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丈量老爹對那片土地到底有多深的感情，來城裡近五年了，他仍然念念不忘百里之外那個小山村，他最常唸叨的是：我又想家了！我在夢裡又夢見誰誰了。這不，兩個月前才回去一趟，這幾天又坐不住了，見了我就嘟噥：“家裡的黃花開了，我要回去曬黃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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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他的小女兒，我最瞭解老爹的心思：他哪兒是回去曬黃花？他是想村子裡的人了！老爹70多歲了，身體不好，又不會做飯，我和老公都不同意他回鄉，娘發話了，你們別攔他，讓他回去，他住夠了就會回來的。娘高血壓，神經性頭疼，每天與藥為伴，她是輕易不回鄉的。老爹怕我們阻攔，在一個還算涼爽的早上，獨自一人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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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下班後，我才聽娘提起老爹回鄉這事，往常都是我們開車送他，這一次，他自己偷偷走了，還把倆人唯一的手機帶走了。娘很著急，她擔心不識字的爹上錯了車，又擔心他被別人領走了。我一邊安慰娘，一邊跟她開玩笑：爹又不是漂亮大姑娘，領回家當媳婦，誰要他幹什麼，莫不成領回家當爹？再說，誰家又不缺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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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給老爹打電話，在那頭，走了半日的老爹還在路上，不過已在鄰村下了公交車，正要往三里遠的棋盤村趕，我怕節省慣了的老爹捨不得花錢，步行回家，那段山路，酷熱的六月天，對患有哮喘病的老爹來說，是件困難的事情，若是打車，五六元錢便可到家。我對老爹說：千萬別節約，一定坐出租車回家；如果心疼那車錢，回城我給你報銷。老爹還算聽話，在那邊一連聲地說：那是那是，大晌午的，我當然要坐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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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爹是怎麼歸家的，再打通電話時，已是三天後的早上，電話那頭，老爹心情愉悅，一一向我敘說著他的回鄉見聞：回村第二天是你孃的好姊妹你三姑的生日，你三姑在青島小兒子家長住，很少回鄉，這次算是巧了，你三姑也很想念你孃的；碰見你老姨奶奶了，78歲的姨奶奶身體還很壯實，餵了五隻養，滿山野的放羊；還有你表大娘，聽說我回來了，拄著柺杖顛著小腳過來了，認為你娘也回來了，一看就我自個，很是失望，一個勁地打聽你娘；你張在明大哥家的羊被小偷挑大的偷走了10只，一萬多元沒了，這都怪他，誰叫他把羊欄修在大門外，大早上的，一家人在田裡幹活，家裡就被偷了，2只看門狗也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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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老爹那繪聲繪色的描述，我能想象出他對那片故土的眷戀和痴愛。正如他所說，整日住在樓上，不接地氣，心裡悶得慌，只有走在山村的土地上，看著田野裡的莊稼，心裡才是踏實舒坦的！老爹在老家已沒有莊稼，僅有的3畝口糧田送給二叔家耕種了，不過還有2畝山林地，栽種了幾百株白楊樹，當年細如拇指的小樹如今已長到碗口粗了；他和娘栽的幾十棵柿子樹、香椿樹如也已亭亭如蓋；還有，一到夏日，便滿山坡肆意綻放的黃花...它們都是父親的眷念和牽掛，都是他隨時回鄉的理由和藉口。
我知道山村是老爹的安樂土，是他永遠的心靈港灣！就讓他像一隻候鳥，每年遷徙在故土和小城之間吧，只要他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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