動聲色的朱朝陽轉身離開時的落寞背影，我好心疼。
親生父親愛自己的兒子為什麼要躲躲閃閃？！
對自己丈夫的兒子為什麼要如此尖酸刻薄？！
父母離婚的罪過為什麼要讓無辜的孩子承擔？！
這些點點滴滴的傷害都在這個青春期的孩子心中累積著，直到有一天在少年宮的雜貨間，朱晶晶站在樓臺上，言辭激烈地刺激了朱朝陽。
電視劇中這一段處理地很隱晦，但通過後面朱朝陽帶著警察再次來到朱晶晶墜樓的雜貨間，複述當時的情景時，耳邊響起了普普的聲音：“她要摔下去了”。這句“要摔”和電視劇鏡頭裡掛在露臺外面的一塊白色紗裙說明當時朱晶晶還沒有直接摔下去。
電視劇結尾處，普普寫給朱朝陽的信裡說：“少年宮的那件事情，我從來沒有跟嚴良哥哥提起過，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永遠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
這段話說明事實很有可能是朱朝陽推了朱晶晶，導致其最終墜樓身亡。
朱朝陽一瞬間的惡念跟他平時受到的羞辱和委屈一定有很大關係。
電視劇其中一集的名字是“蒼蠅”：在女兒死後父親朱永平開始花費更多時間陪伴兒子。
在朱朝陽剛剛開始慢慢感受到父愛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其實這一切都是假的。
父親懷疑妹妹的死跟自己有關係，轉彎抹角套他的話，甚至包裡還放了錄音筆。
父親的虛情假意在朱朝陽的心裡就像是一隻蒼蠅一樣噁心。
而在原著小說裡，這個章節的名字是“被拋棄的孩子”：在這一刻，朱朝陽所感受到的是被自己的父親拋棄了。
哀莫大於心死。他心底對親情的一絲眷念被熄滅了。
三個孩子既是讓人齒寒的作惡者，也是可憐的受害者。
03
缺失的父愛，扭曲的母愛
小說和電視劇中的主人公一個是數學老師張東昇，一個是總考第一名的學霸朱朝陽。
兩個人的名字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漢字，但在很多人看來卻很容易混淆，這是因為在漢語的語境裡：朝陽必將東昇。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提到了17 世紀著名的法國哲學家、數學家笛卡爾，以及他的愛情故事，從而引申出：你是願意相信現實還是願意相信童話？
童話裡往往都是騙人的，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電視劇中朱朝陽面對的殘酷現實是：父母離異，父愛缺失，母愛扭曲。
單親母親周春紅對兒子的唯一要求就是好好學習。
工作原因母親常年不在身邊，小小年紀他已經習慣獨自面對生活。面對同學的霸凌和父親的忽視，他都選擇了沉默、隱忍和迴避。
這些內心的憤怒和委屈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宣洩出口，讓這個老師和家長、同學眼中的優等生，一步一步墮落下去，成為名副其實的“壞小孩”。
朱朝陽的母親是個控制慾極強的人。她一邊為了兒子壓抑自我需求，不肯考慮再婚；另一邊在前夫的妻子因為女兒去世來她工作單位鬧事時，她為了證實自己不在現場，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猶豫公開了自己跟主任開房的秘密。直到她看到兒子出現在眼前，瞬間又恢復了禁慾系母親的形象。
事發後她沒有選擇跟兒子開誠佈公的談話，而是像什麼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當天晚上，周春紅為兒子熱好牛奶端到床前。在兒子說“牛奶燙”時，她直接否定了孩子的感受，堅持說“不燙”，並執意要求兒子立刻喝下去。並強行野蠻地用手幫兒子擦嘴。
面對這樣一個強勢的母親，朱朝陽除了第一名的成績是被接受的，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不被接受的。
那些成長中的煩惱、憤怒和委屈，都需要他自己一個人承擔。他長年累月地自我壓抑，表面上卻雲淡風輕。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壞孩子，有的只是缺愛的孩子！
04
善意是最好的禮物
電視劇的基調比起原著亮了很多，但整體看下來還是很壓抑。
最“正能量”的情節，除了老好人民警老陳外，就要數嚴良和普普在一家小賣部裡搜索著打算給好朋友朱朝陽選生日禮物那段戲。
普普想到了送一支鋼筆。但看到價錢兩個窮孩子很洩氣。
嚴良馬上想到的是買不起就偷。他趁人不備將鋼筆放進了自己的褲兜裡。這時聽到守店的老闆娘在抱怨送貨的人將飲料箱子放在門口沒有幫忙搬。
於是嚴良自告奮勇幫忙搬箱子，要求將打算偷走的鋼筆拿出來作為報酬。
兩個孩子用自己的辛苦勞動換來了送給好朋友的禮物，還收到了老闆娘送給他們一人一瓶冰鎮飲料。兩個人坐在小賣部門口喝飲料時開心的笑容彷彿點亮了整個世界。
老闆娘不經意間給了他們做好孩子的機會，也很顯然，雖然大汗淋漓，嚴良和普普也是很享受做好孩子！
05
你不是我，怎知我走過的路
看過這部國產劇讓我不由想到那部獲得第 76 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的影片《Joker》(小丑)。
電影《小丑》講述了喜劇脫口秀演員亞瑟，是怎樣從一個對生活充滿美好向往的人，最終變為連環殺人犯的故事。
主人公亞瑟原本是一個想要為世界帶來快樂的人，白天他受僱扮成小丑在各地表演，晚上在俱樂部裡表演脫口秀。
但無論他怎樣賣力地工作，都無法獲得別人的認可，甚至遭遇霸凌，冷漠和不公平的對待。
他很不幸得了一種顛笑症，隨時隨地會不自覺地放聲大笑。
在公共汽車上，亞瑟好心地逗笑一個小孩，卻被小孩的母親惡意地對待，導致他顛笑症發作。
他努力將解釋病情的小卡片交到小孩母親手上，但即便知道亞瑟的病情，也沒有換來她的同情和理解，小孩母親的表情裡充滿了厭惡和嫌棄。
雖然電影結尾亞瑟的很多做法無法苟同，但他的遭遇讓人痛心。
06
帶著愛前往救贖，和平將會相隨
在第92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小丑》主演華金·菲尼克斯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獎。他在頒獎典禮上的這段演講曾經風靡一時，讓人感動：
......
Now, I have been, I have been ascoundrelin my life. I've been selfish. I've been cruel at times, hard to work with, and I'm grateful that so many of you in this room have given me a second chance.
我曾經是個混蛋，自私、殘忍、難以相處。感謝在場的很多人，給了我第二次機會。
And I think that's when we're at our best, when we support each other, not whenwe cancel each other outfor past mistakes, but when we help each other to grow, when we educate each other, when we guide each other toward redemption. That is the best of humanity.
我認為，當我們做最好的自己，互相支持，不因過往錯誤而彼此排擠，互相幫助共同成長，互相教育，互相指引走向救贖，這才是人性最好的一面。
When he was 17, my brother wrote this lyric. He said, "Run to the rescue with love, and peace will follow."
我哥哥（River Phoenix，已故）17歲的時候寫了這樣一句歌詞，他說: "帶著愛前往救贖, 那麼和平將會相隨。”
無論是《小丑》中的亞瑟，還是《隱秘的角落》中的張東昇、朱朝陽、嚴良、普普, 他們其實對未來的生活都充滿了美好的嚮往, 他們並不是天生的壞人。
這也提醒我們, 應該用最大的善意對待身邊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經歷過什麼，或者正在經歷著什麼。
我們有意無意的舉動或許會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像華金·菲尼克斯的哥哥說的那樣: 帶著愛前往救贖, 那麼和平將會相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