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張 麒
在浙江，有許許多多的“螞蟻商人”，尤以浙東為甚。“螞蟻商人”，是指那些並不是做大生意、大買賣的商人，他們靠點點滴滴積累、螞蟻挖土式的儲存。從利潤極其微薄的小商品中賺取零星的差價，幾十年如一日地慢慢累積財富而發展壯大。像有名的浙江義烏雙童吸管公司，就是一家非常微小的企業，但它卻是全球最大的吸管供應商。那麼試問，一支細細的吸管能賣多少錢呢？答曰：平均銷售價每支8至8.5釐錢，純利潤約10%，也就是在0.8至0.85釐錢之間。正是因為產品不起眼，別人不屑於生產，才使得雙童吸管公司成了全世界同行業的老大。如今，雙童的吸管每月給公司帶來的利潤是40萬元，而且非常穩定。浙江還有眾多小生意賺大錢的“螞蟻商人”：一分錢利潤的鉛筆廠、二釐利潤的塑料袋公司……“螞蟻商人”就是靠這些不起眼的小商品、小生意，賺了大錢，把浙江和中國的美名傳遍了世界。
在浙江義烏，一個商販每天批發牙籤10噸，按100根賺1分錢計算，他每天銷售約1億根牙籤，穩穩當當進賬1萬元；有個賣縫衣針的，粗的、細的、長的、短的一應俱全，平均1分錢2枚，一年下來能掙到80萬元；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有一位半文盲的婦女，她起初給人當保姆，後來在街頭擺攤賣膠捲，她認死理，一個膠捲只賺一毛錢，後來市場上柯達膠捲賣22元時，她還是堅持只賺一毛，後來她生意越做越大，批發量大得驚人，現在她的攝影器材店可以說在義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個農村婦女用她簡單的“只賺一毛錢”的行動詮釋了商業上一個重要法則：壘疊效應。在義烏，靠只賺1分錢生意起家的老闆不計其數，他們自己開工廠，把成本降到最低，每件商品只賺一分錢就賣，因為批發量大，一分錢利潤很快滾成了上百萬；個體的力量又帶動了整個市場的繁榮，最終形成了如今的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而這就是“螞蟻商人”的力量。
“螞蟻商人”給創業者許多啟示，首要的一點就是要樹立“勿以利小而不為”的態度，善於發現別人尚未注意的市場縫隙，積少成多，聚沙成塔，這樣的發展同樣大有“錢”途。此外，現在的市場競爭是使不同生產者的優勢得以凸顯，進而導致生產的分工越來越細化，越來越專業化，每一種商品的生產都不可能由一家企業全部包攬，而是由多家企業協作完成，每家企業只能成為生產鏈條上的一個環節，賺取其中極其細微的利潤。
浙江特別是浙東人身上的這種踏實肯幹、蚊腹內剮脂油的精神，不是無緣無故的，也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深深地受到一個人思想的影響。這個人就是黃宗羲。黃宗羲是浙江餘姚人，明萬曆年間人，是明清時期“經世致用”思想的提出者和推行者。“經世致用”，就是關注社會現實，用所學解決社會問題。這一思想體現了講求功利、求真、務實的特點以及“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懷。
圖為黃宗羲
具體到商界和生意場，就要求一個人要盡當世之務、要勇於任事、要求新求變，不能千篇一律。經過幾百年的浸染和滋潤，“經世致用”思想已深深植入浙東人的靈魂，不只是文化人、士大夫，連販夫走卒的言行都自覺地以此為準繩。重實際，解決實際問題，不空談，認認真真地做生意，一分一釐地賺錢。你說這不是受到“經世致用”思想的影響嗎？自己的生意自己做，而且要想點子做，做人家不敢想的，想也想不到的，這也是“經世致用”思想的滲透。求真務實、功利的思想進一步強化了浙江人的務實精神，在浙江商人的眼裡，行業本身無貴賤之分，能否賺錢才是最重要的。為了賺錢，什麼苦都可以吃，他們可以通過“千辛萬苦、千山萬水、千難萬險、千言萬語”去做別人做不成的事情，去做別人做不來的生意。“白天做老闆，晚上睡地板”，這就是浙商們價值觀的生動體現。浙江商人正是憑著這樣一種面對現實、腳踏實地、勤奮學習、少說多做的求真務實精神，走向社會，走向市場，最終成就了自己的事業。歷史上，很多寧波商人都是從學徒做起，先易後難，慢慢發展成為大富商的，像虞洽卿、方液仙、項松茂等人都是從學徒做起而後成功的。
良好的文化，好的學說和思想，對一個人、一方水土的養育和滋潤之功是無盡的，黃宗羲對家鄉商人的成長和幫助，功不在禹下。（作者系中國中小企業研究院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