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齊後主有寵姬馮小憐,慧而有色,能彈琵琶,尤工歌儛。後主惑之,拜為淑妃。選綵女數千,為之羽從,一女之飾,動費千金。帝從禽於三堆,而周師大至,邊吏告急,相望於道。帝欲班師,小憐意不已,更請合圍。帝從之。由是遲留,而晉州遂陷。後與周師相遇於晉州之下,坐小憐而失機者數矣,因而國滅。齊之士庶,至今咎之。(《隋書》)

古人常常以“紅顏禍水”把王朝滅亡的罪魁禍首帥鍋給女人,從夏商直到隋唐幾千年的歷史,莫不如是。而這個馮小憐則更是禍水中的極品。

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

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李商隱的這首詠史詩更是流傳千古。

周師指南北朝時期的北周,晉陽則是南北朝時期北齊的國都。那麼這個“小憐”何許人也?“玉體橫陳”與周師滅齊又有什麼關係呢?

高緯(公元557-578年),字仁綱。北齊武成帝高湛的次子。南北朝時期北齊第五位皇帝,不僅是南北朝時期有名的昏君,而且在中國古代歷史上,也絕對算得上殘暴得透頂,荒淫到無底線的壞皇帝。

據史書記載,高緯長得容貌俊美,年少時有上進心、愛讀書,因而深受高湛喜愛。高湛繼位的第二年,就冊封高緯為太子。

高湛二十七歲那年,慧星出現。史官說是除舊佈新之象,應該有新皇帝出現。為了“應天象”,高湛就於公元565年(河清四年),把皇位傳給了年僅10歲的高緯,是為北齊後主,高湛則自稱太上皇。高緯十五六歲時,高湛暴死,已當了5年皇帝的高緯這才算真正擁有了不受約束的大權。此後,他又做了7年皇帝。年頭雖不長,卻幹盡了荒唐的壞事,成為歷史上最荒淫無恥的昏君之一。


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馮小憐,本是原來北齊後主高緯的皇后旁邊的一名聰明靈巧的婢女,原名鄭兒,只因高緯皇后穆邪利失寵,便作為一顆棋子,將她進獻給了昏庸好色的高緯,想要借馮小憐鞏固自己的位置。因從小一直生活在後宮,對那些嬪妃爭寵之事耳濡目染,早就練就了一套狐媚惑主的本事。而且她不但貌美如花,聰慧伶俐,還精通音律,能歌善舞,尤其擅長演奏琵琶。她還無師自通地學得一手按摩的本領,把高緯伺候得非常舒服。

高緯從此把後宮嬪妃視作糞土一般,對馮小伶萬般寵愛,封她為淑妃,讓她住在隆基堂,本是雕樑畫棟,極盡綺麗了,可馮小伶卻嫌那是曹昭儀的舊居,太不吉利,就命令拆梁重建,並把所有的地板換了過來,揮霍了許多金銀。高緯毫無異言,任她所為。


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兩個人坐則同席,出則並馬,還經常祈願生死一處,做個永遠夫妻。就連在朝堂議事,高緯都和馮小伶膩在一起,前來奏事的大臣見狀都羞得滿臉通紅,只好唯唯而退。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高緯還保有一顆“分享”之心,他認為如此寶物只能自己收藏太過自私,讓大家都看到這樣風情萬種的馮小憐才沒有暴殄天物,於是,在朝堂之上設立案几,商議朝事時,便讓馮小憐躺在上邊,搔首弄姿,供得人們觀賞。典故“玉體橫陳”便是來源於此。

公元575年,北周武帝率軍進攻北齊。雖然邊境告急,但高緯還不以為意。此時他正忙著和淑妃馮小伶打獵。警報從早晨到中午已傳來了三次,高緯也置之不理,他的寵臣還在一邊幫腔,斥責士兵道:“皇帝正在遊獵,邊境有一點小磨擦,是很正常的事,何必急急奏聞。”後來警報越來越多,高緯也有點不安起來。可馮小伶又纏住高緯多玩一會。高緯不忍敗了美人的興致,遂將國難置於腦後,又獵獲得幾頭野獸,方才盡興而回。此時,北周軍隊已經攻破平陽城(今山西臨汾)了。

高緯只知道淫樂,根本不懂軍事,見敵人來勢洶洶,於是就御駕親征,率領大軍直奔平陽。但是,他捨不得心愛的美人,於是就帶上馮小伶,一路上形影不離。

而且,高緯御駕親征的目的,根本不是考慮如何擊退北周軍隊收復失地,而是想方設法要讓馮小伶開心,出征途中,高緯居然還有閒情陪著馮小伶遊覽附近的名勝古蹟。

按照傳統的觀點,行軍打仗是不能帶著女子的,因為“婦人在軍中,兵氣恐不揚”。北齊兵士一看皇帝居然到處帶著寵妃,士氣十分低落。

最奇葩的是,馮小伶什麼都不懂卻偏偏喜歡亂出主意。當圍攻平陽的北齊軍隊挖掘好地道,眼看就能收復城池之際,高緯卻因要等待正在梳妝的馮小伶出來觀看攻城的壯觀場面,而命令全軍將士等候,從而讓北周軍隊有足夠的時間重新掌握了這座軍事重鎮。

等到北齊北周兩軍相交之時,高緯和馮小伶並馬觀戰。忽然之間東翼陣腳略有退卻,馮小伶嚇得花容失色,大叫“我們敗了!”

齊主手下將領勸高緯不可輕舉妄動,免得惑亂軍心,但高緯哪裡肯聽,立刻帶著馮小伶奔逃而去。

於是北齊兵敗如山倒,被殺萬餘人,百里之間,軍資器械丟棄無數。

高緯在一路奔逃中忽發奇想,又命人回晉陽去取皇后的朝服綬節,準備封馮小伶為左皇后。

這時,又報周軍來追,他才繼續奔逃。就這樣,本來在戰場上有很多次轉機,但在馮小伶的胡亂干預之下,高緯愣是把一場勝仗打成了大敗仗。

對此,高緯卻毫不在意,還跟沒事人似的恬不知恥地說道:“只要小憐無恙,戰敗又有何妨。”

高緯逃後,高延宗在晉陽自立為帝,率眾拒守,一度戰勝周軍,終因麻痺輕敵,城破被俘。周軍移師攻鄴,此時高緯正在鄴都苟延殘喘。他事先曾把家小送到北朔州(今山西朔縣)。他的母親胡太后回來時,高緯理都不理。可等淑妃馮小伶回鄴都時,高緯居然鑿開鄴城北邊的城牆,出外十里去迎接。

聽說周軍攻城,高緯在城內坐立不安,問大臣們該如何是好。大家說應該重賞將士,振奮士氣。高緯馬上下了一道賞賜詔令,但根本不賞賜什麼東西。

大臣斛律孝卿奏請高緯親自去安撫士兵,並且為他撰寫好了致辭,告訴高緯發言時要慷慨悲壯,聲淚俱下,以激勵士氣。可等高緯站在眾人面前時,居然一下子記不清該講什麼了,只是呵呵地傻笑。將士們看到皇帝如此昏庸,頓時軍心渙散,鬥志盡失。

沒過多長時間,高緯和他的兒子全被周武帝俘獲,北齊滅亡。

然而,對於國家破亡,身為一國之君的高緯居然絲毫不覺得痛苦,他真正在意的是他的一幫姬妾成了北周的俘虜,尤其是那個令他心心念唸的馮小伶。

於是,當他被押解到周武帝面前時,就跪下來叩首,請求把馮小伶賜還給自己。

周武帝見高緯這種沒有一點家國之念的無恥模樣,不禁覺得異常好笑,遂道:“朕連天下都不在乎,哪裡會吝惜一個婦人。”於是就把馮小伶還給了高緯。高緯欣喜若狂,竟趁著酒勁跳起

不久之後,有人誣告高緯謀反,周武帝就把他和兒子高恆,包括三十多個直系王爺以及宗室百口全部賜死,只有高緯兩個有殘疾的弟弟高仁英、高仁雅活了下來,被遷到西蜀偏僻之地,其餘親屬也都被流放到西部沙漠一帶。

高緯的母親胡太后和他的妻子穆皇后,流落長安,成了妓女。奇葩的是,胡太后居然樂在其中,覺得做娼妓比當太后還要快活。

馮小伶也被賜給了代王宇文達。宇文達原本是頗為嚴正、不好聲色之人。但自從得到馮小伶之後,像著了瘋魔一般,被馮小伶完全迷了心竅,連自己的正妃李氏都差點讓馮小伶擠兌得活不下去。

但好景不長,幾年後,隋文帝楊堅篡周自立,大殺宇文氏宗室,宇文達也被腰斬處死。

於是,馮小伶又被轉手。真是造化弄人,她這回竟落到了宇文達正妃李氏的哥哥李詢手裡。李詢的母親為給女兒報當年之仇,把馮小伶貶為僕役,對她百般凌辱虐待。

馮小伶不堪忍受折磨,最終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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