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除敵寇 甘將熱血沃中華——趙一曼

甘將熱血沃中華——趙一曼

趙一曼,原名李坤泰,字淑寧,又名一超,在東北從事抗日鬥爭時化名趙一曼,1905年10月25日生於四川省宜賓縣白楊嘴村一戶封建地主家庭裡。小時在私塾讀過幾年書,五四反帝愛國運動後受新思想影響,並在其大姐夫、革命青年鄭佐之的引導下,走上革命道路。1923年冬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在家鄉開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宣傳活動,曾任白花場團支部書記、白花場婦女解放同盟會負責人。

1926年2月,趙一曼在共青團組織的指導和幫助下,擺脫封建家庭的束縛,進入宜賓縣城讀書。她考入宜賓女子中學,插班入一年級二期第三班學習。她為自己能衝出封建家庭牢籠,實現進城求學的願望特別高興,所以上課認真聽講,記筆記,做習題。

趙一曼入學後,穿著樸素,一些城裡有錢人家的同學譏笑她土氣,她並不介意,主動地接近大家。當時的女中仍很守舊,封建意識很濃厚,女學生大都還是遵守封建禮法,思想和行動都不開放。而一曼早就接受了革命思想,在農村開展過反封建鬥爭,所以她很大方,一點也不拘束,遇事總能說出許多道理。同學們慢慢地發現,這個鄉下來的姑娘很不平常,她知道很多她們不知道的事,說出的話也新鮮,就都主動地靠近她。趙一曼像磁石一樣,把同學們吸引和團結到自己的周圍,革命思想迅速地在同學中傳播著。原來死氣沉沉的女學堂開始活躍起來,女學生們敢於參加各種活動和上街宣傳了。

趙一曼在同學中的威信越來越高,她被選為學生會常委和交際股股長,擔任了團支部委員。5月4日,宜賓學生聯合會改組,趙一曼代表女中學生會參加了學聯工作,任常務委員,負責宣傳工作。宜賓婦女聯合會成立時,她又當選為婦聯常委會主席。不久,中共宜賓特別支部成立,趙一曼由團員轉為中共黨員,並擔任共青團宜賓地委婦女委員、宜賓婦聯和學聯黨團書記。

6月上旬,宜賓大奸商李伯衡販運的英國亞細亞牌煤油,由英商太古輪船公司貨輪川北號從重慶運來宜賓。宜賓黨團領導愛國運動特別委員會得知這個消息後,決定通過學聯發動學生掀起了一次“抵制洋貨”的愛國運動。

這一天正在上課,學聯派人來通知到江邊去抵制“洋輪”,趙一曼立即組織同學們集合,跑步奔向金沙江邊。敘府聯中、宜賓男中的學生也像潮水似的湧來了,碼頭很快就被2000多名學生和各界群眾擠滿了,學生們還搬來大量石塊準備戰鬥。

當油輪逆著滾滾的江流開過來時,趙一曼領頭高呼口號:“反對帝國主義侵略!”“不允許洋油上岸!”

可是這艘英帝國主義的油船卻很狂妄,沒把學生們放在眼裡,繼續向岸邊靠攏,趙一曼憤怒地大喊:“同學們,打呀!”

學生們頓時抓起石塊,雨點般向船上投去,打得船上的人不敢露面。油船靠不了岸,只好停泊在江心。學生們在大風雨中一直堅守了兩天兩夜。在憤怒的中國人民面前,這隻巨型的英國油輪顯得非常渺小,它一直停泊在江心不敢靠岸。

第三天下午,奸商李伯衡僱了幾隻駁船從上游繞到“洋輪”旁邊,裝上油桶,企圖偷偷地運上岸來。這時趙一曼站到一條板凳上向搬運工人們呼喊著:“工人弟兄們,你們不要替外國鬼子和姦商們幹事,大家團結起來,共同抵制洋貨!”

工人們聽了很受感動,激發起愛國熱情,氣憤地把船上的油桶扔到了江裡,還一邊罵著:“滾你孃的蛋,外國鬼子!”

岸上的學生們見了,一陣歡呼:“工人弟兄們,幹得好!快扔啊!”

“通!通!通!”油桶落到江裡,翻著浪花,隨波漂去。

“砰!砰!”突然遠處響起了槍聲,一隊武裝士兵奔向江邊。原來是奸商李伯衡給反動的城防司令辜勉之送去了2000大洋,請他派兵來鎮壓學生的愛國運動。

面對端著槍的反動軍隊,趙一曼毫無懼色,她緊走幾步登上一個高坎,向學生、工人和市民們大聲講話:“同學們、同胞們!不要怕,我們這是正義的愛國運動,他們不敢把我們怎麼樣!”

接著她又領大家高呼口號,響亮的口號聲震天動地,士兵們都驚呆了。反動營長楊仲才向士兵們吼叫著:“快把他們趕走!”

“砰!砰!砰!”士兵們朝天放了一排槍。趙一曼怒不可遏,挺身衝到士兵們面前,厲聲質問:“士兵同胞們!你們也是中國人,為什麼幫著帝國主義打自己人?槍桿和刺刀嚇不倒我們,我們要鬥爭到底!”

楊仲才惡狠狠地對趙一曼喊:“不准你再宣傳!”

“正義的話我就是要講,你為什麼干涉我們的愛國行動?”趙一曼斬釘截鐵地說。

學生和工人們圍了上來,一個個緊握著拳頭,怒瞪著眼睛。楊仲才一見情況不妙,虛張聲勢地喊著:“反了!反了!你們等著……”邊說邊領著士兵們衝出人群溜走了。望著他們的狼狽相,群眾爆發出勝利的歡笑。

反動軍閥視女中學生上街宣傳愛國為大逆不道,下令教育侷限女中學生一律挽髻,小學女生梳辮,不許剪短髮,以束縛女學生。趙一曼領頭抵制了這一禁令,帶領十幾名同學,在監學面前剪掉了辮子。

趙一曼的這些革命行動觸怒了反動當局,到新學期開學時,學校掛出告示:“近來學生囂張已達極點……茲決定李淑寧等十三人勿庸來校……。”

開除學生們的佈告激起了學生們的無比憤怒,趙一曼和同學們來到教育局,衝進局長趙舜臣的辦公室,氣憤地說:“愛國運動是囂張嗎?為什麼開除我們?”

趙舜臣被質問得無話可答,支支吾吾地說:“這個,不關我的事,你們去問辜司令!”

“不關你的事,你算什麼教育局長?”趙一曼氣急了,猛地一腳踢翻了趙舜臣的辦公桌,同學們齊聲喊:“滾!滾!滾!”

趙舜臣嚇得額頭上直冒冷汗,拔腿就往內室裡跑,一邊尖叫著:“不好了,丫頭們造反了!”

教育局不收回成命,同學們便決定一齊退學進行反抗。

這時北伐革命軍節節勝利,已經打到武漢。國共合作的國民黨宜賓縣黨部成立了,趙一曼被選為縣黨部第一屆婦女部代理部長。共產黨地方組織利用縣黨部的合法地位,於11月間創辦了一所中山中學,趙一曼等同學進了中山中學繼續讀書。

開學後不久,適值國民政府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即黃埔軍校分校)成立招生,黨組織決定送趙一曼去該校學習深造。從此,她踏上了新的革命征程。

1927年1月,趙一曼考入武漢軍校入伍生總隊女生大隊。她和200多名年輕姑娘,一起脫掉長袍花襖,穿上灰色布軍裝,腰繫牛皮帶,頭帶大蓋帽,一個個非常英俊。趙一曼和同學們每天上政治課和進行軍事訓練,過著嚴格的軍人生活。

由於學習訓練勞累,3月間她原有的肺病復發了,學校把她送進了醫院。不久,就發生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趙一曼聽到這個消息後非常氣憤,不顧病弱的身體,從醫院跑回學校,參加了軍校學生編成的獨立師,開赴前線迎擊夏鬥寅叛軍。平叛戰鬥雖然取得了勝利,但形勢仍不斷惡化,軍校被迫停辦。趙一曼按照黨組織的安排,脫下軍裝,轉移到上海。

9月間,黨組織派她去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到莫斯科後,她努力學習,政治思想和理論水平又有進一步提高。在這裡,她和同學、原黃埔軍校第六期學生、中共黨員陳達邦經常接觸,互生愛情,1928年4月他們結了婚,成為革命伴侶。

由於學習過累,趙一曼的肺病更加嚴重了,而且懷了孕,身體非常衰弱,難以堅持學習。黨組織考慮到蘇聯的氣候寒冷對她的病情不利,同時國內又急需婦女幹部,便決定讓她提前回國工作。趙一曼服從組織分配,於1928年冬天離開丈夫,踏上艱險的回國路程。

當時的國內革命形勢處於低潮,白色恐怖籠罩著全國。1929年初,黨組織派她去湖北宜昌建立地下交通站,為進出四川轉運文件和護送幹部。她剛到不幾天,1月21日,交通站被敵人注意,必須立即轉移。這時趙一曼已經臨產了,她肚子一陣陣疼痛。眼看孩子就要生在街上,實在無法,她找到一戶貧苦工人家,向他們哀求說:“咱們都是窮苦人,我正在難處,你們就行行好,救救我吧,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們……”經過再三哀求,終於感動了這位工人和妻子,把半間木棚租給了她,生下了孩子。她著急趕快向上海去找組織,就拖著虛弱的身子,抱著剛出生不幾天的嬰兒,離開宜昌,坐船去上海。

9月,黨中央又派她去南昌江西省委機關工作。她和一位姓王的男同志扮成假夫妻掩護工作。她白天忙著搞家務,夜裡抄寫和油印文件,這樣工作了3個多月。1929年末,因叛徒告密,機關遭到破壞。一天深夜,小王跑回家,告訴趙一曼趕快燒燬文件。但敵人已跟蹤上來敲門,小王把孩子塞到趙一曼的懷裡,從廚房窗戶把她推了出去。趙一曼母子得救了,小王卻被敵人捕去。

趙一曼抱著孩子在黑暗中迎著風雪跑到郊外,看不見道路,辨不清方向,孩子凍餓得“哇哇”直哭。她怕被人聽見,用手捂著孩子的嘴,鑽到屯子邊上一個稻草垛裡。她得趕快回上海去,向中央報告組織被破壞的情況,以便營救被捕同志。第二天晚上,她走到贛江邊上的一個小鎮,打聽到有一隻裝運山貨和茶葉的木船去九江,便哀求船老闆把她捎到九江。船老闆半信半疑地讓她搭了船。一路上雨雪紛飛,寒風刺骨,多虧老闆娘借給她一條破被子,她和孩子裹著,才沒有凍壞。到九江後,正好有一艘開往上海的客輪停在碼頭上,趙一曼沒有錢買船票,便在一個窮船工的幫助下,趁船上管事的人不注意,鑽進艙裡躲起來。回到上海,她向黨中央報告了工作。

在艱險的鬥爭環境中,趙一曼感到帶孩子工作實在不方便,而且會危及孩子的生命。為了黨的事業,她甘願犧牲自己的一切。她找到在黨中央機關工作的陳達邦的堂妹陳琮英(任弼時同志的夫人),經過商量,決定把孩子送到她哥哥陳岳雲家裡撫養。

走前,趙一曼抱著兒子照了一張像留作紀念,這張照片有幸保存了下來。1930年4月間,趙一曼去漢口,把剛過週歲的小“寧兒”(後取名陳掖賢)留在陳家,隻身返回上海,在中央機關工作。從此,他們母子再也沒有見面。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中共中央派出大批優秀幹部奔赴東北,以加強抗日鬥爭的領導力量。已從事多年革命工作的趙一曼來到東北,走上了抗日鬥爭的最前線。

1932年秋天,黨組織派趙一曼到哈爾濱,任滿洲省總工會組織部長,後兼任哈爾濱市總工會代理書記。為便於掩護,組織決定她和滿洲總工會書記老曹組成“家庭”。1933年4月2日,偽憲兵無理毆打電車售票員張鴻漁(共青團員),激起電車工人無比憤怒,準備罷工抗議。老曹和趙一曼積極支持和領導電車工人大罷工,她深入到電車工人中間,指導他們進行鬥爭。電車廠的黨團員和工人積極分子組成罷工委員會,散發、張貼《告哈爾濱市民書》等大量傳單、標語和漫畫,揭露日本侵略者和漢奸們的罪行。大罷工堅持了兩天,戰勝了敵人的威脅、利誘和欺騙,迫使敵人答應了工人們提出的條件,取得了勝利。

趙一曼對敵鬥爭十分機智勇敢。5月的一天傍晚,她和五六個男女青年,在松花江北太陽島上一幢俄式的木屋裡開會,他們一邊裝作打麻將牌,一邊研究抗日工作。不料房門給小孩拉開了縫,被一個偽警察發現突然闖了進來,當時桌子上放著一些文件,想藏已來不及了。這傢伙掏出槍,伸手抓起文件,大家一時都愣住了。這時趙一曼敏捷地站起來,把窗臺上的一盆米湯猛地潑到偽警察的臉上。這傢伙一時睜不開眼,兩隻手只顧往臉上亂抹,大家趁勢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地,捆綁起來,嘴裡堵上毛巾,裝進麻袋,塞到床底下,夜裡悄悄地扔進了松花江。

1934年春,哈爾濱黨組織遭到破壞,老曹被捕犧牲,趙一曼處境危險,需要轉移。當時她重犯肺病,身體不好,但仍向省委要求到抗日遊擊區去。7月,她到哈爾濱東南山區珠河縣(今尚志市)任中共珠河中心縣委委員、縣委特派員和縣婦女會負責人。她積極發動群眾,建設和保衛珠河抗日根據地。趙一曼初到東北農村,生活習慣和吃住上都有很多困難。她不怕吃苦,和農民打成一片,幫助婦女們燒火做飯,補衣服,看孩子,召集群眾開會,宣傳抗日救國道理,很快把抗日婦女會組織起來。她積極組織婦女做軍衣、軍鞋、站崗放哨、送情報、送給養,還組織擔架隊給游擊隊抬傷員。

當時抗日遊擊隊缺少武器彈藥。一次,地方黨組織從城裡偽軍手裡買到十幾支手槍和一批子彈,由於敵人盤查嚴,運不出來。趙一曼主動帶著一位姓沙的姑娘化裝進了珠河城,把武器彈藥用油紙油布包好,放進事先找好的一輛大糞車裡,巧妙地運出城送給游擊隊。

趙一曼學過軍事,又經過長期革命鬥爭的鍛鍊,有指揮作戰的能力。為保護地方組織和群眾,打擊敵人,她在兼任鐵道北區委書記時,組織起一支20多人的農民自衛隊。1935年春的一天,趙一曼得到情報,有一小隊日軍出珠河縣城到鐵道北的關門嘴子一帶“討伐”。她和大家研究,決定伏擊敵人,鍛鍊隊伍的戰鬥力,奪取敵人武器裝備自己。她把隊伍帶到敵人必經的山路旁,隱蔽在樹叢中。趙一曼讓手持快槍、土炮的隊員集中到一起,埋伏在前邊,打敵人的頭;把拿大刀和紅纓槍的隊員組成一個隊,埋伏在後邊,截斷敵人的退路,等打響後衝上去繳敵人的槍。中午敵人過來了。他們知道這一帶沒有抗日軍的主力部隊,所以很不在意,大搖大擺地走著。前邊是個騎馬的洋洋自得的鬼子官,後邊的鬼子兵也沒有戒備。趙一曼命令快槍隊集中火力先打敵人的指揮官。當敵人走進伏擊線時,趙一曼大喊一聲:“打!”快槍土炮一起開火,日軍官登時中彈落馬,敵兵頓時大亂。趙一曼高喊:“衝啊!”就端著匣槍,帶領手持大刀、紅纓槍的隊員猛撲上去,一舉消滅了十多個鬼子,繳獲20多支槍,首戰告捷。

從此這支農民自衛隊越戰越強,隊伍不斷擴大,後來改編為地方遊擊連,經常配合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三軍主力部隊作戰。有一次,第三軍第一師第二團在鐵北侯林鄉被偽軍五六百人包圍,火力很強,激戰三個多小時,敵眾我寡,情況危急。這時趙一曼帶領遊擊連趕到,從敵人背後猛攻,敵人頓時慌亂起來。第二團見援兵來到,奮起反擊,內外夾攻,大敗敵人。從此,趙一曼的名聲大震,群眾都稱讚她是“文武雙全的女指揮”。

1935年秋,日寇為了消滅抗日的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三軍,向珠河游擊區瘋狂“討伐”,強行“歸屯並戶”,放火焚燒群眾房屋,以割斷抗日部隊和群眾的聯繫。殘酷的燒殺,使根據地遭到嚴重破壞,第三軍主力部隊活動困難。縣委會決定,第三軍司令部率主力轉移,開闢新的游擊區,同時領導群眾盡力破壞敵人的“並屯”陰謀,並新擴編三個完整團。趙一曼按照縣委決定,把她帶領的遊擊連編入新二團,縣委書記張蘭生主持了隊伍的改編工作,團長仍由原團長王惠同擔任,趙一曼以縣委特派員、鐵北區委書記的身份兼任團政治委員。為了策應軍部遠征,新二、三團留在珠河鐵道南北,堅持游擊戰鬥,不斷打擊敵人,牽制敵人的兵力。

根據地遭到破壞,部隊生活很艱苦。趙一曼特別關心、愛護戰士,和戰士們同甘共苦。行軍休息時,她為戰士縫補衣服,談心、講革命鬥爭故事,鼓舞大家在嚴酷的對敵鬥爭中增強必勝信心。戰士們都很尊敬她,親切地稱她為“我們的女政委”。

1935年11月14日,趙一曼和王團長帶50多名戰士到了鐵北區左撇子溝附近,受到群眾的熱情歡迎和慰勞。混在群眾中的壞分子朱景才忙去向敵人報告。次日清晨,日軍和偽警察部隊共300多人,分三路撲向左撇子溝。上午10時,部隊發現敵人,立即搶佔南山有利地勢,與敵人激戰。人少,彈藥也不足,但在王團長和趙一曼指揮下,英勇頑強,持續六個多小時,打退敵人一次又一次的猛攻,擊斃日軍機關槍隊隊長古谷清一、小隊長芹澤等日、偽軍30多人。由於敵我力量相差懸殊,部隊損失也很大。突圍時,隊伍被打散,王團長負傷被俘,遭敵人殺害。趙一曼左手腕受貫通傷,她和鐵北區委宣傳部長周伯學、戰士老於、16歲的婦女會員楊桂蘭及交通員劉福生五人躲到小西北溝一間空房子裡養傷。幾天後,被當地偽百戶長、反動地主廉江進山時發現,報告了敵人。

11月22日清晨,珠河縣警務首席指導官遠間重主郎、警察第三中隊長張福興帶30名警察衝進小西北溝。當時劉福生要出去買藥和探聽消息,剛一出門就遭槍擊犧牲。趙一曼、周伯學、老於向敵人還擊,持續兩個小時。趙一曼的手槍子彈打光了,老於想衝出去引開敵人,剛跑兩步就中彈倒下,趙一曼想去救他,一顆子彈打斷了她的左大腿骨。趙一曼、周伯學、楊桂蘭被俘。

趙一曼傷勢很重,敵人抓來群眾用梯子把她抬到山下,又換乘牛車去縣城。趙一曼躺在車上,大車顛簸,傷口劇痛,棉褲被血浸透,她硬是咬緊牙關不呻吟一聲。敵人押著牛車進了珠河城,趙一曼猛地抬起頭,對街上的群眾高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推翻滿洲國!”

敵人把趙一曼、楊桂蘭臨時關在偽縣公署警務科拘留所旁邊的一間空房子裡。趙一曼叮囑楊桂蘭就說是被臨時找來侍候趙一曼養傷的,敵人查不出實據就會放她出去。

當時,偽濱江省警務廳特務科外事股長大野泰治正在珠河處心積慮地搜捕抗日人員,凡有俘虜不問身份如何,都要親自審問。大野聽說女俘虜傷勢很重,快要死去,便連夜審訊。大野問趙一曼的姓名、年齡、籍貫、職業等情況時,她編造些假話對付敵人,回答得坦然、明快。問到部隊的事,趙一曼都說不知道。問她是不是共產黨員,在黨內地位,趙一曼回答說和共產黨沒關係。當大野問她為什麼抗日時,趙一曼忍著傷痛,慷慨陳詞:“我是中國人,日本軍侵略中國以來的行動,不是幾句話所能道盡的,如果你是中國人,對於日軍目前在珠河縣的行動將怎樣想呢?中國人民反抗這樣的日軍難道還用得著解釋嗎?我們中國人,除了抗戰外,別無出路。”接著,她對敵人宣傳的“日本軍是保衛中國不受他國侵略”、“日滿一德一心”、“兄弟之邦”等強盜邏輯進行了揭露和批駁。最後她堅決地說:“你們不用多問,我的主義就是抗日,正如你們的職責是以破壞抗日、逮捕我們的目的一樣,我有我的目的,進行反滿抗日並宣傳其主義就是我的目的,我的主義,我的信念。”

這次審訊失敗,大野看出趙一曼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認定她受過高等教育,在共產黨內部是佔有重要地位的“責任者”,而這樣強硬的對手不是輕易就能審問出結果的。他怕趙一曼傷重死去得不到口供,便找來醫生,一邊治療,一邊審問。

接連幾天的審問,大野毫無所得,他嚎叫著,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用馬鞭子抽打趙一曼左腕的傷口,用鞭杆狠戳趙一曼腿部傷處,陣陣劇痛,趙一曼幾乎昏死過去,但她始終堅貞不屈。大野逼她說出共產黨員身份,她反問:“你說我是共產黨員,你把證據拿出來!”大野對趙一曼百般折磨都枉費心機。於是他加緊刑訊其他被關押的人,初步瞭解到趙一曼是縣委領導,認定她是“一個以珠河為中心,把三萬多農民堅固地組織起來的中心指導者”。大野決定把這個重要人物帶回哈爾濱治療、審問,趙一曼表示到哪裡也不會改變態度,並要求大野釋放楊桂蘭。由於趙一曼的保護,楊桂蘭終於獲釋。

趙一曼被押到哈爾濱後,關進偽濱江省警務廳地下室看守所。她腿部傷口潰爛化膿,生命垂危。敵人為了得到口供,把她送進哈爾濱市立醫院,派警察看守,監視治療。

經過愛國醫生張柏巖三個多月的精心治療,趙一曼的腿傷好轉,已能柱著柺杖在院子裡散步。敵人見她傷好,為了便於審訊,於1936年4月上旬把她從人多的大病房換到單人病房。趙一曼感到這個環境很有利,她要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和條件,宣傳黨的抗日主張,爭取同情者,萬一有機會還可以逃出敵人的魔掌。

要想逃走,首先必須解決看守這一關。因她的腿傷還沒有好,不能自由活動,需要有一個男子幫助才行。經過幾個月的觀察和接觸,她感到看守董憲勳老實正派,有民族感情,可以爭取。於是她主動和他接觸談話,激發他的愛國心,並向他講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抗日鬥爭事蹟和革命道理。經過20多天的工作,終於把董憲勳爭取過來。

按照預定計劃,趙一曼開始第二步工作。要想成功,還需要有一個可靠的有治療經驗的女護士幫助才行。她覺得5月上旬新換的見習護士韓勇義挺合適。韓勇義從小性格活潑、剛烈,好打抱不平,能見義勇為,所以父親才給她取了“勇義”的名字。由於她伯父支持過馬占山抗日,父親被日寇迫害而死,韓勇義非常仇恨日本侵略者,對趙一曼非常敬佩,發誓一定要幫助趙一曼逃出虎口,跟她到山裡去進行抗日鬥爭。

面對敵人的嚴刑拷打和逼供,趙一曼始終沒有低頭,她的堅強精神深深地教育著韓勇義、董憲勳這兩個青年人,他們在暗中關心她、保護她。特務們到病房來刑訊時,小韓總是想方設法應付,不是說趙一曼的傷口惡化,就是說她吃過安眠藥喊不醒,使趙一曼少受折磨。

為了早日逃出虎口,趙一曼和韓勇義、董憲勳在病室裡進行多次密議,研究了各種有關細節和進行了必要的準備。沒有經費,小韓把父親留給她做嫁妝的兩枚金戒指、兩件呢子大衣等賣了,她還從醫院裡拿了些醫療用品。趙一曼腿傷不能行走,董憲勳事先定製了輕便小轎。1936年6月28日晚9時,董憲勳和韓勇義把趙一曼背出醫院後門,坐上僱來的小汽車,開到郊區文廟附近,換乘小轎,由五名轎伕抬著,在大風雨中連夜趕路,次日清晨到了阿城縣境內金家窩棚董憲勳的叔叔董元策家裡。由董元策幫助,當夜他們又坐上愛國群眾魏玉恆的馬車,奔往抗日遊擊區。

29日晨,敵人發現趙一曼逃走,撒開人馬四處搜查。他們斷定趙一曼不能走路,就對車輛嚴加盤查。直到晚上才找到自稱載過趙一曼的白俄司機,根據他的供述,特務們找到了回來的轎伕,知道了趙一曼逃走的方向,於是連夜追捕。6月30日早晨,在距游擊區只有20公里的李家屯附近,趙一曼重陷魔掌,被帶回哈爾濱,關進警察廳的拘留所裡。

警察廳特務科的日本大特務、特高股長警佐林寬重親自審訊趙一曼。兇手們施用了各種酷刑,用鐵條刺她腿上的傷口,用烙鐵烙,往嘴和鼻子裡灌汽油,趙一曼始終堅貞不屈,沒有洩露黨的任何機密。董憲勳、韓勇義也都表現得很堅強,董憲勳受刑過重死於獄中,韓勇義遭受許多酷刑折磨後,於1937年7月因病重假釋出獄。

敵人對趙一曼進行了一個月的審訊調查,一無所得,最後決定下毒手,把她送回她曾戰鬥過的珠河縣處死“示眾”。1936年8月2日凌晨,趙一曼被押上去珠河的火車,她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表現得沉著鎮靜,視死如歸。但她也想念遠在四川家鄉的姐弟、異國他鄉的丈夫和在漢口已經7歲的兒子。她決定給兒子寫一份遺言,確信他一定能夠看到,於是向看守的警察要了紙筆,含淚寫下了洋溢著母愛和反滿抗日未竟之志的遺書:

“寧兒!

母親對於你沒有能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

母親因為堅決地做了反滿抗日的鬥爭,今天已經到了犧牲的前夕了。

母親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希望你,寧兒啊!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啊!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行來教育你。在你長大成人之後,希望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為國而犧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親趙一曼於車中”

珠河車站佈滿了武裝軍警,趙一曼被放到一輛馬車上“遊街”,敵人想以此威嚇愛國群眾,趙一曼為鼓舞人民的抗日信心,激昂地唱起了她最喜愛的《紅旗歌》。群眾被趙一曼寧死不屈的英雄氣慨感動得流下熱淚,胸中燃燒起對敵人仇恨的怒火。

在小北門外刑場,趙一曼艱難地移動腳步,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共產黨萬歲!”在一陣雜亂的槍聲和激昂的口號聲中,傑出的愛國者趙一曼熱血灑地,壯志燭天,以31歲年輕的生命火炬,為後人照亮了前進的征程。她用自己的壯烈行動,最終實踐了她在《濱江述懷》一詩中表達抒發的壯志豪情:

誓志為人不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

男兒豈是全都好,女子緣何分外差?

未惜頭顱新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

白山黑水除敵寇,笑看旌旗紅似花。

1946年哈爾濱解放後,黨和人民為紀念這位傑出的愛國者、抗日民族女英雄,把哈爾濱市南崗區她生前活動過的一條主要街道改名為一曼街。在街心花園裡聳立著趙一曼塑像,東北烈士紀念館陳列了趙一曼的事蹟。黨和國家領導人朱德委員長為趙一曼題詞:“革命英雄趙一曼烈士永垂不朽!”中國著名歷史學家、文學家、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郭沫若賦寫了讚頌烈士光輝業績的詩章:

蜀中巾幗富英雄,石柱猶存良玉蹤。

四海今歌趙一曼,萬民永憶女先鋒。

青春換得江山壯,碧血染將天地紅。

東北西南齊仰首,珠河億載漾東風。

來源(中華英烈網


分享到:


相關文章: