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說:飲馬長城窟行

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

他鄉各異縣,輾轉不可見。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

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詩說

三百六十病,唯有相思苦。這相思苦裡最痛的,莫過於“長相思”。愛一個人,明明知道他(她)就在那裡,卻不可企及,不可靠近,不可言語,只能“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苦苦相思以終老。

哎……,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罷了,罷了,不再多言,恐泫然沾襟!

《飲馬長城窟行》據《玉臺新詠》標記,為東漢末期蔡邕所作。該詩最早見於《昭明文選》,歸位樂府,並沒有標記作者名稱。《玉臺新詠》與《文選》時間相差不大,孰是孰非難以辨別。一如其女蔡文姬所作《胡笳十八拍》一樣,為後世猜疑。蓬歌對蔡邕史料瞭解得比較少,但作為一個音樂家,他能寫出這樣的相思辭並不意外。清人沈德潛《古詩源》漢詩篇中,便將它歸為蔡邕所作。從詩風而言,比較接地氣,符合蔡邕從宮廷到民間再到宮廷的經歷,這點從他的《樊惠渠歌》內容可證實。唯獨兩首詩詩風差異交代,許是因為題材之故,所以暫時按照《玉臺新詠》和《古詩源》的說法,歸為蔡邕詩作。將來若有發現,再作補述。

另外,“青青河邊草”一句,今人多作“青青河畔草”。其來源不可考,但可以推理得到。“畔”為仄聲字,“邊”為平聲字,前者平仄為“平平平平仄”,後者為“平平平仄仄”,相對來說,後者較為符合近體詩的標準。以其出現的時間來說,當為“永明體”出現以後,即講究韻律八病之後。

這首詩藝術手法相當成熟,尤其是抒情達意上,可謂五言詩少有之精品。節奏緊湊,快慢有致,抑揚頓挫引人入勝。尤其是結尾,一句“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如一盆冰水潑在思婦心頭,讓人剛生起希冀便墜入絕望深淵。。“長相憶”三字讓人不得不多想,不得不牽掛,可謂言盡而意未盡,餘韻悠長。

數千年來,相思的詩詞曲賦汗牛充棟,佳作亦不少。但似這首詞這般天然無雕飾者,則少之又少,可以說無。今摘錄耳熟能詳的幾首於下,聊以參考閱讀。

秋風來詞·李白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自還如當初不相識。

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容若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注:相對忘貧一語,摧人心腸。聞古時有對泣牛衣者,今則未聞有之!

長相思·一重山·李煜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十誡詩·倉央嘉措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其“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首詩最讓人肝腸寸斷。當年讀《倉央嘉措》,知其童年到青少年有一女孩玩伴,後無奈離去做了活佛,這其中的選擇痛苦,只有那些經歷過的人才懂得。其餘人,不過看客而已。諸看官或許詰問“你又是怎麼知道”。蓬歌半生都在艱難的抉擇裡掙扎,為了理想放棄了太多太多,所以知道這裡面的痛苦。

綜述

以上只是隨手摘錄的大家耳熟能詳的幾首,至於相思辭寫得好的、抒情淋漓盡致的還有許多,比如大小晏的、柳永的,還有白居易的、林逋的等等,數不勝數。蓬歌自己的詩詞,也多相思之作,皆融入《紅塵渡》、《蝶夢仙經》和《逍遙之龍鳳奇緣》三本書中。

關於相思辭,諸君若感興趣,可於文下舉薦。有條件者,可輯錄成古今相思辭冊,不失為一雅事。

詩說:飲馬長城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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