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冷門作家,後來都怎麼樣了

201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拿大女作家愛麗絲·門羅並不引人注目。英國立博博彩公司賠率表上,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和美國女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是最熱門人選,美國作家托馬斯·品欽、菲利普·羅斯和保羅·奧斯特位置也比較靠前。而在中國媒體的預測中,國人皆知的村上春樹一直高居榜首。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門羅都屬於冷門人物。倘若不是諾獎,國人根本不知愛麗絲·門羅何許人也。瑞典文學院在當天發表的聲明中說,門羅的作品以情節細膩見長,文風透徹,帶有心理現實主義特色,有“加拿大契訶夫”的美譽……


菲茨傑拉德一開始為了生計寫書,大賺一筆之後成為人人追捧的作家,為了滿足日益擴大的奢侈享受,將精力放在迎合大眾品味上,圖書質量下降,由熱門變成了冷門。


冷門作家,往往因為題材、體裁、寫法得不到讀者和出版商的青睞,他們不是讓人以輕鬆愉悅的方式來閱讀和消費的作家,這些作品需要你沉下心來認真閱讀和品味,才能體味其中的好處。


蘇聯作家丹尼爾·哈爾姆斯就是其中之一,他有獨具一格的才華,有承擔時代責任的勇氣,但由於政治等原因被湮沒,長久沉寂著。死後幾十年,他的作品被髮掘,受到西方國家的普遍推崇,他的荒誕式寫作在經過漫長時間的沉默後,終於獲得了應有的關注。作為作家,可以說,哈爾姆斯的生平遭遇頗為不幸,但幸好後來者中有人願意回顧歷史的廢墟,在其中找尋真正有價值的文字。


那些冷門作家,後來都怎麼樣了


丹尼爾·哈爾姆斯(1905-1942),蘇聯作家、詩人、劇作家,荒誕派先驅人物、後現代主義天才。早期活躍於聖彼得堡先鋒文藝界,是“真實藝術協會”的中堅力量,該團體力推歐洲超現實主義,並積極挑戰蘇聯官方沉悶刻板的美學風格,但不斷受到官方打壓 。1931年,哈爾姆斯因“反蘇行徑”被判入獄1年並流放至庫爾斯克。隨後,哈爾姆斯靠寫兒童文學維持生計,但1937年其兒童書籍也被官方抄沒,生活陷入窘境。隨後他仍堅持創作怪誕詭異的短篇故事,但終其一生作品並未出版,直到他死後幾十年,哈爾姆斯的詩歌和小說才在俄羅斯和西方文學研究者的努力下被重新發掘。1941年,哈爾姆斯因“宣傳失敗主義”而被第二次逮捕,此時列寧格勒已經深處德軍圍城的泥潭當中,被關入軍方精神病監獄的哈爾姆斯在1942年2月餓死獄中。


那些冷門作家,後來都怎麼樣了

【書名】 哈爾姆斯中短篇小說集

【作者】 [俄] 丹尼爾·哈爾姆斯

【譯者】 吳韃靼、張猛、李悠悠

【責任編輯】吳韃靼


本書是哈爾姆斯創作巔峰時期的作品彙編,前30篇均來自他最有名的短篇小說集《意外》,第31篇是廣為流傳的中篇作品《老太婆》,其餘四篇則選自他手稿中的情色小短篇。這部作品可以看作是瞭解、認識哈爾姆斯最好的起點,它短小精悍、幽默詼諧,充滿了夢境一樣的碎片。有日式漫畫中的誇張與無稽,也有暴力與笑料。從題目《意外》就可以看出,整本書就是一個個生活中不經意間發生的故事,主人公們或墜落、或碰撞、或對視、或猝死。


讀這本書的感覺很奇怪,一開始只想高呼“不知所云”,又不自覺地一篇篇看了下去。因為越是深入的讀下去,越是發現作者極盡想象,將世態百相隱藏於文中荒誕的表象之下,而那些生活中離奇乖戾的情節正是人們最真實的內心反應,是長期壓抑之下人們的潛意識的再現。哈爾姆斯精心構思了這些荒誕之作,正是為了讓它們來喚醒渾噩的人們,提醒人們警醒自己內心真實的荒涼。


這部經典也是一個與蘇聯審查系統相抗衡的心血之作,它直到1980年代才重見天日。在其中你可以清晰地讀到斯大林時代的陰森、冷漠與危機四伏。


它是先鋒的,但又不是那種索然乏味、形式至上的先鋒;它充滿著矛盾和障礙,但你的閱讀並不會止步,這些潛伏在文本中的不可知與不順,就像作者身上叵測無常的命運一樣,折射著那個瘋狂歲月裡更加瘋狂的心靈。對那些斷章故事,你會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理解,但你卻無法置之不理。它也會像其他的蘇俄文學一樣充滿許多繞口的俄文名字,但它也像漫畫一樣,把混沌不堪的故事變成了清晰地畫面和氛圍,你完全可以忘記那些名字。


這些故事,就像是革命與恐怖年月中還未散去的硝煙,也像是濃霧中秘密警察閃爍的身影。生與死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人命就是口號,喊到空中,飄向未知。這裡沒有英雄、沒有宏偉、沒有歌頌,只有反覆無常的生活、細枝末節的碎片和對歷史與現實的懷疑、譏笑甚至是詆譭。尤其是對普希金還有民族英雄蘇薩寧的嘲諷,作者的大膽書寫無異於在造神時代的蘇聯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這就是周旋於酒杯和荒野之間的文本,也是無法迴避的命運。這就是丹尼爾·哈爾姆斯和他的故事。


哈爾姆斯的作品令人亢奮。它告訴我們,故事並不是一場生活,而是作家為了製造美而施展的把戲。——喬治·桑德斯 《紐約時報書評》


哈爾姆斯戲謔又詩意的作品,足以使他與貝克特、加繆、尤涅斯庫等荒誕派大師相提並論——《紐約客》


一本令人暈眩的書,它給予了廣大讀者對於先鋒文學新的信心。——《泰晤士報文學副刊》


哈爾姆斯不可思議地融合了幽默與暴力,它讓我們震驚、愉悅又入墜雲霧。——《衛報》


【精彩段落】

一天,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用公章砸了丈夫,在他額頭上留下了公章的印記。


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的丈夫彼得·列昂尼多維奇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把自己反鎖在浴室裡,誰也不讓進去。


然而筒子樓裡的住戶們急需進入浴室,也就是彼得·列昂尼多維奇正待著的房間,他們決定直接破門而入。


看著事情快一發不可收拾了,彼得·列昂尼多維奇就從浴室裡出來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


但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決意折磨丈夫到底。她把撕碎了的小紙片朝躺在床上的彼得·列昂尼多維奇身上撒去。


狂怒的彼得·列昂尼多維奇蹦著跳著來到走廊裡,在那兒撕起了牆紙。


立刻所有的住戶都跑了出來,看到不幸的彼得·列昂尼多維奇乾的事,紛紛衝向了他,撕扯他的背心。

彼得·列昂尼多維奇便向住房合作社跑去。


這個時候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脫光衣服,藏在箱子裡。


十分鐘之後,彼得·列昂尼多維奇回來了,後面還跟著房屋管理員。


沒有找到妻子,住房管理員和彼得·多維奇決定趁著房間裡沒人,喝點兒小酒。彼得·列昂尼多維奇跑去角落拎酒。


等彼得·列昂尼多維奇離開後,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鑽出了箱子,一絲不掛地站在房屋管理員的面前。


受到刺激的房屋管理員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奔向窗戶。但是看到這二十六歲女人魅力十足的裸體,他狂野的慾望被立刻點燃。


這個時候彼得·列昂尼多維奇帶著一升伏特加回來了。


看到房間裡正在發生的事情,彼得·列昂尼多維奇皺緊眉頭。


但是他的妻子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舉起印章朝他示意,彼得·列昂尼多維奇就平靜下來。


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說出了自己想也想喝一頓的想法,但是堅持要光著身子,並且必須坐在原本擺放下酒菜的桌子上。


男人們坐在了凳子上,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坐在了桌子上,於是狂飲開始了。


讓一個裸體的年輕女人坐在飯桌上,這不能說是清潔衛生的。況且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又是一個體態豐盈的女人,她還不是特別愛乾淨,因此鬼才知道,當時是個什麼樣子。


然而,很快,所有人都喝得不省人事了。男人們躺在地板上,安東尼娜·阿列克謝耶夫娜躺在桌子上,睡著了。


於是,筒子樓裡又恢復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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