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尋常路——張居正

明嘉靖、萬曆年間,最有名的名臣要數張居正了,至於後人評價,我總結了一下,基本上屬於“二八開”,十個人中,有八個人認為他是個能臣,還有兩個人則看到了他身上諸如貪汙、任性、結黨營私之類的缺點,其實,一個人能得到別人“二八開”的評價已經很不錯了。

我覺得“能臣”是褒義詞,而“名臣”是中性詞。張居正奪情一事,是歷史上有名的一件事,也是張居正一生中的重要事件。有人說,“奪情”一事是張居正的人生汙點,我不這麼認為。

不走尋常路——張居正

先普及一下兩個背景詞彙。一:丁憂。二:奪情。

有明一朝,丁憂是一種祖制,從漢朝一直流傳至明朝,是指父母喪事期間服喪,後來就多指官員居喪,按照“丁憂”的傳統,父母去世後,子女從當日起要居喪三年,在這三年內不得沾染喜慶之事,婚嫁之事更不得參與。為官者要離職回家奔喪,三年期喪滿後方可回單位上班。為了防止有些官員想繼續當官,明朝還規定,如有官員違反這一定,隱匿不報,嚴懲不貸,重者就地免職。

這一祖制能流傳這麼長時間,有其深刻的文化根源,中國人歷來將“孝”放在一個無與倫比的地位,所謂“百行孝為先”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古人的價值觀裡,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在朝廷為官,都把“孝”看做是品格的基礎。甚至用是否“孝”來衡量一個人是否“忠誠”,所謂“忠孝兩全”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制度說不上好壞,各有利弊,利的一方面是,在社會上倡導、傳承幾千年延續下來的“孝道”文化,弊端是,三年時間的確有點長,不利於工作的延續和人事安排,其實,工作的時候也可以盡孝。

再來說一說“奪情”。奪情的意思是:因為特殊情況,國家奪去了官員的盡孝之情,特允許可不離職,在朝廷中素服辦公。因為奪情有違祖制,所以明朝特別規定:“內外大小官員丁憂者,不許保奏奪情起復”。這是一條相對強硬的規定,意思就是,官員要首先要盡孝,不允許,國家也不會奪官員的情。張居正成了一個例外。

不走尋常路——張居正

萬曆五年(1577),張居正的父親去世,按照規定需要行丁憂大禮,可是,張居正不是一般人。

從嘉靖朝開始,經過幾代人昏天黑地的爭鬥後,坐上首輔位置的張居正感慨萬千,人心不可測,就連自己的學生,以及昔日的政治同盟,都會在一瞬間背叛自己,還有什麼人可以信任,面對諾大的朝廷,張居正很孤獨,不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的眼中,除了慾望以外,看到的是滿朝的政治對手,所以,只有權力才能增加他的安全感。是啊,對於張大人來說,現有位置沒有安全感,用一輩子得到的位置可能在一夜之間就灰飛煙滅,唯一能讓張大人有安全感的,就是不停的提拔、晉升,不停的鬥爭。雖然到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可是如果三年時間不在朝堂上出現,恐怕朝堂早已物是人非。

在張居正看來,如果行丁憂大禮,這一走就是三年,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這個位置,一夜清零,他知道,白駒過隙、滄海桑田,三年之後,或許一切的一切都與他們有了關係。雖然,張居正已經培養了很多幹部,但是,有些道理不用嘗試也可知道,比如“人走茶涼”,而且憑他對萬曆的瞭解,對於他張居正來說,“人走茶涼”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怕就怕,人走了,茶杯都被人摔了。

張居正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不能走,我命有我不由天,只要我手中還有權力,有人配合演好雙簧,奪情並非不可能。只有權力才能讓我有尊嚴。

於是,一場大劇即將上演。

策劃:張居正。導演:張居正。執行導演:馮保(前文提到過司禮監掌印太監)。演員:馮保、御史曾士楚、吏部給事中陳三謨等張居正政治代言人。

一夜之間,南北官員紛紛上書,強烈要求皇帝法外施恩,施行“奪情”政策,挽留朝廷肱骨之臣張居正張大人,朝廷除了皇帝以外,這麼大一個攤子離不開張大人,精妙文字無所不用其極,感人,太感人,從江山社稷到人倫常理,張大人實在是朝廷眾臣楷模中的標杆,他實在不能離開朝廷,朝廷更離不開他。

不走尋常路——張居正

古代人沒有視頻和音頻,所以不管是在朝為官還是遊走山水,有一個好的筆桿子太重要了,當時的朝廷裡,文官幾乎都是“下筆如有神”的主,一個比一個能寫。神宗朱翊鈞(萬曆)被感動了,立即下旨,不準張居正離職。在這一過程中,憑藉明朝官員的性格,也有很多臣子反對的,而且在用生命反對,因為“丁憂”是祖制,不過,在張居正和馮保的安排下,反對的聲音始終沒有形成主流。

插播:由於我在寫作這條路上堅持了幾年,多少有點心得,我最大的心得是,好的文字真的是有靈性的,它比視頻和音頻更有“空間感”,更利於讀者的思考,當然寫的過程很痛苦。

張居正也不愧是個好演員,得知皇帝下旨挽留他以後,張居正再次上書,請求離職回家盡孝,行“丁憂”大禮,言語悲壯而真誠,充滿了人性的光輝,讓人看了眼淚都能淌下來,但是,神宗朱翊鈞(萬曆)“鐵了心”,再次下旨挽留張居正,不允許他離職。如此三番,互相過了幾個來回,張居正決定一切以“國事為重”,謹遵聖諭,勉為其難留了下來。

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張居正奪情”事件。從這件事上,很難說張居正是個怎樣的人,但至少說明了一點,張居正是個十分迷戀權力的人,而且深諳朝廷的遊戲規則,更是一個表演技術高超的政治演員。剛才我用了“迷戀”兩個字似乎不全面,權力這玩意,到了那個位置以後,大多數人都會迷戀,只是看自己有沒有機會。

不走尋常路——張居正

官至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不說一路走來的艱辛,單是這種讓萬眾敬仰的威嚴已經讓張居正欲罷不能,怎可輕易退出,不能輕易退出。當時的朝廷裡,人為什麼要當官,為什麼想當官,不僅僅是為了權力和錢,更多的是一種感覺,基於平等而不平等的感覺,“想當官”不是什麼壞事,但是有明一朝的官場是個無底洞,充滿了迷人的誘惑力,不到萬不得已和非正常因素,誰也不情願退出,誰也不會主動退出,但是張居正挑戰了傳統的祖制,挑戰了不可能。

張居正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產物,故事很多,酒也很多,明天繼續和大家一起聊一聊張居正張大人的人生亮點和汙點,以及張居正的悲慘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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